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天心 第十章 千年紫芝
诸葛兰把树叶接在手中,翻转一看,只见叶上用尖锐之物,划出了几行字迹,写的是:
“既欲作深谈,敢不消息告?
月上断头崖,人约黄昏道。
只愁我多愁多病身,怎当卿倾国倾城貌?
刻骨惹相思,魂牵更梦绕!”
诸葛兰看完,气得立即把这张树叶,揉成粉碎,丢出老远。
方古骧站在旁边,目光微瞥之下,业已看清叶上所书,不禁讶然说道:“咦,叶上虽未署名,但根据‘多愁多病身’一语,似乎又是‘病金刚’焦健所为,这厮神通广大,他竟潜伏壁顶,偷听了我们谈话?”
诸葛兰怒道:“荒唐透顶,这厮太过可恶!”
方古骧失笑说道:“可恶虽然可恶,但我觉得诸葛姑娘仍不妨赴他这次约会!”
诸葛兰茫然问道:“赴他什么约会……”
方古骧接口笑道:“他那:月上断头崖,人约黄昏道‘之语,不是约诸葛姑娘互作深谈,愿意把所知秘密,向你相告吗?”
诸葛兰先是玉颊微赧,但旋又恢复她一向豪迈大方的气概,扬眉笑道:“方老人家说得对,我确实愿赴他所约,但不知老人家可认得‘断头崖’,抑或‘黄昏道’吗?”
方古骧摇头说道:“所谓‘断头崖’已不知究在何处,‘黄昏道’三字,更含混得不像个特定地名,我哪里会认识……”
诸葛兰苦笑接道:“连老人家都不认识,我自然更是茫然!
既无准地,又无准时,只好让他立尽黄昏,魂牵梦绕,而不去赴约的了!“方古骧想了一想,取出酒葫芦来,饮厂两口酒儿,怪笑说道:“不一定,只要诸葛姑娘当真愿意赴约,或许……”
诸葛兰诧道:“方老人家,你怎么又‘或许’起来?你不是不认识‘断头崖’和……”
方古骧不等她往下再问,便自接口笑道:“我是觉得对方既把地名说得这等含混,多半是无须苛苦相寻,我们只要缓缓前行,在接近黄昏之际,特别注意一点,或会有所发现!”
诸葛兰道:“老人家认为我若去赴那‘病金刚’焦健之约,会不会有甚凶险?”
方古骧连连摇手说道:“没有,没有,凶险是一定没有……”
方古骧从诸葛兰的神色之上,猜出她心中所想,笑了一笑问道:“诸葛姑娘,我来猜猜你的要求好吗?是不是倘在前途,发现‘断头崖’,和‘黄昏道’之时,要我避开让你单独赴约,与那‘病金刚’焦健深谈,以便周旋一二?”
诸葛兰娇笑说道:“老人家真够聪明,在‘不会有甚凶险’的前提之下,你大概可以答允我这要求,到时避开,找个地方,自行喝酒去了!”
方古骧点头笑道:“我可以答应你这项要求,但却也要诸葛姑娘答应我必须遵守一项原则!”
诸葛兰道:“我也猜得出来,这项原则,多半是‘不可动手’四字!”
方古骧笑道:“这‘不可动手’四字,范围太窄,我要求渚葛姑娘,所遵守的原则是必须‘控制情绪’,尽量探查隐秘!”
诸葛兰颔首笑道:“这是高明策略,我自然接受老人家的指教,以一种‘耍猴子’的心情,去赴‘病金刚’焦健的‘黄昏之约’!”
两人计议既定,遂越过面前这道横亘山壁,继续前行。
他们仍是一路笑语,但在笑语之中,却均自提高警觉,于不动声色之下,默察一切有关异状。
所谓“一切有关异状”,自然包括了“七绝谷”凶邪有无窥伺?“病金刚”焦健有无暗随?以及“断头崖”和“黄昏道”
有无迹象?
当空红日,渐渐斜西,却尚不曾发现任何值得注意情事。
诸葛兰笑道:“方老人家,这才叫‘有意栽花花不发’,天光已近‘黄昏’,那位自称对我魂牵梦萦的‘病金刚’焦健,尚不知人在何处?”
方古骧指着前面约莫十来里远近的一片隐隐青山,怪笑说道:“照这天光计算,我们走到那片山影之前,恰是红日衔西,余霞散绮的黄昏时分,也许……”
话犹未了,诸葛兰突然手指遥空,双扬秀眉,诧声叫道:“方老人家快看,好大的一只鸟啊!”
方古骧顺着她手指之处看去,果然看见一只绝大鸟儿,飞隐入远远山影之内。
虽然隔得太远,看不清那是一只什么鸟儿?但约略估计之下,最少也会比鹰类中体型最巨的“白头鹰”,还要大上一倍,或是两倍!
方古骧看了一眼,点头笑道:“这样大的鸟儿,着实少见!”
诸葛兰道:“那是只什么鸟儿?是雕、是鹏……”
方古骧笑道:“雕或可能,鹏却世所罕睹!”
诸葛兰轩眉笑道:“我听说‘天山’有‘鹏’!”
方古骧摇头说道:“那也不过是传说而已,真正有谁见过?
‘直上八千寻,一翅九万里’,未免太神化了!“谈笑之间,业已行距那片青山不远,那只巨鸟,电未再见踪迹。
诸葛兰正往前行,突然一愕止步,口中并“咦”了一声。
方古骧道:“诸葛姑娘,你又有何发现?”
诸葛兰指着右前方的一座高峭山峰,向方古骧扬眉叫道:“方老人家,你看这座山峰像个什么形状?”
方古骧略一注目,摇头答道:“我看不出来……”
诸葛兰道:“假如在这山峰顶上,加一巨石,当坐人头,像不像一尊坐佛?”
方古骧笑道:“诸葛姑娘说得对……”
诸葛兰接口又道:“反过来说,这山形状,也像是一尊被砍掉的坐佛,岂不正是‘断头崖’吗?”
一面说话,一面微抬螓首,打量四外。
方古骧道:“诸葛姑娘,你在看些什么?”
诸葛兰嫣然笑道:“老人家忘了那‘病金刚’焦健所留的‘月上断头崖’吗?我已找着‘断头崖’,如今是看看‘月’在何处?”
方古骧含笑说道:“斜阳虽刚刚匿影,一钩月儿已上了半天,是藏在那片云层之内。”
诸葛兰轩眉笑道:“这样说来,只要风吹云散,月儿便上崖头,我应该暂时向老人家告别,去赴‘黄昏之约’!”
方古骧因计议早定,只得点头笑道:“好,诸葛姑娘先去赴约,我则慢慢前行,也在那‘断头崖’左近,找个地方喝酒,静看你耍猴子的结果!”
诸葛兰向方古骧挥了挥手,刚自转身走了两步,突又听得方古骧叫道:“诸葛姑娘……”
诸葛兰止步回身,娇笑说道:“方老人家,我知道你定是不放心,要再复嘱咐我一遍,控制情绪,注意肩伤,千万不可与对方逞强动手!”
方古骧摇头笑道:“不是,我是有件东西,交你带去!”
说完,从身边取出一根绿色小箭,向诸葛兰含笑递去。
诸葛兰接过小箭,反覆看了两遍,目注方古骧,讶然问道:“方老人家,这不像寻常暗器,好像是一根作为通讯用的特制火箭?”
方古骧颔首笑道:“正是火箭,诸葛姑娘若要用时,只消略凝真力掷向山壁,它就会化为一道火光,飞起十数丈高下!”
诸葛兰道:“我要这火箭则甚?”
方古骧正色说道:“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那’病金刚‘焦健对于诸葛姑娘究竟是何心意?尚自难测!万一他有甚歹念,你有伤在身,不能硬拼,必须叫我赴援,则这根火箭,不是大有用处吗?“诸葛兰双现梨涡,嫣然笑道:“老人家考虑得真够周到,我一切遵命,万一有甚危机,便立即发出这火箭传讯!”
方古骧点头说道:“诸葛姑娘能够这样,我便可以安心吃酒,静候好音的了。”
诸葛兰流波一笑,转身向着那座绝似一座无头坐佛的高崖走去。
她为了表示暇逸,是缓缓而行,等到走近崖前,恰好风拂云开,现出了本来藏在云中,如今却斜挂崖头的一钩眉痕新月。
诸葛兰不愿胡乱寻找,卓立崖前,“咦”了一声,‘自语说道:“月上断头崖了,人呢?哪儿才算是’黄昏道‘呢?”
说也奇怪,她这自语才毕,却听得一缕语音,极低而又极为清晰地,在她耳边,缓缓说道:“诸葛姑娘,许我改改词句好吗?把那‘人约黄昏道’,改成‘人入七绝洞’吧!”
诸葛兰自然知是“蚁语传音”,但因不知对方身在何处,无法传音问答,只好一剔秀眉,朗然说道:“我既来了,还怕换地方吗?‘七绝洞’在何处?”
她如此发话之故,是想对方既然听得见自己的第一次自语。当然也就听得见自己的第二次自语。
果然自语才停,密语又起,在诸葛兰的耳边,带笑说道:“诸葛姑娘,请纵起四丈,在峭壁上的丛生长草之中,有一条羊肠小道。”
诸葛兰应势提气,一式“长箭穿云”,飘飘然纵起四丈,落向峭壁。
壁间乱草,长几过人,其中果有一条业已荒芜得几已难于辨出的羊肠路径。
诸葛兰脚才落地,神秘语音又在耳边说道:“请循这荒芜小径,绕壁右行,行约七丈止步!”
诸葛兰虽嫌对方有点故弄玄虚,但事既至此,也只有忍着气儿,听他摆布!
右行七丈,止住脚步,朗然发话问道:“阁下,我已遵办,你还有什么吩咐?”
神秘语音在耳边响起笑道:“在下是一片好心,诸葛姑娘请莫动怒,你只要揭开身旁壁上的厚厚藤蔓,便可发现所谓‘七绝洞’的入口!”
