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小妻 第五章
咻——电光火石间,端木似的左手臂被长鞭划过,现出一条血痕来。
但端木似哼都不哼,冷着脸孔搂住练蓠下马,移到安全位置,流星般的动作,成功护住练蓠。
“你留在这里,找到机会立刻走。”他先将练蓠放到一旁,吩咐道。
“你流血……流血了……”练蓠看见他手臂流血,心急地道:“是你该快走才对……你快走吧,那三个人不好对付……你自己走,不要被我拖累……”
闻言,他心一喜,练蓠也很在乎他的安全。
三名汉子已重新站起,再度持鞭而来,长鞭如蛇信般嗜血地飞舞,意图席卷两人。
“受了伤的你……连要保护自己……都、都有困难了,不用管我……”练蓠吃力地说完话。
“什么叫不用管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引开他们,你立刻走!”端木似为了不让三人接近练蓠,忍着手伤,回身与三人周旋。
“不行,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受了伤……”练蓠左顾右盼,咬牙苦撑站起,得找人帮忙啊!她四处张望,终于发现前方又有飞扬的尘土,似乎有马匹商队来了。
“得找帮手才行……”练蓠努力地抵抗柔软散的药效,用尽全身的力量往前走,想向商队求救。
端木似对付三名恶徒,不让他们有机会缠住练蓠,眼角余光瞥见练蓠总算离开了,他更要替她争取时间才行。
“别让‘圣宫妖女’跑了!”青衣汉子转身时看见美人试图要逃,大喊一声,要去追她。
“站住!”端木似揪回青衣汉子。
练蓠听到喊叫声,更急着要找救兵了,只是虚弱的身子让她走得跌跌撞撞的,而且视线还有些迷迷蒙蒙,倏地,一个踩空,她的身子整个往下滑去!
“啊——”练蓠惊呼,整个人滑下满布碎石杂草与藤蔓的陡坡。她双手一捞,幸运地抓住一条藤蔓,但柔软散却让她的力气无法凝聚,手又松了开,再往下滑落。
“唉呀!‘圣宫妖女’要掉下悬崖了!”汉子不舍地叫出声音来。
闻言,端木似大骇,凶狠之气立现,大喝一声,一刀先是砍中青衣汉子的手,紧接着又击中黑衣汉子的脚,再一踢,踢倒第三人,让他们痛到无法动弹。
摆月兑三人后,端木似立即飞窜至崖边,见她抓住了藤蔓,也立刻抓着另一条藤蔓滑下陡坡,拉住了她。
“撑着点。”他抓住她的右手。
这片崖虽然陡峭,但幸好不是笔直的悬崖,这让浑身乏力的练蓠还能踩着石头支撑身体,而她的右手臂则被端木似紧紧地拽住。
只是,她的气力不断地流失。下面可是深渊,如果撑不住掉下坠落,将生死难料。
“放开我,你自己……自己快爬上去……你也、也受了伤……撑不久的……再不、不放开我,我们会一起……一起掉下去……”他手臂有伤,却奋不顾身地抓着她,这股保护她的意念很真实,她领受到了。
“那就一起掉下去。”他回道,开始后悔对她使用了柔软散,才会陷入此刻的危险境地。他本来打算要拉着她一起出海尝尝同生共死的滋味,但此刻面临了生死交关,他却想要她好好地活着,不愿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她一怔,端木似竟然愿意跟她一同堕落深谷?她有没有听错?
“会、会死的……若一起掉下去是会死去的……你愿意跟我一起死在深渊下……”练蓠努力地把话说完,左手无力地松了点。“啊——”她惊呼,又往下沉了一些。
“捉紧我。”他紧紧抓住她,硬将她又拉上一点,不管手臂上的血因此而流得更多了。抬首看着崖顶,他思索着该如何将两人弄上去?
