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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大猛男(中) 第九章

可菲被搞迷糊了。

她连着好几天,都心神涣散的想着星期天下午发生的事,但那天吃晚餐时,阿震如常的出现,和大家一起吃饭,因为武哥他们回来了,莫森也还没回去,男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餐桌上闹哄哄的,她偷偷瞄了阿震好几眼,但他表现的和以往没有两样。

事实上,这几天,他也和之前没有不同。

他照样准时出现吃饭,甚至开始回学校上课,对待她的态度,和过去完全没有任何不同。

简言之,就是看他大爷心情好就会理她,心情不好就当她不存在。

一切,又恢复到他生病之前的状态。

所以那一天的那个,果然还是手吧?

说不定,根本连手也不是,只是她的错觉。

但他真的有安慰她啊,这个总不可能也是错觉,不管怎样,她清楚记得他困扰的凝望着她,温柔的伸手替她拭泪,小声要求她别哭的样子。

脸红,心又跳。

说不定、说不定……阿震他也喜欢……

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她想太多,她自己偷偷喜欢人家就算了,那家伙怎么可能喜欢她?

不不不,她才没有偷偷喜欢他啦!他脾气那么差,小心眼又爱挑食,讲话得理不饶人,又爱吐她槽,她又没被虐待狂,怎么可能会喜欢像他这种人……

可是……话说回来……阿震也不是完全那么糟,像之前他教她做菜,前阵子还替她剪头发,那天她躲起来哭,也是他主动来找她的耶……

而且他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好可爱喔,完全就是一副人畜无害,我是天使的模样;可能是因为平常太凶恶,落差才会那么明显。

虽然他生气的时候,真的超恐怖的……但是他后来也有安慰她啊……

不小心又想到当时的情况,一张小脸瞬间再烧烫起来。

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胡乱狂跳。

那天,他真的靠得好近、好近……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他身上的味道,不是香水,他没有擦香水的习惯,而是那些天她照顾他陪睡时,已经开始习惯的味道。

天啊,她干嘛没事把人家的味道记那么清楚?

捧着羞红的热脸,她暗暗哀叫一声。

丁可菲,你是发什么春啊?

那家伙根本就不可能会看上她的,她又不是什么天仙美女、超级正妹,更没有什么天使面孔、魔鬼身材。

是啦,她确实有一对丰满的胸部,虽然来红眼之后,她被茶毒得瘦了好几公斤,但她的体重依然比一般标准的高标还超过十公斤,如果这样胸部还是平的,那也未免太悲哀了。

简单来说,她会前凸后翘,也是因为她肥啊。

所以,她打进公司起,就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对红眼一干猛男,全都不敢抱有任何妄想,省得自取其辱。

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什么麻雀变凤凰、什么丑小鸭变天鹅,那都是童话故事啦,现实世界这种好事绝对不会让她遇到的,看她现在这个工作就知道了,她根本就和奴才差不多啊。

所以,工作工作,先把分内的工作做好比较重要。

她回神,低头努力把最新的案子建档进电脑,小心计算最近这几天的现金帐。

只是,虽然她已经在心里努力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会浮现一种……说不定……搞不好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机会……阿震会觉得她……

啊啊啊,救命啊,不不不不、不要再妄想了啦,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忘记这件事啊?恶灵快退散啊——

可菲再次抱住头,仰头闭眼,拼了命的摇着脑袋,无声呐喊着。

忽地,冷不防有人从后开玩笑的轻轻怞了她一脑袋!

“小肥,你傻啦?怎么这几天你脑袋老是摇得和波浪鼓一样?”

韩武麒好笑的看着她,将包裹放到她桌上:“别耍白痴了,帮我把这拿去寄快递。”

“喔,好,我马上去。”因为心里有鬼,可菲面红耳赤的跳了起来,抓着包裹就赶紧出门,才走到门口,二楼就有人探出头来。

“小肥,你要出门吗?顺便帮我买两瓶可乐!”

她抬头,只看见凤力刚。

“要大瓶的喔!你最好了,亲一个,∏啊!爱你哟!钱你先垫一下,我等一下给你!

他边说边对她抛了一个飞吻,跟着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把脑袋缩了回去。

这个三八!

她好气又好笑,只能翻了个白眼,抱着包裹,到前面去寄快递,当她寄完快递,提着两大瓶可乐回来时,已经快八点了。

武哥已经不在办公室里,她先把快递单据在本子里贴好,以免自己之后忘记,才提着那两瓶可乐上楼。

还在楼梯间,她就听见那几个男人的谈笑声,但她没有注意听,她一手勾着那个装可乐的大塑胶袋,一边低头从皮包里找发票,就这样走了上去。

“欸欸,阿震,怎么样?之前你和小肥两人,孤男寡女的,没发生什么事吗?”