诸葛兰如言施为,果在大堆藤蔓之后,发现了一个仅容人低头钻人的小小石洞。
这种情况,不单出于诸葛兰的意料,连方古骧那等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也未料及!
换了别人,或许会略感踌躇,顾虑到这“七绝洞”中,有无凶险?
但诸葛兰却胆大包天,根本不加考虑,螓首一低,便自钻人洞内。
洞口虽极狭窄,洞内到还算宽敞,并有些微天光,曲折透人,不致使人难于见物!
气息也并无霉腐,反似有股极为淡雅,挹人神爽的清香气味!
洞径却转折太多,三步一转,两步一弯,诸葛兰心中默计,共计左右七转之后,便有扇石门,挡住去路。
门上,镌出七个“绝”字,并写着:“七绝重地,妄入者死!”
诸葛兰见了门口上字迹,不禁略一沉吟!
她沉吟之故,自然不是对石门上所镌的恐吓字样,有所慑惧!
她是觉得“七绝魔君”孟南所领导的“七绝”群凶巢穴,是在“野人山”中,怎会又在这中原地面,出了个“七绝洞”
呢?
诸葛兰略一推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待伸手推开那扇石门。
但她刚刚伸手,还未触及那扇石门,耳边突又听得有人传音叫道:“诸葛姑娘,请你暂莫推那石门!”
诸葛兰眉头微蹙,觉得自己进洞以后,曾密切注意各处,均未发现有人,则这语音难道竟是从洞外传来?
她一面寻思,一面朗声说道:“为什么不要推,难道你以为我会怕那门上所镌的恐吓之语吗?”
神秘语音笑道:“诸葛姑娘神功盖世,当然不会怕甚恐吓?
我是想先讲故事?给诸葛姑娘听听!“
诸葛兰道:“什么故事?”
神秘语音说道:“就是有关这‘七绝洞’的故事。”
诸葛兰细心倾听,想听出这神秘语音来源,却仍毫无所得。
闻言之下,心想对方既讲故事则长篇大论之下,总可听得出一些迹象。
何况自己又正在推想这“七绝洞”的来历,对方既愿说出,听听也好!
念头打定,点头笑道:“好,阁下不惮费舌,诸葛兰敬聆高论。”
说完,便在那石门之外,倚壁盘膝坐下。
神秘语音,缓缓说道:“那‘七绝魔君’孟南,觊觎武林霸业,并非自今日始,早在十余年前,便派了一名得力心月复人物,遍游中原,观察武林形势……”
诸葛兰问道:“此事与这‘七绝洞’何干?”
神秘语音说道:“孟南那名心月复得力人物,游历至此,无心中发现古洞,洞中并有宝物!”
诸葛兰“哦”了一声说道:“这洞中还有宝吗……”
说至此处,想起入洞时曾闻得的那阵淡雅香气,恍然有悟又道:“我明白了,这洞中大概有甚罕见药物?”
神秘语音笑道:“这洞中接近地肺,灵气极佳。遂生出一株‘紫芝’……”
诸葛兰知道“紫芝”是一种功能益元补气,却病延年,甚至于长生不老的道家妙药,闻言之下,皱眉说道:“那人既发现‘紫芝’必然立返苗疆,呈奉孟南去了?”
神秘语音说道:“这‘紫芝’只能采摘,不能移植,当时又未成熟,那人遂设下厉害埋伏,镌下恐吓语句,并算准‘紫芝’成熟日期,绘了地图,留待他年来取!”
诸葛兰问道:“阁下知不知道‘紫芝’将在何时成熟?”
神秘语音道:“事有凑巧,就在今日,诸葛姑娘于进洞之际,是否闻得有阵淡雅清香?”
诸葛兰点头答道:“不错,那香味极为淡雅清幽,但此时却又泯然无迹!”
神秘语音笑道:“这就是‘紫芝’即将成熟的迹象,少时香气再飘,便是芝熟,必须于一昼夜间,将其采摘服食,否则便糟塌了这株秉集灵气的天材地宝!”
诸葛兰咦了一声说道:“奇怪……”
神秘语音问道:“诸葛姑娘奇怪什么?”
诸葛兰道:“既是‘紫芝’成熟,那‘七绝魔君’孟南,怎未派人来取?”
神秘语音笑道:“怎么未曾派人?只不过此山曾经地震,形势大变,昔日绘图之人,又已死去,他们根据图形,慢慢对照,一时之间,尚难找着确实地头而已!”
诸葛兰道:“还有一点,这‘紫芝’既然必须在成熟后的一昼夜间,加以采摘服食,则孟南所居‘野人山’,离此极远……”
话犹未了,神秘语音便接口笑道:“诸葛姑娘有所不知,群凶顾虑周密,带来一只通灵巨雕,准备寻得‘紫芝’之后,便命那巨雕,衔返滇西,呈奉孟南服用!”
诸葛兰呀了一声道:“不错,方才我在来此之际,业已看见了那只大雕……”
语音至此微顿,侧脸向那镌有恐吓语句的石门,看了一眼,讶声又道:“阁下,直到如今,你还没有说你把我约到此间,是何用意?”
神秘语音笑道:“诸葛姑娘是聪明人,应该猜得出了,我是要你代替孟南来享用那株‘紫芝’!”
诸葛兰想不到对方竟有如此美意,诧然问道:“你为何要让我吃,而不自己吃呢?”
神秘语音叹道:“我是个穷愁苦命身,当不起月兑骨换筋!
这株‘紫芝’,别人吃了,可以益元补气,却病延年,我若吃了,却会断肠摧肝,追魂夺命!“诸葛兰有所不信地道:“哪有这种事儿?”
神秘语音叹道:“这是我自己福薄!诸葛姑娘请想,我既无法自己享受这样罕世难得的天材地宝,自然要把它呈献给我最喜欢最敬爱的人儿……”
诸葛兰玉颊一热,嗔声叱道:“胡说八道,我不要吃这‘紫芝’……”
神秘语音急急接道:“不要不行,因为你不要,孟南却要,万一这老魔因服了‘紫芝’,功力大长,武林之中,哪里还有噍类?”
这几句话儿,又把诸葛兰说得知道其中利害,皱眉问道:“不给孟南服食,也不必由我服食,我且问你,‘紫芝’怎样摘取,对方在那石门之中,设有什么埋伏?”
神秘语音答道:“石门之中,是豢养一只毒虫,少时异香雕是生死对头,闻得有雕,必即冲向洞外,诸葛姑娘趁隙入室,轻而易举地,便可采得‘紫芝’!”
诸葛兰道:“你呢?你在做些什么?”
神秘语音笑道:“我要作使对方意料不到的一种巧妙安排,或许会对不久将来,降魔卫道的正邪决战,有所影响?”
诸葛兰听他语气,觉得此人竟也自居侠义,不禁诧然问道:“阁下到底是谁?就是那位‘病金刚’焦健吗?”
神秘语音说道:“姓名只是一种符号,作用本来不大,诸葛姑娘何必要问得太以仔细?”
诸葛兰听他不肯直承,却也无可奈何,目光一转,又复问道:“听阁下之言,好像对于‘七绝魔君’孟南之事,知道不少?”
神秘语音笑道:“我不敢胡乱吹嘘,所知并不太多,但不知诸葛姑娘是有何事相询?”
诸葛兰道:“我有一位好友,名叫‘玉金刚’司马玠,是否被孟南手下,掳往‘七绝谷’了?”
神秘语音答道:“不错,但‘玉金刚’司马玠在武林中声誉素高,谁知竟徒负虚名?是块连孟南手下都斗不过的窝囊废……”
渚葛兰接口叫道:“阁下错了,司马玠绝非窝囊废,他是因某种误会,被我击得身负极重内伤,才不得不听凭孟南手下摆布广神秘语音”哦“了一声,诸葛兰又自说道:”故而我扪心自问,歉疚殊深,此番便是约同友好,赶赴边荒,想把‘玉金刚’司马玠,救出险境,并就势扫除‘七绝魔君’孟南,暨其手下凶邪,为武林除去隐患!“说至此处,鼻中突又闻得人洞时已曾闻过的那种淡雅香气。
神秘语音叫道:“诸葛姑娘准备,‘紫芝’已熟,你在一听得当空雕鸣之后,便立即推开石门,因为这石门建造极妙,在门外轻轻一推便开,在门内却无法开启!”
诸葛兰问道:“室内所豢的,究竟是条什么样的毒虫?”
神秘语音道:“是何种类?我也不知,只知这毒虫是边荒异种,厉害无比!”
诸葛兰闻言,正待凝聚功力护身,那神秘语音,又复笑道:“但诸葛姑娘尽管放心,那毒虫因天生所克关系,急于出洞斗雕,决不会对诸葛姑娘,发动任何袭击1”
这时,洞外果然传来几声尖锐雕鸣!
雕鸣才作,石室中电起了利爪爬石之声,仿佛毒虫已自烦急不耐!
诸葛兰一向胆大,立如神秘语音所示,伸手一推石门!
但她胆大之中,兼有心细,才一推门,便飘身闪向右侧,并凝聚玄功,在身前布起一片无形气网!
石门果然应手即启,门中一道蓝光,电掣而出,出门之后,毫无停留,便即驰向洞外。
诸葛兰何等眼力,那蓝光去势虽如石火电光,一闪即逝,但她业已看出那是一只形似绝大蜘蛛的奇形怪物!
脚数不是六只就是八只,与蜘蛛差不许多,但身躯却是长形,通体暗蓝,并在头部多了一对蟹状巨钳!
头上,闪烁着三点绿色星光,似乎竟具有三目!
身躯粗约径尺,长约二尺,腰部似见略细,假如把两旁长足,换成翅膀,便又活像只巨大飞蛾!
这怪物一出洞去,空中雕鸣立急,仿佛已与怪物,起了剧烈争斗!
诸葛兰正自看得有点出神,那神秘语音,又在她耳边响起,急急叫道:“诸葛姑娘,你怎么还不进洞,采那‘紫芝’,时机是稍纵即逝的呢!”