“……你后悔了吗?其实你若杀了我,就不会……不会发生……发生现在的状况……”
“我不后悔,而且我不会让你和我摔死在这个地方。”
她心弦波动的好厉害,端木似不断表明愿意陪她一起掉下深谷,他这样的守护动作,她虽然感动,但也心生矛盾。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而她该接受他是真心的?他没有其它企图吗?“放手……我快撑不住……你就放手吧……”
端木似就算被拖下山谷也不放手,现在面临生死交关,守护她的心意好强烈,他不仅要救她离开坠谷的危机,他甚至改变心意不要她陪同出海了,总之,他就是不想让任何伤害发生在她身上。
“哈哈哈哈……要不要我就你们呀?要的话,就求我们,求我们啊!哇哈哈哈……”崖顶上的三人喜形于色,只要捉到这两人,“圣宫”的秘密应该就能到手了!
“我不想……落、落在那三个混蛋的……手里……”练蓠坚决地道。
深植在细缝里的藤蔓根部一松,端木似与练蓠又往下一沉。
“先把你送上去再说。”端木似打算用自身的力量将她甩上崖顶。
“你……你自己上去就行……快上去……”她神智更晕眩了,气力像是要消失,柔软散让她无法集中精神。
“喝!”、“啊!”吵杂声突然从崖顶传来,紧接着听到剧烈的打斗声以及哀嚎声,未几,又想起一阵阵的求饶声,而且是那三名匪徒在向人乞求饶命!
“滚!”一句沉稳的命令逸出。
“好,我们滚,滚!多谢大侠饶命……”匪徒恐惧害怕地嚷道。
“是你的师兄铁汉在崖顶上。”端木似立刻认出这声音,崖顶上的男人是练蓠的师兄。
练蓠撑起最后一丝力量,抬首一瞧,迷雾中看到师兄的面孔,心安了。“真的是师、师兄……幸好……”
“你快把练蓠救上去!”端木似朝顶上大喊,崖顶上已没有任何异响,看来那三个恶汉应该被铁汉击退,逃之夭夭了。
“知道了。”铁汉旋即抓着藤蔓走下陡坡,先搂抱住练蓠,回到崖顶,而后端木似也攀爬上崖顶。
铁汉抱着呈现半昏迷的练蓠,闪到三尺外,不让端木似靠近。“她是我师妹,我带走了。”
“等一等!”端木似急道,本想趋前将练蓠抢回来,可是一想到他明日就要出海,动作便嘎然而止。
当悬挂在陡坡时,他已经决定不让她出海冒险了。
铁汉退了一步,对平郡王说道:“你受了伤,绝对打不赢我的,不要妄想抢走我师妹。”
端木似深吸口气,回道:“我暂时不会抢回她。”
铁汉扬眉,还以为要大打一架,没想到他竟主动收手。“为什么?你为了找我师妹用尽心机,怎么此时去愿意改变主意放过她?”
“和你无关。”端木似回他一句,不愿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他。在坠崖时,他只有保住她性命的念头,既然不愿意她坠崖死去,那又何必带她出海冒险?一旦出征不顺,她可是会跟他同葬大海的。他已不想这么对待她,他不想她死,因此打消与她同生共死的决定。
“怎会无关?她可是我师妹。”铁汉故意说道,又看了眼昏迷的练蓠,问:“还有,她是怎么了?为何会昏睡不醒?”