客厅里,红眼的几个男人都到了,等着看最新的报告。

凤力刚坐没坐相,整个人横躺在单人沙发上,一边吃着零食,因为还没开始,又太无聊,他忍不住嘴贱的开口问那个在前面接线的屠震八卦。

“什么孤男寡女。”阿南将瓜子丢进嘴里,边吃边说:“莫森当时也在啊。”

“拜托,那是两天之后的事了。”凤力刚瞅着阿震,八卦的问:“小肥那两天不眠不休的照顾你,你有没有心动一下下啊?”

蹲在电视前接线的阿震微微一僵,没有理他,只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电脑和电视萤幕的线路接好。

“力刚,你少无聊了。”韩武麒笑着丢出一句。

“唉哟,武哥,他现在正十八啊,血气方刚的,不找机会宣泄一下,会像这样轰——的精虫冲脑,哗啦——的从鼻孔这边喷精而亡的。”凤力刚边说边带动作,搞笑的比手画脚。

阿南和武哥被他逗得喷笑出来,一旁安静的屠鹰,见了也都忍不住扬起嘴角。

见小弟脸色不善,屠勤清了清喉咙,道:“力刚,别闹了,小肥是个女孩子,你别拿她开玩笑。”

“我哪有拿她开玩笑,就好奇问一下啊,他们两个小的在公司最常在一起,搞不好日久生情啊。”

凤力刚瞧那个平常老是板着脸的屠震一脸铁青,忍不住就是想逗他玩,咯咯直笑的说:“怎么样?阿震,说真的,你对小肥有没有意思啊?我看她好像还满喜欢你的,你要是有那个意思,就快点告白啊,千万别害羞,我看你成功的机率很大——”

“你够了没?”阿震越听脸色越难看,终于忍不住站起身,看着那个痞子冷声道:“我对她没那个意思!”

“哇靠,你凶个屁啊!”凤力刚一瞪眼,笑着说:“拜托,开个玩笑、问问而已,干嘛那么反抗啊,小肥那么乖,她要是喜欢你,也是你的福气好不好。”

他恼羞成怒的瞪着凤力刚发飙:“她喜不喜欢我,关我屁事!像她那样的笨蛋满街都是,你要喜欢就赶快打包带回去——”

“阿震。”韩武麒突然开口试图打断他。

他没有理会,只是火大的说:“我不喜欢她!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就算再过他妈的一百年都不可能!”

一室,寂静。

只有他不爽的宣言,回荡在空气中,隐隐震荡。

客厅里的每个人,都没有说话,但他们的视线不在他身上,也不在凤力刚身上,他们全不祥的看着他身后的某个点。

后颈寒毛,瞬间全站了起来。

胸中的心,大力跳动着。

怦怦、怦怦、怦怦——

回身之前,他已经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在看着谁,但他还是转过了身。

她就站在那边,在客厅门口,一手提着可乐,一手抓着发票,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有那么一刹,她就那样脸色苍白,呆呆的僵站在那里,眼睛张得好大好大,像是完全忘记还要呼吸。

静。

可怕的静默,笼罩着一切。

他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他还可以听见自己那句不可能在耳中回响。

她就那样看着他,张着大眼,眨也不眨,他以为她会哭出来,但就在这个时候,眼前那个女人却突然笑了出来。

“哈哈……”可菲抬起抓着发票的手,搔抓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着打破了凝重的空气,开玩笑的说:“唉哟,讨厌,一百年很久耶……打个对折,五十年就好啦,好不好?”

他瞳孔收缩,不敢相信的瞪着那个走上前傻笑的笨蛋,他不知道她怎么还笑得出来,不晓得她怎么还能这样和他讨价还价。

她脸上那强扯出来,几近破碎的笑,让他无法呼吸。

窘迫、尴尬、愤怒、不甘,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他不敢去看清分辨的情绪,全都搅和着成一团混浊的黑水,蜂拥而出,从那该死的嘴里溃堤,奔窜。

“我不可能喜欢你的——”

“阿震!”

他听到屠勤开口喝止他,但他没有住口,他不能,他不能喜欢她,她不能喜欢他!

他想闭嘴,但他不行。

不可以!