诸葛兰闻言之下,未作深思,立即身形微飘闪入门内。
门内,是间小小石室,范围不大,只有丈许方圆左右。
石室中央,有堆紫色泥土,紫色泥土中央,果然挺生着一朵淡紫色的菌状灵芝,清香四飘,挹人神爽!
神秘语音又复急急说道:“这种‘紫芝’,是修道人罕世难遇的异宝奇珍,要三百六十年,才能成熟,并于一转瞬间,便会消失灵气,成为普通菌类,诸葛姑娘,你……你怎么还不采呢?”
诸葛兰因看出这朵“紫芝”,确是罕世灵药,知道对方所言不虚,遂忙伸手把它摘下。
紫芝才一人手,怪事便生!
所谓“怪事”,就是那扇石门之外,突然闪现了“病金刚”
焦健的灰衣身影!
诸葛兰早就猜则神秘语音,定是焦健所发,故而焦健现身之举,并不足怪!
怪的是这位“病金刚”,于出现后,并不入室,却把那扇石门,“砰”然带上。
诸葛兰见状愕然,再想开那石门,却因构造太过特殊,在室内无法开启。
她大惊之下,怒声叫道:“焦朋友,你……你这是何意?”
焦健含笑答道:“诸葛姑娘莫要误会,我完全是一番善意,决无半点恶念!”
诸葛兰怒道:“胡说,你若是善意,却把我关在这石室之中则甚?”
焦健笑道:“诸葛姑娘有所不知,这石室门户,一经关上,至少电要在一对时之后,才会开启!”
诸葛兰越发焦急地,厉声叱道:“如此说来,我不是至少要在这石室中,被禁闭一昼夜么,这……这哪里有丝毫善意?”
焦健微笑说道:“这不单是善意,并是极诚挚的善意,因为这样一来,诸葛姑娘若不把这朵‘紫芝’吃掉,便平白糟榻了这必经三百六十年,才会生长成熟的天材地宝!”
诸葛兰“哦”了一声问道:“焦朋友,你把我关在室中之意,就是要逼我吃这‘紫芝’吗?”
焦健笑道:“一点不错,这个‘逼’字,虽然有点难听,但无论在动机方面,抑或效果方面,都决无丝毫歹念,尚请诸葛姑娘,原谅我这‘霸王请客’之举,、赶紧把那朵‘紫芝’服食了吧!”
诸葛兰闻言,再复看看手中的“紫芝”色泽,嗅嗅它的香气,觉得这东西确实是罕世灵药,不像邪毒之物!
这时,空中厉啸,隐隐传来,焦健朗声叫道:“诸葛姑娘,你必须赶紧服食‘紫芝’,等我洞外事完,再来开门放你!”
说完不再发话,一阵步履声息,驰向这“七绝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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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诸葛兰被禁闭“七绝洞”的石室之中,疑神疑鬼,满怀奇诧之际,那位“醉金刚”方古骧却看了一场精彩好戏!
方古骧自从目送诸葛兰走向“断头崖”,并顺着崖边,隐去身形之后,遂找个清静地方,独自饮酒。
他选择了一株高达数丈的参天古木,坐在靠近顶端的密叶丛中,到也悠闲自得。
因为这样一来,别人颇不容易发现方古骧的踪迹,但方圆里许之间的一切动静,方古骧却可看得清清楚楚。
方古骧对于诸葛兰赴约之举,原也耽着相当心思,故而他虽在树顶饮酒,却不敢尽情纵量,仍把两道炯炯目光,不时扫视四外。
蓦然间,有所发现!
首先,方古骧发现从一条山谷之下,飞起了一只硕大青雕!
这青雕并不飞去,只在“断头崖”左近,缓缓飘翔,仿佛有所窥伺?或是有所寻觅?
方古骧见那青雕的行动有异,不禁心头一转,暗自忖道:“此雕看来不似野物,好似业已受人豢养通灵,不知与那‘病金刚’焦健,有无关系?”
念方至此,忽又见那山谷之中,纵起了两个青衣老者。
这两个青衣老者,每人手内,都持着一张羊皮地图,边自端详,边自环顾四外,似是有甚对照?
方古骧何等经验?一看便知,这“断头崖”左近,必然藏有蹊跷!
靠左一个青衣老者,突然仰面发出一声低啸,并举手向东一指。
空中飘旋的那只青雕,立即低鸣一声,慢慢向东飞去。
方古骧一见恍然,知道那只青雕是由这两个青衣老者带来,只不知道他们是在找寻什么?
但诸葛兰适才正是缓步走向东方,如今青雕与两个青衣老者,也已往东,会不会与诸葛兰遇上,起甚冲突?
想到此处,方古骧不禁心中盘算,自己是应该跟踪缀去?
抑或是仍然在此等待?
他起初的决定,是以逸待劳,仍在这古木梢头,静观变化。
但转念一想,诸葛兰在静养肩伤期间,不宜与强敌周旋,自己还是悄悄缀去,比较来得稳妥。
方古骧念头打定,身形微闪,便从树梢飘落,向东跟进。
转过崖角,连人带雕均已不见!
方古骧大觉惊奇,暗忖那两个青衣老者的突然失踪之故,或许是进入什么草树丛中?但那只青雕却……
正自惊讶,雕鸣之声渐急!
这雕呜声,极为急促,却又闷而不朗,仿佛竟是从“断头崖”的山月复之中发出?
方古骧恍然大悟,知道那两个青衣老者,和绝大青雕,定已进入什么洞穴以内!
断头崖范围颇广,山壁间草浓树密,不容易发现洞穴,方古骧只得根据那忽停忽作的雕鸣声息,慢慢寻去。
蓦然间,雕呜转厉……
“呼”的一声,从十来丈外的山壁草深之处,飞起厂一条青影!
这青影不是青雕,却是个青衣老者!
但他似乎不是自行纵出,而是被迫如此,并身上已负重伤,带着一声闷哼,坠下壁边深谷,显然就此了帐!
方古骧越发惊奇,他由此情状,看出这青衣老者,显是遇见强敌!
这强敌不可能是诸葛兰,因为诸葛兰绝不会毫无顾忌,如此猛用真力!
那么,把青衣老者震飞跌死之人,却是谁呢?难道竟是那位想与诸葛兰“人约黄昏后”的“病金刚”焦健吗?
方古骧心中,正自疑思,“呼”的一声,又是一条青影,从壁间冲出。
这次,不是人,是鸟,是那只世所罕见,硕大威猛的异种青雕!
但雕后还跟着一道蓝光,蓝光之中,却裹着一只奇形怪物!
那怪物六足,双钳,说蜘蛛不像蜘蛛,说螃蟹不像螃蟹,通体暗蓝,长相狞恶已极,头上并有三目!
尤其六只长足之间,竟有薄膜相连,鼓动起来,有如鸟翼作用,也可凌空飞翔!
故而青雕从壁上洞中飞出,凌空而逃,这怪物也自凌空追赶。
青雕并未远飞,一追一逃之下,转眼绕空三匝。
怪物有几度追得距离青雕,仅约七八尺远,钳口张处,喷出一口蓝烟,向青雕电疾射去。
青雕双翼一束,正好往下俯冲急降,然后一翻一侧,便倚仗天赋灵巧身法,躲过了怪物袭击!
一连三次,青雕的闪躲身法,虽然不同,但结果是有惊无险,却仍无二致!
方古骧注目之下,心中恍有所悟!
他看出怪物虽然能飞,但鼓膜飞行,毕竟不如青雕的振翼临风,来得快捷!
既然如此,那青雕既不远荡,又三度险被怪物追上,岂非故意诱敌,目的在使这怪物,一再怒喷丹元,消耗真力!
这样看来,青雕颇有智慧,并非怯战,少时可能还有一番好戏可看!
但诸葛兰迄仍未见踪迹,不知已否与“病金刚”焦健见面,他们之间,不知是情况和谐?还是会起甚冲突?
方古骧虽颇担心,但因未见诸葛兰放起那根信号火箭,也就知道她尚未有甚重大凶险。
这时,青雕与怪物的逃追相逐,业已盘空了五匝之多!
怪物口中蓝烟,是丹元所化,接连狂喷,自有消耗,其神态猛烈和飞行速度,均已略见减弱!
方古骧心想,假如青雕之不肯远逃之举,是想与怪物一搏,大约已到了适当时机……
念方至此,青雕陡然双翼一束,速度加快地,向下俯冲!
怪物哪里肯舍?也自凌空疾降!
方古骧看出青雕降落之处,似是壁间洞口,不禁心中诧道:“这青雕难道还想飞回洞内……”
一念未毕,青雕已到壁前,但并未人洞,突又刺空斜起!
这次,青雕似是全力而为,飞得宛如石火电光,神速无比!
怪物穷追不舍,电照青雕动作,斜行升空!
就在怪物改降为升,最接近山壁的一瞬之间,一蓬五色火花,突从洞口飞出。
这蓬五色火花,虽是一闪即灭,却仿佛威力甚强,打得那只怪物,发出一声凄厉儿啼,不再升空追那青雕,缓缓斜飞,落向一块平坦巨石之上!
青雕着实刁得厉害,那怪物不去追它,它却掉过头来,疾若星泄地,向石上怪物,箕张双爪,怪啸扑落!
怪物虽已身受重伤,但见青雕来势,太以凌厉,只得一张钳喙,又喷出一口蓝烟!
这口蓝烟,仍是丹元所化,具有奇毒,但一来因屡经消耗,二来因身负重伤,业已比先前稀薄许多,成了淡蓝色泽!
谁知这青雕的来势虽极猛烈,却畏惧怪物的余威犹存,仍是诱敌之计!
怪物受伤,缓缓斜飞地,降向石上之际,已从壁上洞中,纵出另一青衫老者,向它悄悄掩去。
那怪物全神贯注青雕来扑,遂未注意身后,等它喷出口内蓝烟,青衫老者衣袖扬处,再度发出厂五色火花。
青雕来得虽猛,收得也快,双翼略侧,便又斜飞升空,避开蓝烟之袭!
