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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成良人 第九章

「怎麼會找不到人?」雷予辰听到安卓的匯報,眉頭輕皺,「昨夜少爺沒回府嗎?」

安卓搖頭。「小的不清楚,昨夜我與少爺在商船上頭待到了快子時,少爺叫我先回來歇著,他還要在船上想點事情,所以我就先回來了。少爺到底有沒有回府,小的不知道。」

安朝雲一臉的擔憂看著雷予辰,「哥哥怎麼會不見了?」

「平時他會去哪里?」他安撫的拍了拍安朝雲的手,看著安卓問。

安卓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搖頭,「所有少爺可能會去的地方,小的都找過了,但都沒有少爺的身影。」

「難道是我們作業的提議惹惱了哥哥嗎?」安朝雲問。

「他都幾歲的人了,不可能為了這種事就離家出走。」他低頭看著她,「他不會有事的,我們先辦正事再找他吧!」

「你的意思是——」

他們互相凝視了片刻,一切盡在不言中。

安朝雲點頭,壓力下面自己心中的不安。

「你待在府里,我去安排。」雷予辰輕聲說道。

「不要!」她搖頭,伸手拉住他,「我要跟你一起去,你答應過我,去哪都要帶著我的。」

「我痛恨我這個承諾!」更何況當初答應是要敷衍她。

「或許。」她堅定的看著他,「但你得要說到做到。」

他輕嘆了口氣,時間不多,所以他只好順了她的意。

「小翠!」他喚道。

小翠抱著希恩出現在他面前,「我知道,」她的口氣已經很認命了,「照顧希恩少爺。」

「沒錯。」雷予辰對她微微一笑,然後拉著安朝雲走了出去。

馬車已經在府外等著他們,雷予辰率先把安朝雲給扶到馬車上,自己接著要上去時,遠方卻傳來雜沓的馬蹄聲。

雷予辰的動作一頓,抬頭望向聲音來源處,但因為陽光的照射,所以他將雙眼眯了起來,想要看得更仔細。

是官兵!他的心一沉。

難道還是遲了?商船上的鴉片被官府的人發現,所以大隊人馬要來抄家了?

「怎麼會有這麼多官兵?!」安朝雲的心跳加快。

「在上頭待著。」

「可是——」

「听話!」他嚴肅的看了她一眼。

他直挺挺的看著一行官兵由遠而近,原本懸在半空中的心卻因為看到為首的人之後,轉為困惑。

「瑪爾泰?」他皺起眉頭,就見這個小子竟然人小鬼大的騎在一匹黑得發亮的駿馬上頭,一臉的得意洋洋。

「久違了,大恩人!」

「怎麼會是你?」雷予辰啐了一聲,「我差點被你嚇死,你干麼擺這麼一個陣仗過來?」

「對我客氣點,雖然你是我的恩人,但今天輪到你得感謝我了。」瑪爾泰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我沒時間理會你,我有正事要辦。」雷予辰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你怎麼還是這麼跩啊?」瑪爾泰出聲制止他,「要走也等我送上我的禮物再走吧!」

「我不要禮物。」

「話不要說得太早。」瑪爾泰一臉得意的說,「看過再說!」

他翻過身,想要帥氣的下馬,但是卻因為個子實在還顯嬌小,差點摔下馬,雷予辰眼明手快的拉住了他,讓他免予重摔在地。

瑪爾泰一臉驚魂未定的拍著自己的胸脯。「好險、好險!」

雷予辰見了沒好氣的對天一翻白眼。

「你還好吧?」安朝雲由馬車里探出頭,輕聲的問瑪爾泰。

「還好!」瑪爾泰看到她雙眸一亮,「美人兒,你頭上的白布除去之後更是美艷照人啊!」

雷予辰文言,不客氣的打了下他的後腦勺。

「你這個妒夫!」瑪爾泰咕噥的柔著自己的頭。

「你到底要做什麼?」他沒什麼耐性的催促瑪爾泰,「我真的有事要忙,沒空理你!」

「我知道。」瑪爾泰朝後頭揮了揮手,「這個人你認識吧?」

兩個官兵見了,立刻從後頭的馬車上抬下一個人。

安朝雲見了心跳幾乎停止,忙不迭的下了馬車,沖了過去。

「哥哥?!」看著一臉蒼白的安朝儀,她焦急萬分。

安朝儀吃力的睜開眼眸看了妹妹一眼。

他沒死!