“你如果有半点这种想法,最好现在就死了这条心——”

有那么一秒,她眼中出现某种黑暗的空洞,几乎要将他完全吞噬,但他逼着自己把话说完。

“我不可能对你有意思,再过几年都一样。”

她用那双空洞的眼看着他,他以为她会哭出来,但她却在下一秒,恢复过来,仿佛刚刚那短暂的空白完全没有出现过,她继续傻笑,提着可乐走上前来,朝着他嘻皮笑脸的开口。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表达的很清楚了。放心,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也不会随便做那种无聊的白日梦,你真的想太多、想太多啦,哈哈哈……”

然后,她若无其事的转过身,笑着走到凤力刚身边:“喏,这是你的可乐,还有发票,快点给我钱,我很穷的。

闯了祸的凤力刚,二话不说,坐直了身子,接过可乐,飞快从口袋中掏出皱巴巴的一百元给她。

她低着头,打开皮包,找零钱给他,然后抬头看着韩武麒,露出甜甜的微笑说:“武哥,我快递寄好了喔,还有别的事吗?”

跷着二郎腿坐在三人沙发座上的韩武麒,瞅着她,回以微笑。

“没了。”

“那我回楼下工作啰。”她说着转过身,往门口走去,经过那像根柱子一样杵在客厅中央的人身边时,又顿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来,笑咪咪的瞧着那根柱子说。

“啊,对了,阿震,对不起喔,我知道我笨手笨脚的,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真的很抱歉啦。”

她边说还边傻笑,一边还搞笑的朝着他举手点头敬礼。

“下次改进、下次改进。”

说完,她就笑着转身离开了客厅。

男人们,听见她下楼的脚步声,那声音很规律,她没有一出门就用跑的,也没有在门外大哭。

事实上,她是走下去的。

每一步,都很小心,太小心了。

她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渐渐远离,然后消失。

那个向来匆匆忙忙的小肥,没有狂奔、没有跌倒,表现得超级正常。

她看起来是有点尴尬,可好像也没那么尴尬,像是她真的对刚刚那个冷酷无情的泼她冷水的家伙,完全没有意思。

但是,客厅里的每个男人都注意到,方才她还站在这里傻笑时,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一下,都没有。

可菲小心的下了楼,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遵照小气老板的规定,关掉办公室里的日光灯,打开台灯和电脑,翻开了刚刚记到一半的收支单据,继续将所有的收支帐都输入电脑里。

她敲打着键盘,一个字一个字的打,慢慢的把数字敲进电脑里。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麻木。

她没有思考,不敢思考,就是乖乖的打字,做着机械化的动作。

但,即便她尽力强忍,最后还是无法对抗生理的机能,眨了眼。

一滴泪,进出,滚落。

感觉到脸颊上的湿热,她愣了一下,大概过了好几秒,才领悟发生了什么事。

妈的!搞什么鬼?

她飞快抬手擦掉,深吸口气,再吸口气,然后继续敲打键盘。

她喜不喜欢我,关我屁事!

蓦地,那声不爽的咆哮响起,害她一颤。

像她那样的笨蛋满街都是,你要喜欢就赶快打包带回去——

她咬着唇,敲下一个键盘。

我不可能喜欢你的——

泪水,蓦然又再滴落。

你如果有半点这种想法,最好现在就死了这条心——

酸涩与委屈绞紧了她的心,都挤出了汁来,她不想哭,却停不住泪滴。

忿忿的,她抬手再抹去滚落的热泪。

她不哭,才不哭,没什么好哭的,反正她早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老老早早,就已经知道了。

可是,那却依然无法阻止,羞惭的热泪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她一擦、再擦,然后吸着鼻子,一个人在办公室中,安静的继续机械化的工作着。

她才没在哭。

才没哭。

二楼,客厅。

沉默的尴尬依然漫游在空气中。

韩武麒继续跷着他的二郎腿,曾剑南坐在一旁嗑瓜子,屠勤拧着眉坐在双人沙发那边,屠鹰坐在他身边,一手巴着口鼻看着旁边,凤力刚则抱着那两大瓶可乐看着天花板抓头。

唯一站着的,是在电视前面的屠震。

他没有转头看他们,只是慢慢的蹲下了身子,继续弄他的线。

“阿震,别搞了。”

韩武麒开口,打破沉默,笑着道:“明天再看吧,我没兴致了。”

“咦?武哥,要散会了吗?”凤力刚好奇问。

“你说呢?”韩武麒瞧着他微笑。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他一耸肩,抱着可乐一溜烟的离开犯罪现场。

屠勤和屠鹰也跟着相继起身离开。

阿南继续坐在沙发上嗑瓜子,拿起遥控器,转到娱乐台。

综艺节目传来欢乐的笑声,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屠震木然的收了线,才起身,就听见有人叫唤。

“阿震。”

他回头,看见韩武麒站了起来,对他露出亲切的微笑,朝隔壁健身房点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到隔壁陪我练练身体吧。”

他没有思考,他脑袋里一片漆黑,回房要经过办公室,他不想下去面对她,就算是经过也不想。

所以他听见自己张开口,说了一个字。

“好。”

砰!

