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剑的风情 第五部 怒剑春怒 第一章 竹屋里的事
屋外一片艳阳天,石屋内却还是燃着灯,唯一通往外界的门是关着的。
狄青麟天生就好像有一种预知天气的本能,他望着灯火,轻声他说:今天外面天气,一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他说:好天气总是令人心情愉快的。
白人似乎对天气的好坏,不怎么关心,她唯一想知道的是杨铮这一战的结果。
现在已经是早上,这一战也应该结束了。她看着他。黑妞是否已死了,杨铮是否又过了一关?
狄青麟没有马上回答,他替自己倒了杯葡萄酒,举杯凝视着水晶杯内琥珀色的葡萄酒。
有两种男人,天生就很吸引女人。他说:一种是年少多金的。
就像你。
这一点,狄青麟一向都不否认的,他不但年少多金,人也潇洒,修长的身材加上温柔的体贴,世上又有哪个女人能逃得过呢?
还有一种男人,他的情感很专,很痴,如果他爱上了一个女人,就绝对无法再接受第二个女人的情。狄青麟看着白人。偏偏就有很多女人喜欢上这种男人。
狄青麟的嘴角仿佛有了一丝嫉妒。
她们说这种人是男人中的男人。
就像杨铮。
是的。狄青麟笑了笑。不但女人喜欢这种男人,有时同为男人,都舍不得杀他。
不是舍不得,而是不想让他死得太轻松。
对于这一点,狄青麟也不否认,他缓缓喝光杯中酒,让酒停留在嘴里,慢慢地流咽喉,流进肚子,让那股酒的芬芳仍然留在鼻喉间。
夺命十三剑的第十五剑所带来的只有毁灭和死亡,破解这一剑的唯一方法,就是死。狄青麟说:以死解死,也唯存死才能化掉这一剑的锐气。
所以黑扭已死了,杨铮还活着。
是的,事情一定是这样子的。狄青麟说:黑妞一死,杨铮的身边就再也没有任何支持了。
他又说:他的精神将陷入孤独、无助、无望的境界。
别忘了还有一个老乌龟。
他只会帮杨铮出主意而已,绝不会出手帮他。狄青麟笑了。三十年前,他就已发誓退出江湖了。
四张白铁的长台并排在一起,其中三张上面躺着人,屋内有七盏孔明灯,将每个角落都照得很亮。
长台旁有好几个白铁矮几,上面摆着长短形状各异的小刀,在孔明灯下发出淡青色的光华。
看这里面的陈设,一定又是间制造木乃伊的房屋,长台上躺着的,不用说一定是藏花、戴天和黄少爷。
喝下那特制的三杯酒后,到现在已有一个对时了,看他们的样子,好像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静静的房内,忽然响起一阵开门声,血奴走了进来,她走近长台,看着躺在上面的三个人,突然笑了起来。
如果你们觉得这样睡很舒服的话,我可以再倒三杯酒给你们。血奴说:保证你们一觉到永远。
本来仿佛都还未醒的三个人,听见血奴的这句话后,突然有人叹了口气。
唉!落到他们手里,连安稳睡一觉都不行。黄少爷张开眼睛看着血奴。
我不想睡觉。藏花也睁开眼睛。我只想好好地吃一顿,然后再喝它个四十杯。
我心没有那么大,我只想喝二十杯就可以了。
戴天看着血奴,接着又说:犯人间斩之前,都可以美食一番,不知我们是否也有这个待遇?
酒大概是没问题。血奴笑着说:至于美食,我看你们只有下辈子才能吃得到。
不一定。
风传神忽然出现在门口。
不一定?藏花问:意思是说,我们有机会能吃到想吃的东西?
不是我们,而是你们其中的一个。风传神走进来。
我明白了。藏花说:有件事须要我们三个人中任何一人帮忙,代价就是活下去。
是的。
如果我们都不想活下去呢?
