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序 第四章
兰若亭喝醉了。
他以为醉的应该是宋雁离,但醉的却是他。
宋雁离喝的酒整整是他的三倍有余,但宋雁离因为第二天还要和云天老人商讨复兴大受打击的“燕”以及如何防范再次有人侵害的重大问题。所以宋雁离喝进去的酒全部被他用内力自手指给逼了出来。
酒都不在体内,又从何醉起?
结果醉的就是这次喝酒事件的始作俑者张正齐和估计失误的兰若亭了。
实际上兰若亭可以不醉的,他有千杯不醉的办法。他原本最擅长的就是隔空取物的本事,只要把自己身体里的酒浆移走就可以。但是在人界不可以随便使用仙术,这让他纵然有惊天撼地的能力也无法施展。
况且他以为他很能喝酒。
这么多年以来,他就只被酎炎给灌醉过一次,那还是酎炎和青璃一起灌他,并且酎炎还在他之前就已经醉倒。
但那酒是衍灵子送给酎炎的玉放进水中变化出来的,和人间的酒效力不尽相同。
兰若亭不知道,于是在他喝了那小碗不过十多碗,他就已经醉了。
毕竟是五十年的上好竹叶青啊!
张正齐年纪大了,虽然好酒,但老人总是多喝易醉,早就趴在桌子上梦周公去也。那些仆人们刚刚把他抬出去的时候他还闭着眼挥舞着手大叫着。
“兰若娃儿,再陪老人家干一碗呀——”
听到张正齐这么叫唤着,宋雁离不禁苦笑。
看看他陷入了怎样的境地,虽然刚才张正齐把自己从兰若似乎是无心的追问下解救出来,但是现在却似乎遇到了让他更加头疼的事件——同样醉倒了的兰若亭!
兰若亭现在伏在椅背上,背对宋雁离,头枕着自己的手臂,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是睡着了吗?睡在这里,而且还是用这样的姿势,不久以后手臂一定会麻木掉。
怎么办?怎么让他起来呢?
宋雁离看着兰若亭随着呼吸声不断起伏的肩头,不知道是该叫他起来还是应该拍醒他。
还是先叫叫看好了。
“兰若贤弟——”
先小声地唤了一句,兰若亭动也不动。
是他声音太小了吗?
“兰若贤弟——”
他陡然地提高了音量,但兰若亭只是晃了一晃,便又继续睡下去。
看来用叫的是不行的了,宋雁离伸出手,在快要碰到兰若亭的肩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下去,拍在他的肩膀上。
“嗯?”
兰若亭抬头,这时候他原本就因为喝酒玩闹而松掉的头发登时散落下来,有几缕落在宋雁离的手上。
宋雁离感觉到如同丝绸一样柔软的发在手背上摩擦着,有一种麻痒的感觉。
他猛地收回手,却让兰若亭发觉方才拍他的人就在他身后。
兰若亭转身看着宋雁离,他不转身还好,这一转身,让宋雁离的心突地狂跳起来。
几根发丝覆在白皙却因为不胜酒力而微红的脸庞上,蕴着水气眸子半闭着,长长的睫毛向上翘起,月光照耀,便在脸上留下了淡灰色的阴影,薄而小巧的唇由于身体发热而稍稍有点干燥,却依然是红润的颜色……
兰若亭似乎也发觉了自己嘴唇干燥有点不适,于是伸出粉色的舌尖,舌忝着嘴唇。
那舌尖过的唇瓣在月光下看起来如同珍珠一样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不经意间露出的皓齿与红唇相对,形成诱人犯罪般的绮丽景象。
“兰若贤弟……”
宋雁离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将眼光从兰若亭身上移开去,转向屋角放置书本的架子。
还是早点让他回到床上去睡觉。再这么看下去,他又会失去理智的。
兰若亭的眼前一片朦胧,月光照着的地方,全都泛起乳白色的光芒。
眼前有人,是宋雁离……
就是他,没有错的,虽然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那身影已经深深地被他记在脑中,是绝对没有错的。
他在看自己吗?发呆的样子,然后是突然转移视线的举动。
呵……
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看起来好象很不错呢!
