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王 第五章
四年后,金家驼场。
天亮得好像一天比一天早,太阳躲在地平线下,微微透着火红的光芒,天际依旧灰白,但云层被千万道光束穿透,宝儿知道,再不久,和煦的阳光就会普照大地。
草原上的小草满是晶莹剔透的露珠,她会带着自己的小羊和黄狗,去草场里采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跟骑着马儿采芨芨草的牧工打招呼。
这里的世界广阔无垠,永远看不到边际的茫茫绿原,仿佛伸手就可触及的蔚蓝天空,白花花的云朵如絮,任意变换成各种形状,逗得躺在草丛中的宝儿咯咯大笑。
俗话说时间是最好的药,不管是痛的、苦的,都会在岁月的抚慰中,慢慢消逝。
在驼场的这几年,宝儿不但长大了,心境也变得开阔,毕竟最爱的人陪伴在身边,她想不开心都难。
“咩——咩——”白色的小羊用粉女敕的鼻子顶顶宝儿。
“汪汪!”老黄狗也叫了两声。
宝儿睁开美丽的眼眸,展开小嘴微笑,翻个身,用手胡乱柔着小羊和老黄狗的头。
“你们真讨厌!”宝儿用白女敕指尖顶了顶两个小东西的鼻头,笑嘻嘻的娇美小脸凑上前,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背上,皱皱鼻子,“你们都被金爷收买了,对不对?”
“对,”一道低沉嗓音在她耳畔响起。“金爷说,它们只有好好看着你这爱捣蛋的小东西,才能继续留在驼场里过舒服日子。”
嗯?一羊一狗当真会说话了?宝儿才觉诧异,身边已经坐定一个人,不用看她也识得那声音,于是她嘟起小嘴,娇嗔道:“金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吓人家!”
金劲苍轻笑着,放开手中的马鞭,大手一捞便将宝儿拦腰抱坐在身侧。“时候不早了,迷路的小姑娘该回家做早饭给金爷吃,它们跟你玩了那么久,肚子应该也很饿了。”
“我才不是小姑娘呢,我已经是大姑娘了!”宝儿争辩,不服之色在眉眼间跳跃。
金劲苍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宝儿身上,他的目光深邃含情却不自知。
是啊,不知不觉,他的宝儿已经长成娇俏窈窕的大姑娘了,只不过脸蛋还是如此小巧,雪女敕的皮肤比挤出的驼女乃还要莹馥白皙,芙颊上诱人的红润,让人忍不住往她可爱的小脸上捏去?
“啊,好痛!”宝儿痛呼一声,没好气地拍开金劲苍的大手,一时气不过,半跪起身,往他身上欺去,一手一边紧捏住他的脸颊,使力往两边扯,可惜终归狠不下心来,她气嘟嘟地娇瞪他一眼,松开小手放过他。
他笑看她气呼呼的模样,不管时光如何流逝,她在他心中还是那个他刚刚救起的无助小姑娘,他只想疼惜她,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保护她。
“瞧你,流了好多汗呀!”宝儿看见他额上渗着汗珠,早就忘了要生气,随即掏出手绢替他拭汗。“城里的事情忙完了?”
“嗯。”他低应着,闭上眼眸,享受她柔软小手拂在面上的轻鬃。
她的身上始终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无需用力吸嗅,香味便会荡入他的肺腑,奇异地能安抚他疲累紧张的神经,让全身都放松下来。
“什么事非要连夜赶回来?下次别再这样匆忙,城中又不是没有金家的宅子,在那里休息就好了,这样会伤着身子。”
金劲苍微怔了下,在宝儿还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前匆忙起身。“我没事。”他刻意避开她的视线,因为撒了谎而有一丝内疚,他握住她的小手。“好了,我们回去吧!”