无所谓。风传神笑笑。自然有人会愿意做的。
要我们帮忙哪件事?戴天突然问。
玉玺。风传神说:只要告诉我南郡王的玉奎放在哪里,就可以愉愉快快地活一辈子。
藏花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
你们纵然有天大的本事可以再造出一个杨铮,玉玺却是无法仿造的。藏花笑着说,因为各个官府和朝廷里,一定都留有玉奎的图佯,为的就是怕别人假传旨意。
你真聪明。血奴说:可是聪明的人都死得比较快。
说不定我这个聪明人一下子忽然变笨了。藏花说:笨得忽然将玉空的下落说了出来。
那我保证,你就可以实现刚刚想要大吃一顿和大喝四十怀的愿望。血奴说。
可是我一看见你,就无法笨了。藏花看着血奴。说不定还会跳起来咬你一口。
你就算要咬我十口,我也不怕。血奴笑得很开心。你们根本动不了,你们腿上的穴道是我亲自点的。
那可不一定哦。藏花也笑得很开心。说不定我的腿忽然可以动了,说不定你根本忘了点我们的穴道,说不定刚刚有个人进来解开我们的穴道。
本来笑得很愉快的血奴,笑容已逐渐僵在脸上,藏花说的这些,不是没有可能,她突然上前检查着他们三个人腿上的穴道。
不必看,我保证他们三个人绝对无法动,风传神说:她这么说,只不过要令你心慌而已。
姜还是老的辣。黄少爷笑着说:那个有暴露狂的,就沉不住了。
血奴气得脸红红的,过去就是一巴掌打在黄少爷的脸上。
女人夭生就喜欢打人嘴巴。黄少爷叹了口气。除了会这个,你还会什么呢?
我还会跟男人上床,各式各样的男人我都上。血奴笑得很婬。听说你还是个童子鸡。
血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黄少爷,摇摇头接着说:没有尝过这种人间美味,你怎能死得瞑目呢?
话声未完,她的手居然放在黄少爷腿上最敏感的部位,居然还抚模了起来。
黄少爷又惊又怒,但是全身无法动弹,也只能干着急而已。
你这样模有什么用?只是干过瘾。藏花笑了笑。要的话,干脆:骑马上阵,保证你尝到新鲜货。
她居然将黄少爷说成了新鲜货。
戴天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男人什么都被形容过,就唯独这句。新鲜货,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戴天笑着说:只可惜新鲜总是不持久的。
黄少爷已被血奴整得满脸通红,身上某个部位也已快起了变化,幸好这时,风传神开口了。
够了。
血奴仿佛很听从风传神的话,马上住手,退了出去,黄少爷终于解危,他长长地吐了口气。
对于我刚刚的提议,你们三个谁有兴趣呢?风传神笑着道:只要点个头,天涯海角任他遨游。
唉!以前我为什么不问杨铮他的玉玺摆在哪里?藏花一脸懊悔。否则我现在不就可以天涯我独行了。
我这个人天生就怕官。黄少爷苦笑。不要说是玉玺了,就连官府门我都怕进。
戴天没有说话,众人的目光马上看向他,他居然很悠闲地看着每个人,然后才慢吞吞他说:放玉奎的地方,我当然是一定知道的。戴天忽然笑了笑。只可惜我这个人天生怕孤独,叫我一个人天涯我独行,不出二天,我就寂寞死了。
他看着风传神,接着又说:与其寂寞死,不如现在死,最起码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好,你们三位都很有义气,都很够朋友,都不怕死。风传神说:既然这样,我就成全你们。
白色长袍就放在矮几上,风传神拿起,很快地就穿上,再戴上一顶白色的头罩。
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已就绪了,风传神拉拉手上的透明手套,张张手指,觉得没有什么不顺,才愉快地拿起了一把很薄的小刀。
刀锋闪着银蓝色的光芒。
你就这样开始动刀了?藏花问。
是的。
那边还空着一个台子,是不是放我们三位的综合体的?
是的。
那怎么没见他躺在那儿呢?
他现在正在沐浴。风传神说:等我把你们三位解剖好了,他正好也清洗干净了。
你们费了这么大的心血,只不过是要造出一个杨铮和戴天而已?戴天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这只是个开始。
开始?什么的开始?
风传神看着戴天,过了很久才开口:钟半农带来了叛国贼的名字,我们当然不能让这个名字落到朝廷里。风传神说:等我们劫杀了钟半农后,现还有一份制造木乃伊的秘密时,一个神秘又绝对安全的计划就产生了。
你是说再造出一个当今当今的皇上?戴天的声音居然在抖。
是的。风传神说:于是我们拿着木乃伊的制造秘方,潜心研究了近二十年,才有今天这个结果。
所以你们就拿杨铮和我当试验品。戴天说:如果成功了,下一个计划一定是针对着当今皇上了。
是的。
这么说你们青龙会的龙头老大,一定就是叫钟半农所带来名字的那个人?
