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下) 第一章
「你、是、谁?!」男人抬头陰笑了笑,「感觉出来了?啧!我前几次模仿得好不好?是不是很像陈默你的感觉?我可是很用心的模仿了。」
「你在说什么?」青年一字一顿。
趁缺水还在混乱惊慌中,燕无过从他身上飞快离开穿衣、着鞋。
他可不想在这时候和他打起来,否则他特意露出真面目的意思也就没了。
不过……瞄瞄那具赤果的身体,还真是他女乃女乃的……嗷!
「我在说,」燕无过特意体贴地把椅子上的衣裤递给青年,「你先把衣服穿上我们慢慢聊。不要动手,不要动火,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的话。」
一句「如果你想知道」让缺水瞬间平静下来,拉下帐帘起身着衣。
他不是冲动的愣头青,在袁正啸的严格训练下,随时随地保持冷静的头脑也是他的必修课之一。
已经发生的事再怎么也无法挽回!要怒,要杀人,不妨等到事情水落石出。
燕无过盯着烛光中朦胧的纱帐,眼睛眨都不眨。
纱帐拉开,燕无过立刻收起意滢的眼神随便拖了张椅子坐下,其态度之自然,不慌不乱,就像他根本没看见缺水正用可以杀人的眼光怒瞪着他一般。
「你没死?!」肯定的口吻。
可这又怎么可能?!「阎王不收我,我硬赶去也没用啊!」燕无过笑得轻佻。
一收脸色,轻佻的男人一下变得真诚。
「我来是想告诉你两件事。」
正正经经地,燕无过把椅子拖近三步。
两人相隔三尺,触手可及。
缺水看着他。
「第一件事,我想告诉你─我,燕无过是真心想要你。陈默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
缺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打算跟陈默一辈子?用什么身分?陈默说他要怎么安排你了么?当然,你提出退出江湖隐姓埋名,而他自然求之不得。你真的认为他能跟你过一辈子?」燕无过唇边掠出冷笑。
「你先不要用这种讽刺轻视的眼光看我。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我是来破坏你和陈默之间感情的。」
虽然确实是这样。
「等我把第二件事告诉你,而你还认为你能跟陈默过一辈子,那么我也无话可说。」
缺水不知道自己的耐心竟然会这么好,知道邪鬼未死,他不但没有立刻扑上去拼命,竟也没有喊人来捉拿?只是静静地坐着,看这个人的嘴唇一张一合。
为什么?他问自己。
后来他虽然明白了其中原因,但在当时他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承认他对陈默有了怀疑……
「……我有件事要问你。」
缺水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什么事?」
「十月十六日晚上的陈默是不是……你?」等到问出口,缺水才发现自己问了什么问题。
燕无过用陈默的脸微笑起来。
「相信自己的感觉,有时并不是件坏事。」
缺水的脸在烛光下变得有点苍白。
如果十六日晚真是这恶魔,那次日清晨的人又是谁?那个人明明是陈默,可他为什么要承认前天晚上的人是他?或许真的是陈默,自己只是一时感觉错了……是么?真的是么!
室内静悄悄地,燕无过似乎特意给了他时间好消化这个答案。
也不见他在脸上是怎么弄的,转瞬间,一张堪称倾城倾国的俊脸在缺水面前现了出来。
缺水的脸似乎更显苍白。
「这是你的真面目?」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是他此刻的心情。
「没错。可喜欢?」印象中苍白冷酷的俊脸突然笑得阳光灿烂,让缺水很是不适应。
「你是邪鬼也是燕无过?」
「没错。」
燕无过似乎不打算再隐瞒他,回答得万分干脆!「陈默没有杀你?」
「哈!他为什么要杀我?」问的人犹豫万分,回答的人却干净利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无过等的也就是这句问话。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了。」
燕无过等着,等着袁缺水把全部精神放到他即将说出的第二句话上。
眼睛对上了,燕无过薄薄的嘴唇张开,「陈默他并不喜欢你。」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第二件事情?」缺水从床边站起,伸手拿下挂在墙壁上的钢剑。
燕无过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对方会对他立下杀手。
「你难道一点也不奇怪我的陰绝功是怎么练成的吗?」一句话让缺水停住全部动作。
熟悉的,早已经刻入脑海深处的口诀,一句句从那张薄薄的嘴唇溢出。
「噌!」钢剑出鞘,口诀也戛然而止。
「他和你在一起,他对你好,要的就是这个!」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这个大魔头的谎言?」
可怜的孩子!燕无过跷起二郎腿,脸上又露出那种邪鬼才会有的狂妄和任性。