“她中了柔软散,不过睡一觉就没事了,你好好安置她。”
“是吗?”铁汉对端木似的作为愈来愈好奇了,而且方才端木似救师妹的举动印证出他对师妹的在意,这平郡王分明对师妹充满善意。
端木似再说道:“正因为她是你师妹,我才容许你暂时带走她,不过我要你转达一句话给练蓠——当我胜利返回中途的消息一出,她必须到广爱县来迎接我。”端木似不愿解释放过练蓠的原因,反而直接对他下令。
“你在说笑吧?要我师妹主动去见你?”铁汉笑了,这平郡王果真骄傲,然而他对师妹的感情倒是表示得很清楚。
端木似不理他的嘲弄,再度强调。“当我胜利返回的那一刻,我要在广爱县的码头上见到她,要她千万别失约,必须在码头等候我。”端木似道完,忍着手伤回到马背上。
“喔?这么强硬?”铁汉扬眉,对平郡王有着英雄惜英雄之感。虽然一直是敌对状况,但方才看了他用生命守护师妹的态度,对他的好感增加了不少。
“记住我的话。驾!”语毕,端木似踢了踢马月复,拉着缰绳往京城方向而去。
铁汉目送他离去,又看着怀抱中昏睡的练蓠,思忖着端木似的想法。
端木似先前用尽一切手段就是要找到师妹,现在却让她离开,看来他并不想带师妹出海。再回头想着方才平郡王就他的行径,明显透露出他不想师妹的生命遭到威胁……
“看来平郡王对你很好呢!”铁汉看着昏睡的师妹,心有所感,但他不知道师妹的态度,所以现在只能把她带离京城,至于下一步要怎么做,还是得由她自己做决定。
一个月后
练蓠站在一处山头上,眺望着远方,那是一片美景,翠绿的林木形成一条弧线,但却是蜿蜒致海的边缘。绿林、白天、蓝海,三大美景连成一气,散发出令人赞叹的壮观气势来。
遥远的那一端就是广爱县,也就是端木似出海的地点。
端木似前往南海剿盗,便是由广爱县码头出海,而他出海距今也已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她被留在中土,端木似最后没有要她玩同生共死的游戏,他放过了她。
他为什么会放过她?她不懂,端木似先前用尽心机甚至使用了柔软散,就是为了要捉住她,但却在关键时刻救她姓名且放她离开。
她回想起自己清醒时,坐在一旁照看她的是师兄铁汉,而师兄脸上还出现一抹奇特的表情……
“师兄别担心,我没大碍,柔软散的药效一过,我就会恢复元气了。”她以为师兄在担心她的健康,连忙解答,也问道:“端木似呢?”
铁汉打量着她的神情,回道:“他回王爷府了,而我则带着你绕过崎山,离开京城,来到符安县,找了这家客栈让你休息。”
“他让你带我离开?”练蓠吃惊极了,她被救上崖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没想到结果他竟会让她走人。
“是,他主动要我带你走,不打算让你出海。”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说要与我同生共死……”
“什么?什么同生共死?”
“呃?没事,没什么!师兄听错了,没事……”她娇容一红,急急否认,不想让师兄看出她内心深处的真正情绪。
铁汉眼眸一转,故意问道:“师妹,你就跟我回去‘圣宫’吧。”
她摇首,回道:“不了,我暂时不回‘圣宫’,我想去平郡王府,我——”她倏地住了口,因为看见师兄尽是探索的神情。糟糕,她这么回话不就给了师兄怀疑她的机会?
“你还要去平郡王府?在你好不容易才摆月兑平郡王后,怎么又急着要前去自投罗网?”这平郡王对师妹是充满着善意,那师妹对端木似呢?铁汉想知道答案,因此试探性地追问她。“你是怎么了?从来没看你一直在做糊涂事,先是一个人傻傻的跑来京城,接着还不让平郡王抓到。若非我听到风声,说天朝广场上有一女子被平郡王挟持,我怀疑是你被擒,而派驻在朝廷的细作也证实你被端木似捉住的讯息,因此我快马加鞭地赶到京城来营救你,又正巧接获到你们从西门出城的消息,怎会实时地救了你和端木似?”他紧紧睇着她的神情,想要知道她是怎么看待端木似的。“现在好不容易月兑困后,你还要去王爷府找他?你就这么舍不得他?”
“不是这样的……”她该怎么回话?她要对师兄承认,自己对端木似是有感情的吗?
“那又是怎样?你对端木似产生感情了?”铁汉干脆直接问她。
吓!“没有,没这回事!师兄别胡说!”练蓠下意识地选择否认。她能轻易地相信端木似且爱上端木似吗?不,不可以的,她对端木似的质疑还未消除啊!他是一个打定报复主意的王爷,一个用极端又霸道的手法追逐她的王爷啊!而且,他和曾文封看待感情的态度或做法会有所不同吗?……不,她不能轻信了,她要保持怀疑警戒的心情,哪怕端木似守护了她,但难保这不会是他设下的苦肉计。
铁汉继续道:“我有胡说?当你们跌落陡坡,生死难料之际,他紧紧拉着你不放的画面,教我印象深刻。他在乎你,而你也爱他吗?”