这个问题,风传神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笑。
为什么不答了?是不是我说的跟事实一样?
对与否,等你们到了黄泉路上一定明白的。
风传神拿着小刀,双眼盯着藏花,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他的脸上竟然带着种很邪的表情。
一种带着有色的表情。
你你要干什么?
藏花的声音居然会发抖?
我要以这把小刀,先割开你的衣服,然后
风传神的笑声,听起来也很邪,也带有色的味道。
你为为什么不先割他们?
女士优先。
哦不必客气。藏花的脸上已然有了害怕。凡事男人先请。
风传神的目光如一只手般地停在藏花的胸口,他的呼吸声仿佛也越来越沉重,每次呼出的热气,都由藏花衣缝间穿人,直袭她那不能见人的。
寒毛由脚底一根根地竖起,藏花不禁打了个冷颤,她的脸已因恐惧和羞耻,而泛起了愤怒的嫣红。
风传神的左手已放上她的胸膛,右手的刀,也已靠近她的衣衫,眼看着已将一刀割下了。
再不出来,我就说了。
藏花突然大声说出了这句话。
风传补一愣,他不懂藏花这句话的意思和用意,可是有人听得懂。
所以就有人叹息了一声。
唉!
风传神马上回头,望向发声处。
我就知道女人永远沉不住气的。
谁?
风传神马上问。
我。这个声音回答着:我的声音难道你已听不出来了吗?
风传神的表情突然变了,变得很难看,变得仿佛不信。
是你?
是我,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令我们这位大神医吓一跳?
话声一完,人也已走出。
看见这个人,藏花就松了口气,她的脸色总算己恢复了点正常。
如果你再沉住一点气,我保证可以听到更多的秘密。
我也想这样,可是我是个女人。
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救?
因为我对人性太了解。藏花终于笑了。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临死之前还保持镇定的。
她看了看戴天,又说:可是从头到尾,我们这位戴大师爷居然一点害怕、不安的表情都没有。藏花笑笑。于是我就自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只要是正常人的反应一定不是这样子的。
藏花再看向风传神。于是我就猜想,他一定胸有成竹,一定还有安排,一定留有最后一招。
事实就跟你想的一的样。
最好跟我想的一样。
从这个人出现,风传神就一直愣在原地,动也没有动过一下。
这个人怎么突然不动了?藏花问:难道是你将他吓僵了?
将他吓僵的不是我,而是他手上的手套。
手套?手套有什么好吓的?
你问问他就知道了。
不等藏花问,风传神就自己开口了。
我实在没想到,没想到青龙会居然会有叛徒。风传神说:而这个叛徒居然会是你。
你应该想得到,如果你稍微有一点人性,就应该想得到。
看来青龙会对人还是了解得不够深。风传神说:否则怎么会有今天的情形发生呢?
风传神双眼盯着这个人。看来今天是你报父仇的日子了。
那还用说,他已经等了十几年了。藏花愉快他说着。
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来救你们?风传神问:你怎么知道来救你们的人是他?是钟毁灭?
这个人居然是钟毁灭,
怎么可能?他不是青龙会的两堂堂主吗?
他不是戴天的代替品吗?
怎么可能是叛徒呢?
我不知道。藏花得意他说:可是我知道,像戴天这种人,到临死的地步,居然还这么镇定,还这么正常,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在。
藏花看着戴天,笑着又说:至于道理在哪里,我当然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这么一叫,一定有人会出来解危的。
女人果然担不了大事。戴天叹了口气。
不但担不了大事,连秘密最好都不要让她们知道,否则
否则怎么样?藏花瞪大眼睛看着钟毁灭。
也没有怎么样,只是听不到很多事而已。钟毁灭淡淡他说。
我想不到你会将毒擦在手套内。风传神看着钟毁灭。
只有搽在手套里,才能毒到你。钟毁灭笑笑。
你这么做难道不怕青龙会的报复?