「你以为为什么如今坐在武林盟主位子上的人是他,而不是你?」
无法忍受对方眼中流露出的怜悯,缺水慢慢转开眼神。
他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还记得么?在留燕谷受刑的那两日。」
笑笑,邪佞的男人接着说道:「两天,他一直就在旁边看着。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对你感兴趣?为什么和你共处了十二年,突然对你有了床笫间的需求?」燕无过看着青年的侧影,恶意地笑,「因为他也是男人!不是因为他喜欢你,不是因为他对你有了什么特殊感情,只是男人单纯的发泄!你们的第一次是怎么样的?他是一如往常地温柔?还是……」
「住口!」
燕无过听话的住口不再往下说?当然不会!「你以为你为什么会身败名裂?也许你会怨我在武林大会上胡说八道,可是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不管我怎么胡说别人也不会相信,对不对?但如果有人证呢?有人亲眼看到你和我在一起颠鸾倒凤呢?你以为王家小子和华山派一帮是怎么找到的周址园?你当陈默怎么会恰巧出现救你?」
缺水背对燕无过眼望勾起的纱帐。
「缺水,我承认我一开始对你确实不好,可是,你也知道那有一大半的原因来自于陰绝功。我一直想补偿你,用我自己的方式。我也确实算不上温柔,也没有陈默的耐心,但我也从没有骗过你!模模自己的心口,难道你真的想留在只把你当作工具、当作玩物的陈默身边?……对了,你的陈默哥哥如果没有意外,明天早上就会回来了。」
燕无过见缺水毫无反应,说着说着,口吻就禁不住变成了讽刺。
也难怪,想他燕无过什么时候对人这般低声下气过?这死小子不会脑子胡涂,如此固执吧?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想要的人,就这么拱手送人又实在心有不甘!燕无过起身,走到缺水背后丢下一句:「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明天我会给你一个真相大白的机会。」
伸出手,想模他的头,犹豫了半天还是放了下来。
他想看他笑的样子,想看他毫无芥蒂地和他胡闹的样子,想听他说话,想让他对陈默一样的对自己……哼!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燕无过一脚踹翻身边的椅子!
等缺水回过头来,屋里已经没有那人的身影。
缺水颓然坐到床边,愣愣地望着地板的木眼,一切思考都像断了弦。
陈默,你不会这样对我的,对不对……
那时他告诉自己:只是试一试。
而这一试,让他后悔了多久呢?
缺水月兑掉所有的衣裤盖上棉被,闭上眼睛,就如同往常房事后一样。
天很快就要亮了。
一睁眼,就看到陈默站在床前,正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陈默?早。」
「……早。」
「你……」才发现陈默衣衫整齐,而且一副像是刚从远方赶回来的样子。
「能起来么?」熟悉的嗓音似乎含了与往常不同的冰冷及……愤怒。
愤怒?缺水撑着双臂坐起。
未着寸缕的身体,就这样映进男人的眼帘。
「看来『我』昨晚把你整得很厉害嘛。」
陈默似笑非笑。
也不知在气什么。
是气那个人甚至耍手段把他调开,还是气眼前的他竟连抱他的爱人都分辨不出?是不是只要是陈默,只要是这张脸,你就能接受?理不尽的妒忌快要烧断陈默的理智!
缺水眼睛闭了闭,再次睁开时忽然问了一句:「昨晚为什么那样对我?」
那样是怎样?男人任凭想象毒杀自己。
嘴上却自然而然地回答道:「对不起,我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
这样啊……缺水闭上眼睛再睁开,脸上露出近乎白痴的微笑。
「陈默,还记得你今天答应我什么事情么?」陈默眨了眨眼,也回以微笑。
他在等缺水说出答案。
缺水拽过椅子上干净的衣、裤、袜,放下床帐起身更换。
「我等你。别忘了要带的东西,否则……老大,小心我跟你没完,呵呵。」
掀开床帐,缺水下床着鞋,如同往常一样笑嘻嘻地把陈默推开,向洗漱的小间走去。
不久,外面传来一句:「我去拿那东西,等会儿就过来。你等我。」
耳中听到陈默离开小楼的关门声,愣了愣,缺水甩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一咬牙迅速从小间掀窗而出。
远远蹑在陈默身后,仗着自己对庄中地形的熟悉,避开守庄护卫,缺水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陈默来到无畏居——陈默在无畏庄的住处。
无畏居和往常一样,不见仆人也不见护庄走动。
从前缺水以为无畏居冷清是因为陈默孤僻的个性所致,没有必要就不希望有仆人等来打扰。
他自己的小楼也差不多,所以也不感到多少奇怪。
可现在看来,这安静的无畏居似乎隐藏了许多不为人所知的秘密一样,压抑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心境不一样,感觉的竟会如此天差地别?