“不,师兄……”她惊恐地看着他,铁汉的问题震得她头昏眼花。怎么师兄会觉得她喜欢上端木似呢?“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拼命摇头否认。
“他对你很爱护。”铁汉在到处他的观察。
“师兄做此判断太过不明智了。”练蓠硬是否认,虽然坠崖当时,端木似用生命守护着她的安全,而后亦怕危及她性命而不带她出海,她感受到了他的友善,也该大受感动,可是……
她就要因此而栽进端木似设下的爱情陷阱里面吗?
不不不,万一这是端木似的诡计呢?她不能忘记他一直想要报复她的心态。
练蓠急道:“师兄推测得太过了,没有爱与不爱这回事。端木似不让我坠崖是有目的的,他一直想透过我查出‘圣宫’的位置,所以才会使用手段诱惑我对他卸下防心,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她狼狈地说着。
“你是这么想的?”
“对,他设局引诱我,目的是为了凌迟我的自尊,我就是这么看待端木似的。”语毕,她不再回答师兄的询问与试探,她对端木似划下一道线,不愿越过。
所以练蓠并没有前往王爷府,更没有追到广爱县,因为一旦她追着端木似跑,就会承认了她是爱上端木似的……
嘶——练蓠座下的白马嘶鸣喷气,拉回了练蓠神游的理智,她拍拍爱驹,随后驾驭它往山下走。
这一个月来,她就在广爱县外到处行侠仗义。
她并没有忘记为“圣宫”建立好名声,她到处救助民众,也为一些小帮派出头,为的就是帮“圣宫”累积名声资产。
当然,也可以顺便谈听到端木似最新的征战消息。
师兄有告诉她,端木似强硬留话要她在打胜仗回返中途的第一时间,到广爱县码头迎接他。
不过,她不会去的……对吧?
练蓠失笑了,笑自己犹豫反复的心思。不愿意承认对他有情,怀疑他有目的,然而面对他的生与死时,她却又会为他担心不已。
这段日子她会选择在广爱县附近的城镇做善事、积阴德,除了是为”圣宫“建立好名声与累积实力外,另一方面,她亦在为端木似祈福。她还是打从心底希望端木似能够平安归来,她总是不断地祈求他能安全无恙……
平安无事,胜利归来。
经过一个半月的出海征战,终于传回端木似成功剿灭南海作乱的海盗,即将凯旋而归的好消息。
在平郡王所搭乘的主战船尚未抵达广爱县码头时,先回来传达讯息的兵队已经将平郡王得胜的消息广为传播,一方面回禀皇帝,再则跟地方高官商贾们分享细节。
这场胜仗让举国欢腾,尤其是深受海盗所苦的临海省份以及靠海吃食的渔民们,对平郡王端木似的勇猛与胜利更是赞不绝口!