我入青龙会,就是为了破青龙会。钟毁灭淡淡地他说:至于他们报复的手段,我太了解了,尽管来吧。
你既然费了那么多的心血混入青龙会的核心,为什么不再多等些时日?风传神说:为什么不等到进入总堂,见到了龙头老大才现身呢?
我是这么想,可是时间上已经不允许了。钟毁灭说:他们三个人的性命,我又不能不管,况且杨铮已被逼入了死地。
死地?藏花问:杨铮有危险?
目前还不会。戴天说:狄青麟现在的心理就像是猫捉到老鼠一样,一定先好好地耍一耍杨铮。
他的人现在何处?藏花问。
小木屋。戴天说。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在小木屋呢?藏花问。
这是我们事先约好的。戴天说。
事先?藏花问:那是多早的时候?
十三年前。
那就是狄青麟逃狱的那一年?
是的。
这么说,我就是你们这个计划中的一个傀儡?藏花盯着戴天。
不是傀儡,是主角。戴天义了。如果没有你,这些计划都无法实现。
藏花笑笑,她转头看向钟毁灭。
那天在火灾现场的那个老人是不是你?
是的。钟毁灭点点头。
难怪在小村里,黄少爷会适时地出现为你解危。
那一天如果我不出现,说不定他早就被你逼得现身了。
你们为什么不先告诉我呢?
有些事你不知道,危险性比较少一点。钟毁灭说。
解开了穴道,藏花就赶紧下台,伸展一下筋骨,躺了大久骨头都酸了。
风传神还是站在那儿,动也没有动过一下,毒已从他的手指慢慢延至肩膀,汗珠从额头冒出,顺着脸颊滴下,滴落在衣衫上。
咦,血奴呢?
藏花突然想起这里应该还有别人。
在后面。钟毁灭说:和其他人关在一起。
青龙会在这里的据点,总算让我们破了。黄少爷说。
还没有。戴天说。
没有?藏花有点诧异。这里难道不是青龙会的据点?
这里和传神医阁,都只是分舵而已。
分舵和分堂不同?
不同。钟毁灭说:每个分堂属下有三个分舵,三个分堂组成一个季管。
季管?藏花问:什么叫季管?
正月、二月、三月为春管,四五六月为夏管。
那七八九月就是秋管了。
是的。
青龙会派来这里的是哪一个管?黄少爷问。
春管。
那么正月、二月、三月的分堂主都是谁?藏花问。
三月堂主是因景小蝶,正月堂主就是我们这位医阁主人。钟毁灭看着风传神。
那二月堂主是谁?
花舞语。
花舞语?藏花又吃了一惊。她不是杨铮的女儿吗?
不是。戴天说,她只是被派来卧底的。
青龙会真是什么人才都有。藏花笑着说:不知道有没有被派来做妻子的?
藏花这只是句玩笑话而已,所以她自己笑了笑,马上又接着问:正月二月三月都已破了,那么这个春管是不是已知道是谁?
不知道。钟毁灭说:我入青龙会这么久了,除了这一次接触到的正月和二三月的堂主外,其余的一概不知道是谁,更不要说那些季管了。
这么说我们只是抓到一些小兵而已。藏花说:那些大兵部还躺着。
青龙会之所以可怕,就是在这里。戴天说:永远让人猜不透谁是青龙会的人。
藏花忽然转头看向风传神。
或许可以从他身上得到这些秘密?
没有用的。钟毁灭说:青龙会里的人一概都是用代号联络,而且都是个别行动的,极少一起办事,所以除了自己外,根本不知道谁是谁。
万一自己人起了冲突而对杀呢?