他浮在半空中,一秒,然后摔跌在地。

被打倒在地的那瞬间,他其实没有什么感觉,然后疼痛,才在半秒后,随着痛觉神经,开始扩散。

他喘着气,忍着痛,快速的爬起来,因为知道不爬起来,下一个攻击马上就会来到。

坚硬的拳脚如铁棍挥来,他挡了又挡,拼了命的挡,根本找不到机会反击,甚至喘息。

左拳、右拳、左脚、手肘——乓!

白光在眼前爆开。

他被打得仰起了头,不忘伸手阻档那跟着朝胸月复袭来的一拳,但挡了左拳,却仍被接连而来的右拳给打趴在地上。

他喘着气,尝到嘴里有咸味,感觉鼻血冒了出来。

一双大脚,出现在他面前。

他抬起头,看见那个男人双手叉腰,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微笑。

“你不行了吗?”

他眼角一怞,以手臂擦去鼻血,爬站起来。

这一次,对方有等他站好。

“准备好了?”男人笑问。

阿震没有点头,直接出拳,试图抢得先机。

但两人体格有差、经验有差,他的先机也只在那一瞬,然后一二三,砰!

才三秒,他又被一记回旋踢重重端倒在地。

狗屎!

那一脚直接端到他胸口,他痛得喘不过气来,一阵猛咳。

妈的,他知道武哥很厉害,但他以为自己从小跟着长辈们练武,应该也不差,谁知武哥才出去几年,两人的程度竟然差到那么多;现在他才晓得,过去一年武哥和他练对打时,都在放水。

“小鬼,别赖在地板上。”

他睁眼,看见武哥笑咪咪的瞧着他。

“起来。”

忽然间,阿震看见他脸上虽然在笑,眼里却半点也没笑意。

那一秒,他才发现,这男人是故意的,认真且故意的——在揍他。

阿震恼火不己,手一撑,没起身就以长腿扫去,再次攻他一个出其不意,这回他火从心起,回揍了武哥一拳。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但韩武麒见招拆招,拳来手档,脚来身闪,然后不到几招,他妈的他又被一记掌打击中胸口,踉跄退跌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怎么?你没吃饭吗?”

挑衅的字句,再次传来。

看着那皮笑肉不笑的俊脸,他气红了眼,冲上去,失去理智的下场,就是飞快再被痛扁倒地。

同样的状况,不断发生,越到后面,他倒地的速度越快。

韩武麒完全没有手下留情,他招招入骨,拳拳到肉,次次都轻轻松松就将他打倒在地,半点也不给他留点面子。

当他又一次的被一招柔术的技巧,压制在地时,阿震已经分不清楚,自己脸上的是汗还是血。

他挣月兑不开钳制,直到几近窒息,才感觉身体一松。

阿震汗如雨下的趴在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几乎看不清楚前方的景物,好不容易找回焦距,只看见韩武麒站在身旁,垂眼眼着他,眯眼狠笑,冷声开口催促。

“站起来。”

一股不服输的恶气,让他爬了起来,却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在抖。

韩武麒瞧着眼前这死小鬼,扬起嘴角,掌心朝上,对他招招手。

“来啊,我可以让你一只手。”

他咆哮出声,奋力冲上前,连翻猛攻,但挥了几拳都没打到,只听见武哥的嘲笑。

“你不是很了不起?很厉害?瞧瞧你这是什么德行?臭小鬼,就凭你这种货色,还敢挑女人?有人爱,你就要偷笑了!还挑?”

跟着,他在下一秒,就被一巴掌掼到地上。

“他妈的等你变成男人再说吧!”

这一次,阿震再也没有力气动弹,只能气喘吁吁的躺在健身房的木头地板上。

见状,韩武麒才终于不再催促他站起来,只是走到一旁,拿来毛巾,扔到他脸上。

“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幸!你究竟以为自己在做什么?第一次小肥不小心听到就算了,你竟然当着她的面说第二次?你明知道她喜欢你,却连一点余地都不留给她?你以为她为什么被你羞辱成这样还要笑?因为她很蠢吗?”

韩武麒火冒三丈的冷声发飙:“干!她要是蠢,她就会当场翻脸了,她没有翻脸,没有给你难看,是因为除了这里,除了这间公司,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阿震浑身一僵,整个人宛如掉到寒冰里。

但武哥的声音,依然狠狠的灌入了耳,戳入了心。

“她不像你一样,有老家可以回,有父母可以靠,她清楚自尊算个屁,在她确定能找到第二个工作养活自己之前,确定自己不会流离失所之前,确定自己不会饿死街头之前,她死也要想办法留在这个有饭可以吃,有床可以睡,有被子可以盖的地方!所以她再苦也要笑,再痛也要笑,越痛越要笑,怎么样他妈的丢脸都要笑!”