在这其中,尚有一名剿灭海盗的大功臣出现,她也成为人们口中讨论的焦点。
此人名唤罗小芯,她其实是海盗首领之妹,然而她却大义灭亲的帮助了平郡王,也因为有她的指点以及协助,让平郡王可以直剿海盗的大本营,快速取得胜利。
这位罗小芯声称已经厌恶海上打打杀杀的生活,同意只要端木似饶恕其家人的性命,就愿协助。
然而大部分的人们却不明白,平郡王向来骄傲,怎么会和敌人合作?美其名是为了剿盗的速度,但事实真是如此吗?也因此,罗小芯与平郡王的关系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而在罗小芯与平郡王一起坐船回到广爱县码头,甚至一起转往京城时,关于这两人有暧昧交情的传言更像是得到了证实般,众人都说平郡王必然是爱上了罗小芯,这才愿意合作,并且连袂回到京城来。
“似弟,你太厉害了,赢了难缠的南海海盗!朕感到无比欣慰,这要好好酬谢你!”朝阳王朝皇帝前段日子怀疑其端木似的忠心,谁叫他的二十名亲兄弟里头,就以平郡王最令人无法捉模。虽然似弟不曾显露过贪图皇位的野心,可是人心难测,他怕似弟一朝变了,再加上海氏一族的处理让他起了戒心,所以才会派似弟出海剿盗。
现下,他亲自验证了似弟不顾自己性命安危为他守护江山,他对似弟重拾信赖,亦不再觉得似弟有反叛之心,并且对先前的怀疑感到抱歉。
“多谢皇上赞美,皇上能满意臣弟的处理,臣弟亦感到安心。其实此次征战能够成功,全靠皇上福荫,征战之路才可以如此顺利。”端木似用自身性命来证明他对皇帝之位绝无兴趣,也让皇帝重新信任他,而搞出这项诡计的练蓠与“圣宫”听到他得胜,应该会捶胸顿足吧?因为挑拨离间的计谋失败了。
尤其是练蓠……
那可恶的妖女,竟然没有出现。
他一下船,踏上码头,就焦急地寻找她的娇颜,却怎样都寻不到她的芳踪,甚至特意留在广爱县三天,依然没见到她的身影。
他本来以为练蓠会开心的前来码头迎接他的归来。
这回征战会决定使用速战速决之法,并且与罗小芯合作,为的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广爱县来见她。
岂料,练蓠并没有现身。
端木似的心凉了一大截。
她为什么不出现?是漠视吗?她心里根本没有他的存在。
妖女练蓠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即便他对她释出了友善,也展现了保护,但他先前的付出全成了白忙一场。
“似弟,为兄忍不住想再称赞你这次出色的表现!在你出征前,就先对海盗设下了连环计谋,一开始让众人以为你所带领的兵将不谙水性,岂料这根本是你的障眼法,你故意释放错误讯息让众人以为你自大不懂海战,而海盗首领因为无心了传闻,对你掉以轻心,这让你剿盗变得容易许多,再加上有罗小芯的里应外合,哈哈哈,海盗该败!朕决定给你个大赏赐,你等着接旨吧!”皇帝对他的剿盗计谋仍然津津乐道,并且神秘兮兮的要赏他封赐。
“多谢皇上。”端木似心不在焉地应着,他现在满心满脑思索的都是练蓠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了,那位海盗首领的妹妹也跟着你回来王爷府了,你有怎么处理她?你跟罗小芯交情匪浅的传闻一路上不曾间断过,朕也没听你否认。怎么,你当真喜欢她,要娶她回府当妃子?”皇帝也听到了关于来那个人交情匪浅一事,好奇地询问。
“没这种事,罗小芯对我剿盗之事是立下了大功,她想到京城一游,我只是成全她。另外就是罗小芯对我还有用处,所以我暂时留她在王府。”原本他只是要完成罗小芯游京城的心愿,不过他也听到民间在讨论他与罗小芯的暧昧情事。初时,他有意斩断流言,澄清此事,可是后来迟迟不见练蓠出现,他便心思一转,决定任由外界流传他与罗小芯交情匪浅的说法。
他倒要看看练蓠有何反应?
