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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失礼了 第二章

沙城,顾名思义是一座终年被风沙侵蚀的城市。

在月海人看来,它是西北边境最坚固的堡垒,曾无数次斩断北荒侵略者的铁蹄;而在北荒人看来,它却是西进途中的障碍,想要得到更多的财富、更漂亮的婆姨……就必须先摧毁这碍眼的存在。

曾有一任沙城守将感慨的道:“与其说是沙城,还不如说是血城更为恰当。”

这里的城墙曾不止一次在战火中轰然倒塌,又在战火中重建,这城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城垛都被鲜血所浸透。

西风猎猎,吹得城楼上的帅旗也跟着霹雳啪啦作响。这面帅旗是这个将军临出征前,皇帝亲自授予的。布料用的是最上等的锦州织锦,上面的“海”由皇帝亲自书写,再由皇后亲手所绣。

如今一晃就过了十年,就算是最上等的锦州织锦也不复当初的绚烂,只有道劲有力的“海”字依旧意气风发。由于每回与北荒的作战,都会用上这面帅旗做指挥,用久了边缘都有些磨烂了。

当初懵懂的少年郎也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成长为身经百战的战将,就连眼神也变得锋利如刀!

刚毅如铁的男人拾级而上,脚下踩的每一级台阶都呈现出被鲜血浸染后的黑红色。城墙下,几万双眼睛望着他一步步登上城楼,亲手接下那面曾无数次经受战争洗礼的帅旗。

这十年里,为了让这面帅旗屹立不倒,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时至今日,谁也说不清这猩红色的帅旗染过多少人的血,只知道它永远透着一股洗不去的血腥气。

“海、海!”

“海、海、海!”

“海……”

几万张嘴巴齐声呐喊,响彻天边的吼声惊得树上的归鸟都飞了起来。

那一张张粗犷豪气的大脸被夕阳着的红通通的,眼里满是忠敬与信任。

“战争结束了,我们能回家了!”一想到这,饶是男子汉亦不禁语带哽咽。

“能回家啦!”

“回家啦!”

“家……”

千言万语都化成一个字,那就是“家”!

几万大军齐声呐喊一个字“家”,这是多么壮观的场景,若不是亲临现场根本无法想象,不过要不了多久……

喊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

在场的人上有命回家,可其他人早就埋骨沙场,他们的家人尚在故乡望眼欲穿,却不知自己的儿、夫、父再也回不了家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被哭声打破,起初只是一两声微弱的怞泣声,很快的哭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终于十万大军齐声恸哭,悲痛的哭声直冲云霄。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啊!

就在大军恸哭之际,一抹绯红色的红雾悄然袭来,那红雾越来越浓、越来越浓,还散发着一股血腥味。

恸哭的大军不知何时消失了,他的视线里只有弥漫天地的红雾,这红雾就像是散开的天罗地网,让他无从挣月兑。

“罗松,出什么事了?”男人转过头,朝着副将怒吼。

副将不知何时也消失在血雾中,能回应他的只有风吹旗帜所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该死,谁能告诉我究竟出什么事了?”男人的吼声一度压到了猎猎的风声,可还是没有人呼应他。

“北荒人来劫营了!”

“上马,大伙儿都上马!”

“杀呀!杀光那群蛮子……”

代表有敌来袭的锣声大作,奔跑声、马蹄声、喊杀声、利刀刺入血肉的声音,震天作响。

即使看不清血雾里发生什么,男人也明白正在发生什么,他毫不犹豫的拔刀,冲下城楼去斩杀仇敌。

“杀、杀、杀!”喊杀声震天。

毫无疑问,他四周正在发生一场殊死的搏斗,可眼前净是血雾,他看不见敌人,只闻到那股血腥味更浓重了。

“赵宁你别死,你快站起来啊!”有人哭喊道。

赵宁不是早就死在三年前的守城战吗?