看到他的反應,安朝雲松了口氣。

「這是怎麼回事?」雷予辰抓著瑪爾泰問。

「放手、放手!」瑪爾泰拍了拍他的手,「是我救了他,不然他的頭受到重擊,早就流血至死了!」

「我哥怎麼會受傷的?」安朝雲側著頭問。

瑪爾泰對她裂嘴一笑,美人說話,果然悅耳動听。

「笑什麼笑,」雷予辰火大的說,「我娘子在問你話!」

瑪爾泰的臉陡然一沉,「因為李宛啊!」

「李宛?!」

听到這個名字,雷予辰皺起了眉頭。

安朝雲如遭雷擊,「是李宛傷了我哥哥?」

「沒錯,」瑪爾泰點頭,「正確點來說,他不單要傷你哥哥,還要你們全家家破人亡。」

「什麼意思?」雷予辰問。

「昨夜李宛帶了幾個黑衣人上了你們家與法國多克家族貿易往來的商船,放了一大箱的鴉片,要嫁禍兩家人,令多克家族自此不能再至中國經商,而安家,可能因此而滿門抄斬。」

安朝雲震驚得無法言語。

雷予辰沉默,摟住了一臉錯愕的她。

不是多克家,而是李宛?!

近兩百年來的仇恨到頭來,竟然只是一場誤會?!安朝雲一時五味雜陳,眼眶泛紅。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雷予辰冷靜的問。

「因為我雖然人離開了廣州城,但是卻一直派人盯著李宛的一舉一動。」瑪爾泰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他這次是害人反害己,我原本一直苦于抓不到實質的證據辦他,卻沒料到他這個老太監卻因為垂涎你家娘子,所以貿然行事,因此被我抓到把柄,我想,他現在一定很痛恨當初派人追殺我時,我為什麼沒死吧?」

他的心一驚,看著瑪爾泰。

「李宛派人追殺你?你再講清楚一點!」

瑪爾泰神色自若的說︰「我說的已經很清楚了不是嗎?當初我不也告訴過你,我沒死成,就該輪到害我的人死了!當你救我時,你不就知道了嗎?」

「害你的……」雷盈辰的眸光一斂,「是李宛?」

「是啊!」瑪爾泰點頭,「我阿瑪派我帶著幾個心月復到廣州暗訪是否還有人私下販賣鴉片,誰知依循查到了李宛的頭上,卻不小心被他發現,他殺了我幾個手下,我也受了傷,躲進巷子里,我原本該死在那里,但是我命大,遇到了你,撿回了一命,所以合該李宛衰敗了!」

雷予辰深感震驚,但依然面不改色。

怎麼也沒有料到,早在他穿梭時空來到這里的第一天,他就已經在無心之間改變了歷史。

若是他沒來,瑪爾泰那時便應該死了,但是偏偏他救了他,所以現在輪到瑪爾泰殺了李宛,而李宛也因此沒機會栽贓安家和多克家族。

「所以李宛……」安朝雲小心翼翼的開口,「死了?!」

「很遺憾。」瑪爾泰聳了聳肩,「沒有。」

雷予辰沉著臉,「為什麼沒有?」

「被他逃了!」瑪爾泰一臉的無辜,「他很狡猾,不過你放心,我會在最快的時間內抓到他。」

雷予辰身軀一僵,緩緩的看向安朝雲。

「沒事的,」她低聲說道,「我不會有事。」她知道他一直很怕她會受傷,所以安撫他。

「我希望我能跟你一樣肯定。」雷予辰專注的看著她,很快的下了決定,「我們該走了。」

「現在?」安朝雲低頭看著又陷入昏迷的兄長,此刻他整個人正散著不正常的高熱。

這種時候,她如何走開?