“嗯。”
宝儿起身,正准备为他拍掉身上的杂草,他也正好伸手想为她拈掉黏在发上的草屑,大手小手就这么碰在一起,两人一愣,随即相视一笑。
金劲苍收回手,让她先帮他。
他看着她小小一个人儿,绕着他打转,心中突然有种好温暖的踏实感觉,心中一动,他把小人儿拎到面前,宝儿眨着圆圆的大眼睛,不明白他为啥这么做。
金劲苍轻柔的拿掉她发上的草屑,忍不住叹道:“小丫头长得太快了……”
她越大越水灵,他却在不停地变老,总有一天,她会找到自己的伴侣,离开他身边,让另一个男人保护……
一想到这里,金劲苍的胸口就会突然变得窒闷,那种不舍的情绪,强烈到让他几乎起了想一辈子将她留在身边的可怕念头。
这怎么可以?他不断告诉自己,如果他真的疼爱宝儿,就该让她与喜欢的人幸福到老。
虽然心里有些疼,金劲苍还是决定,等到那个合适的男人出现,他一定会亲自将宝儿交给对方,他一定会的……
宝儿没有发现他内心的挣扎,只是回他灿烂一笑,“那当然,金爷都变老了,宝儿当然会长大。”
金劲苍眉头紧拧,屈指弹了她的额头一记。“小丫头,你敢说金爷老?”
她吃痛轻呼一声,抚着额头,小嘴念念有词。“金爷最坏最§坏最坏最坏……”
人家说的明明就是实话!
他朗笑出声,一把将小人儿搂到身前。
他一直捧在手掌心中呵疼的小女娃,虽然身高怞长不少,可还是不到他的胸口,绑着她最爱的包子头,嗜穿红色的衣裳,像棉花糖一样绵软甜腻,懂事到有时候会让他感到心疼。
金劲苍右手牵着自己的马儿,左手搂着宝儿,听她喋喋不休地絮叨。
“笈芨草采得差不多了,英子昨日说驼场北角的栅栏被那头脾气暴躁的种驼撞烂了,你记得要叫牧工去修理一下,还有治骆驼口疮病的百步草也没了,晚点我就和女工们去二十里外的蒿草地多采些回来……”
宝儿一边说,一边像只小麻雀般在他身旁蹦蹦跳跳,这是她小时候就有的习惯,牵着他的手,倒退着走路,一点也不怕脚下有石头将她绊倒,因为她深信,她的金爷永远不会让她跌倒。
他也喜欢这种感觉,她娇脆的嗓音像百灵鸟儿在耳边歌唱,她的一颦一笑都写在单纯的小脸蛋上,她全心信任着他、依赖着他。
他们手牵着手,慢慢地走着,小羊和老黄狗绕着她脚边打转,好几次她因为差点踩到它们而跌倒,都是他有力的大手拉住她,让她安稳无虞。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回家。
在他们离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时,英子已经杵在大门口等着迎接主子了。
金劲苍将缰绳递给英子。“把马牵到马厩里。”
“是,爷。”英子自然知晓金劲苍何以连夜赶回来,还不是不想让宝儿姑娘起疑。“爷真是的,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若哪天让宝儿姑娘知道了真相,可有苦头吃了!”英子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摇摇头。
宝儿开心地拉着金劲苍的手,进入金家驼场的主楼。
这幢两层楼高的青石建筑外表朴实无华,实则坚固无比。四面围起的石墙有十米高,前后四进,驼场的三十多名牧工和十多名女工都住在外院,中堂是议事厅和公共食厅,东西十几间房间则用来堆放饲料,许多麻袋装的黄豆和黑豆堆满了房间,还有芨芨草、白糖等。
再往里面走就是主院了,英子和刘大娘住在三进的厢房里,这里还有厨房、主食厅,最后面的一排房子则是主人的卧房、书房和练功房。
金家的驼场这几年来发展得很好,金劲苍眼光精准,将全部积蓄投放在骆驼养殖这一块,买下喀尔喀草原深处一大块水草丰美之地,先从价格较低廉的柴达木及阿拉善驼种养起。
两年后,正逢朝廷再次开通买卖城,内陆连接外域的长途商队渐多,想要横越苍茫戈壁沙漠,那可少不了最佳运输工具——骆驼,金劲苍的生意自然越来越好。
