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夜夫妻 下 第十一章
「整體來說,上半年的營運下滑三個百分點,員工的流動率較為明顯,爆發一陣出走潮,不過在股市慢慢回緩的情況下,離職的現象有趨緩之勢,不久便可回復正常……」
這就是重生的感覺嗎?
由毫無知覺到徘徊生死關頭,憑著一股強悍的意志力與死神拔河,多次在鬼門關前和死亡擦身而過,最後才重返人世。
那曾經幾欲奪命的傷口經過時日不短的治療已復原大半,結痂的疤痕雖不若先前的恐怖,卻仍隱隱抽痛著,用最殘酷的事實告訴身體的主人他所經歷過的遭遇。
打滑的輪胎像失控的火車頭不斷往下俯沖,轟的一聲,凹陷的車頭撞上山壁,在蜿蜒的山道上。
汽油的味道濃得嗆鼻,如毒蛇猛獸般鑽入鼻間,帶來驚悚的氣味。
血從額頭滑落,染紅了視線,漸漸模糊的意識听不見任何細微的聲音,只有自己越來越薄弱的心跳,它發出令人悲傷的求救。
一度,他以為自己死定了,動彈不得的身體卡在駕駛座上,橫過胸前的安全帶阻礙逃生的機會,大量的失血濡濕底下的座椅。
那是不甘死去的憤怒,在他三十年的歲月里,他沒有一天為自己活過,有的只是責任和永無止境的競爭,在人吃人的社會謀一席之地。
以世人的眼光來看,他是成功了,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中立于不敗之地,順利地將帶領的企業擴展到國際,成就一番非凡事業。
但是,這真是他所要的嗎?為何得到一切的他卻無比空虛,仿佛生命中有了殘缺,不論他花多少時間、擁有無上權力,也無法填補。
他的心是空的,破了好大的一個洞,空蕩蕩的流失他以為的滿足。
或許,他真的死了吧!如今殘活的是一具空洞的軀體,沒有靈魂、沒有感覺,行尸走肉的依身體本能活著,緩慢地腐敗。
「之前股東拋售的股票,我已依總裁的吩咐悉數買回,股價回穩,投資者的信心大增……」
耳邊盡是絮絮叨叨的平穩聲線,不疾不徐地報告多日來的商場變動,有條不紊的替他接續長達好幾個月的斷層。
立于窗邊的男子神色漠然,似乎心不在焉地撫著額側微凸的肉疤,凝重的眉間不曾舒緩,恍惚的黑瞳中承載著遠方的雲朵。
那一聲有力的「總裁」讓現實感回到大腦,平靜得近乎冷漠的面容露出令人寒徹心扉的冷笑。
沒錯,當初受制于人的小經理終于從父親的手中奪下實權,將骨肉親情拋向一旁,全心建立自己的勢力王國。
給了他生命的男人失敗了,不能再呼風喚雨,從此只能在深淵谷底中哀嚎,一日復一日的忍受逐漸老去的事實。
這一次是他贏了,再也沒有人能踩在他頭上叫囂,處處打壓,指責他的不是。
應該高興的,可是為什麼他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好像在他得到如今所擁有的一切時,有某種對他來說更重要的東西正在消失?