五色火花,却又打中怪物的后半身,使它厉声连啼,几乎滚下巨石!
如今,青雕又临当空!
这一回,它来得毫无声息,是由高空悄悄垂直飞降,但双爪之上,却抓了一块千斤巨石!
降到距离怪物上空,约莫丈许之处,双爪一松,巨石疾落!
那怪物两度为五色火花打中,业已身负重伤,自知难有徼幸!
这类怪物,凶戾异常,它索性佯作奄奄一息,蜷伏石上,其实却竭聚丹元,准备全力反击,和那青雕,搏个同归于尽!
怪物心机虽毒,青雕却比它更刁,竟根本不再接近,来了个抓取千斤巨石,对怪物抛落猛击!
等到怪物发觉当头疾降之物,不是青雕,竟是千斤巨石,再想逃遁,业已不及!
巨石落处,砰然大震,火花四飞!
不单怪物被砸成肉泥,连它所伏巨石,也被砸碎,并翻坠下百丈深谷!
方古骧看得骇然,暗忖这一人一雕,共歼强敌之举,委实配合得恰到好处!
尤其是那只青雕,不单力大无穷,身法灵活,并还如此刁钻,这东西若对“七绝魔君”孟南效忠,真有点难以对付!
他刚刚想到此处,青衫老者“哈哈”一笑,向空中青雕,招了招手!
在他招手之际,方古骧瞥见这青衫老者手中,拿着一束紫色药草。
触目以下,方古骧大吃一惊,暗忖:“这束紫色药草,好像是朵灵芝,难道这两人一雕,竟是特意来此,觅取灵药的吗?”
根据传说,凡属野生之天材地宝,辄有怪物卫护,则刚才出现的那只似螃蟹不是螃蟹,像蜘蛛不是蜘蛛的怪物,也就不算过份突然之事。
在青衫老者招手之下,空中青雕缓缓降落,贴地低飞!
青衫老者略一纵身,拔起三丈,轻飘飘地落向雕背,口中并得意笑道:“紫芝已得,青儿快回去吧,好向魔君领赏!”
青雕低鸣,双翼扇处,便往西方飞去。
怪物已死,两个青衫老者,一个惨死,一个已乘青雕飞去,“断头崖”的周围,又告恢复平静!
如今不再是黄昏了,在不知不觉的时光推移之下,业已入了深夜!
方古骧适才看得紧张,忘记一切,如今情绪平定之下,不禁又想起诸葛兰来。
诸葛兰与自己业已分别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她为何既未回头?也不放起自己所给她的那根信号火箭?
还有,这“断头崖”是个多事之地,既有“紫芝”又有“怪物”,更有“七绝魔君”孟南手下的两个青衫老者,和一只青雕!
“病金刚”焦健与诸葛兰约会于此,绝非偶然凑巧,然则他究竟是何居心?
是想让诸葛兰遇上那只怪物,遭受不测?
是想利用那只能载人的青雕,把诸葛兰也掳去“野人山”?
是想使诸葛兰获得那朵“紫芝”,益气补元,驻颜不老?
这些问题,在方古骧心中,交织成了一片朦胧巨网。
渐渐,他苦苦思索以下,发现了主题所在。
所谓“主题”,就是那“病金刚”焦健的立场,究竟如何?
是站在“七绝魔君”一面,抑或只是一个行为怪僻的武林奇客?
假如,焦健也是“七绝魔君”孟南的手下党羽,则一切疑问,都应向坏的方面设想,诸葛兰赴约之举,必有险厄!
否则……
一念未毕,方古骧的鼻中,突然嗅得了浓冽酒香!
对于这位以“酒”为命的“醉金刚”来说,“酒香”已足诱人,何况这“酒香”还异常“浓冽”!
于是,方古骧暂释心中疑念,循着酒香,转身寻去。
行约数丈,发现了酒香来源。
离地六七丈高的崖壁之上,有一突出平坦巨石,石上一株形态奇古的矮松下,一人正在饮酒。
方古骧目光注处,悚然一惊!
因为这盘坐石上,倚松饮酒,神态异常暇适之人,正是那位在前途留词,要与诸葛兰“月上断头崖,人约黄昏道”的“病金刚”焦健。
焦健既然在此,诸葛兰为何不见?难道她竟会神秘失踪?
又惊又疑之下,方古骧忍不住略一闪身,纵上了那块巨石。
焦健本是面对崖壁,背向方古骧,如今闻得有人纵上,方缓缓回头,向方古骧看了一眼,扬眉含笑问道:“方兄,你怎么此刻才来,一钩新月,早就上厂‘断头崖’了,诸葛姑娘何在?”
这句“诸葛姑娘何在”,着实把位“醉金刚”方古骧,问得心神一震!
他日注焦健,诧声问道:“焦……焦兄,诸葛姑娘早就来赴‘黄昏之约’,焦兄难道不曾见着她吗?”
焦健摇头说道:“小弟一直在此坐候,哪里见过诸葛姑娘的丝毫踪迹?”
方古骧大急叫道:“这……这是从何说起?”
焦健笑道:“方兄不要焦急,且先饮杯酒儿再说!”
说完,斟了一杯酒儿,双手递过。
方古骧虽然早就对那酒香流涎,如今却不肯接取,摇头叹道:“诸葛姑娘业已神秘失踪,我哪里还喝得下酒……”
话方至此,陡然双目之中,神光如电地,凝注在焦健脸上,沉声说道:“焦兄,武林人物讲求是相待以诚,你……你为何言有未尽?”
焦健笑道:“方兄此话怎讲?”
方古骧道:“适才我走过此处,并曾对石上古松注目,未见焦兄踪迹,焦兄为何却说是一直在此坐待呢?”
焦健摇头笑道:“也许是事有凑巧,小弟刚刚略为离开,方兄便恰巧经过!”
方古骧虽觉焦健是故意饰词推托,却也无可如何,眼珠一转,又向对方问道:“焦兄,你有没有看见刚才的一场精彩好戏?”
焦健答道:“什么好戏?方兄是不是指那只‘西域青雕’,与‘琵琶龙’的互相恶斗之事?”
方古骧骇然说道:“那只怪物,竟是所谓‘蛮荒九大毒物’中,依毒性强烈程度,排列‘第四位’的‘琵琶龙’吗?”
焦健含笑说道:“不错,但这东西,性喜潮湿,最好是生长于沼泽之中,日以毒泥腐草为食!如今被禁山月复秘洞,气候、环境,两不适宜,故而退化得连两肋肉翅,均未生出,只在脚上长了薄膜,以致飞行不快,毒质及威力,都大打折扣,才于人雕合之下,遭了劫运!否则,那只‘西域青雕’,虽颇通灵威猛,也远非‘琵琶龙’的敌手!”
方古骧静静听完,皱眉说道:“焦兄知不知道那两个青衣老者是谁?他们的功力修为,似颇不弱?”
焦健答道:“那是‘七绝魔君’孟南身畔的‘龙虎’二侍!
如今‘虎侍’滕虎已死,只剩下一下‘龙侍’安云龙了!“方古骧道:“我仿佛看见那安云龙于乘雕飞去时,手中持着一朵紫色灵芝?”
焦健举起杯来,饮了一口酒儿,面含微笑地,点头说道:“这‘龙虎二侍’,便是奉命乘雕取芝而来,那只‘琵琶龙’,也是孟南手下,昔年设法弄来,禁闭洞中的守护‘紫芝’之物!”
方古骧听说连那“琵琶龙”,也是孟南手下所豢,自然莫明其妙,满脸诧色!
于是,焦健又把曾对诸葛兰说过的有关“紫芝”之言,再向方古骧说了一遍。
但他吐词属句,相当谨慎,始终未曾露出已与诸葛兰互相见面。
方古骧听完,目注焦健问道:“焦兄,你与‘七绝魔君’孟南之间……”
焦健接口笑道:“我与孟南,无甚关系,他虽命人奉函,邀我作他宾客,但我并未应允,尚在考虑之中!”
方古骧趁机劝道:“焦兄不必多考虑了,‘七绝魔君’孟南的声势虽众,终是凶邪,不会有善果!焦兄一代高人,何……”
焦健不等方古骧话完,便即笑道:“方兄不要向我说教,小弟生平行事,不问顺逆,只问好恶,这也正是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的了!”
方古骧皱眉问道:“焦兄这样说法,莫非你已准备接受孟魔君的邀请?”
焦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方古骧脸色微沉,暗把全身功力,悄悄贯聚向右掌之上!
想不到焦健竟有所觉察,含笑叫道:“方兄,你凝功聚劲则甚?”
方古骧目闪神光,丝毫不加隐瞒地,正色朗声说道:“焦兄既准备助纣为虐,小弟便准备为世除害!”
说完,便欲发掌!
焦健摇手叫道:“慢来,慢来,方兄若是不想要我接受孟南邀约,却也不难……”
方古骧接口说道:“听你之言,似平还有甚条件?”
焦健笑道:“当然,方兄怎么忘了我方才‘生平行事,只问好恶’之语!”
方古骧觉得若能使这“病金刚”不与“七绝魔君”孟南同流合污,也是桩对武林大有裨益的莫大功德,遂耐着性儿,扬眉问道:“焦兄有什么条件?”
焦健说道:“简单得很,我只要请方兄旁敲侧击地,帮帮我的忙儿!”
说完,口中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方古骧听出他是意在诸葛兰,不禁苦笑说道:“焦兄,我不懂你为何一再对诸葛姑娘,流露出爱慕之意?难道你就忘了她尚红颜如花,你已两鬓白发?”
焦健笑道:“方兄,你休看我鬓生华发,其实小弟尚是中年,只不过一向寂寞多愁,并为了适合‘病金刚’的外号,才故意使形相苍老一些……”
语音至此微顿,目中神光一闪,又复含笑接道:“但若有了知心人,小弟便不再心情寂寞,须可以剃,发可以染,这张鸡皮脸儿,在功力运用心情开朗之下,也未必不可以返老还童?决不至于使诸葛姑娘,有‘一树梨花压海棠,的老少悬殊,过份委屈之感!”