不过他的生意虽然做得很大,但他行事向来神秘低调,外人只知乌里雅苏台有位驼王姓金,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没有几个,生意来往出来接洽交涉的,几乎都是金爷的得力下属英子。
金劲苍会如此小心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金家驼场远离人烟,但他还是时刻注意自己的行踪不要太过暴露,他很怕四年前的事情被发现,毕竟他那时杀的不是普通人。
当年,归化道台因为追查不到犯人,迫于和央措家族和朝廷的压力,直接将罪名安在那妇人身上,案子虽然算是了结了,但小心驶得万年船,金劲苍不允许任何意外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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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拉着金劲苍进了食厅,先打水让他洗脸洗手,接着便转身去厨房张罗早膳。
羊油被烫热,冒出白烟,宝儿熟练地将切好的葱姜蒜下锅,铁铲一阵翻炒,香味扑鼻,再将软女敕的羊肉下到锅中,将羊肉炒至粉红色,舀水入锅,盖上锅盖,让肉汤煮上一刻钟。
这一刻钟宝儿也没闲着,将腌满酱菜的小罐子抱到桌子上,酸辣白菜、甜辣小黄瓜、脆萝卜、辣藕片,盛满几个小碟,搁在食盘上,然后又随手做了几道凉拌菜,这些都是金爷爱吃的,宝儿边做边愉快的哼着歌。
等准备好小菜,羊肉汤也刚好滚了,她接着又把竹区上陰晾着的手擀宽面下到肉汤中,滚了几滚,火候刚好,宝儿便用大碗公盛上鲜香四溢的羊肉面,和小菜一起端至食厅。
金劲苍闻到香味,早已食指大动,虽坐在椅子上,脖子却伸得好长,一看到宝儿端着好吃的走来,他急忙起身迎上前去。“做好了就让我去拿,你个子这么小,要是摔着了怎么办?”将早膳放下后,他也不客气,抓起筷子便曦哩呼噜吃了起来。
宝儿掩嘴偷笑,“金爷小心别把舌头也给吞进肚里去了。、”
“你这丫头,没事打趣我!”金劲苍把筷子放下,将她一把扯进怀里,“给我过来。”
“不要,”宝儿娇笑着,一扭腰就要逃跑,谁知被他拉住了长发。“哇啊啊,金爷讨厌,痛死了啦,快放手,快放手啦!”
“小东西,被我宠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金劲苍笑骂,把宝儿搂到身侧,宝儿嬉笑着捶他厚实的胸膛,从小到大她跟他这样闹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突地她一个重心不稳,直接一坐到他大腿上。
“怎么又轻了?个头长了不少,却还像小猫一样轻,刘大娘是怎么看着你的?你都不吃饭吗?”金劲苍的表情满是不舍与疼惜。
他把一碗的凉拌菜倒到其他碗里,再从自己的大碗中倒出一点面汤,夹上一些她爱吃的小菜,把小碗往她面前一放,“吃!”
宝儿的跟底闪过一丝狡点的欣喜,小嘴巴却嘟起来,故意说道:“我才不要吃你吃剩的东西,有你的口水,好脏。”
“小家伙,你敢嫌我脏?”
他说完便作势要搔她痒,她吓得赶紧抱住他的手臂,叫得惊天动地,“没有啦没有啦,我吃我吃!”
金劲苍满意地看着她吃东西,小丫头连吃饭都那么可爱,像小鸟一样用娇女敕的喙啄食。他眸光放暖,大手模模她的脑袋,赞许道:“这才乖。”
看她秀气地吃完一碗,他又强迫的再倒了一些给她,这才满意地吃着碗中剩下的面食,不知道为什么,被她分食过后的面汤,更加美味了,就连心底也是甜丝丝的。
“嘿嘿。”她邀功似的把吃到见底的小碗捧给他看,笑得像只讨好的猫咪。
“都吃到鼻子上去了。”金劲苍憋着笑,给小花猫擦脸。
她戳戳他的脸皮,“还说我,你嘴角也有。”
“没大没小!”
“你不尊老爱幼!”她皮皮地反驳。
正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耍嘴皮子时,刘大娘来了。“瞧你们两个好的,这一整日都不要干别的事了是吧?”