兰若亭从来不觉得自己的长相有什么特别,他看过无数比他更加美丽的仙人,觉得自己的相貌和他们比较起来,并不算出色。况且仙人们改变相貌是很平常的事情,虽然兰若亭自从修炼成人以后并没有改变过自己的容颜,但是因为大家都有可能突然变脸的缘故,他对于相貌并没有什么感觉。
他是在前不久发觉砚园突然有很多女仆进出的时候觉得奇怪,问过小冬子才知道,原来是云天堡的仆人间都传说砚园住进了一位俊俏非常的公子,因此大家都借故来砚园,想要看他几眼。就算是没有来这里借口的,原本做事情拿东西完全可以不路过砚园,也一定要绕远路从这里过去,只是为了多看看他。
还有凤栖楼里的那些帐房先生,总是喜欢在他面前提到家里女儿的事情。二帐房更是积极地拿出自己女儿的画像给他看,结果其余的帐房先生都大骂二帐房不公平竞争,原本他们是说好大家一起努力在他面前宣传自己女儿的好处,让兰若亭自己在其中挑一个当媳妇,因为兰若亭是难得的好人家的公子,长相英俊不说,为人也很文雅宽厚,并且还有一手算帐又快又准的高明手段,谁不想要把女儿嫁给他?以后说不定还可以有和兰若亭一样俊俊的外孙可以抱!
不过因为大家都想要这个女婿,他们便私下商定除了靠说的不能使用其他的手段,结果二帐房坏了规矩,他们自然要不满。
这让兰若亭在哭笑不得之余也吓出一身冷汗,他完全不知道这些在他身边闲闲地说着家务事的老人家竟然有这样的居心,同时这些事情也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长相在人界是会让人趋之若骛的现实。
他不看自己,是因为他也喜欢自己的样子么?
兰若亭捉狭地暗笑起来,喝醉了酒,他变得更加没有节制地想要看宋雁离脸红脖子粗的窘样。
“叫我兰若——”
听到他叫自己贤弟,兰若亭接道。
宋雁离果然红了脸,
“兰若贤弟,你醉了!”
“我没醉!”
兰若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向宋雁离。
“你醉了,看走路都不稳。”
宋雁离担心地看着他,却不敢伸手去扶,怕一碰到他,胸口又会生出。
“走路不稳,不表示心里不明白。”
兰若亭调侃地说,
“兰若虽然走不稳,但却把宋兄看得清清楚楚……”
突然兰若亭脚下一个趔趄,向前倒了下去。
宋雁离来不及多想,上前一步,兰若亭便正好扑倒在他怀里。
“兰若贤弟……”
“叫我兰若……”
兰若亭将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说。
他的呼吸喷在宋雁离的胸前,仿佛烙铁一样火热,让宋雁离的身体骤然紧绷起来。
“兰若,天色已晚,你该上床去休息了。”
宋雁离将他拉离自己怀中,生硬地说着。
“嘻……你叫我兰若……你好久没有叫我兰若了。”
兰若亭抬头,眯着雾气蒙蒙的双眸看着宋雁离。
“宋兄……雁离……你的脸好红……”
兰若亭举起自己纤细修长的手,抚上宋雁离的脸。
额头……他的额头好饱满,天阔地方的类型,这样的人应当会多福多寿。他的眉毛好浓密,长成大刀一样的形状,看起来很有力度,这个就是所谓的“刀眉”吧!他的眼睛很黑,以前就觉得很黑,对了,他看自己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迷惘的,好象在想什么,又好象什么都没有想的样子,和他在议事厅不一样,那时候这双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彩,几乎是有点咄咄逼人的!