方古骧摇手叹道:“不行,不行,焦兄便算当真能返老还童,变得风度翩翩,也对诸葛姑娘毫无希望……”
焦健叫道:“为什么?我为什么毫无希望?”
方古骧把语音放得尽量平和,低低说道:“因为诸葛姑娘的心扉之中,早已有了人了!”
焦健闻言,似乎大吃一惊,以一种极为关切的神色,急急问道:“她心扉中业已有了人吗?这……这是谁呢?”
方古骧笑道:“此人,论相貌宛如卫玠重生,潘安再世,论文武则功参造化,学究天人,何况更值英年,难怪连诸葛姑娘那等眼高于顶,视男人如草芥的绝代侠女,也对他一见倾心,情根深种!”
焦健听得紧皱双眉,苦笑说道:“方兄,经你把对方这样一加夸赞,我……我仿佛无甚希望?”
方古骧含笑说道:“就算焦兄文能与那人比肩,武能与那人齐步,但年华宛如水逝,这一点上,是无论如何也……”
焦健急急接口说道:“方兄,你说来说去,还未说出这位诸葛姑娘的梦里情郎,到底是谁?”
力古骧笑道:“他与我们齐名,却又比我们稍强一些,就是与‘白发金刚’伏五娘,同被称为‘十二金刚’中的‘强中强手’的‘玉金刚’司马玠.”
焦健突然双眉一皱,“哈哈”大笑!
方古骧诧然问道:“焦兄为何发笑?”
焦健答道:“我觉得我有希望了!”
方古骧不解其意,皱眉说道:“你的希望何在?”
焦健伸出两根手指,缓缓答道:“共有两点,第一,据我所知诸葛姑娘与司马玠之间,不但曾有芥蒂,司马玠并被诸葛姑娘下了辣手,打成重伤!”
方古骧微起疑心,向焦健看了两眼道:“焦兄,你怎会知晓此事?”
焦健笑道:“方兄,你不要忘厂那五个半‘绝’字,连血洗闻人善医寓之事,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方古骧道:“这是一桩误会,诸葛姑娘在事后,芳心极为不安,正准备向司马玠加以解释。”
焦健继续笑道:“第二,司马玠如今已被孟南手下,掳往‘野人山’,即将成为这位‘七绝魔君’七秩寿宴上,款待武林群豪的‘第一名菜’!”
方古骧冷笑说道:“这是孟南的如意算盘,诸葛姑娘业已集合不少志同道合高手,分路齐下苗疆,以期救出司马玠,并歼除‘七绝群魔’,为武林去一大害!”
焦健哂然说道:“我认为这也是你们的如意算盘,‘七绝魔君’盂南的实力极雄,岂可轻侮?慢说扫荡‘七绝谷’,就是想救出‘玉金刚’司马玠,也要历尽险中险,遭逢难上难呢!”
方古骧瞿然说道:“我知道焦兄此言,并非危言耸听,就以刚才与‘琵琶龙’相斗的那只青雕而论,便是个超乎人力的极为难缠之物!”
焦健笑道:“何止青雕?孟南有两名手下,专擅豢养教各种飞禽走兽,蛇虫毒物,故而你们此去‘野人山七绝谷’,除了山川险阻,瘴疠袭人之外,还要着意防范各种意想不到的蛇虫禽兽袭击!故而,依我看来……”
方古骧见他语音忽顿,扬眉问道:“依你看来,应该怎样?”
焦健答道:“诸葛姑娘应该就此止步,莫去苗疆,就在中原一带,作她的‘粉黛金刚’,岂不无险无忧,逍遥自在?”
方古骧正色说道:“焦兄此言差矣,慢说诸葛姑娘对于司马玠老弟,情意极深,不辞冒险犯难,也要救他出险!便以降魔卫道而论,也不容那‘七绝魔君’孟南网罗党羽,进窥中原,把武林弄成一片糜烂!”
焦健笑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强,方兄既然不肯听我之劝,便请多加珍重!”
他最后这“多加珍重”四字,显然流露出对于方古骧的逐客意味!
但方古骧却不管这些,仍自端坐不动,向焦健含笑说道:“焦兄慢下逐客令,你先来是主,做主人的,怎能不请客人,饮上两杯酒儿?”
焦健“咦”了一声,皱眉说道:“适才我请方兄喝酒,方兄说是为了诸葛姑娘之事,喝不下去,如今为何又突然忍熬不住地,酒瘾大发起来?”
方古骧怪笑说道:“常言道:‘事大如天醉亦休’,何况我如今业已想明白了,可以在此叨扰焦兄几杯的原因,多得很呢!”
焦健用衣袖拭了拭自己面前那只酒杯,斟了一杯酒儿,递向方古骧道:“方兄请用,我想听听你所谓‘多得很的原因’!”
方古骧举杯略尝,连称好酒,并扬眉笑道:“首先,我想向焦兄请教一桩问题!”
焦健道:“什么问题?”
方古骧脸色一正,朗声问道:“我们‘七绝谷,荡魔之举,事在必行,焦兄是站在哪一面呢?”
焦健皱眉说道:“这桩问题,恕我暂不作答,因为我处于两难之间,必须慎重考虑!”
方古骧道:“何谓‘两难’?”
焦健缓缓说道:“破‘七绝谷’,也就是救司马玠,司马玠是我情敌,我巴望他死,都来不及,还肯为了救他之事,有所出力?”
方古骧道:“这是一难,还有一难,又是什么?”
焦健叹道:“孟南党羽既多,本身功力,又复高绝,你们蛮荒之行,必然危险重重,我若不加帮忙,万一诸葛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教我抱憾终生,情天难补!”
方古骧见这位不认老的“病金刚”,当真对诸葛兰有点痴缠模样,不禁眉头深蹙,把杯中余酒,一饮而尽!
焦健见他把酒饮完,遂又替他提壶斟满,继续问道:“方兄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方古骧道:“原因多呢,但其他原因均不必琐述,我只要晓得诸葛姑娘,如今安然无恙,也就可以安心喝酒的了!”
焦健颇为惊奇地诧声问道:“方兄你怎知诸葛姑娘如今是安然无恙?”
方古骧怪笑答道:“这道理简单得很,因为诸葛姑娘不过是我的忘年之友,却是你的单恋情人,则对于她的关心程度,你应该比我还要深上一些!”
焦健点头说道:“这是当然之事,这理论可以成立!”
方古骧笑道:“能够成立就好,焦兄请想,适才‘青雕’、‘琵琶龙’等怪物双双出现,这‘断头崖’的周围情势,险恶异常,你听了诸葛姑娘失踪之讯,为何竟毫无惊色?”
焦健闻言一愕,方古骧向他深深看了一眼,又复说道:“由此看来,诸葛姑娘不单安然无恙,焦兄也必定知道她如今何在?”
焦健“哈哈”大笑,又亲执酒壶,边为方古骧斟酒,边自赞道:“方兄确实是位经验丰富,眼光厉害的老江湖,我要敬你—杯!”
方古骧扬眉笑道:“焦兄,你这是等于承认你知道诸葛姑娘如今人在何处?”
焦健点头说道:“我不单知道诸葛姑娘如今何在?并还替她带了一个口信,告知方兄。”
方古骧道:“什么口信?”
焦健微笑说道:“诸葛姑娘目前有事,无法与方兄相会,她要方兄独自前行,在五十里外等待,最迟于明夜三更之前,她必定赶去聚会!”
方古骧皱眉问道:“她有什么事儿,羁绊得不能离开?”
焦健笑道:“方兄多多谅解,恕小弟暂时难以明告,但方兄尽管放心,这件事儿,对于诸葛姑娘,是有百利而绝无一害!”
方古骧略一沉吟,目注焦健叫道:“焦兄,我怎样信得过你?”
焦健朗声说道:“方兄,你应该知道‘病金刚’三字,成名可不太容易!”
他说话之际,目光不曾回避,是面对方古骧,侃侃而言,双眼之中,并射出一种湛湛朗光,毫无畏怯的夺人神采!
方古骧本来满心疑虑,但在双方目光一对之下,居然立告疑虑全消,站起身形,向焦健点了点头,含笑说道:“好,方古骥敬遵台命,独自先行,在五十里外等待,敬烦焦兄转告诸葛姑娘,莫忘明夜三更之约!”
语音了后,抱拳一揖,飘身纵下这方松旁巨石,便自缓步走去。
焦健目送方古骧那又矫又胖的身影,逐渐消失,并点头微笑说道:“能够信得过我,这位‘醉金刚’,毕竟迥异常人,颇有几分眼力!”
说完,拨开壁上一堆厚厚藤蔓,露出一个小小洞口。
这洞口,仅约尺许方圆,但焦健略一晃肩,周身骨节微响,竟施展极上乘的“缩骨神功”,钻进洞穴之内。
这洞穴并非诸葛兰被禁闭之处,但却另有小洞,从横里相通,焦健几经转折穿越,便到了那间有“紫芝”的石室以外。
他到了石室之外,是蹑足潜踪而来,一不出声,二不推门,只是悄悄把鼻尖凑向门缝。
焦健之意,是想知道诸葛兰有没有把那株罕世紫芝,采下吃掉?
假如诸葛兰已把“紫芝”采下吃掉,则室中香气,必已极淡。
否则,室中香气仍必象先前一样。
焦健细一闻嗅之下,发现室中芝香,业已淡薄到几难辨识地步!
他心中一宽,知道自己利用石室,禁闭诸葛兰之计,业告生效,她为了不愿使这件灵物,平白糟塌,已听信自己之言,加以采下服食。
焦健更知诸葛兰既已服食“紫芝”,此时正在调息用功,神与天会,遂越发轻手轻脚,避免对诸葛兰惊扰地,在石门之上,留下几行字儿以后,便即出洞离去。
他料得一点不错,诸葛兰确实听信了焦健的临去之言,以为这石室门户,要到一对时以后,方能再度开启。
既然如此,,自己若是不将“紫芝”采下服掉,则等石门再启之际,“紫芝”灵气已失,岂非暴殄灵物。
有了这种想法,诸葛兰遂不再迟疑地,立即服下“紫芝”。
因为早晚都要服食,便不如早服,或者到了石门重启之际,这件灵气所钟的罕世圣药,已对自己发生了重大作用?