宝儿吐吐小舌头,随即从金劲苍的腿上起身,小跑步偎到刘大娘身前,爱娇地将小脑袋歪在刘大娘的肩上,甜甜撒娇,“大娘——宝儿下了羊肉面,我去给你盛一碗。”
“我哪敢劳驾宝儿姑娘,”刘大娘脸上堆笑,用指头点点她的额头,没好气道:“你呀,成天就知道缠着金爷,他一夜没睡,下午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你别耍性子了。”
宝儿咬着小嘴,看着刘大娘,就一个劲儿地傻笑,也不说话。
“好了好了,不怪宝儿,是我肚子太饿了。”金劲苍赶紧解围。
刘大娘嘴巴一撇,瞪了金劲苍一眼,他模模鼻子,有些莫名其妙。
“金爷再这样惯着这丫头,还不把她宠上天去?”
金劲苍只能装傻,只要是金家的事,刘大娘全部都要管,要是敢驳上两句,她不把你的耳朵念到月兑皮是不会停下来的!
金劲苍和宝儿相视苦笑,两个人都很聪明的紧闭上嘴,不敢多说一个字。
过了一会儿,刘大娘终于念到满意,这才甘心闭嘴。她端起宝儿殷勤奉上的茶水,灌了一大口。“好啦,我也不念你们俩了,金爷赶紧趁现在还有些时间去休息休息,一个时辰后,我亲自去叫你。”
宝儿依依不舍地看着金劲苍,他也只能无奈地摊摊手。
刘大娘将一切都看在眼中,面上浮现一丝担忧。
“好了,吃饱喝足了,你也有活儿要做。”她逼自己硬着心肠,做那根打散恩爱鸳鸯的无情棒,拉住宝儿的小手,以防这小妮子等下趁她不注意,又跑去缠金爷,而后向金劲苍挥挥手,示意他快走,“快去休息吧!”
金劲苍看了眼宝儿,小家伙有些不高兴,他心中也有些遗憾,但接连几日的忙碌再加上连夜从城里赶回驼场,他确实很累了,于是依了刘大娘的意思回房间休息去了。
宝儿直到看着金劲苍的身影消失才落落寡欢地收回视线。
“你收拾一下,女工已经在外面等了,百步草的季节就要过了,这次记得多采一些。”刘大娘在她耳边提醒。
“知道了。”宝儿无精打采的蹲到地上,一直绕在她脚边打转的小羊凑过来,她有点失神地模模它柔软的毛。
刘大娘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便转身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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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金劲苍不待刘大娘来叫便自动醒了,他漱洗一下,换上马装,领着英子和牧工去巡视驼场。
金家驼场离乌里雅苏台有近百里远,东西宽五十里,南北长六十里,地域非常广阔,放养骆驼的地方用栅栏围起,金家的几千只骆驼就散落其中。
由于这些放养的骆驼性子较野,经常撞坏栅栏,因此巡守驼场是金劲苍每日必做的工作。
在接近放养的地方,金劲苍缓下马势,这些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不会惊动驼群,但当金劲苍等人来到放养地时,还是让驼群起了些蚤动。
“嘘嘘嘘——”金劲苍熟练地安抚驼群的情绪,尽量将不同驼群的领头公驼分开,以免一个不小心公驼打起架来,那就麻烦了。
英子见主子都亲自动手了,自然不能怠慢,带着牧工分散到驼群里。
“爷,坏的栅栏就在西北角,我带几个人去就成了。”英子策马回到金劲苍的马前。
金劲苍举手眯着眼远眺。“还是我去吧,宝儿正在那附近采百步草,我带人修完了栅栏就去那里接她回家。”
“好。”英子指挥着牧工,“你们几个,拿着家伙跟金爷去,剩下的跟我进驼群,把患了口疮病,月兑了掌的骆驼隔离出来,过几日等着宝儿姑娘给它们治病。”
分配完,金劲苍便带着几名牧工策马向栅栏的西北角奔去,到达目的地,他先大略看了下栅栏破损的状况。
“坏得这么厉害,必定是新进的种驼干的好事。”一名牧工说道。
金劲苍点头。“不管怎样,我现在已经知道戈壁红驼跟苏尼特一样强健了。”
体魄高壮、耐久力更优的戈壁红驼和苏尼特是金劲苍这一年来费心繁殖的种群,这两个驼种比他早期繁殖买卖的两个种群更加优良。
金劲苍将上衣月兑下,拿起铁锹,领着牧工开始修整栅栏。
近晌午,几个人只随便吃了几口干粮,也没停下来休息的打算便继续赶工,终于在太阳快要下山前把栅栏都修补好了。
“好了,大家先回去吧!”金劲苍看天色不早了,随便将衣服披在身上就急忙上马,向不远处的莴草地狂奔而去。
路上正巧遇到和其他女工结伴而回的宝儿,女工们一看到金劲苍都羞红了脸,不停地偷瞄着他,又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嬉笑打闹成一团。
赶来接女工的马车就停在百米外,宝儿走在最后面,她正检查着篮子里的百步草,压根没注意到金劲苍已经来了。
“咦?数量好像不对呀,明明多摘了一些的,放在谁的篮子里啦?”宝儿抬头,叫着前面一名女工的名字,“斯琴……啊!”