不会,他们行事有一定的规章。钟毁灭说: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
有些不可能的事情,有时候都会发生。
这句话是风传神说的,话声未完,只见他右手一扬,刀光一闪。
光芒直射藏花。
这么短的距离,藏花就算想闪也来不及了,眼看着薄刀直取她的咽喉,突然有人轻喝一声。
人影一掠,横身挡在藏花的面前。
光华没入,血花绽放,如急雨般洒下,洒在藏花的发际上,洒在她的衣襟上,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
这个横身挡在藏花面前的人,就是黄少爷。
在风传神话声未完,右手未扬时,黄少爷就已发觉不对,所以薄刀刚射出时,他就已纵身飞入那一道光芒中。
刀一扬,风传神的人飞起,穿过窄门,消失于门外。
鲜血喷出,戴天和钟毁灭怒喝一声,紧跟着追了出去。
血是由左胸第三根和第四根肋骨间溅出的,薄刀仍然留在肋骨间。
黄少爷的脸色白如玉,汗珠直冒,脸颊虽然已因痛苦而抽悸,但脸上的表情却是高兴的,他那扭曲的眼睛,一直看着藏花,就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
你你为什么要
藏花已说不出话未,她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双眼已有水珠在滚动。
只有这个办法才才救得了你。
黄少爷的声音有点喘,脸色已越来越白,血却还在流,他的眼睛又浮出了那抹轻愁。
你们在说话时,我就一直在注意着他。黄少爷的嘴唇微微在抖。我总觉得像风传神这样的人不应该这么容易就就被毒了。
他苦笑了一下。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说:他一定一定是将解解药放在牙齿里。
藏花点点头。
还好没没有伤到你
难道伤到你就没关系?
藏花没有说出这句话,并不是因为她不想说,而是她知道就算没说,黄少爷也明白她的心意。
看着藏花扶着他的那一双手,黄少爷凄凉地笑了。
虽然笑得很凄凉,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甜蜜。
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让女人抱。
藏花眼中的泪水,已忍不住地滴了下来,她知道黄少爷的这一种情,是天地间亘古以来最纯的。
只可惜情之一物,不能施舍。
藏花只有无言地看着他。
看着他,看着他
死去。
安详、满足、快乐地离去。
藏花默默地扶着黄少爷,眼泪虽已滴下,却不再流了。她的嘴唇已因用力咬着而沁出了血珠。
如果这一刀不是黄少爷拦下,她是否还能活着呢?
他为什么愿意挨这一刀?
是为了?
刀一挥,风传神就头也不回地穿出窄门,他知道这一刀一定会中,至于中的是谁,已无所谓了。
只要刀一中,就一定会使他们乱一下,风传神要的就是这么一点时间。
这一点点时间,就已足够池逃离了。
外面是个好天气,是酷寒中难得一见的艳阳夭,奔出窄巷,风传神立即转入大街。
因为是难得的艳阳天,所以街上充满了人群,三五成堆地聚集一起话家常。
逃命要紧,风传神已顾不了路人异样的眼光,他施展轻功在大街上飞驰着。
几个起落,眼看着将掠出城门,风传神忽然觉得眼前一花,两条人影已从城墙上落了下来。
定眼望去,这两条人影赫然就是戴夭和钟毁灭。
两人一前一后地挡住他的退路,眼看着已无法再逃离开,风传神索性笑了起来。
想不到两位的轻功居然是一等一的。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戴大说:你有没有想到我十招之内就可以要你的狗命。
不用十招,七招就已足够了。钟毁灭说。
看热闹,是人类的劣根性之一。
有人当街施展轻功,已是够新奇了,居然还有人要决斗,不看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人群很快地就靠了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风传神仍然在笑着,而且丝毫没有一点害怕、恐惧的样子。他慢慢地月兑下白色长袍,双眼带着笑意看着戴天和钟毁灭。
看来今天这一场决斗是势在必行。风传神说:这些人也一定可以瞧见一场热闹的戏了。
人群一靠过来,敷天就想劝他们离远一点,因为他怕万一风传神使诈,拿人群当挡箭牌,到了那种地步,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他转头正想劝大家时,忽然发觉一件事,这些人虽然零零落落地站着,却都是挡住了戴天他们的退路,有的甚至占据攻击的最佳地点。
钟毁灭似乎也发觉了,他向戴天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会心地点点头。
这些人十之八九是青龙会的人,更可能都是久经训练的一流杀手。
他们看起来虽然很乱,实际上都很有规律,而且每个人的眼神都仿佛野兽般的锐利、残暴。
想不到这镇上的人,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戴天笑着说。
风传神脸色更得意。
好眼光。风传神转头看着钟毁灭。你在青龙会那么久,从来没听过有这些人?
我知道总堂训练宫一批人,叫做丝,是专门应付各种突发事件的。钟毁灭说: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平时待在什么地方?