“睁开眼,我要你看着我!”永璘强悍的要求。
真霸道!她轻轻睁开双睫,映入眼帘的是他渗着薄汗的俊脸,以及一双充满邪欲的黑眸。
“您……又想做什么?”她身子都不知被他激烈的折腾抽搐过几次,夜也过了泰半,可这家伙还精力旺盛的不放过她,她的背以及胸前早湿濡了一大片……
恭卉一阵天旋地转,在他惨无人道的掠夺下,身子再度教他推上极致的高点,最后颤然无力的瘫软在他怀中。
他手仍拥着她,亦喘着,感受到她心悸的软倚,明显已经乏力,这才满足的阖上氤氲黑眸。
室内只剩两人交互喘息的声音,良久,亲昵的气氛才渐渐平息。
“我说,恭儿。”散漫的语气就像是要与她闲聊,可却惹得恭卉立即戒慎恐惧的睁眼,还轻挪了子。
少了紧靠的温度,永璘睁眼瞧了两人稍远的距离。
他脸上并没有表情,只是继续说:“昨儿个上朝时,听瑞亲王说,你阿玛找到了。”他不疾不徐的说,不讶异耳边立即传来抽气声。
欢爱过后,这确实是一个很好“聊”的话题,不枉他刻意选在这时候告诉她这件事了。
“这事确……确定?”豁然坐起,恭卉颤声问。
“瑞亲王掌管刑部,他说找到了,应该就是找到了。”他双臂往后交错,将头枕上去后慢答。
“他……在哪里?”她咽了口口水后,再问。
“在牢里。”他瞅向她,静静看她呼吸紊乱,却仍力持镇定的模样。
“在牢里……他会有怎生下场呢?”她声音绷得死紧,连牙都要咬崩了。
“身为皇亲国戚,却贪赃枉法,侵占赈灾官银,贪污筑城公帑,私相卖官,敲诈勒索乡绅,无恶不作,事发后带罪潜逃,皇阿玛震怒,将他的家产充公,夺去他的牒子,贬他为庶人,待缉拿归案后,应即刻问斩。”念了一大串罪状,他最后要说的只是一个死字。
明知如此,可恭卉还是难以承受。“可这事过了五年,皇上兴许会顾念旧情,网开一面不再追究……”她忍不住怀抱一线希望的问。
永璘瞟了她一眼,眉头拢起。“他抛家弃女,逃匿五年,毫无担当,皇阿玛更怒。”
“所以,他断无活命的可能?”她呼吸更急促了。
“十之八九吧。”他答得不轻不重。
她脸色登时转青。“真的没救吗?”想起含恨而终的额娘,她心痛的问。
“你想救他?他当年急忙抛下你们母女,完全不管你们的死活,只带着得宠的侧福晋走,害得你们母女流落街头,凄惨度日,你为救病重的额娘最后还入了妓户,要不是我一念之仁收了你,下场……啧啧,这样你还愿意顾念旧情?”他懒笑着摇首,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恭卉握拳咬牙。“他毕竟是生我的人,况且当时是我和额娘不跟他走,不是他不愿意带我们走的。”她为自个的阿玛辩白。
“就算是如此,他走得也太狠了,竟没给你们母女一点安顿,而且一走多年,音讯全无,压根没管过你们的死活!”
“这……我想阿玛他自个东躲西藏的,日子也不好过吧,否则不会对我与额娘不闻不问……”
他扯开嘴角冷笑。“得了,不必多说,我明白了,他是你阿玛,你想怎么替他开月兑是你的事,不过明儿个上朝时,我会问一下瑞亲王,瞧皇阿玛是否有了旨意,结果如何,再要人转告你。”
“谢谢贝勒爷。”她低下首,心情激动。
虽然终于有阿玛的消息,不过若是这种消息,还不如音讯全无得好,起码还为阿玛保留了一线生机啊……
☆☆☆
“还是没有消息吗?”焦急的在厅上来回踱步,恭卉询问身后的婢女。
几个婢女也跟着紧张的摇头,她们习惯惧怕这位小总管,见她难得心神不定,神色焦躁,所有人也跟着提心吊胆,就怕不小心触怒她。
小总管三年前正式接掌病弱的老总管职务,她严厉的处事态度,与老总管截然不同。
她不允许下人犯错,一旦有疏失,必定严惩不贷,不像老总管总是念两句,纠正过后也就算了,这女人的可怕只有与她共事过的人才知道,所以众人对她的态度皆是谨慎有回,绝不敢稍有松懈。
见婢女们戒慎恐慌的模样,恭卉无奈的暗自叹气。不是她要严厉待人,实在是因为这些年来那男人的行为更加乖张,要不是她出面“顶着”,这些人连抱怨她无道的机会都没有,恐怕就成了那家伙刁钻下的牺牲品了。
可这话说出来谁信?那家伙在外人面前总是“韬光养晦”,无论何时何地都整洁优雅,一副无懈可击的高尚雅贵公子模样,谁会知道私下的他其实蛮横无理到令人不齿的地步?!