看陈默推开厢房的门走了进去,缺水随即提起全身功力,用最快的速度从趴伏的墙头轻如鹅毛一般落到厢房的屋顶,不敢有丝毫大意。
武林大会之后,他知道陈默的武功已在他之上,就算自己轻功比陈默略胜一筹,但比起内功却差了不止一成。
陈默推开门,不出所料,果然看见那个男人正懒洋洋地靠坐在太师椅中,手中把玩着一顶虎头帽。
看到他进来,男人对他挑眉笑了笑,还举起手中的虎头帽对他摇了摇。
陈默认得,那是缺水的宝贝之一,他娘在他三岁时亲手给他缝制的。
他曾见他拿出来几次,晒完太阳后又赶紧宝贝的藏了回去。
「他在床底下有个百宝箱。你翻过没有?」
缺水在感觉出屋内还有一人时,他就想离开了。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到很害怕。
害怕他可能会听到的一切,害怕他所怀疑的会成为现实……但他不敢动,只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男人像有恋物癖一样,把虎头帽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
「这个我喜欢,我记得好像小时候我也有过一顶类似的。你还记得么?」
陈默冷冷看着他,任他自言自语。
「里面还有一块木头,上面有人端端正正地刻了几个字:陈默是大坏蛋。哈哈!不知道那小子那时候几岁?他刻这句话的时候,应该是我在他身边吧?啧,小小年纪就知道向我说情话了。」
男人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什么情话!缺水怒。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正经!说起来此人的声音听来很耳熟,像是……燕无过?!如果是燕无过,他说的那句「应该是我陪在他身边」是什么意思?那块木头是他七岁时刻的。
那时候陈默可能因为认生的缘故,对他不但疏远而且冷淡,对他的靠近也相当排斥,他伤心难受气不过,才在木头上刻了那句话。
可自从刻了那句话以后,就像是什么咒语灵验了一般,陈默逐渐对他亲近起来。
也许单纯是迷信,他把这块木头珍而重之地收进了百宝箱。
隐在暗处的什么似乎昭然若揭……
「你来干什么?」陈默终于开口。
「无畏庄无畏居,你怕别人不知道你大名还是怎么的?」男人像没听到陈默的提问,嗤笑道:「不过也难怪,平时用不到,也只能用到这些地方了。」
「我问你来干什么!」提高了声音,陈默——燕无畏再次喝问。
「我就知道你一回来肯定会来找我,所以我就先走一步在这里等你。怎样,大哥,我是不是把时间算得很准?」男人得意地笑。
大哥……?缺水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因为这声大哥太让他惊讶,反倒压低了他心理上的恐惧。
「三茅宫和青城派的事,果然是你搞的鬼!」燕无畏气得拂袖。
「不然要怎么才能让你离开无畏庄离开那小子!你还问我来干什么?我来干什么你会不知道?」男人同样冷哼。
「我亲爱的大哥,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我们说好的事情?我可是在飞鹰社总坛等你近三个月,也不见你人影呀!」
燕无畏皱眉,「我刚坐上盟主之位,万事待兴,还要处理袁正啸在这里留下的暗棋,三个月未去找你也是正常。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咚!缺水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接着便像擂鼓一样,在胸腔内昭显它的存在!果然如此?为什么?!为什么陈默会承认另一个人就是他?
「等等等等!不要把话题岔开。我现在问的是: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我们说好的事情?」
「我跟你说好了什么?我跟你说了那么多,哪能件件都记得。」燕无畏神色自若。
燕无过笑了,吃吃地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提醒提醒你。无畏,当初你可是说事成了之后袁缺水归我!」
他在说什么?缺水茫然。
燕无畏一时无语,也不知心中在转些什么念头,过了一会儿开口道:「是,我说过,但不是现在。」
陈默又在说什么?为什么我都不能理解他们之间对话?
「不是现在是什么时候?」燕无过步步紧逼。
「一个月后,一个月后我把他亲手送到飞鹰社总坛。」
年底我们去周游天下,顺便找你的父母,如果找到他们,我会努力说服他们让他们接受我们在一起的事实……听到这句话时,自己又是高兴又是感动。
年底不就是一个月后?原来你不是带我去找我父母,更不是带我周游天下,而是把我……送人?哈!哈哈哈!