其实就算你见过这些人,也想不到他们就是丝。风传神说: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群老百姓。
他说:他们平时就生活在你们的左右,过的本就是正常人的生活。
丝?戴天问:丝缎的丝?
是。钟毁灭说。
他们为什么要叫做丝?
因为他们都经过特别挑选,从小就要接受非常严格残酷的杀人训练。风传神回答了他的问题。要能在最适当的时候,把握着最有利的机会,用最快速有效的方法杀人,而且要在杀人后全身而退。
有没有人不能接受呢?戴大又问。
有。风传神说:不能接受,就要被淘汰。
被淘汰的,就只有死?戴天说。
是的。风传神说:经过每年一次的淘汰之后,剩下来的人已经不大多了。这些人每一个都冷酷无情,都有毒蛇般的灵动狡黠,狐一般的好猾,骆驼般的忍耐,而且都精干缩骨、易容、狙击、突袭、刺杀。
他说:这些经过淘汰剩下来的人,又被送到东瀛扶桑的伊贺谷去受三年忍术训练。
他又解释:经过这种更严格更残酷的忍者训练之后,他们每个人都能将身体像蛇一样扭曲变形,躲藏在一个别人绝不能躲进去的隐秘藏身处,等到一个最有利的时候,才风窜而出,狙击突袭,杀人于瞬息之间。
哦?
他们有时甚至可以不饮不食,不眠不动,蜷曲在一个很窄小的地方三两天,可是只要一动,对方通常就死定了。风传神笑着说:他们这种形态,就好像毒蛇中最毒的那种有竹丝一样。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叫青竹丝?
囵为他们的掩护色并不一定是青的,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蛇。风传神说。
戴天笑了。
有理,非常有理。戴天衷心称赞。丝,就是丝,哪里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名字?
一南郡王府的师爷戴天,品鉴力一向非常高明,这一点从来也没有任何人能否认。
有丝,是不是就应该有丝路?
戴天仿佛对这个很有兴趣。
是的。风传神居然很有耐性地回答。
戴天笑了笑。
不知这条丝路是不是从汉时开辟,从盛唐通达,从长安始,经河西走廊,过嘉峪关,通黑水域,到达敦煌的那一条丝路?
风传神摇摇头。
不是?戴天又问:丝路有两条,另一条当然也是从长安始,由北走,出关,人哈密,吃哈密瓜,吃完哈密瓜后,就从通化、伊犁、阿尔泰山,一直走到我们所不知道的异国,是不是这一条丝路?
风传神又摇头。
这一条也不是?戴天间:那:么这个丝路到底是哪条路?
都不是。风传神说:这个丝路并不是一条路,而是一个人。
一个人?戴天问:人为什么要叫丝路?
因为这个人,在这些把自己的性命看作游丝般的丝心目中,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路。风传神说:国为没有他这个人,这些丝就无路可走。
所以这个人就叫丝路。
是的。
好,好极了。戴天又赞扬。丝,丝路。就算中原一点红拿着剑对准我的咽喉,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名字了。
丝路其实并不一定是人,而是一条路。钟毁灭说:死路。
死路?
是的。钟毁灭笑了笑。这些丝虽然认为没有他就无路可走,有了他,其实也一样无路可走,就算有的话,那么这条路一定是死路。
风传神的脸色变了,变得很难看。
那些被称为丝的人,脸色更难看,不但难看,还带有吃惊,他们实在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面对着他们能谈笑风生的人,而且居然还敢损他们。
有些人已经将兵器握在手中,只等命令一下,马上就可以将这两个人碎尸万段。
钟毁灭仿佛没有看出这群人的愤怒,他接着又说:这一群丝,现在来了二十七个,加上你,一共是二十八个人。钟毁灭看着风传神。而我们只有两个人,看样子,今天我们是死定了。
事实好像是这样子的。戴夭居然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这一群丝,都是经过杀人训练的,如果我说从一数到三,他们就会死了,你相不相信?钟毁灭在问戴天。
数到三?我不相信。戴天摇头。就算数到三百,我都不相信。
你不相信?
不信。
要不要赌一赌?
好。
钟毁灭回过头来,看着风传神。
你信不信?你要不要赌一赌?
他是不是喝醉了。还是在做梦?
二对二十八,数到三,就要这些丝死?怎么可能?
风传神当然不信,他当然愿意赌。
好,我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