“紫芝”入口,略一咀嚼,便即满口芳香,并化为一股异常冷冽的玉液琼浆,从喉头流下月复内。
但这异常冷冽的玉液琼浆,一到月复中,便化成一股阳和之气,充塞“丹田”,使人胀得隐隐作痛有点难受。
诸葛兰是大行家,自然懂得这正是“紫芝”灵效表现。
她急忙盘膝端坐,五心朝天,提取本身真气,引导胀聚“丹田”的那股阳和气息,缓缓通行于奇经入脉,与四肢百穴之间,使全身平均受益!
这种功行,需时颇长,一遍作罢,已是两个时辰过去。
诸葛兰只觉天君泰然,通体栩栩地,舒适无比,反而有点神慵体倦起来,倚壁沉沉入睡。
这一觉,睡了约莫有四个时辰,但诸葛兰却不知她究竟睡了多久?
她双眼一睁,只觉石室中似乎特别光明,任何细微之物,都看得清清楚楚。
诸葛兰不知是紫芝灵效,使自己目力大增,还以为是自己这一觉睡得太长,到了翌日中午。
她因弄不清究竟过了多少时候,遂起身走到石门之前,试行轻轻一拉。
那扇原本关得紧紧的石门,竟毫无困难地,应手而启。
但门上有几行字迹,诸葛兰注目看去,只见前面一首七绝,写的是:“人约黄昏赠灵芝,为卿尽力解相思,蛮荒百险风云恶,愿竭微能好护持!”
末后,还有几句话儿,写的是:“令友‘醉金刚’方古骧,业已先行,明夜三更,于五十里外相待。”
诸葛兰看完焦健的留诗留字,委实有点秀眉双蹙,啼笑皆非!
因为从开始至今的所有经过,均足显示出这位已是皤然一叟的“病金刚”焦健,确实对于自己,有了单恋迹象。
欲将白发恋红颜,对方虽然自不量力,但其诸般表现,却又不太讨厌。
首先是酒店中飞弹示警,击落毒酒,使方古骧与自己度过一厄。
其次是几度壁上留书,虽然语意中有欠庄重,却也带着几分风趣。
尤其最后这“人约黄昏赠紫芝”一事,不单使自己服食灵药,获得极大助益,并于自己被禁室中,人倦神慵,沉沉睡去之际,丝毫没有什么轻薄举措,到也相当难得。
诸葛兰想到此处,不禁又向石门上所留诗句,看了一眼。
“蛮荒百险风云恶,愿竭微能好护持”,从这两句诗儿看来,前途相遇的机会还多,自己究应以什么对付这位“病金刚”,是骂他?是不理他?还是用其他缓和的法儿,使对方绝了痴心妄念?
还有,根据那末后数语,方古骧似已与焦健互相见面。
方古骧不会不关心自己安危,怎肯独自前行,莫非焦健已将一切实情,对方古骧说出,并获得他的信任?
洞中冲出的怪物如何?空中连鸣的青雕如何?
一切都是谜,但每一个谜底,均非诸葛兰仅凭心中忖度,所能解答。
于是,诸葛兰不再在这“七绝洞”中流连,赶紧走出洞外,向前急赶。
五十里路之遥,在她脚下,不消一个时辰,便可到达,诸葛兰所以急赶之故,是不知自己服完“紫芝”,在洞中的沉酣一觉,究竟睡了多久?万一若是多睡了一日光阴,则方古骧岂不要等得心焦欲绝?
故而,她要急赶,宁可自己先到,心安理得地等待方古骧,也不应让这位老人家先到,而等得牵肠挂肚。
谁知越是心急,便越是容易出岔。
前面是山路转角之处,诸葛兰奔驰过急,想不到那转角处,竟横着一根竹竿,等到发现之时,已几乎撞到她面门之上。
诸葛兰仓卒间收不住脚,只得举手一挥,把竹竿震得飞落左侧深谷。
这时她才发现竹竿不空,竿上还穿着一只业已烤得半熟的肥大烤鹿!
崖角边,生了一堆野火,火旁坐着一个身躯伟岸大汉,双手捧着一只巨大酒壶,正在饮酒。
蓦然间,诸葛兰人到,掌挥,竿飞,竟把他那正待享受的肥香烤鹿,打得坠下深谷!
大汉气得怒啸一声,举起手中酒壶,便向诸葛兰砸去。
一片酒光,一阵酒香,并挟着一团壶影,向诸葛兰凌空飞到。
诸葛兰知是自己不对,心中歉然,飘身闪过迎面飞来的壶影酒光,纵向那大汉身前,一抱双拳,陪笑叫道:“朋友请听我解释……”
一语未毕,大汉厉声喝道:“谁是你的朋友?着打!”
话声中,扬起他那芭蕉扇般大小的巨掌,便向诸葛兰拍‘出。
那大汉坐在地上,只觉身躯伟岸,这一站将起来,竟如半截黑塔,高约七尺有余!
他这当头一掌,外行人看来,似乎毫无章法,但在内行人眼中,却知含蕴了甚为神奇的威力,无数凌厉已极的变化!
尤其诸葛兰是打算道歉而来,脚尖刚刚点地,身形尚未站稳之下,哪里能闪避得开?
万般无奈,诸葛兰只得以一式“拂抽驱尘”,耽着心事地,硬接一记。
所谓“耽着心事”,是诸葛兰肩头伤势,尚未复原,“小仓公”淳于慈曾一再叮嘱,在半月之内,切勿过用真力!
如今,这大汉掌风生啸,分明膂力极强,自己硬接一掌,不知会不会被震得肩伤复发?
动念之间,双掌互接!
“砰”然巨响起处,罡风四卷,周围沙飞石走,树折草摧!
但大汉却巍然不动,诸葛兰卓立如山,肩头伤处,亦未觉得有任何痛苦?
大汉似颇惊奇地,“咦”了一声,再度扬掌进袭!
这大汉只有一种惊奇,惊奇诸葛兰分明是位风神潇洒的美秀书生,怎会接得住自己在这愤然一掌中的绝世膂力?
诸葛兰却有两种惊奇,第一种与那大汉相同,惊奇这大汉虽然长相粗蠢,却不单掌法神奇,连这奇强膂力,也是自己生平罕见。
第二种,则是惊奇自己在接了沉重一掌之下,肩头伤处怎无丝毫感觉?
双方都在思忖之间,大汉的第二掌,又复击到。
刚才,他是以十成力发掌,这次因心中惊奇不服,内劲暗加,用了十一成力。
刚才,诸葛兰是不及闪避,不得不猝然接掌,也用了约莫十成真力。
这次,则是闪得开而故意不闪。
她不闪之故,是由于好奇心起,想试试这身高七尺有余的粗豪大汉,究竟有多高武学?
一来好奇,二来也看出大汉二度挥掌之下,威势比前略增,故而诸葛兰这次竟是凝足内劲,以全力施为。
双方掌风互合,巨震再起。
诸葛兰依然是巍立不动,满面笑容。
那大汉却身形微晃,足下拿不住桩地,向后退了一步。
诸葛兰堆起满脸笑容,方想乘机向对方解释致歉,那大汉怒啸一声,环眼瞪处,神光如电地,三度扬掌猛击。
仅从对方那慑人目光之内,已可看得出是全力施为,诸葛兰怎敢怠慢,也自全力出手。
两人均出全力,又告秋色平分。
诸葛兰连接三记出奇重掌,肩伤虽未重发,也有点心头微跳,赶紧吸了一口长气,抱元守一地,凝神待敌。
那大汉见自己已出全力,仍未胜过对方,不禁瞪着两只环眼,向诸葛兰呆呆发怔!
诸葛兰这时才看出这大汉虽然武学甚高,膂力绝世,却似是个浑人。
与这等浑人,发生纠葛,最易缠绕不清,何况这次踢飞人家的烤鹿,错处也确在自己。
诸葛兰想至此处,决心月兑离这场麻烦,还是赶紧去找方古骧要紧。
乘着大汉目光凝注自己,呆呆发怔之际,一抱双拳,含笑叫道:“朋友见谅,我有急事在身,无法久陪,异日若能江湖再遇,我定然赔还朋友两只烤鹿,百斤莱酒就是!”
大汉摇头叫道:“不行,你要异日才陪,我如今却吃些什么喝些什么?”
说话声中,又有向诸葛兰扑来之意!
诸葛兰早有准备,不等大汉扑来,身形腾处,便往对崖纵去。
面前这道谷涧,约有八丈来宽,诸葛兰是先以“黄鹄摩空”身法,纵出七丈,然后再转化“海鹤钻云”,或“神龙度壑”,便可落足对谷。
谁知根本用不着再施展什么变化,她猛力一纵之下,竟纵出约莫九丈,刚好落到了对面崖边。
诸葛兰如今方知自己功力大增,也恍然悟出全是“病金刚”焦健所赠“紫芝”的罕世灵效。
肩伤已愈,轻功身法大进,比平常竟能多纵出一丈多远!
则内劲真力方面,至少也增加了二三成左右。
诸葛兰发现所服“紫芝”,竟有如此灵效,自然高兴!
但高兴之中,却又有点悲哀。
这种高兴中的悲哀,就是诸葛兰自己在服食“紫芝”,功力大进下,才与对崖大汉,打了个秋色平分,如若不然,堂堂“粉黛金刚”,岂非还要在这粗汉手中,栽个跟头,弄得灰头土脸?
她一面心中惭愧,一面却想问问这大汉究竟是哪路人物?
于是,诸葛兰站在崖边,抱拳一笑,向对崖提气问道:“朋友,你好神奇的掌法,好雄厚的膂力!可否见告尊名大姓,怎样称谓?”