惶恐不足以形容他此時的心情,他控制不住心底越來越大的黑洞,它狂猛地咆哮,來勢洶洶地似要吞蝕他。
而他的救贖卻在夢中,那個看不清楚長相,有雙明亮大眼的女子。
「……雖然股市的動蕩不像以往激烈,不過仍要小心監控著,避免攀升得太快而影響進場時機……」叨念的聲調驀地一停,轉為關心的詢問︰「總裁,你的身體又不舒服了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太過勞累是加重身體的負擔,欲速則不達。
「不打緊,我撐得住,你繼續。」轉過身,一張嚴峻臉孔面對著盡忠職守的特助。
「可是你的臉色不佳,額頭的傷又疼了吧?」唯有最親近的人才能察覺異狀,總裁在勉強自己,不肯依醫囑適度休息。
「我沒事,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在這重要時刻,他更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松懈。
「你在玩命,你知不知道?」周上錦忍不住苛責,想狠狠罵醒上司。
他不僅是總裁特助,還是夏仲夜所信任的同窗好友,兩人的交情可以追溯到高中時期。
一晃眼十多年過去了,他們的情誼只增不減,深厚得一如手足兄弟。
在公司里,敢直言進諫的員工沒幾人,而他是少數的幾人。
「他們不就是要我的命嗎?我何懼之有。」清峻面容浮現一抹極冷的笑。
想要他死可不容易,死里逃生的他將化身修羅,一一索討他們該付的代價。
「還不確定是你繼母所為,況且警方只分析車禍原因是煞車失靈,不一定是人為……」車體燒毀得扭曲變形,無法進行有效的監定。
「不一定?」銳眸一眯,冷厲駭人。
多希望還在夢中的夏仲夜,此刻笑得冷然。在現實生活中,莊瓊珍已是他父親再婚的對象,他母親過世不到一年,情婦就被扶正,堂而皇之的帶著私生子進夏家大門。
那年他十五歲,卻有著小他八、九歲的弟弟,可見他口口聲聲只愛妻子的父親早就背叛婚姻,滿口謊言地周旋在兩個女人之間。
到後來,父親甚至不避諱地提及外面有個情人,要求母親接納,一大一小同住一個屋檐下。
母親不允,鬧得兩人幾乎撕破臉,要不是父親的事業仍需要母親娘家的金援,恐怕那女人早就進了門,竊據了母親的位置。
但,她仍是勝利了,從母親手中拿走「夏太太」的頭餃,並刻意打入社交圈,企圖取代母親。
可惜飛上枝頭的烏鴉還是烏鴉,不可能成為光彩奪目的鳳凰,酒店出身的女人怎麼比得上受過良好教育的名門千金,光是氣度與修養就差上一大截,更別提母親的好人緣,她的那些姐妹淘同仇敵愾,讓被打回原形的烏鴉灰頭土臉。
「或許是上一次的土地開發案得罪了某些人,你也清楚那些人的手段。」有黑道背景的土地掮客惡如豺狼。
他舉起手,制止特助多言。「不用再說了,誰想因我得利我心里有數。」
「總裁,不要因為偏見而蒙蔽了雙眼,其實你的弟弟妹妹十分敬重你這位大哥……」若非他們執意救到底,不放棄一絲希望,仲夜說不定早在車禍那個月已不在人世了。
說實在的,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他還滿喜歡仲夜的那對弟妹,即使明知他們大哥討厭他們,那兩個孩子還是努力討好他,甚至在仲夜昏迷的那段期間,他們只要有空都會過來醫院探望。
「上錦,你想惹我發火嗎?」陰冷雙眸微沉,冷銳如刃。