为了“普救世人”,所以她只得忍受被指控狐假虎威的恶名,任下人们在背后埋怨骂她。
只是她不太理解,永璘为何要在外人面前“转性”?可转性是好事,他为何不全面转个透彻,只对外转了性,对她就变本加厉的挑剔?!
想着想着,她不禁咬牙切齿起来。
早些年他的龟毛也只有在某些事物跟地方上显得特别,脾气虽然古怪,但伺候他的人勉强还应付得过去,可这些年,尤其在她接手掌管贝勒府之后,这家伙的劣性就变得无法无天了,没有一件事不挑剔,没有一件事不讲究,惹得她疲于奔命,为的就是满足他大爷的恶习,倘若他一不舒坦,倒楣的不是别人,绝对会是她!
“来了,贝勒爷朝上有消息来了!”就在她越起越生气时,终于有人奔进大厅里来通报了。
“有消息吗?贝勒爷怎么说?!”她惊喜,忘情的抓着刚由宫里抹汗奔回的太监问。
太监不着痕迹的缩回手。这位小总管身分特殊,既是贝勒府的管事,也是贝勒爷的女人,贝勒爷对女人的干净与否相当重视,连一根毛发也不容沾染,尤其是眼前的这个,贝勒爷的态度很清楚,一般人连衣角也碰不得。
“贝勒爷就要回来了,他要您在前厅候着。”他有礼的退开两步,传达主子的交代。
“候着?就这样,没别的?”她急于知道的消息一句也没有?!
“呃……没有,贝勒爷就只有这样交代,没别的。”太监不知她到底在等什么消息,只能苦笑的说。
她心下一阵失望,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的问:“贝勒爷是自个回来还是有贵客陪同?”
“是有两位贵客同行。”
她眼儿再度二兄。“是谁?”
“瑞亲王以及葛尔沁郡王。”
“有瑞亲王?!”她马上欣喜起来。他请瑞亲王来亲自告诉她阿玛的消息吗……不对!身边还多了位郡王,葛尔沁郡王,这人是谁啊?他来贝勒府做什么?
才露出的喜色又逐渐淡下。那家伙要她候着,似乎跟她想知道的事没关……
“小总管?”太监小声的唤。
“嗯?”正烦着,她随口应了声。
“贝勒爷就要回来了,你不准备吗?”太监紧张的提醒。
每当贝勒爷出现,众人在她的指挥下,就会如临大敌,非得做好万全准备因应不可。
恭卉这才猛地回神,面色一整。“当然要!”回头,她又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坏人脸。“你们还等什么?取出贝勒爷专用的茶具,沏茶、备果子,还有要人重新再将门槛刷一遍——”
☆☆☆
光洁无垢的大厅上,现下坐了三个人,珍贵芳香的黄山毛峰茶,香气充满一室。
此外,大厅上还站了个人,这人满心失望。
“我说永璘,皇上要将日本公主指给永瑆,你说可能吗?”瑞亲王闲聊似的啜着茶问。
“应该不可能,十一哥早娶有福晋,皇阿玛应该不会要他牺牲他的福晋。再说这回是日本主动示好,还提议和亲,可皇阿玛对待他们的态度挺冷的,似乎没将他们放在眼里。”永璘同样写意的半倚在紫檀椅上。
“是吗?可我觉得日本这回的和亲来意不善,像是有阴谋。”说话的是葛尔沁郡王。
他年经约莫二十七、八上下,相貌极有大汉男儿的威仪,可眼神带点阴气,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他的属地在蒙古,长居关外,在蒙古草原上十分有势力,是个不可忽视的人物,此次他蒙圣上召唤,特意整装入京面圣,下朝后便应永璘的邀约,来到贝勒府作客。
“阴谋?”这话可让瑞亲王吃惊了,人也跟着坐正。“此话怎讲?”
“日本垂涎我大清国领地已久,不时有船只入侵咱们的海域,对沿海渔民发动小规模攻击,这回居然主动提和亲,你们不觉得有异吗?”