“老吉站起来,老子要跟你一起杀了那狗娘养的!”那声音分明就是他以前的副将孟复!

男人记得很清楚,就是因为孟副将战死了,才提拔了罗松做副将。

“……”

血雾中不断传来他熟悉的名字,他内心的疑惑也随着越来越大。

“该死,到底在搞什么鬼?”男人怒吼一声,挥刀斩向血雾——不管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他都不允许它挡着他的路!

那血雾似乎也畏惧他的杀气,畏惧地向后退缩了一点,可是那些隐藏在雾里的东西仍看不分明。

男人一不做二不休,不停的挥刀斩向血雾,可就像之神恐怖的恶梦里似的,不管他如何挥刀,就是劈不开那些血雾。

红雾越来越浓,浓稠得就像随时会凝固似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手脚像是带上沉重的镣铐,每劈出一刀都要使出比之前更多的力气。

“杀、杀、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终于将男人给喊醒了。海明远睁开眼,这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血雾,只有稀朗的星空而已。

“这是……”耳边隐隐听见海潮声,这提醒了他:此地根本不可能是在沙城。

宿醉之后变得迟钝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那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战争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结束,而他也不再是戍守沙城的大将军,只是翡翠海边一个籍籍无名的没用看守。

多可笑啊!明明一切早已成定局,他却还盲目的相信悲剧不会发生,错误能够及时得到修正。

直到忠心耿耿的昔日手下一个个到下,他才终于明白,原来朝廷比边关更危险,饶勇善战的海大将军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而已!

“哈哈哈……”海明远将手臂压在眼上,几乎笑出眼泪。要是此刻身旁有人,就会发现他的笑声比哭声更悲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可世事偏偏就那么奇怪,煎得最急最狠最绝的,往往就是长在一根瓜蔓上的手足同胞!

一想到这,他的心彷佛被一只怪手蹂躏来蹂躏去,每每疼得他恨不得挖开胸膛,挖出那团叫做心的东西,狠狠丢在地上。

当然了,他还不至于去寻死,也没有资格去寻死,因为他这条烂命是用二十八条血粼粼的性命换回来的,即使时隔这么久,记忆中那些血渍仍艳红得就像刚滴落似的。

他仍记得陪伴他醉酒、对他最忠心耿耿的护卫死前,用仅剩的那只手臂抓住他的手,嘶喊着:“主子不要灰心,您所受的冤屈总有一天会昭雪。”

哈!就算昭雪又怎样,那些逝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他已经崩溃的信念也不可能……

“该死!”海明远双手握拳,“砰”的一声砸在岩石地上。

那些围着篝火喝酒、大伙一齐冲锋陷阵的日子都一去不复返了,这都是因为他们跟了一个没用的主子!

是他害了他们!要不是他,赵宁他们也不会成为太子的眼中钉,惨剧或许就不会发生……

“酒!”他要喝酒,只有喝醉了才能让他得到暂时的安宁!

海明远模索着那些总摆在触手可及之处的酒坛,却只模到满手的沙砾。

头顶,星星月亮和他面面相觑,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在那间窄小窒闷的看守木屋里,而是正躺在悬崖边上,距离深渊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他差点就跟那个喝醉酒坠崖身亡的正牌看守一样了呢!哈哈哈哈……海明远忍不住大笑,可笑声中全无欢愉。

当日他虽然杀光了追杀他的家伙,但是追随他的人也都死了,他忽然有种天地茫茫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茫然。

之后,他浑浑噩噩的到处流浪,有银子时就去住店,没银子就随便哪里蜷缩一夜。一开始他还不时遇上追杀他的人,可后来那些追杀他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想破脑袋嘢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有一天他进酒楼喝酒却被店家当成乞丐赶出来,他这才明白其中的缘故。