……他的下巴仿佛是有棱角的,模起来有点刺刺的感觉,不过很舒服……
……还有他的嘴唇……薄薄的,热热的……那次亲自己的时候,有一种酥痒的感觉……
兰若亭的手放肆地抚模着宋雁离的脸,从额头到下颌,细细地模了一次,最后停留在他的唇上不断来回摩擦着。
宋雁离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在兰若亭的手指触模过的地方,好象有什么东西流进了他的身体里,在体内不断地窜动,强烈地刺激着他,让他全身迅速地变得火热……
他是个男人,他清楚这样的火热代表了什么。
但是,他必须克制。
兰若醉了,但是自己没有醉,他不过是不清醒而已,等兰若一觉醒来会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自己绝对不能乘人之危,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轻薄他。
说过宁可自己压抑也不能再冒犯兰若,说过只要看着他就好。难道自己忘记了吗?
宋雁离强压下心头的,一把抓住兰若亭抚模着他嘴唇的手,将兰若亭拖到床边,月兑去他的鞋子,将他推到床中,放下纱帐。然后转身迅速地向大门走去。
兰若亭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被塞到床上,一直到宋雁离快走到门边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他不是对自己有情么?
为什么要走……
“他不是仙,人在世中,就有不能做的事,有必须做的事。他有他的原由。”
原始天尊的话突然响起在他脑海中。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对宋雁离这份情要如何处置?
情如果得不到回应,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兰若亭翻身而起,猛地掀开纱帐。
“宋兄——”
听到兰若亭唤他,宋雁离身形一僵,却没有停顿地依然大步走出门去。
当门扉关闭的碰撞声响起,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自兰若亭脸上滑落……
这是什么东西……
兰若亭发觉脸上滑过温热的液体,用指尖沾了一沾。
好象水一样是透明的,却带着温度的液体。
并不粘手,但是他直觉地感觉到那绝对不是水。
那是从他的眼中流出来的东西,他从来也不知道从眼睛里会流出那种东西来。
以前没有见过的……
兰若亭楞楞地盯着指尖上那一点仿佛清晨草棵上凝结的露珠的东西,慢慢地俯,轻轻地舌忝了一下。
舌尖上传来咸咸的味道,还蕴涵着丝丝的苦涩感觉……
兰若亭闭上眼睛,就又有这样的液体自着他的眼角汹涌出来。
那是眼泪,
人才有的眼泪。
人用笑来表示喜悦,用哭泣表示悲伤。
他悲伤了吗?
如果是,那么……他是为了什么而悲伤?
兰若亭拥着被褥,在月光下无声地抽泣,青色的布面上逐渐出现大小不一的深色印记,不断增加……
宋雁离已经三天没有见到兰若亭了。
并不是兰若亭躲着他,正好相反,是他在躲兰若亭。
他害怕,怕看到兰若亭的话,他就无法控制自己。
那天夜里当兰若柔软修长的手指停留在他的唇上,他才发觉原来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兰若亭面前是那么的脆弱不堪一击。
兰若不过是碰了他而已……
宋雁离看着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那天空出现的深重的灰色,就好象在反映着他的心情一样。
这三天以来,他用尽了所有的方法让自己不去想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但是事情就是那样,你越想要忘记的东西,就会变得更加的鲜明。
他不仅会想起兰若的手指柔柔的抚触,甚至头脑中一再地出现兰若亭的唇,那薄薄的,粉红色的,香并且柔软的唇,他想到那嘴唇的滋味,比蜂蜜还要诱人的味道。
那是兰若的第一次,因为兰若的身体在那瞬间僵硬了起来,并且在自己的怀中,兰若微微地颤抖。