诸葛兰因这件争执,错处在己,故而语意已相当客气,但其中仍有未合人情之处。
因为,既欲问对方姓名,自己便应先报来历,像这等隐秘自己,问询别人,多半不会获得什么对方所作的满意答覆!
果然,诸葛兰碰了钉子。
那大汉倒未责怪她未曾先报来历,只是向诸葛兰把嘴略撇,狠狠瞪了她一眼,对于她所问之言,不加理会。
诸葛兰讨了这个没趣,自然不好意思重复再问,脸上讪讪地,转身走去。
谁知她才一转身,那大汉却高声叫道:“我也是生平第一次碰到你这样有力气的人,不想再恨你了!但下次相逢,你若不履行诺言,赔我的鹿酒时,我却非和你打个你死我活不可!”
诸葛兰闻言,知道这大汉也对自己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但等她止步回头,要想再复答话之际,那大汉竟已洒开大步,急走如飞,便自转过山崖,不见踪影。
诸葛兰目送那大汉背影,有点怅然出神!
她出神之故,自然是惊异这大汉的膂力太强,秉赋太好!
蓦然间,她想起一个人来!
诸葛兰忖道:“这身高七尺有余的粗豪大汉,不知是否就是‘十二金刚’中的‘神力金刚’孟邦?”
根据传闻,“神力金刚”孟邦也是身高七尺有余,一身上乘横练,刀枪不入,能够生裂虎豹,膂力天生,神勇盖世。
越想,越像,但斯人已去,传闻终是传闻,忖度总是忖度,无法由经过求证,而把这“传闻”“忖度”,变为事实。
诸葛兰怅然回身,一面继续前行,一面手抚肩头,果觉伤处业已痊愈,绝无丝毫痛苦!
这些日来,除了“小仓公”淳于慈的谆谆叮嘱以外,方古骧更是时时注意护持,不令诸葛兰过于劳动,避免肩伤复发。
虽然是一片好意,颇令诸葛兰感激,但也着实把这位生龙活虎似的“粉黛金刚”,闷得神气恹恹,有点百无聊赖。
如今,肩伤告愈之下,诸葛兰不禁秀眉双轩,精神一振!
但心中高兴之间,却也有点烦恼!
所谓“烦恼”,就是诸葛兰自觉这次服食“紫芝”之事,未免受惠太重!
江湖人物,讲究受人点滴,报以泉涌,则自己对于那位“病金刚”焦健,却应如何答报?
论钱财,千金可以倒橐,论力量,一剑足以诛仇,但焦健并不需要什么财物之报,和力量之助,他只是对于自己,发生了一片单思痴恋!
白发红颜,已属怪谈,何况自己心中,早已深深嵌入了“玉金刚”司马玠的英姿俊相。
常言道:“酒人愁肠愁更愁”,烦恼之事,也和借酒浇愁一般,会越想越觉烦恼!
故而,诸葛兰那两道刚刚因肩伤痊愈,而展开的秀眉,如今又渐渐愁雾。
“有力诛魑魅,无计遣闲愁”,诸葛兰信步前行,不知不觉间,又是余霞满天残阳西坠。
她悚然止步,面呈苦笑。
因为诸葛兰弄不清楚,自己这前一段如飞疾骑,后一段怅惘缓步之下,究竟业已走了多远?
五十里?一百里?抑或连五十里尚未到?
她苦笑之下,又不禁有点恨起那“病金刚”焦健来!
她恨焦健在壁上留言,太以笼统,只写了“方古骧明夜三更于五十里相待”,却没有写名确实地点。
换句话说,这种只有纵深,没有横广的情况之下,便是自己恰好走到“五十里”处,也不太容易准能找得着方古骧!
诸葛兰止步卓立,向那正衔远山的红红夕阳,看了一眼,双眉微挑,回身便跑。
因为如今只近黄昏,距离三更还早,自己为求稳妥起见,只有转身回去,等到了能确定未超过五十里范围之处,再复慢慢寻来。
诸葛兰原已轻功甚俊,再加上新服“紫芝”,足下简直如电掣风飘!
哪消多久,诸葛兰业已回到适才与那大汉互起争执之处。
她站在崖边,略忆前情,知道此处距离那服食“紫芝”的“七绝古洞”,定在五十里内。
这时,斜阳匿彩,暮霭渐合,夜网已缓缓罩上大地!
诸葛兰一面前行,一面目扫四方,但方古骧若在她目光所及以外,岂非又将错过?
皱眉无奈之下,诸葛兰突然引吭高歌!
她唱的是:“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日,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来?
求田间舍,怕应休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
倩何人取唤,红巾翠袖,报英雄泪!“
诸葛兰把这阕辛稼轩的“水龙吟”,是用传音功力唱出!
这样一来,方圆里许之内,人人可闻,方古骧若是听见,便会主动来寻自己。
诸葛兰唱完这阕“水龙吟”,未见有何反响,不禁双眉微蹙。
就在她正准备再度高歌一曲之际,一条人影,电掠而至。
来人身裁高瘦,迥异于方古骧的矮胖身形,故而诸葛兰目光微注之下,便有点大失所望。
等到对方身临切近,果是一个约莫三十左右的陌生灰衣书生。
这书生貌相尚称英俊,可惜鼻尖微钩,一双眼睛,又转动得太以灵活,遂使一见之下,便觉此人相当阴鸷狡猾!
诸葛兰本来立足相待,但见了对方这种貌相,觉得不甚投缘,遂微蹙双眉,举步便走。
那灰衣书生,忽然叫道:“仁兄暂留贵步!”
诸葛兰并不停留,边行边自答道:“你我风萍不识,何况我又有急事在身,似乎没有什么留步必要?”
灰衣书生加快步伐,跟随在诸葛兰的身后,朗声说道:“仁兄适才于歌声之中,灌注内家真气,故意传声及远,却是为了何事?”
诸葛兰因对此人印象欠佳,不爱答理,遂给个钉子,冷然说道:“我高兴唱,我爱把自己的歌声,传音及远,但有必要告诉你吗?”
灰衣书生果然被这颗硬钉子,碰得一怔,立即改变话题,含笑问道:“仁兄尊名上姓?”
诸葛兰暗自足上加功,走得宛如电掣云飘,口中则冷然答道:“我的姓名,告你则甚?”
那灰衣书生的轻功身法,亦似俊极,仍然紧跟在诸葛兰身畔,并毫不为忤地,一扬双眉,“哈哈”大笑说道:“仁兄,你冷峻得相当有趣!”
诸葛兰目光微瞥,恰好又瞥见他那鹰钩鼻子,不禁心中生厌,怫然说道:“我有趣无趣,与你何干?”
灰衣书生笑道:“仁兄可以不答,但却不能禁止我问。”
诸葛兰瞪他一眼,沉声问道:“彼此话不投机,你老是跟着我走……”
话犹未毕,那灰衣书生便自接口笑道:“风月无古今,林泉孰主宾?这路儿难道只有仁兄走得,我便走不得吗?”
诸葛兰见这灰衣书生辞锋颇利,不禁怒道:“好!只要你跟得上,你就尽管跟着我走!”
语音落处,不再只是疾行走路,改以上乘轻功,拔足飞奔!
那灰衣书生仍然紧跟,并笑声说道:“仁兄莫要小看小弟,任凭你功力再高,在一百里内,大概还甩月兑不开我!”
诸葛兰冷笑一声,不再答话,但已把轻身功力,施展到九成左右!
这位“粉黛金刚”,原本体力已高,加上新服“紫芝”,自然越发身轻如燕。
但她虽然跑得极快,那灰衣书生却也脚程不俗,并未有甚落后。
十里途程,转瞬即过。
那灰衣书生果然始终与诸葛兰亦步亦趋,保持了个一肩之差。
这种情况,不禁使诸葛兰又惊又怒。
此时,那灰衣书生未出片语,只是默默追随,使诸葛兰虽然满心惊怒,却又找不出任何借口,加以斥责。
她只好一面加速一面心中暗忖:“自从‘庐山’西来,怎么一路之间,遇着好多能人,这灰衣书生,又不知是何来历?
看他轻身功力,相当不俗,难道又与‘七绝群魔’,有甚关系?“二十里,三十里……四十里……五十里……
所经路程越来越远……
九成……十成……十一成……
诸葛兰的轻功身法,也越加越疾。
但那灰衣书生仍未有丝毫跟随不上的情况。
诸葛兰心中勃然大怒,拿定主意,非把这像个讨厌鬼似的灰衣书生,甩下不可!
这时,她早已忘了方古骧尚在等待自己之事。
就在诸葛兰已以十二成功劲,全力飞骑,而路程也跑到八九十里之际,那灰衣书生,蓦然止步叫道:“够了,诸葛姑娘……”
这一声“诸葛姑娘”,着实把诸葛兰听得吓了一跳!
她止步卓立,犹自不肯承认地,目注灰衣书生,沉声问道:“你说什么?”
灰衣书生取方丝巾,拭去头上的微沁汗渍,含笑说道:“我是说,我和诸葛姑娘的这个玩笑业已开得够了,到了结束阶段!”
诸葛兰诧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诸葛姑娘’?又和我开的是什么玩笑?”
灰衣书生笑道:“诸葛姑娘;我是受了你两位贵友之托……”
诸葛兰皱眉问道:“两位?是哪两位?”
灰衣书生含笑答道:“是两大金刚,名震乾坤的‘醉金刚’方古骧,和‘病金刚’焦健!”
诸葛兰这时才想起方古骧等待自己的那场约会,不禁脸上一热,赧然问道:“方老人家托你何事?”
灰衣书生道:“诸葛姑娘,你们此次是否欲往‘野人山’,并有多人同去,分道而行?”
诸葛兰才一点头,这灰衣书生又复面含微笑地,扬眉问道:“你们同伴之中,是否有位盖代神医,名叫‘小仓公’淳于慈?”