「好!」燕无过大笑。
燕无畏似暗中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你今天就离开无畏庄,免得露出马脚。」
「哦?我怎么会露出马脚?那小子有那么精明?」
「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自己清楚!」「喀嚓」一声,燕无过面前的茶几应声而裂。
「大哥,你生气了。」燕无过吃吃笑。
燕无畏盯着那裂开的茶几,脸色铁青。
他以为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以为他可以笑着把这件事处理好,就同以前一样。
「为免夜长梦多,我决定这一个月暂时留在无畏庄。一个月后,也不需要麻烦大哥亲自把人送到总坛,我自己带回去也就是了。」燕无过狡猾地笑。
「不行!」燕无畏几乎连想都不想否决。
「为什么不行?我说了他不会察觉的,只要你我掩饰得好。我晚上,你白天。说实在的,我突然发现做陈默真好,他不但不会拒绝我,甚至还会迎合。迎合哎!无畏你不知道,当我把自己的老二送到他嘴边,他那不情不愿一边嘟哝他不喜欢这样,一边无可奈何地恬到我背筋麻痹的样子有多惹人!躁!说着说着我就硬了!」
屋顶上的青年用尽全身的力量让自己不去颤抖。
他想离开,想立刻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我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听见……暗红色的瓦檐上出现一滴、两滴……圆润的痕迹,划出一道道深色的印迹。
粗鄙、滢猥的言词,直接刺激着燕无畏铁一般的神经。
我没有生气。
我不能生气。
他在故意惹我,他在试探我!
「无畏,你有没有让他恬过你的老二?」
「燕无过!」怒火直冲脑门!不要气不要怒,否则你会什么也得不到!
眼望着一瞬发出冲天怒火又渐渐内敛的燕无畏,就算对方是自己大哥,燕无过还是忍不住小小佩服了一下。
如果有人这样挑拨他,他发誓,他肯定会把对方的脑袋直接拧下来!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今天就给我离开!他已经有些怀疑了,上次还问过我邪鬼是不是真的死了。袁缺水虽然无能,却不是真正的笨蛋,你再待下去迟早露出破绽!我现在在武林盟还没有完全站稳脚跟,不能容许任何变故!」
不,陈默,你说错了,我不但无能,还是个真正的笨蛋。
陈默,当你那天早上走进我的楼中,听见我向你埋怨你昨晚上是怎样的贪欢时,你心中是什么感受?那时我在你眼中又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就一个月而已,你只要等待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会让袁家父子在这个世界上自然消失,到时你在飞鹰总坛想怎么折腾那小子我都不管!」燕无畏表现出强硬的态度。
缺水脑中一片空白。
直起的身体又慢慢伏下。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怎样,但他不能把自己最尊敬的父亲弃之不顾!他要听听看,听听他们对父亲有什么陰谋,也许还可以得知父亲的下落。
等知道父亲的下落后,他就去找父亲,找到他……找到他之后怎么办呢?缺水努力思考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不能再等了。
燕无畏这样告诉自己。
要想完完整整地得到那个人,要想不再让任何人染指他,他必须加快速度。
现在,他需要的是时间,需要把缺水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的时间。
燕无过更不是傻子,从缺水口中得知陈默要在年底带他离开无畏庄时,就知道他亲爱的大哥在打什么主意。
他们可是心意相通的孪生兄弟,难道无畏忘了这点了吗?
「无畏,我们也不要互相欺骗隐瞒了。事已至此,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睡了袁缺水,更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变得两情相悦,但,是我的就是我的,就算你是我大哥,也不能抢自己弟弟的人啊!」
「你胡说些什么!」燕无畏还想否认。
「我胡说?大哥,我就怕现在不挑明,一个月后等你全部安排好的时候,恐怕我就找不到袁缺水这个人了!我没说错吧?」
燕无畏盯着自己的弟弟,无言。
「把袁缺水给我!」
燕无畏转过身,抚着额头思虑许久。
约隔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听到他背对自己的弟弟低声说道:「你要他干什么?反正你总有一天会玩腻他,何必非把他要过去?你是在跟我赌气么?」
「呵呵,赌气?大哥你看我像在赌气吗?至于我会不会玩腻他,又跟大哥有什么关系?我早就跟你说过袁缺水是我的,大哥也承认了。如今大哥玩了我的人,做弟弟的我没跟你拍桌子已经是仁至义尽。大哥为何还要推三阻四?」燕无过说着说着火气好像也上来了,语气间越来越不客气。
「无过,」燕无畏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软弱,「我可以用其它的任何东西补偿你,不要跟大哥要那孩子好不好?」
陈默?你在说什么?缺水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可悲而又可怜的心态!几乎是立刻,他就在想: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个误会?陈默不会那样对他的对不对?这是……这是燕无过的陰谋……对!也许只是别人的陰谋!