宋雁离毕竟已经是个男人,他虽然不会如同其他武林世家的公子一样频繁地出入烟花之地,但就仿佛是江湖上的规矩一样,到了一定的年龄,依然还未经人事的话,就会沦为他人笑柄。
宋雁离是有经验的,不仅仅因为他早过了那个年纪,他也是个男人,而只要是人就不可能完全没有。他也有需要发泄的时候。
他曾经碰过一个勾栏院的小清倌,当然那时候他并不知道那女孩还是纯洁的身子,当时他只是交代下去让人安排就好。当他吻上那个女孩的时候,那女孩也和兰若一样微微颤抖着,小小的身体仿佛在风里的花。他并不知道那女孩的生涩究竟代表了什么,直到那女孩已经在他身下婉转承欢,他才看到被单上殷红的痕迹……
兰若的反应,就好象那女孩一样……
虽然兰若从一开始和他见面就有点霸道,虽然兰若似乎是无所不知,但是那样的反应,是无法隐瞒的。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竟然把兰若的脸和那女孩的表情重合起来,想象着兰若在情事中的模样……想着他的薄唇张开气喘吁吁的情形……想着他眉峰轻拢地忍耐…………
不!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不可以再想……
宋雁离奔到自己现在住的荔情小筑院子中的水井边,举起满满的水桶,自头上猛地浇下。
刚刚自井中打起不久的水的寒冷气息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噤。
好冷,不过这些还不够!这些水,还足以让他的火热冷却下来……
宋雁离把桶抛进井里,打起第二桶水……
宋雁离的不正常被宋凤归看在眼中。
宋凤归是宋雁离的姐姐,她和宋雁离一起被云天老人所收养。但那时候宋雁离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她,则已经是一个少女。
一个少女也许不能看清楚很多的事情,但是她能看清楚一件事情就已经足够。那就是云天老人之所以收养了他们姐弟两个,是因为宋雁离有着绝佳的练武的骨架。云天老人是为了雁离才要她的,虽然没有人对那时候还是少女的宋凤归说过,但是她却非常了解自己的状况。
但是,即使如此,云天老人也依然是他们两个的恩人,如果算上早逝的父母,那么云天老人可以说是他们全家的恩人。
宋雁离是宋家唯一的香火,她的出生仿佛一早就注定了要守护着弟弟活下去。
但是父母突然罹患重病而相继去世,而她的年纪并不大,还没有能力管理家中的田地,并且黑心的亲戚们还等不到他们的父母下葬,就把他们赶出门去霸占了他们家的田产。
没有食物,她只能带着弟弟去乞讨,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让弟弟活下去,弟弟是全家的希望。
所以当到了她无法乞讨到食物和弟弟足足饿了三天三夜以后,她终于想到了最后的路——卖身。
当然她想的并不是投身青楼,她只是想要把自己卖去大户人家做小丫头,让弟弟跟着自己,用卖身钱应该可以足够让弟弟上上学堂,反正,可以让弟弟活下来就好。
而在她牵着弟弟细细的小手,怯怯地敲开一户人家的门,而云天老人正好从那家人家出来。
那是改变了他们姐弟命运的相逢。
云天老人知道她的意图以后,就把他们带到云天堡。
从那天起,弟弟成了云天堡的少主人,而她——这个弟弟的附属品也随之成为了云天堡少主人的姐姐。并且因为有了这个,在四年前,她才得以在云天老人做媒之下嫁给了江湖上极其有名的冷月山庄的少庄主冷秋风,成了冷月山庄的少夫人。
那是她在街上乞讨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事,现在因为云天老人而成为了现实。
她懂,云天老人要的,是一个可以继承他事业的徒弟,那不是她,是她的弟弟宋雁离。
或者是因为生身父亲是一个读书人,一贯教育他们有恩必报的做人原则罢。
她一直期待也一直督促着弟弟要变成云天老人期待的那样的人才。
云天老人的恩,她无以为报,只有让弟弟来报答云天老人对整个宋家的帮助。
所以,当她看到宋雁离的异常,她便感觉到十分的焦急。
“雁离,你心里有什么事情,可以和姐姐讲讲么?”
听到宋凤归这样问他,宋雁离又是一阵苦笑。
他心里是有事情,可是这样的事情,要他如何能与姐姐说出口?