诸葛兰觉得此事并不算什么高度机密,遂不加隐瞒,点头答道:“不错,但我是请教方古骧老人家托你何事,你却扯到了‘小仓公’……”
灰衣书生接口笑道:“方大侠本在等待诸葛姑娘,但因突得秘讯,知道‘小仓公’淳于慈师徒有难,亟待救援,遂托在下,转告诸葛姑娘,请你独自先行,在‘野人山’左近,预先约定的地点相会!”
诸葛兰双眉微蹙,注目问道:“淳于先生师徒,有何急难?”
灰衣书生摇头说道:“方大侠未对在下深谈,我遂不知详情。”
诸葛兰道:“那‘病金刚’焦健,又是托你何事?”
灰衣书生笑道:“焦大侠说诸葛姑娘新近服食了一朵罕世‘紫芝’,但服后应有充分活动,药力方能不滞聚,能够发挥尽致,故而嘱咐在下,设法激动诸葛姑娘,陪你狂奔百里,活动周身气血。”
这番话儿,把诸葛兰听得又是好气,又是感激。
心中感激之故,是觉得“病金刚”焦健,对于自己,确实关切得无微不至。
微觉生气之故,则是觉得对方这种诱激自己狂奔百里,活动周身气血的手段,却太以故弄玄虚,令人有点啼笑皆非。
想至此处,略一运气行功,果然试出气机流畅,百脉舒和,委实获益不小。
灰衣书生似乎看出诸葛兰在暗暗运气,行功,一抱双拳,含笑叫道:“诸葛姑娘,在下之言可谬?这八十来里的电疾飞驰,虽然把我累得满头汗珠,上气不接下气,但对于诸葛姑娘所服‘紫芝’的药力发挥,却确实大有裨益的呢!”
诸葛兰换了副霭然神色,抱拳笑道:“多谢仁兄,并请教仁兄怎样称谓?”
灰衣书生道:“小弟姓白,草字浔阳。”
诸葛兰听这灰衣书生名叫“白浔阳”,不禁神色一怔。
白浔阳笑道:“诸葛姑娘发怔则甚,觉得有何不对?”
诸葛兰皱眉道:“我有句狂妄之言,不知当不当谓?”
白浔阳微笑说道:“诸葛姑娘何出此言?有甚话儿,尽管直说,无需如此客气!”
诸葛兰双眉微挑,妙目中神光如电,凝注在白浔阳的身上,朗声说道:“不是诸葛兰自诩,我这‘粉黛金刚’四字,在当世武林中,略有微名……”
话方至此,白浔阳含笑接道:“诸葛姑娘太谦虚了,岂仅是‘略有微名’,你这‘粉黛金刚’四字,极为煊赫,简直是九州共仰,威震天下!”
诸葛兰不去理会白浔阳所说之语,是善意捧扬,抑或恶意讥嘲?双眉轩处,继续说道:“适才白兄能紧随我狂奔八十余里,彼此始终保持一肩之差,足见你也绝艺在身,是位响当当的人物!”
白浔阳连摇双手,含笑说道:“诸葛姑娘过于看重我了……”
诸葛兰道:“何况你又和‘醉金刚’方古骧‘病金刚’焦健等两位武林大侠相识,物以类聚,显然身份不低,但我所不懂的是,为何在江湖中,从来没听说过你这‘白浔阳’三字?”
白浔阳笑道:“诸葛姑娘莫非以为我这‘白浔阳’三字乃是假名?”
诸葛兰道:“我到不一定是这意思,只是觉得有点不合情理,才向白兄请教。”
白浔阳微笑说道:“这道理颇为简单,因我赋性淡泊,正所谓‘苟全性命于山野,不求闻达于江湖’,几乎从不与人争强斗狠,故而武林中无论黑白两道,均极少有人对我熟悉!”
诸葛兰道:“你和方、焦两位,不是……”
白浔阳笑道:“他们两位,也是另有因缘,偶然结识,但也相交不久!”
诸葛兰“咦”了一声说道:“相交不久之友,他们就对你托以重大心月复之事吗?”
白浔阳颇为得意地,含笑说道:“也许他们两位认为我白浔阳,相当诚实,才如此推心置月复!”
诸葛兰听了“相当诚实”之语,忍不住又向白浔阳那鹰钩鼻子,看了一眼。
白浔阳笑道:“诸葛姑娘,常言道:‘人不可貌相’,又道是:”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诸葛姑娘是不是觉得我所长的这个鹰钩鼻子,不像是诚实之辈!“诸葛兰闻言,又是失笑,又是失惊!
失笑的是,这位白浔阳自己调侃自己,说得颇为有趣。
失惊的是,自己不过仅仅向白浔阳看了一眼,便被他猜透心意,可见得此人心计,委实太以厉害!
对于这等人物,似乎不必与其过份亲近,诸葛兰遂含笑说道:“白兄太多心了,诸葛兰怎会有这种想法?多谢白兄传讯,暨伴行百里之德,我前途尚有急事,就此别过,且俟他日有缘,扛湖再叙。”
白浔阳见诸葛兰突然向他告别,不禁颇出意外地,为之一怔!
他虽有点依依不舍之状,流于神色,但也无法挽留,只好苦笑一声,抱拳说道:“诸葛姑娘是绝代侠女。人间威凤,小弟今日得能结识,正想深交,谁知又因有急事,匆匆而别?看将起来,我也少不得要走趟西南苗疆,方能再期异日之会!”
诸葛兰看出对方神色,有点异样,不由秀眉微蹙,心中暗忖:“自己业已有了‘病金刚’焦健一个麻烦,不要再添上这位白浔阳,才是天大笑话!”
想至此处,赶紧摇手说道:“白兄何必远去苗疆,彼此既然游侠江湖,日后自有相逢机会。”
白浔阳笑道:“我觉得‘七绝魔君’孟南此次作寿,使举世武林的正邪人物,齐聚滇西,这场热闹,定非寻常,故而立意前去,开开眼界,我也略有事儿,需作安排,诸葛姑娘若是走得慢点,也许我在两三日后,便能赶上你了!”
说完,向诸葛兰含笑一礼,灰衣飘处,便自转身走去。
诸葛兰想不到这白浔阳竟毫不纠缠,先行独自离开,不禁在目送对方身形之下,心中微起歉意!
但歉意才起,惊意又生!
因为女孩儿家特别敏感,尤其是像诸葛兰这等玲珑剔透之人,适才仅从目光一触中,领会出白浔阳对于自己,也隐隐流露出爱恋心意!
既然如此,决不能再因心怀歉意,而再给对方纠缠机会,应该赶紧设法,断然避免掉这场麻烦才好!
所谓“断然避免”,自然就是不令这白浔阳能够追上自己。
即令他一直追到“野人山七绝谷”,彼此无法避免相见,至少也不宜使他能在中途追及,与自己单独相处。
要想达到不令白浔阳于中途追上自己,共有两种办法。
第一种办法是他请自己走得慢点,自己却偏偏走得快点。
第二种办法是自己略为改变前进方向,使白浔阳无论如何急赶,电告无法追踪。
诸葛兰略一寻思之下,觉得还是以第二种办法,来得比较稳妥。
既已决定改变前进方向,则究竟应如何改变,她也不得不略加考虑。
蓦然间,她想起了白浔阳适才曾受方古骧之托,转告自己,说是“小仓公”淳于慈师徒有难,方古骧业已赶去救援。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奔向淳于慈师徒所走一面,万一若能遇上,也可相助一臂之力!
他们分路之际,是诸葛兰与方古骧居中,淳于慈师徒与瞽目金刚阎亮居右,诸葛兰遂不再由中路前进,闪身向右赶去。
但她一面向右急赶,一面却又心中纳罕,猜不透“小仓公”淳于慈师徒,好端端地,却会有甚急难?
因为淳于慈师徒是与武功精湛,江湖经验又极老到的“瞽目金刚”阎亮同行,三人结伴,实力不弱,怎会又有甚急难,需要方古骧紧急驰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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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事委实巧极,诸葛兰等,分三路同下苗疆之意,原在企图抢救“玉金刚”司马玠,谁知竟把机缘,轻轻错过。
原来“玉金刚”司马玠此时正在诸葛兰的正前方十来里处。
假如诸葛兰不是为了躲避白浔阳的纠缠,突然改变前进方向,则她只消足下略为加劲,便会赶上“七绝群凶”,发现司马玠的被掳劫情况。
如今,诸葛兰已偏向右驰,十来里外,却有五人五骑,并辔前进。
这五人,是两个面貌狞恶的青衫老者,两名壮健凶苗,和一位风神如玉的白衣书生。
两位青衫老者,是“七绝魔君”孟南手下“五大鬼使”中的姬元、姬利,那位风神如玉的白衣书生,便是被他们从闻人善医寓中掳劫而来的“玉金刚”司马玠.他们走到一片松林之内,想因长途奔驰,有些饥渴,遂下马略进饮食。
司马玠虽是精神甚好,但脸上仍带病容,他日注姬元,皱眉问道:“姬老二,我与你家魔君,向来陌不相识,你却把我迢迢万里,弄去‘野人山’中则甚?”
姬元虽是苗人,却作汉装,一口汉语也极为流利,闻言之下,含笑说道:“司马大侠放心,我家魔君最爱结交天下能人奇士,司马大侠是‘十二金刚’之一,又有‘中原武林第一人’之称,我家魔君必然待以上宾之礼!”
司马玠冷笑一声说道:“姬老二,你休要说得好听,既然待若上宾,却又逼我服食了你个人所炼的‘金蚕毒蛊’则甚?”
姬利一旁接到:“因为我弟兄已将请到司马大侠之事,飞报魔君,万一司马大侠若是不愿前往,悄悄离去,则魔君岂不责怪谎报,这项罪名,我弟兄吃不起呢?”
司马玠叹道:“我是身负重伤之人,才在闻人善的医寓中求医,你们还怕我跑得了吗?”
姬利狞笑说道:“司马大侠多多包涵,我弟兄只知你身负绝艺,却不知你身上伤势,将于何时痊愈?故而不得不请你服下我们独门特炼的‘金蚕蛊粉’,这样一来,司马大侠就定然会随我弟兄同去,作我家魔君无上贵宾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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