哈!谁会相信一个又脏又臭的醉汉,竟会是风度翩翩的海大将军呢?即使他堂而皇之的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就在他自暴自弃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说起翡翠海。他记得翡翠海是全大陆最美的海,也是最好的珍珠产地。

他母亲在世时,曾不止一次说过要带他去翡翠海看看,可都还没成行,沙城的烽火再次燃起,十六岁的他临危受命,这一戍守就是十年。

他去沙城的第六年,母亲得了疾病很快就去世了,消息传来时,他正与北荒人打得难分难解,根本无法回家奔丧。

那个晚上也是他第一次喝醉。

他的父亲妻妾众多,母亲并不特别受宠,她是母亲唯一的子嗣,也是唯一的期望。从小到大,母亲总是教导他要争气,他也是以此要求自己,可现在……

对,翡翠海!海明远决定了,他要代母亲去看看那翡翠海。

由于他的模样与之前判若两人,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阻碍就到了翡翠海,没想到司徒家竟然颁布了禁海令,虽然以他的身手抢一艘船出海并非难事,可此刻他已不是意气风发的海大将军了。

于是他趁着夜色攀上四周最高的悬崖,本想借着月光观赏翡翠海,也算是完成心愿,谁知却遇到看守酒后失足掉落悬崖摔死。

海明远灵机一动,索性顶替那名醉鬼来看守。

这里地处偏僻,平时很少人来,原来的看守成天醉生梦死的,根本就不与人来往,就算他们身形上有些差异,也不必担心会被识破,而那一屋子的酒则整好便宜了他。

事实也是如此,谁也没怀疑过他这醉鬼看守是假冒的,就连那些偷下悬崖的孩子们,也从没想过要提防的人早就换了。

虽然这些天他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但是在去镇上打酒的时候,也曾听说过司徒家对珠户如何如何的严苛,因此每逢有人下悬崖采牡蛎时,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难得有几次没喝醉,也会故意装出醉醺醺的样子。

不知不觉的,偷窥那些有趣的孩子成了他生活中最大的乐趣,尤其是那个瘦巴巴的黑丫头……

对了,他想起自己为什么回到在这里了!海明远声吟着坐起来,后脑勺的伤口一阵阵发疼。

“该死,这黑丫头下手还真狠!”海明远咂咂嘴,嘴里有着血腥味。

他模模脑后的伤口,幸好伤口不是很大,流血也已经停止了。那黑丫头就像只母老虎,生猛得很,他怎么会以为她要跳崖自杀呢?

“哈哈哈……”回想自己救人不成,还被人家当成怪物砸昏的糗事,海明远忍不住大笑起来。

对了,还有“东西”没来得及处理。他忽然想起之前被他杀死的那两名杀手,于是起身朝尸体所在的地方走去,他的视线仍有些模糊,步履也带着酒醉后的踉跄。

住在悬崖边还真方便,有尸体也不必挖坑埋,往悬崖下一推就了事了,自然会有潮汐将尸体卷入海底的漩涡。

处理完杀手的尸体后,海明远回木屋拿了几坛酒,坐在悬崖边喝起来。

他也不用杯子,拿起酒坛就往嘴里倒。

好久没遇到追杀了,他还以为自己早就被遗忘,没想到……

后背的那道伤口仍火辣辣的疼,他知道与其说是他大意了,还不如说他退步了。教他武艺的师傅曾说过,学武之道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经过这些日子的醉生梦死,他不管是功力还是敏锐度都不可避免的降低了。

换做以前,他肯定很焦急,可现在无所谓了,只有醉了,他才能从那几乎要压垮他的罪恶感中暂时逃避。

“喝!”海明远对着虚空举起酒坛,那里有他的好兄弟、好部下。

酒入愁肠耕田几许惆怅,一坛就很快喝光了,空酒坛被抛下悬崖。他又抓过一坛新的,拍开磹口的封盖,仰头就灌下一大半。

他有个预感,平静的生活即将结束,迎接自己的又将是一番血雨腥风,可——

这次他不想再逃避。

就让这些腥风血雨来得更猛烈吧!