姐姐和师父一样,希望他成为顶天立地的人物,姐姐甚至更胜一筹,期盼着他能够把宋家发扬光大,回到故乡去让他们宋家扬眉吐气。
他对兰若的情思,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姐姐说出来的。
“没有什么,姐姐你多虑了。只不过因为最近一直在察有人挑起寒冰圣域和中原武林不和的事情,有点劳累而已!”
“真的没有什么?”
宋凤归狐疑地看着宋雁离。这孩子又在说谎,难道他以为他可以瞒得住从小看他长大的姐姐么?
“姐姐……”
无奈地看着宋凤归因为多年优越的生活而保养得很好的面容上出现的怀疑神情,宋雁离在心中责怪自己的傻气,明明知道瞒不过去,又何必多此一举,应该找一个借口就好,说是没事,反而让姐姐更加不相信自己的话。
“其实……”
宋雁离又开口,却发觉依然无法找到好的理由说服姐姐。
他烦恼的模样让宋凤归出现了一种直觉,一种女人才有的直觉。
她发觉她这个弟弟似乎已经动了情。
当宋雁离有什么事情隐瞒她的时候,除非是云天老人强制不能说的,再就是情感上的问题了。
她登时警觉起来。
上次雁离出现这样的状况,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破了一个小清倌的身子以后。雁离从小被教育成要有责任心。作为一个男人,要了女人的清白身子,就应该对她负责。当时雁离竟然起了娶那个小清倌的心思,可是因为身份实在悬殊,所以想要瞒着她。
当然是没有瞒过的,她根本连想都不用想,只需要看着雁离的反应她就能感觉得到。
到底这件事情还是被她查了出来,她直接塞给老鸨二百两银子,把那个小清倌买下来以后暗地里面安排嫁到了远方的人家,而让老鸨对雁离说那女孩已经有好人家先娶了做媳妇。一个妓院里出来的丫头,怎么也不可能成为云天堡的女主人的。如果雁离是真心喜欢也就算了,只不过是感觉到有责任就这么做,平白败坏了最重要的名声,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的。
不过虽然雁离对那女孩并没有什么感情,但那次他也还是一直到确定无可挽回了,才愿意放弃。这让她见识到了弟弟对他认定的事情的执着。
从那以后,宋凤归就不敢对宋雁离的感情问题掉以轻心。她怕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宋雁离又做出些和他的身份不合的事情来。
“雁离,不用说了,姐姐知道!”
“姐姐……”
无法理解宋凤归这么突然的话,宋雁离起身唤她,不想宋凤归却转身就走,根本不容听宋雁离再多说一句。
她绝对不可以听雁离说的,她太了解这个弟弟了。这次不知道他又是为了谁来瞒骗她这个姐姐。她好不容易才和云天老人在东方家那边打好了关系,上次也让雁离见过了东方家的小姐。难得人家一个羞答答的女儿家愿意出来见雁离,并且在后面还对她表示对雁离很有好感。她怎么可以随便雁离去做。男人总是应当事业第一的,东方家好歹也是江湖排名第一的家族……况且这么多年来,雁离也应该有身为下任武林盟主的自觉才对。
这次的英雄大会东方家也有留人下来,似乎应该是将东方家的小姐再次邀请来云天堡的时候了……
不管出什么事情,她都一定要雁离娶东方家的小姐,即使雁离喜欢的女孩在江湖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身家也不可能超过实力仅仅比云天堡稍弱的东方家。
为了雁离的未来,为了报答云天老人,她宋凤归这次不会让雁离有走别的路的机会…………
东方世家,中原武林第一大家族。
东方世家的名气,仅仅次于云天堡。
和云天堡由云天老人仅仅创立三十余年比较,东方世家存在已经快到第一百五十个年头了。东方家现在的家长是东方霍,那是一个年近五十的矍铄老人,他和云天老人的关系非比寻常。而这次的武林英雄会本来东方世家应当由他出席。结果他却因为突然的事件而去了南方。