「我知道我該听你的,但是我擔心哥哥。」她的嘴角垮了下來。

雷予辰輕嘆口氣,低下頭輕吻了她的臉頰。

「我不喜歡看你不開心,就由著你吧!」他在她的耳際低語。

她燦爛一笑,伸出手,用力的摟了下他的頸項,連忙叫人安置受傷的安朝儀。

「你真的很在乎她。」瑪爾泰輕嘆。

雷予辰沒有回答他這個無聊至極的問題。

「你剛說,你們該走了,」瑪爾泰好奇的問,「你們要去哪里?」

雷予辰沒好氣的低頭看著他,「小子,有空談八卦,不如去辦正經事,我跟你一起去抓那只老鼠。」

「老鼠?」

「李宛!」李宛一日不抓到,他一天不能安心,他不允許任何可能傷害安朝雲的人出現在他們的四周。

瑪爾泰有些驚訝的看著他躍身上了他的馬。

「喂!」瑪爾泰驚呼,「這馬是我的!」

「借我一會兒,行嗎?」他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問。

雖然是請問,但是口氣很強硬!

瑪爾泰的嘴一撇。

「我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听你的?」嘴巴一邊咕噥,但是他還是派人再另外牽了匹馬,與他一起去追查李宛的下落。

一直到了入夜,安朝儀的高燒才稍退。

安朝雲這才松了口氣,她走到房外,深細了下外月兌清爽的空氣。

「姑爺還沒回來嗎?」她不安的問著前來探視安朝儀的安卓。

安卓搖搖頭,「回小姐,還沒。」

她抬起頭看著漆黑的天際,此刻卻閃過一抹不真實的紅幕,似有若無。

這紅光似乎是在暗示著她跟雷予辰應該要離開了。

當初受了傷的她是因為這道紅光而穿梭了近兩百年的時空與他相遇,而這些日子過去,彼此的眷戀漸深,緣份的奇妙在他們身上就好象是奇跡似的,看著紅光,她不由得看得出神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才低下頭,轉身回房繼續照顧哥哥,然而才轉過身,便直直望進一雙細長的眼楮里。

他是怎麼進來的?!