周上錦表情極淡地嘆了口氣,「好吧,我不再提起你忌諱的話題,不過晴子小姐已來找過你幾回,你要見她嗎?」一個女人不怕難堪的追求真愛,這份難能可貴的勇敢值得嘉許。
「她又來了?」兩道濃眉高高攏起,隱浮不快。
「在會客室等了你一個多小時,挺有耐心的,你不妨見她一面,不要再避不見面。」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有事要面對面的談開。
夏仲夜面冷的嗤哼一聲。「她請你當說客?」
「不,是關心,晴子小姐在你住院後,多次親自照料昏迷不醒的你,況且你們是未婚夫妻,你這樣拒人于千里之外也說不過去。」
真心騙不了人,羽田晴子的付出令人動容,她是少見的好女人。
「但對我來說,她這種單方面的愛情只是負擔,你忘了藍家千金了?」那個以愛為名,逼迫他非娶她不可的刁蠻女。
「藍若雅?」周上錦面露愕然。
已經過了多年,他非常意外會從上司口中听見這個早該被遺忘的名字。
「那個女人就算是死也不肯放過我,羽田晴子雖然不像她那麼刁蠻任性,不過身為表姐妹的她們,愛一個人的方式都讓人感到窒息。」藍若雅是他擺月兌不了的夢魘,在夢里糾纏他多年。
不過說也奇怪,自從車禍蘇醒後,他心中的愧疚頓時清除得干干淨淨,自責不已的罪惡感也消失了,他不再重復作著夜半驚醒的惡夢。
可是相反的,他卻是一夜無夢到天明,讓渴望入夢尋人的他始終無法如願,悵然若失。
「就算是這樣,你還是得去向她說一聲,讓她這樣白等也不是辦法。」
想了下,夏仲夜微微頷首。「也好,我順便出去辦一件事。」
他拿起掛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走出了辦公室,朝會客室而去。
「仲夜,你終于肯見我了,身體好些了嗎?有沒有什麼不適?我好擔心你不會照顧自己。」他沒事了,平安地回到她身邊。
望著羽田晴子嬌艷如花的面容,夏仲夜興不起一絲動心,只覺厭煩。「我要出去一趟,你先回去,別再等我。」
「你要上哪去?我陪你。」她緊緊跟隨他左右怕被丟下。
他頓了下,面上微露諷色。「祭拜你表姐,她看到你不會太高興。」
「我表姐……」聞言,她臉色大變,驟地停下腳步。
「怎麼,還想跟嗎?」他諷笑。
「我……」她面色蒼白,不敢再有二話。
羽田晴子與藍若雅是對感情甚篤的表姐妹,當年兩人愛上同一個男人,但是藍家與夏家為世交,在這一點上她爭不過藍若雅,加上表姐刁蠻任性,所謂會吵的孩子有糖吃,家中的長輩也希望她退讓,于是她黯然回去日本療愈情傷。
直到有一天接到表姐打來的電話,說她愛得好痛苦好痛苦……
不久便發生表姐墜樓的事件,縱然她為表姐的死感到傷悲,但不可諱言,她也為有機會再接近心上人竊喜,而這絕對是死不瞑目的表姐所不允許的。
「周特助,去買一束白玫瑰,我要親自放在藍小姐墳前,告訴她我不欠她了,將她的愛情還給她。」她再也不是他的原罪。
台灣人愛看熱鬧的劣根性幾時才能根除?不論大事小事,每回只要哪里有事發生,群眾便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扶老攜幼的伸長脖子,巴望著能夠得到第一手的資訊。
看著擠得水泄不通的案發現場,匆忙趕來代班的趙瀠青無奈地嘆了口氣,她甩了甩束于腦後的馬尾,一雙平底鞋踩過平整的墓園通道,緩緩走向鬧烘烘的人群,一邊听著他們交頭接耳的討論那草叢中的果尸死得有多淒慘。