永璘淡淡的瞄了他一眼。“郡王属地在蒙古,竟对沿海之事了若指掌,佩服佩服。”
葛尔沁眼神微闪。“哪里,我只是关心国情,顺道多了解边防之事罢了。”
“哦?郡王将蒙古治理得有声有色,我常听人说,以郡王之才,留在蒙古真是大材小用,有不少人建议皇阿玛该召你回京委以重任才是。”永璘笑说,眸中却无笑意。
葛尔沁听了,不动声色的自贬。“葛尔沁不才,怎好留在京城丢人现眼,照我说,还是快快滚回蒙古喂马去吧!”
“郡王说这是什么话!你的丰功伟业都传到京城来了,连永璘都赞誉有加,我瞧改明儿个就进宫向皇上提一提,让你就此机会顺势留下吧。”瑞亲王笑得异常热切,老眼闪着算计。
葛尔沁力持平稳的神色终于有异。“真的不用了,我还是喜欢闻蒙古草原上的马粪味,京城这地方娇气太重,我这粗人住不惯。”
“郡王是真待不惯京城呢,还是怕留下后被困住,再也回不去?”永璘语调慢吞吞的,听来没啥用意,可话中内容可就是让人脸色大变。
“永璘,你是什么意思?”葛尔沁果然跳脚,霍地起身,不慎撞翻了茶几上的杯子,茶水溅了他一身。
厅上的恭卉见状,立即拍手要人上前清理破碎的杯子,自个则是掏出绢帕,亲自帮他擦拭溅湿的衣袖。
略微清理后,她便要退下,一抬眸,却发现他正瞅着自己看,她轻点了首,正要离去,他却拉住她的手腕。
“谢谢。”
堞卉瞧了他一眼,不见轻佻,应是真心言谢,便淡声说:“不客气。”接着收回手,又站回永璘身后。
永璘散漫的坐姿不变,只是半垂着的眼角轻轻扫过她的手腕,藏在眼底的是一抹深思。
“永璘,你刚说这话不对,若教外人听了,还以为我对皇上有贰心,才教万岁爷有意调我回京,防堵我作乱。”回过神,葛尔沁不满的冷嗤。“我以为你邀我一聚,是想与我结交,瞧来我是误会了,你根本没这意思!”
永璘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你没误会,我确实有意与你结交,所以才找来皇叔作陪,今儿个还打算设宴款待,可我这人就是说话不得体,你可别误会我才好。”
“是啊,是啊,这永璘就是嘴拙,有时连皇上都会念他几句,要他别将人得罪光了,所以你也别多想,他没别的意思的。”瑞亲王跟着打圆场。
此话才让僵凝的气氛缓了缓,葛尔沁脸色也不再难看。
“郡王今儿个就留下让我款待吧,我会让你尽兴的。”永璘笑说。
葛尔沁眼光不由自主的瞄向他身后的女人。“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多谢郡王赏脸,那咱们移驾偏厅,我想美酒佳肴都已备妥——”永璘立即起身要走,后腰却教人不着痕迹的拉扯了下,他讶然的转身,就见身后的人儿朝他挤挤眉,又瞟了瑞亲王一眼,这才像是突然想到似的,冷笑的朝瑞亲王道:“皇叔,咱们一面走一面聊聊。你说那逃了五年的简王待在天牢也一阵子了,皇阿玛的发落下来了没有?”
瑞亲王瞧了瞧他身后,立刻就明白了。这丫头在贝勒府多年,他当然清楚她的身世,也知道永璘是为她问的。
“多庆的罪行天怒人怨,皇上昨儿个就有谕令下来,今秋,斩立决!”
闻言,恭卉脸色瞬间刷白,急急转身,不让人瞧见她的震惊失态。
可她的模样早落入永璘眼底,但他什么表情也没有,甚至还露出浅笑,托着客人的手肘往外走。
“皇叔、郡王,我这厨子做的菜可了得了,他是皇阿玛特地赏给我的,能做出满汉全席,就连去年皇太妃过府作客时,尝了他的手艺,都赞不绝口的直嚷着要向皇阿玛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