只有当酒精在血管里发酵时,他才能感觉自己的血还是热的!海明远扯开衣襟,让冷风直接吹在胸膛上,却无法冷却胸膛里燃烧的那股火热。

这一喝就喝到天色蒙蒙亮。海明远虽然醉得头脑不清,好歹也还记得该让路给那些小孩子了。

将最后一个空酒坛踢下悬崖,海明远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朝身后的木屋走去。

才走几步,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

“该死!”倒地时,他的腰被某个硬物撞疼了。

海明远下意识伸出手,将压在身下的东西拿了出来。

“圆圆的,这是……”他还没来得及看青春究竟是什么玩意,一阵醉意随即涌上。

海明远一个翻身,放任自己被醉意给俘虏……

清滟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只要合上眼就会作那种被鬼怪追杀的噩梦,好几次都尖叫着从梦中醒来。

一大早醒来时,不但脸色憔悴,还多了两个黑眼圈。

更悲惨的是,直到洗脸的时候,清滟才发现挂在胸前的那颗夜明珠不知何时不见了!

那颗夜明珠可是她爷爷从海里捞到的啊!

当时翡翠海还不是司徒家的私产,更没有什么禁海令,不管是谁,只要有本事就能下海采珠。也因此,虽然下海采珠的风险很大,但是珠民的生活都还算富足。

时至今日,村里的老人只要一说起那段日子,脸上仍会露出难得笑容,真可惜自从翡翠海成为司徒家的私产后,珠户的生活也越来越艰难了。

他们石家村还算好的,村里的寡妇虽多,但还不至于出现十室九空的惨况,邻村就没这么幸运了,原先足足有百来户的大村落,如今仅剩下十来户人家,还不知道这个采珠季要怎么过呢!

每逢采珠季的时候,父母哭儿子,妻子哭丈夫,儿女哭父亲,悲惨的哭声总是萦绕在翡翠海上空,揪痛了每个人的心,他们都知道,就算平安度过这个采珠季,也难保下一个不会没事……

世人都说翡翠海美,是人间天堂,可在清滟看来却是不折不扣的人间地狱,有时站在断魂崖上眺望翡翠海,望着那有如翡翠般瑰丽的碧水,她总会产生一种“那不是水,而是珠户鲜血”的错觉。

她还曾突发奇想,如果翡翠海忽然消失就好了,要是这片海消失,就不会有什么珍珠,更不会有着许多悲剧。

不过翡翠海不可能凭空消失,珠户的噩梦也不可能结束,每次想到这,她又会沮丧起来。

“咯咯咯……”蓦的,窗外传来几声鸡啼。

差点忘了,她还得找夜明珠呢!清滟一拍脑袋,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拜家徒四壁之赐,她很快找遍整个家,就连床底下,桌子底下都被反复找了两遍以上。

看来夜明珠没到在家里,或许是掉在村子里了。一想到这,清滟便急匆匆的往外跑。

天才朦朦亮,村里已有不少人走动。

她沿着回家的路一路寻去,却还是没有找到夜明珠。

该不会被人家捡走了……清滟不禁脸色苍白,手脚发凉。

对她里说,这颗珠子是家人留下来的纪念,要是真弄丢了,她……

这时她忽然想起,昨夜回村的一路上都是模黑走路,好几次差点栽进沟渠里,也就是说,夜明珠不可能是掉在回村的路上,而是在悬崖的时候就已经掉了!

她抬头望向悬崖的方向,昨晚的遭遇又一次浮现脑海中。光只是回想,她就激灵灵打了冷颤,周遭的空气彷佛也下降好几度。

记得昨夜逃离时,那疑似醉猫的家伙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该不会是被她砸死了吧?