不遠處有個男人正彎腰將一束白玫瑰置于墓前,她眼角不經意的一瞄,只瞧著背影的她心想,好個有情有義的男人,那座墳,看來有些歲月了,人死後多年還來拜祭,挺有心的。
不過也僅是匆匆一眼,眼前有更重要的事待辦,她視線一收,輕聲一揚。
「啊!不好意思,請各位讓讓好嗎?警方辦案,麻煩退到封鎖線外,不要再往里靠,破壞現場。」
听到清婉的女聲,圍觀的人們往後一看,便看到一名由兩位警察帶路的年輕女子,立即好奇和身邊的人猜測她的身份。
一般驗尸的法醫以男性居多,鮮少有女人敢站在第一線勘驗,直接面對令人作嘔的腐尸,趙瀠青是少數中的少數,從不以此為苦,習慣應付各種艱難的挑戰。
「哎喲!小姐,你也不要靠太近,死得很慘吶!我們站這麼遠都聞得到尸臭,你離遠一點才不會沾得一身臭兮兮。」看她長得漂漂亮亮的,一個拄著拐杖的歐巴桑好心的提醒。
她笑了笑,戴上口罩和手套。「接觸尸體是我的工作,你們別再前進了,小心踩到死者的骨骸會很不吉利,听說她會跟你們回去……」
民眾無知又迷信,一听她看似平靜的提起,每個人的表情全愀然一變,驚懼地低下頭看看腳下,是不是有踩到不該踩的東西。
怕鬼是人之常情,趙瀠青的話一出立刻收到她要的效果,原本旁觀的群眾忌于鬼魅之說而不再推擠,乖乖停在拉起的黃色封鎖線外。
「危言聳听你倒拿手,用來恐嚇愚昧的民眾。」以人們的恐懼心達成恫嚇的效果。
彎彎的眉兒輕揚,她眼中帶笑意。「鐵漢檢察官可是在嫉妒我?我比你深諳人性的弱點不是我的錯,你該檢討的是自己為什麼做事不懂得變通。」
被揶揄的人惡狠狠的一瞪。「再讓我听見一聲‘鐵漢檢察官’,我保證你這個月有出不完的勤,天天不過半夜回不了家。」
她輕笑。「沒必要這麼小題大做!男人要有寬大的胸襟,別小家子氣的拘泥在微不足道的事上。」
「趙瀠青,上回的事我還沒跟你算完帳,少給我嘻皮笑臉,待會把皮繃緊點,看我怎麼剝下你一層皮。」連他也敢耍,真是向天借了膽。
「鐵漢檢察官」是人如其名,他的名字叫鐵漢生,為人嫉惡如仇、剛正不阿,辦起案來像拼命三郎,絕不徇私,也不接受有力人士的關說。
太過剛直的人理所當然會得罪不少人,不過他的破案率也令人嘖嘖稱奇,在司法界擁有不錯的名聲,讓某些看他不順眼的高層一時半刻也動不了他。
趙瀠青勉強稱得上是他那一國的,雖然她沒有他高尚的破案情操,但是一有死因不明的案子到了她手上,便會廢寢忘食的查個水落石出。
「小心眼,不就是把私聚改成聚餐罷了,到現在還在記恨。」器量狹小。
「你……你這個……」他的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一副快爆血管的樣子。
地檢署的人都曉得這位「鐵漢檢察官」,早在幾年前就對沒心沒肺的趙瀠青深具好感,不時假借種種名目借調她。
但是當事人不但毫無所覺,還很會打擊人,鐵漢生一有邀約舉動,她便當他是來尋麻煩的,故意找上一堆人作陪。
吃吃喝喝是免不了,案子破了誰不高興?所以檢察官買單是天經地義的,為他們的勞苦勞心給點獎勵。
「檢察官,你踩到死者的手指了。」別以為死人不疼,證據會說話。
「什麼?」他飛快的抬腳,往後退了一步。
「你要我怎麼寫報告?受害者身上平白無故多了三條球鞋鞋底紋路。」她眉頭一蹙,似笑非笑地凝睇懊惱不已的男子。
他臉色鐵青。「照實寫。」
「不怕上頭扣的你考績分數?」那些閑著沒事干的長官,正愁沒法捉到他的小辮子。
「要扣就扣,我要是怕東怕西還干得了什麼事。」他行事光明磊落,無愧于良心。