而他是东方际,东方霍唯一的儿子,也是东方世家未来的继承者。
这次来云天堡,除了代表他父亲和整个东方世家参加武林英雄会,更是为了让他这个东方家的继承人为天下人多多认识。父亲事实上根本没有必要去南方处理那件小事,不过是机会难得,让儿子可以出风头而已。
云天老人做这样的武林大会,一定也有同样的目的在其中,不过对象是云天老人唯一的徒弟宋雁离。
他的父亲和云天老人虽然是江湖上出名的生死之交,但是私下里面,两位名人从来也没有停止过竞争。也许是男人都会有这样的心思,当自己老了身体不佳,就开始把这样的竞争转嫁到了下一辈身上。
东方际觉得无聊。
这样把争斗转移的方式让他不舒服。父亲在他来之前三番五次地叮嘱,一定要不时地表现,赢过宋雁离。但是他并不想要赢,那根本没有意义。
他曾经和宋雁离谈过话,他很欣赏宋雁离,因为这个外貌很阳刚的男子确实是一个武学天才,并且能够举一反三,有着所有学武的人都羡慕的资质。
况且,宋雁离是难得的好人,当他们比试的时候,宋雁离从来不下狠招,这让他对宋雁离的印象大好。
不过他就是脑子死了点。东方际想着他们说话的场面……
“宋雁离,你说我们这样明争暗斗有什么好处?”
“没有什么好处!”
“那还为什么要比?”
宋雁离的话让东方际觉得脑袋都疼痛起来。
“因为我师父希望!”
宋雁离说完就大踏步地离开,让东方际呆站在原地。
…………
呵呵,这样的人,会被那些世俗的框子套得死死的,虽然有本事,也会有成就,但是这样的一生,会有意义么?
再怎么样,也不过是顺从着别人的意志生存的傀儡而已!
可是,自己的妹妹却心仪这样的傻子!不过宋雁离会是一个可以交付终生的伴侣!
不错,东方际这次来到云天堡,还担负着一个任务,就是要把他的妹妹——东方素儿的心意带到。一想到自己妹妹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在上次应了冷月山庄夫人宋凤归——宋雁离的姐姐的邀请来到云天堡,见了宋雁离以后,竟然要他代为询问宋雁离对她的感觉!
“际哥哥……拜托好不好……你帮我问一下就好!”
妹妹在托付自己的时候脸色酡红,情窦初开的模样让人心折。
虽然知道那个宋雁离也许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映,不过按照他那死心眼的个性,只需要他姐姐和云天老人答应就好,而天下第一名堡和江湖第一世家的联姻,他们是绝对乐观其成的。
不过既然妹妹要求了,他这个做哥哥的无论如何也要捉那家伙来问个清楚。毕竟有情感的结合才是最好的不是么?
但是最近因为寒冰圣域的那件事情,宋雁离似乎忙得脚不沾地,他连看都没有办法看到人,又如何说起?不过反正也不用急,他要见宋雁离是不难的,等他把一切都处理好也不急。
父亲总是说自己慢性子,那又有什么,一切都看得云淡风轻不好么?他才不要让自己变成汲汲专营的人。
至少他不会和宋雁离一样……
头脑中想着事情,东方际在云天堡中散步似地走来走去。这里是他从小就经常来的地方,下人们都认识他,他和其他客人是不一样的,可以随意进出任何地方。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忽然听到空气中有琴声悠然回荡。
那琴声绵长而蕴涵着内劲,没有高深的琴技不能得之,虽是柔中带刚,但却有着寂寞的韵味,甚至还带了些许的凄楚…………细细听来,竟然是一曲高山流水。
余伯牙见钟子期,叹人间知己难得,欣喜无限,故作此曲,将两人难得的友情比喻为高山流水般的畅快融洽。
但这琴声却有着幽怨的意味。
这样的琴声怎么会出现在云天堡?
东方际足下生风,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运功追逐那琴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