黑暗拢聚包围,他无法动弹,胸月复紧缩,宛若被比刚刚更重的拳头殴打,他只能瞪着眼前那遮盖在脸上的毛巾,看见她破碎但仍在傻笑的脸,感觉无法呼吸。

“你有家,但她没有。”

韩武麒看着那累瘫在地上的王八蛋,冷酷的宣告。

“所以哪天要是这里有人得打包滚出去,那也会是你,而不是她。你要是不能接受这点,不懂得体谅别人,不懂得尊重她过去一年来的努力,现在就可以去收拾行李,给我滚回去。”

说完,韩武麒才一旋脚跟,丢下他,低咒着转身离开。

“我躁你的IQ两百,什么狗屎……”

阿震气喘不止的躺在地上,还能听见,武哥远去的咒骂声,他没有办法抗议,也不想杭议。

他活该被揍,活该被扁,活该被骂。

屋外,一阵春雷乍响,没多久,浙浙沥沥下起了雨。

听着雨声,他累到四肢都如沙包一样沉重,抬都抬不起来,所以他继续麻木的躺在原地。

你有家,但她没有。

武哥的责备,狠狠的响起。

所以她再苦也要笑,再痛也要笑,越痛越要笑,怎么样他妈的丢脸都要笑!

那瞬间,她眼里短暂闪现的黑暗空洞,在脑海里浮现,让他喘不过气。

阿震,对不起喔,我知道我笨手笨脚的,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真的很抱歉啦。

明明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了,她却还是记得要笑着和他道歉,是因为,她害怕被赶走?

心口,狠狠地绞紧成一团。

所以这一年来,她才拼了命的工作,就只是为了,要替自己在这里,挣得一席之地?

放心,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她傻笑的看着他说。

那时,他不知道她怎么还笑得出来,怎么还能笑,怎么还有办法笑,在那个当下,他真的宁愿她狠狠甩他一巴掌,咒骂他、羞辱他,叫他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但她没有,她只是笑。

一直笑。

那真的让他很火,又痛又火。

他不懂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可现在,他才晓得,她笑不是为了愚蠢的自尊,是为了生存。

她到底有多害怕?要多怕,才能在他那么残酷的对待她后,还能硬扯出那样的傻笑?要多怕,才能瞬间在受到伤害时,还能立即做出那样的反应?

窗外,雷声隆隆,不停。

你究竟以为自己在做什么?

他不知道。

他原以为他知道,他以为这样才是最好的,以为只要让她死心,他就不会再陷下去,一切就不会再变得更糟。

止血,要趁早。

他以为这样对她和自己都好。

在那时,他真的以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现在才发现,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吸气、再吸气,却止不住胸臆中无以名状的疼痛,也无法遏止苦涩,随着鲜血的味道,充满口中。

雨,继续下。

浙沥沥,哗啦啦。

湿冷的空气,满布空气中,让他皮肤上热烫的汗,逐渐冷却下来。

脚步声,再次响起。

他微僵,想动,却没有力气,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跟着,一只手,掀开了他脸上的毛巾。

阿南的笑脸,出现在他眼前。

“嗨,帅哥。”

他抬起浮肿的眼皮,看见那个医生蹲在他身边,左手撑在脸上,右手拎着毛巾,一脸有趣的打量着他。

“你也真了不起,我认识那家伙到现在,第一次看到他发火。”

他闭上眼,等着这无良医生的嘲笑。

可谁知,那家伙却丢开了毛巾,开始拿着沾了酒精的棉花来回卢他的脸。

“不过你也别怪他,他和小肥都是孤儿,难免看不惯你这么待她。其实他是很疼你的,这个叫……那句中文怎么说去了,爱什么……责什么切八断的。”阿南边说,边伸手把他的眼皮撑开,拿手电筒照了一下。

阿震没力反抗,只能任他拿手电筒,试图弄瞎他。

“很好,你应该没脑震荡。”阿南开心的宣布,然后关掉手电筒,弹了手指,道:“啊,对了,爱之深、责之切啦,我想起来了。你武哥对你,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才会下手这么狠啦,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一边粗鲁的检查他的肋骨,并旋转他四肢的关节,确定他没有骨折或月兑臼,还不忘啰唆的问:“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开这间公司吗?”