看到李宛,她的臉刷白了,倒退了一步,正想叫人,聲音卻因為看到他手中又長又沉重的火槍而梗住。

「你要做什麼?」她強裝鎮定的問。

她文風不動的站著,思索著逃月兌的可能。

他有槍,只要她一動,他一定會毫不遲疑的給她一槍。

「你不屑與我成親,硬是跟著那個該死的洋人。」李宛的聲音有著明顯的恨意,「現在竟然還害得我一無所有,你這個害死的賤女人,把我害得那麼慘,我一定要你付出代價!」

「就算殺了我,你也逃不掉。」她倔強的揚起下巴,「我們沒人害你,是你自己作惡多端、作繭自縛。」

李宛用力的甩了她一巴掌。

安朝雲踉蹌了一下,但是隨即站直身軀,高傲的看著他,「有種就開槍,我不怕你!」

「別以為我不敢。」他抬起沉重的火槍,槍口瞄準她。

她沒有浪費時間在建交上頭,她撲了過去,用盡氣力的跟他搶奪手上的火槍。

這個時候,她看到雷予辰與瑪爾泰的身影出現在回廊的勁頭,她還來不及叫他的名字,他已經看到了她。

雷予辰看到眼前這一幕心跳差點停止,恐懼幾乎使他無法呼吸。

他目露殺機的沖了過去。

李宛見了,用力的一推,安朝雲重心不穩的跌在地上。

他毫不遲疑的拿起火槍,對準沖過來的雷予辰。

安朝雲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電光石火的瞬間抓住了槍口。

槍聲響起,灼熱的痛處穿過她的身軀,她甚至還來不及驚呼,整個人便重重的跌在地上。

但是縱使手臂傳來幾乎使她暈厥的痛苦,她的手還是死命的抓著槍口,不讓它有機會傷害到雷予辰分毫。

雷予辰驚駭欲絕的看著她跌落在地面。

他沖上前,強而有力的拳頭奮力的擊向李宛的下巴,頓時傳來令人作嘔的骨頭斷裂聲。

「小姐!」听到聲響抱著希恩跑出來的小翠一臉的驚愕,哭了出來。

雷予辰沒有空理她,他跪在安朝雲的身旁,一把抱住了她,急切的眸子望進她強忍痛苦的黑眸。

「我沒事。」她輕輕安撫,「就算不相信我,你也要相信你自己,你不會讓我有事,對不對?」

她的血染紅了他的手。

「你當然不會有事,」他的表情含著瞳孔與恐懼,「我愛你,一輩子——不!生生世世都要纏著你!你死了,我也會跟著你下地獄!」

她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印下一吻。

「你不是說地獄沒有你容身之地嗎?」她強顏歡笑,「地獄沒有地方可以容得下心無畏懼的人,對不?」

「但只要有關你的一切,我都害怕!他的眼眸因為擔憂而顯得朦朧。

「我不會有事。」她輕靠著他,「不會,我相信你。」一種不問來由,全然的信任。

他立刻打橫的把她抱了起來,疾步走出去。

「你要去哪里?」瑪爾泰正指揮者官兵把下巴被打斷的李宛五花大綁,看到雷予辰的舉動立刻跟了上去。

「帶她回家!」

「回家?」瑪爾泰皺眉,「你應該找大夫!」

「我不相信這個時代的大夫!」

瑪爾泰一臉的困惑,他的話很奇怪,他立刻加快腳步跟著他。

「姑爺?」小翠也一臉焦慮的跟了上去,「你要帶小姐去哪里?」

「等少爺醒來,就跟他說,我帶小姐回家了。」雷予辰一臉的蒼白,低頭看著朝他擠出一個笑容的安朝雲,眼眶泛紅。「叫他放心,我會好好對待你家小姐,一輩子都不會讓她受委屈。」

「可是小姐現在受了傷……」

「我不會讓她有事!」他用力的吞下喉中的哽咽。

安朝雲輕拉了拉他的領口,讓他急切的腳步稍停。

「怎麼了?」他低頭擔憂的問。

她染上鮮血的手顫抖的拿下脖子上的玉佩。

「希恩。」她輕聲的說。

雷予辰的眸光一斂。「你要給他?」

她點點頭。

小翠見了立刻抱著希恩向前。

安朝雲替希恩掛上她的玉佩項鏈,正好擺在他的十字架上。

「你是個不凡之人,你有很優秀的後代。」她微笑的看著希恩一臉的天真可愛,「希望這項鏈可以守護你一生一世。」

希恩看著玉佩上頭的鮮紅血跡,藍色眼珠里盈滿水氣,小小年紀的他不懂什麼生離死別,但是卻拿下自己的十字架項鏈給她。

「你要把十字架給我?!」安朝雲的嘴角揚起一個虛弱但美麗的笑容。

希恩點點頭,有些笨拙的想要替她帶上。

「沒想到在二十一世紀你丟掉的十字架,在這里找回來了。」雷予辰低頭吻了下她的額頭,看出她的心安。

她輕點了下頭,緊握著十字架,覺得一陣暈眩襲來。

他一見,不再遲疑的邁開步伐,要帶她離開。

「等一等,」她虛弱的聲音再次阻止他的步伐,「你忘了一個人。」

「誰?」

順著她的目光,雷予辰看著一旁大惑不解的瑪爾泰。

「小子,」他說道,「好好照顧自己。」

「你真的要走嗎?」瑪爾泰感到一陣不舍,眼眶微熱,「我還沒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別放在心上。」他搖著頭說道。

「不行!有恩一定得報。」瑪爾泰攤開手心,上頭的白金手鏈閃閃發光,「這是你的手鏈吧?還給你,你剛才打李宛時掉下來的。」

「送給你。」雷予辰沒有接過手。

「送給我?可是……」

「收下吧。」安朝雲輕柔的開了口,「如果你真想報答,就對多克家族好一點!」

「多克家族?」瑪爾泰不解的目光看著被小翠抱在懷里的希恩。

「對。」安朝雲點頭,「如果你可以這麼做,我們會非常感激。」

雷予辰不讓安朝雲再多說,抱著她,坐上瑪爾泰的黑色駿馬。

「小子,到外國去吧!」他離去前丟下一句,「這個國家將有大災難,你不該冒險留在這里。」

瑪爾泰皺起眉頭,想要攔下他問清楚,但是他卻已經帶著安朝雲揚長而去,而天際寨此刻閃過了異樣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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