趙瀠青好笑的往他肩頭一拍。「你知道嗎?我很欣賞你這一點,敢于做自己,在這弊端叢生的司法界,你是碩果僅存的奇葩。」
突地听聞她的贊美,鐵漢生微黑的臉皮有些暗紅,神色陶然……「等等,你剛剛用踫過尸體的手拍我,你洗過手了嗎?」
他忍不住皺鼻聞著自己的肩膀,一臉快吐了的表情。
她脖子一縮,睜著一雙明亮大眼。「被你發現了呀!我還以為你感冒鼻塞了,聞不到死者發出的惡臭。」
用簡單帆布覆蓋的女尸已曝尸多日,不著一物的尸身因潮濕地面而嚴重潰爛,尸水由翻動的尸體流出,使得原本令人作嘔的尸臭更濃重了。
依地理環境來看,這起命案應該是當地人所為,棄尸的位置雖然是在有專人管理的墓園,可是雜草叢生的坑洞卻在墓園的最邊緣,平常若無需要,沒人會巡視到這里來。
趙瀠青判斷死者死亡時間約七日,從外觀看,並無致命傷口,有幾處擦傷和隱約可見的瘀青,有混著分泌物的血水。
目前她僅能以肉眼推斷受害者生前遭遇的事情,真正的死因還是得等到解剖台上一一抽絲剝繭。
「趙瀠青你……你存心讓我爆血管是不是?」她簡直是偽裝成天使的惡魔,上天所給予最可怕的考驗。
「息怒息怒,群眾正在觀看‘鐵漢檢察官’如何辦案,你忍心令他們失望。」她有幾分蓄意地出言調侃。
在旁人沒注意的空檔,看似神色自若的趙瀠青暗吁了一口氣,眼角多了抹揮之不去的疲態,她強打起精神,不讓人瞧出她眼底的惆悵。
時間是治療傷口的良藥,它會抹去一段段不該存在的記憶,盡管深刻到融入骨髓之中,還是得強迫自己遺忘。
只是一踫到感情事,再理智的女人仍免不了犯傻,總期盼著所愛的男人能來到面前,用一如往常的深情眼眸凝視她。
驀地,她暗自失笑自個的白日夢。早在侵入別人夢境的那一刻起,她便知曉有今日的下場,夢是假的,不會有成真的一天,她的等待不過是一則笑話,夢醒後的他不可能記得她是誰。
織夢者的悲哀,她第一回嘗到,果真苦澀,難以入口。
「你……回去之後再跟你算帳。」鐵漢生忍著不發怒,沉著臉听取警方的搜索報告。
黃色封鎖線的範圍內,雜草叢生,蚊蠅四處飛竄,一具還算完整的尸體在做過初步的檢驗後,由聞訊而來的殯葬業者負責收尸,一等驗尸結果出來,便發回家屬安葬。
法醫的工作便是和死人打交道,說不上什麼樂趣,甚至是耗時耗力,不過對想法怪異的趙瀠青而言,死人遠比活人可愛,他們不會頂嘴、不會有任何令人發指的行為,乖乖地躺平,任其擺布。
「沒事的話我先走一步,從昨天忙到凌晨三點才收工,全身骨頭快散了,我回家補個眠,晚一點再回辦公室補全今日的驗尸報告。」再不躺下來睡一覺,她快癱了。
趙瀠青有種我行我素的灑月兌,沒等檢察官同意便拉高黃色封鎖線,身一低就竄了過去,沒回頭地揚手一揮,表示打過招呼了,拿她沒轍的檢察官只好氣呼呼地目送她離去。
靜謐的墓園飄送著一股哀戚,一座座矗立的墓碑莊嚴肅穆,安息于地底的亡者不受打擾,長眠在神的懷抱中。
望著那死人居住的墓穴,清亮目光被一大束白玫瑰吸引住,她走上前一瞧那亡者姓名。果然是……
一條年輕的生命就此殞落,說來有些可惜。
趙瀠青忽生感傷,雙手合掌一拜。也算是相識一場,而死者為大,一切過往隨風飄遠,無須掛懷。
她在心里默念著祝福的話,轉身欲離開墓園,突然一道高大身影遮蔽視線,她訝然的退後兩步,差點跌坐在身後的墳墓上。
但是一只手倏地伸出,箝握住她細白臂膀,穩住後仰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