阿震心口又一缩,保持着沉默,没有回答。

“他说,是为了一个女人。”阿南一把将他拉坐起来,拿了杯水给他,道:“来,漱个口,把血吐出来。”

他勉强让自己坐着,接过水杯照做。

阿南则继续在他耳边讲古:“我说到哪里了,对了,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他想要让自己成为一个配得上她的男人。所以他开了这间公司,因为他想帮忙解决那个女人的麻烦,你知道,那个女人真的很麻烦,那些麻烦有多少,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其中一个呢——”

在阿震漱完口之后,他夹起棉花,沾了药水,强迫他打开口腔,替他破掉的口腔止血擦药,一边说:“喏,就是她有个天才小弟。”

阿震痛得眼泪飙出来,差点想伸手推开他,但最后只是紧握着拳头,强忍。

阿南边说,边乐此不疲的替他擦药,用双手和言语,粗鲁的折磨着他。

“但是那位天才小弟,身体随时可能会出状况,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呢,我这个稀世难得一见,技术高超的天才医生,就被请来这里了。”

说着,他心情愉快的拍了拍阿震的脸。

“好啦,搞定!放心,你没事,了不起身体痛个几天而已。”

再一次的,阿震抬起浮肿的眼皮,看着他。

阿南蹲在他面前,双手搁在曲起的膝头上,微笑道:“你应该知道,把你痛扁一顿赶回去,他会有多大的麻烦,不只将来的岳父岳母可能无法谅解,你岚姊看到你这副德行,恐怕也会冲来把他大卸八块,他这几年来的心血,全都会就此白费,但他还是扁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抿着唇,继续保持沉默。

不过反正阿南也没有要等他回答,那狠心的医生只是哈哈笑着,大力的伸手拍着他受伤的肩头。

“因为,他不想要让你长大之后,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猪头啊!小鬼!”

疼痛,让他的脸孔微微怞搐扭曲,但他没有因此闪躲。

阿南满意的看着他痛苦的脸,然后站起身,道:“对了,之前莫森帮你送验的血液检查报告出来了。”

闻言,阿震猛然抬首,这一回,终于开了口。

“结果呢?”

阿南将两手插在口袋里,歪着头,微微一笑。

“没事,和我判断的一样,你只是感冒,流行性感冒。”

他瞳孔收缩着,哑声再问:“你确定?”

“确定。”阿南噙着笑说。

“他们……”迟疑了一下,阿震恬着干涩破裂的唇,陰郁的开口又问:“验过白血球的数量吗?”

“验了,他们什么检验都做了,你很正常。”阿南瞅着他,挑眉道:“你以为自己得了白血病?”

阿震直视着他,喉头紧缩,“以我的情况来说,那是有可能的。”

“确实。”阿南不想骗他,反正这小子太聪明,骗了也没用,所以他点头同意:“以你的情况来说,是有这个可能。”

无言的恐惧,在他眼中闪过。

那一秒,曾剑南知道这小子确实去查过相关资料。屠震的状况,是史无前例的,但有种种相关的动物实验报告足以告诉他,处在他这种情况,因为基因异常而得到血癌或其他病变的机率有多大。

显然,过去几年,他一直在担心这件事。

慢慢的,阿南又蹲来,平视着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子,缓缓开口。

“阿震,有这个可能,不代表一定会发生。”

“但也不代表一定不会发生。”他粗嘎的说。

“对,我不能保证一定不会。”阿南瞧着他,老实坦承:“事实上,像你这样的案例,会因此发病死亡的机率很高,高得吓人。”

闻言,他双瞳微暗,下颚紧绷。

“不过,过去所有类似的案例里,出现病征都是在成年之前,大部分都在青春期之前就会出状况,没办法生存下来,但你今年十八岁了,初静也快十八了,你们两个都已经发育的差不多,成长之后,身体状况也比较稳定,如果要有什么问题,该出来的也会出来了,当然我不能说你从此就不需要再担心,没有什么是百分之百的不可能,不过相对的,也没有什么,是百分之百的可能。”

阿南搔抓着下巴,露出微笑,道:“你知道初静的健康状况比你更好吗?”

阿震一愣,再抬眼。

“我上个月才去看过她,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她一整个是健康宝宝,我认为你应该学学她,尽量让自己乐观一点,开心一点,不要老是往坏处想。更何况,再怎么样,若是有了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

不知怎,看着前面这个老是嘻皮笑脸,会故意捉弄他的医生,阿震喉头竟有些紧缩。

“你并不是一个人。”

他还没来得及感动,阿南露齿一笑,一剑再戳过来。

“不像小肥,你很幸运的有一群爱你的家人,有房子可以住,有床可以睡,你真的要偷笑了,小鬼!”

他满心的不爽和愧疚,却无言以对,只能任那无良医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要长成好男人啊,不然你今晚这顿揍,可就白挨了。”

阿南哈哈笑着,再次提起药箱站起来,跟着想到一件事,忍不住又低头问。

“对了,阿震,如果你以为自己有血癌,为什么还答应要陪武哥练身体?你没想过要是你真的有病,一个不小心会让他害死你吗?”