话才出口,她的身子突然腾空,她吓死了,惊魂未定地转过头,看到那张充满男人味的英俊脸庞。
“金爷,你吓到我了!”宝儿小手抚着胸口,嗔怪地瞪了金劲苍一眼。
“对不住。”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的表情可一点都没有抱歉的意思。
金劲苍长手一伸,将宝儿怀中的篮子拿起来,交给马下正一脸潮红、崇拜望着他的小女工。“斯琴是吧,麻烦你帮宝儿把篮子带回去。”说完,还送了她一个迷人的笑容。
小女工看着他,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没想到能被平日最崇拜的主人记住名字,她兴奋得身子直打颤。
等了一会儿,见小女工没有任何反应,金劲苍挑起眉毛,发出疑惑的轻哼。
“嗯?”
“噢……”斯琴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从他手中接过篮子。“对、对不起,我、我会帮宝儿姑娘把篮子带回去的。”斯琴结结巴巴地说完,脸红得都快烧起来了。
宝儿向天翻了个自眼,再这么一溜圈看一遍,所有的女人都是同样一个表情,“有什么好看的嘛……”她瘪着小嘴咕哝一句,眉头紧锁,拍拍金劲苍的胸口,口气不善的道:“我要走了!”再不走,口水就要泛滥成灾了!
金爷最讨厌了!
宝儿心底胃起酸气,很讨厌所有物被别人觊觎的感觉,看他还不驱马前行,她赌气道:“我要走了,你如果不走就放我下去,我自己一个人回家!”
她要自己走回去,最好走出一脚水泡,让他内疚,让他为她心痛!
突地,宝儿觉得这个想法真诱人,本来只是假意推拒,现在是真的想要下马,哪晓得他却把她搂得更紧,害她完全动不了。“放开放开放开啦!”她捶他圈着她柳腰的强壮手臂,她觉得自己已经使出全身的力气了,他却依旧不动如山。
这小丫头,平日脾气跟蜜糖一样,甜得他满心欢喜,怎么突然像小驼仔一样,暴躁的在他怀里横冲直撞?
宝儿见还是挣月兑不了他的怀抱,气得干脆抓住他的手臂,小嘴凑上去,用力一咬——
“啊!”尖叫声乍响。
当然不是他,他马上低头看那个捂着小嘴,碧蓝大眼冒着水光的小丫头。“这是怎么了?”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
牙痛,眼也痛,她用小手柔着眼睛,柔掉眼中的泪,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觉得鼻酸,心口有点委屈,怪他不懂她的心意。
“没有!”她闷闷不乐地摇头,抬眼瞥他,这才发现他衣服没穿好,精健的胸口微露,虽怨他却又忍不住关怀他的奴性又抬头,拉好他的衣襟,为他整理好外裳。“傍晚天变冷了,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小心又受凉。”
“嗯。”他含笑享受她的服侍,心暖暖的。
两个人共乘一骑返家,宝儿难得一路无话,以前在他怀里,一路上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今天的反常让金劲苍有些不明所以,他故意说话逗她,怎知小家伙的腰杆却挺得直直的,连碰他一下都不愿意。
真的生气了?金劲苍叹气摇头,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但……
他模着下巴,看着前头小脑袋上两颗诱人的“包子”,心想自己大概永远都拿这小丫头没办法了吧,人家都摆出明显讨厌他的态度了,他竟然还觉得要别扭的小丫头更加可爱了……
他实在很想欺负一下那两颗小包子,但看她的背脊挺得笔直,他想——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