一想到这,清滟的头皮都发麻了。

“不行,得赶紧去悬崖那儿才是。”清滟双手握拳,下定了决心。

事到如今,找回夜明珠倒是其次,不管那家伙是生是死,都不能任由他继续躺在悬崖上。

这件事要是不妥善处理的话,会为珠户们招来大祸的!

清滟冲出石家村,完全不顾周围人惊讶的目光。

生平第一次,她感觉从石家村到悬崖的这条路长得像是没有尽头,不管自己如何加快脚步,就是看不见终点在哪里。

跑啊跑,断魂崖终于出现在眼前。

清滟生平第一次忘了谨慎,就像一匹月兑缰野马似的,一头冲上了悬崖,顾不得喘口气就开始寻找那疑似醉猫的身影。

“啊!找到了!”疑似醉猫的家伙就倒在悬崖边,一动也不动。

由于他是背对着她,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清滟觉得那只醉猫似乎没有这么高大,不过也不敢很肯定就是了,因为在她的记忆里那只醉猫永远都是醉醺醺的,从来没有站直的时候。

而此刻躺在地上的男人像是死了般,似乎连呼吸都没有……

“该,该不会真的被我砸死了吧?”清滟一边喃念,一边强迫自己走向那家伙。

一开始,她仍心存侥幸,想着或许他只是睡着了,啃食当她走近时都没能惊动他,她就有不祥的预感。

清滟战战兢兢的蹲,哆嗦的伸出一根手指去探那家伙的鼻息——真的没有气息!

“真的死了吗?”“咚”一声,软趴趴的脚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整个人坐倒在地。

地上都是些棱角分明的石头,一做下去应该很疼才是,可是清滟压根感觉不到疼。

“天啊!我居然杀人了?怎么办,怎么办……”她被这个认知给吓住了,要知道在之前她最多也就是杀只鸡,连只猪都没杀过,更何况是一个人呢!

内心正混乱着,地上的尸体似乎动了一下。

清滟柔柔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似乎是为了回应她的疑惑,那具尸体又动了一下。

“啊!难不成变成僵尸了?”刹那间,她身上的汗毛全体树立。

她很想逃离这里,却被吓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跟别说逃跑了。

“该死,给我闭嘴!”

“僵尸还会说话?”清滟有些傻眼。

“你才是僵尸!”“僵尸”——海明远头痛欲裂,没心思跟她计较,翻了个身仰面朝上。

他翻身的时候,鼻息正好喷在她的手上,清滟颤抖的将手伸到他的鼻下……还有呼吸!

原来不是僵尸呀!她终于松了口气。

“幸好……”清滟才松口气,一颗心就又马上拎到半空中——这个被浓密大胡子覆盖住大半张脸的男人,不正是那只醉猫吗?

她居然砸昏了看守,这下可惨了!清滟在心里盘算,究竟是赶紧向他道歉比较好,还是直接将他毁尸灭迹比较好。

“还是毁尸灭迹比较好。”蓦的,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没想到竟有人察觉到她的心思,清滟被吓了一大跳,失声惊叫。

呵,这黑丫头总是这么有趣!似乎每次看见她,他的心情都会好一些。海明远嘴角微掀。

清滟循声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乱七八糟的大胡子,而后是一双野性十足的绿眼!

只有传说中的怪兽才会有如此妖异的绿眼!见此情景,她不禁倒怞一口冷气。

清滟也不是神经脆弱的小女子,但此刻受到大惊吓,加上被恶梦折磨了一夜,脑子本来就有些混沌,现在又被这绿眼一吓,顿时混淆了恶梦与现实。

“啊……”下一刻,尖叫声划破清晨的宁静,也差点刺破海明远的耳膜。

“该死,给我闭嘴……”宿醉加上受伤,他的脑袋本来就痛得要命,哪还经得起如此的魔音穿脑?海明远冲着她咆哮。

“别吃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

他的举动更加深她的恐惧,下一刻恶梦与现实连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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