韩武麒是早和他确认过阿震的状况,但这小王八蛋在这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满健康的,怎么会做出这种找死的行为?

阿南好奇的问题才出口,那臭小子的脸上闪过错愕、惊慌,然后转为窘热,他紧抿着唇,狼狈的撇开视线。

妈的,这小子想过,一定想过,知道在确定血液检查报告之前,要尽量避免剧烈运动,但刚刚他却忘了这生死交关的大事——

阿南瞪着他,瞬间领悟了一件事,因为太过震惊,他不禁月兑口。

“狗屎,你故意要让她死心,是因为你喜——”

一条毛巾,狠狠朝他脸上扔来,阻止他将那件事说出口。

阿南接住毛巾,难以置信的看着坐在地板上恼羞成怒的惨绿青年,跟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赞叹道:“哇靠,我没见过像你这种猪头耶!力刚那样随便逗你两下,你竟然就中招了,你的定力也未免太差了,果然是个小鬼啊,哈哈哈哈——”

阿震想否认,但不知怎,却再也开不了口。

难堪、狼狈全数上涌,他狠瞪那医生一眼,但阿南根本无视他的不爽,他笑得停不下来。

“相信我,你成功了,非常非常成功!从今以后,小肥一定会对你保持安全距离!”

胸口,再次因他的话而紧缩。

不自觉他又握紧了拳头,抵挡那不适的感觉。

“了不起、了不起!真的了不起啊!”瞧着他那模样,阿南好笑的挥舞着毛巾,摇着头往外走去:“实在是好样的,好一个猪头!哈哈哈哈……”

阿南开心的笑声,一路远去,消失在隔壁的客厅。

狗屎,那家伙根本完全把他当笑话看了。

阿震窘迫的紧抿着唇,握着拳,又待在原地半晌,才艰难的站了起来,拖着疼痛的身体,一拐一拐的走下楼梯。

十一点了,他原以为她应该己经上楼回房,但一楼办公室里,依然有灯亮着。

通往办公室的门,嵌着一面毛玻璃的窗,他能隐约看见她的身影,听见她打字的声音。

下楼的双脚,不自觉停下。

他在那扇门外,看着那微亮的灯光,模糊的身影,久久无法移动。

时间悄悄溜过,他不知道自己在那边站了多久。

然后,她站了起来,关掉了台灯。

反射性的,他闪身进入楼梯下的陰影之中。

没多久,她抱着笔记本走了出来,他看着她开门,看着她关门,看着她停在楼梯口前踌躇着。

她吸着鼻子,眼角微微泛红,不断反覆做着深呼吸。

那张小脸上,满布紧张与犹豫。

然后,她牵动嘴角,但不是很成功,扯动的唇角微微的抖。

她又试了一次,再一次,然后又一次,她一直没有办法很成功的露出笑容。

挫折的泪水,滚出她的眼角。

她飞快抬手遮住泪湿的双眼,硬咽咒骂。

“什么狗屎……”

一声啜泣,从她嘴里冒了出来,她瞬间咬住了唇,紧紧抱着她的笔记本缩成一团,整个人都在抖。

虽然她没有再发出丁点声音,但他知道她在哭,她把唇咬得很紧很紧,晶莹的泪水,溢出她遮眼的手指,滴落。

她的痛苦,弥漫充塞在空气中,紧紧包围着他,责备着他。

愧疚感,无端充满心中。

有那么一瞬,他想上前,但他不敢,他不敢让她发现自己,不敢让她知道他在这里,看着她哭。这一次,他才是那个把她弄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不是凤力刚,不是武哥,是他。

他只能屏住了所有气息,僵站在原地,不动。

那短暂的几秒钟,宛若延长成恐怖的永恒。

看着她颤抖的双肩,他真希望自己没有对她说出那些话,不曾对她这么残忍。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放下了手,看着楼上,再次试图牵动嘴角。

她一试又试,一直试到她能露出像样的微笑,才再次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要去屠龙一般,她紧紧的抱着那个拿来当成盾牌的笔记本,保持着那个戳刺他胸口的笑容,勇往直前的爬上了楼。

楼梯间,昏黄的灯光微亮,他可以看见,她原先站着的地方,蓄积着小小的水洼。

他听着她上楼,听着她回到房间,关上了门,却还是只能盯着地上那小小的水光。

那,是她的泪。

而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猪头。

那一夜他几乎彻夜未眠。

第二天,因为他的脸肿得像猪头,所以干脆请了假没去学校,睡到一半就听到隔壁砰砰作响,阿震爬起来走出去,只看见屠勤、屠鹰、凤力刚三个人,在阿南的指挥下,陆续搬了几台全新的机器下来,放进实验室里。

看见他脸上精采的模样,凤力刚瞪大了眼,然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虽然他把头转了过去,但双肩却不断耸动。

阿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但没有多说什么,只看着阿南问:“这些是什么?”