燕无过面色一凛,似乎没有想到兄长会跟他示软。
「不好。」
「为什么!」几乎是大叫出来!燕无畏盯着自己的弟弟,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怒火,「你明明不喜欢他,你明明只是把他当一个玩物,你又何必……」
「说啊,怎么不继续往下说?说我跟你抢他,说你是真心喜欢他,说……」
「够了!」燕无畏紧按额头,坐倒在椅子上。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你是真心喜欢我?只要你说,我就信!
燕无过并没有就这样放过自己的兄长。
他的不甘太多!「怕我说吗?因为你也知道你对他的真心有几分!我真为那小子可怜,他一心以为你是真心诚意地对他。要让他知道你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是为了把他当棋子,要让他知道他落到如今被江湖人不齿、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看不起的田地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话,你以为他还会傻傻地被你耍着玩么!」
我不可怜,我一点都不可怜。
你不要胡说!陈默对我是真心的,我能感觉得出来。
真的!
「你要是真心喜欢他,又怎么会为了坐上盟主之位,而不惜接二连三的打击他?为了对付这个盟主儿子你最大的对手,你不但要打消他成为盟主的自信,还要让他完全丧失成为盟主的资格,最后,更是准备在事成之后杀了他。要比心狠,无畏,你比我更甚!要知道这些计划一大半都是出自你手!你自己想想看,你对他做了多少无情事!」燕无过冷笑。
「是,你一开始是因为不忍心见我被陰绝功折磨,虽然一时心软藏起他,可最后还是把他的下落告诉了我,甚至担心我制不住他,还在他饭菜中下了散功粉,让他以为自己练功练出了岔子。我承认,如果不是你,我想得到他也不会那么容易。可后来呢?没错,我燕无过我这个大邪鬼、大恶魔对他确实不好!但你呢?你就对他好到哪里去?为了获得九阳秘诀,你扮白脸,我扮黑脸。我刑求他的两日,你可是亲眼从头看到尾!如果你舍不得早就该从我手中把人救出,而不是一直等到他崩溃!在他拼命叫着陈默救我的时候,你听着是什么感觉?我们明明都是一样的坏,为什么他就这么信任你?甚至那么轻易就把九阳秘诀传给了你!如果让他知道你不过是为了九阳真功的秘诀才会对他好,你看他还会不会亲亲密密地叫你陈默哥哥!」
「够了!不要再说了!」燕无畏脸上现出痛苦之色,声音也比往常粗哑了许多。
对,够了,不要再说了。
青年伏在屋顶上傻傻地笑。
「为什么不让我说!我又没有在袁缺水面前掀你的台!我只是说说都不行吗?」燕无过脸上第一次露出怨恨的表情。
「周址园一事也是!明明是你当初的计划,为让这个盟主儿子彻底丧失成为下届盟主的资格,不惜设计让人看到他和留燕谷主的苟且!明明是我舍不得让别人看到他,为什么反倒成全了你和他?后来和他翻云覆雨的时候,你抱的什么心?袁缺水知不知道你说的年底带他离开无畏庄,就代表了袁缺水这个人将从此消失的意思?你竟然说带他去找他父母?哈哈哈!如果让他知道他的父母不但没有离开无畏庄一步,而且命不保夕时,你以为他会真的会放下一切,跟你到南方种什么狗屁果林?!」
泪,为什么怎么也擦不干……
我是一个坚强的人。
青年在心中默念,反复地念。
我是一个坚强的人。
我是一个……坚强……的……人。
燕无过开心地看着自己兄长痛苦的表情,一种战胜了的喜悦涌上心头。
「喜欢他?喜欢他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别人玩、被别人躁,还能不动声色地骗他说那个人是你!你还说我把他当作一个玩物?到底谁才把当作一个玩物?!说到底,他袁缺水也不过就是你登上武林盟主宝座的一块垫脚石!一个方便你大盟主泄欲的听话男奴,还是那种可以和自己兄弟共享的!喜欢他?哈哈哈!燕无畏!你不要自欺欺人了!说不定我下次来就看你拿他招待客人了呢!」
「唔!」腥热的鲜血从喉头涌出。
捂住嘴,在燕无过最后一句讽刺中,缺水仓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