“血液分析需要用到的仪器,公司会用到,老是和人借鉴识的机器检验太慢了,光排队就要搞好几天,我们自己验比较快。”

回答的不是阿南,是在他身后的男人。

他转身,看见武哥,不禁有些赧然。

这些东西,不只是为了公司需要,阿震很清楚,无敌小气的韩武麒是为了他,才去买下这些昂贵的仪器。

武哥显然早就订了货,不然不可能第二天就到,可见早在他感冒发烧之前,这个男人什么都想到了,甚至完全清楚,他的忧虑。

看着眼前这个昨天才把他痛扁一顿的男人,阿震喉头有些紧缩。

他知道,武哥说得对,他是个还没长大的小鬼。

“对不起。”难以启口的道歉,就这样溜了出来。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韩武麒从他身边走过,把手中的机器放在桌上,然后转过身来,拉开嘴角,眯眼微笑:“不对,是我没错,这些东西贵得要死,我他妈的还以为自己穷到要去卖了。”

阿震微微一僵,垂下了眼,握紧了藏在裤口袋里的拳头,感觉有些别扭,不知该说什么。

但下一秒,武哥却走上前来,抬起大手,轻轻怞了他一脑袋。

“瞧你这傻蛋,瞎杵在这干嘛?”

韩武麒好笑的看着他,道:“还不快去帮我工作赚钱,不然我迟早叫你去街上月兑衣卖肉,替我还债,去去去——”

对他摆了摆手,驱赶了几下,韩武麒没等他反应就转过身去,搭着屠鹰的肩膀,走出实验室,边道:“小黑,还是你和屠勤最好了,都不会给我惹麻烦。唉唉,当老板真他妈的难。所以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你有空记得帮我在你岚姐面前说点好话,知道吗?就说——”

“武哥好、武哥妙,武哥武哥呱呱叫是吗?哈哈哈哈——”

“凤力刚,要你多嘴!我又不是青蛙!你呱什么呱?你那张贱嘴惹的事还不够多吗?我他妈的还没和你算帐,你竟然给我自投罗网!不要跑——”

凤力刚溜得飞快,韩武麒追在后面,屠鹰则笑了出来。

几个男人,嘻嘻哈哈的打闹着上了楼。

阿震既窘又尴尬,却又有些松了口气,知道武哥算是原谅了自己。

还没来得及多想,屠勤已经朝他走来,然后停下,从裤口袋里掏出一罐跌打损伤的药,递给他。

那罐药,很有效,会先冷后热,先镇定,再疏通血路。

他们练武时受伤都用这个,在外面和人打架受伤,回来也是用这个,那是海洋自制的伤药,他们三个从小用到大。

看着大哥,他又想起昨夜愚蠢的行为,屠勤曾经试图阻止他,但他没有听从。

羞惭,浮上了眼。

可屠勤没有责怪他,只温声交代:“去洗把脸,把药擦一擦。”

他垂眼,不再逞强,接过了伤药。

屠勤看着从小脾气就又臭又强的小弟,不记得自己十八岁时,有没有那么冲动?应该是没有吧。

其实一开始,他对这个小弟是有防心的,虽然同样都是从那里出来的,但他清楚阿震是特别的,和他们都不一样,当他们一起被屠家收养时,他也不曾将阿震的特别和大人说,他只是小心戒慎的注意着这个在研究所中被特别对待的怪异小孩,直到阿震被绑架——

他清楚记得那一天放学后在校门口,阿震惊慌的看着他,试图和他求救,却又因为怕他被牵连一起被抓回去,而收回了手。

直到那一刹,他才发现其实阿震和他们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他不是没血没泪的怪胎,他和他们一样,会哭、会笑、会害怕,当然也会内疚。

当了十几年兄弟之后,屠勤更是比谁都还清楚这一点。

只不过,虽然阿震智商很高,但有时候,在情感表达这方面,他真的比较迟钝一点就是了。

屠勤同情的看着小弟,轻轻拍了下他的肩头,开口提醒了一句。

“记得和小肥道歉。”

“嗯。”

他应了一声,很轻的一声,但已经够了。

屠勤知道他会去做的,阿震向来言出必行,所以他收回手,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上楼,还给他一室清静。

话说回来,当老么真惨,做错一件事,就要被说教好几次。

屠勤在楼梯上甩了甩手,庆幸的想着。

幸好他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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