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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凤虚凰 第十二章

苗胡联军胜得快、败得也快,就在前锋大军距离皇宫大门只有一街之遥时,突然冒出五万精兵阻止联军前进的攻势,五万精兵比起联军来人数虽少,但个个骁勇善战,联军人数虽多,但一来不熟悉京城道路地型,二来联军为两族临时凑台的军队,双方谁也不服谁,攻打的过程中以比赛较劲为多,连日来不知斗死多少士兵,士气一时受损,不复当日北上的气势滔

两族之长原想仗着人多势众硬着头皮攻进皇宫,不论精兵多骁勇善战,终有力竭之时,到时再一举将之歼灭。当联军以为攻势奏效,前锋已逼近皇宫门口十步之遥时,后方又突然杀来大队人马,人数更胜精兵数倍,一时之间联军死伤过半,血流成河……

两族联军终究没能跨过皇宫那道门槛,千古遗憾。

当姬如凤骑着骏马走过皇宫前的广场时,看到的就是尸骸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他不忍看到那些横死异乡的青少壮士,那些人曾经在故乡活的幸福快乐,却为了少数人的权欲薰心,而在异乡断送了宝贵的性命。

帝王之道如此难走,为何还有人前仆后继?姬如凤不懂,不论权势多么珍贵多么稀罕,一旦身故,万事转眼成空。

强求何苦?强求何苦。

厚重的宫门为胜利者而开,他看到打胜仗的卫大将军陪伴着春风满面的兰太贵妃走出来迎接他,现场的将士也纷纷向他下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听到那些人这样喊他,可惜他不懂,为什假么要这样称呼他,皇帝不是在里头吗?

姬如凤下了马,来到母亲与舅舅面前,见到两人对他下跪,也喊着与方才那些人同样的词儿……这些人,都疯了吗?

“母妃、舅舅,你们为什么向我下跪?皇帝哥哥呢?”联军没有踏入皇宫半步,他应当是安全的吧?

“启禀皇上,先皇元肃帝在苗胡联军攻打皇城之时,不幸被流箭射死,已于昨晚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圣上择日登基,以安天下民心。”

不知道是谁开的口,姬如凤只听到驾崩两个字,联军根本连大门都没踏进一步,何来流箭?这流箭,射得可真准呢,皇宫内万余人口,偏只射中皇帝一人吗?

姬如凤开始狂笑,所有人都想要他当皇帝,可是他呢?一开始,他是万般不愿下凡的,就算奉命下凡,他也只是安份守己,做他该为之事,曾几何时,阴谋己在身边悄悄滋长,终将他吞没……

他,一介小小鸡神,下凡也不过是个吃白饭的纹裤子弟,何德何能登基为帝,成为天下之主?何德何能?

“皇儿?你怎么啦?”兰太贵妃终究发现自己的儿子不太对劲,她是知道这儿子胸无大志,根本没有角逐帝位的野心,如今众人协力把这位子捧给他坐了,他该不会是给吓傻了吧?

为了儿子,她可是连弑君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的。

“哈哈……这么爱当皇帝,你们怎么不自己当?这么多人为了皇帝之位而死,你们却轻言将之交予我,就不怕龙椅被我坐坏?不怕江山被我断送?”姬如凤面容转冷,这些人想要他当皇帝,他偏偏不如他们的意!

再次跨上骏马,姬如凤往回头路走,出了京城,要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要回到这个沾满鲜血与虚伪的肮脏地方,也许找个地方平静过一生,也许去向菩萨诉苦,请它老人家提早结束他的人间苦难,让他回天上当个逍遥的小神仙。

怎样都好,都比坐上那个沾满鲜血的大位好!

当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时,他仿佛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他知道是谁追来了,那个殷殷切切,用尽一切手段只求他坐上皇位的男人,那个他昔日相信不已,如今却形同陌路的男人……

然后,是箭穿透人体的声音,很清脆、很小声,可是他听得很清楚,因为就在耳边。姬如凤回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泪颜,那是看到族人死伤无数伤心欲绝的严若离,那是亲手将喜爱之人送上黄泉路的悲哀。

侍卫们将她押了下去,她没有抵抗,然后鲜血飞溅在草地上,刺杀皇族本就是杀头大罪,更何况她的身份还是苗族公主,姬如凤瞧见一道美丽的光升上天去,那道光,是他十八年前要下凡投胎那一刻,唯一一次所见到的、太子的灵魂……

原来,十八年来寻寻觅觅的魂魄,就在身边……

姬如凤再次回过头,他感觉到鲜血的温度浸满全身,他看到许多人向他奔来,他看见……看见傅玉衡胸口中箭,抱着他,含着微笑,往后倒下去……

那是,姬如凤有生以来见过最快乐最满足的笑容。

***

“凤王,夜深了,您也该休息了,摄政王就让老奴来看护吧。”到现在还是喊他昔日封号的,只有傅玉衡身边的老人——刘叔。他看不惯姬如凤这般糟蹋自己,终日不吃不喝,守在傅玉衡日渐冰冷、不言不语的身体旁。

所有人都知道,摄政王伤势过重,已然无药可医,太医能做的也只是让他能够拖一些时日,至于醒过来?那是谁都不敢想的事。

那一箭,正中心窝。受这样重的伤,一般人早就死了,可是傅玉衡仍然拖着一口气,仿佛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他非得见到才能瞑目似的,可惜,他终究没睁开眼观看这一切。

天下大定,凤王登基,号元凤帝,胡苗称臣,割土让地。

这是众人的希望,也是傅玉衡的希望。

“刘叔,你跟我说过只要我一登基,他就会醒过来的,可我已经登基两天了,他为什么还是不醒呢?而且他的气息愈来愈微弱……刘叔,你是不是骗我的?”

姬如凤把头枕在傅玉衡的胸口上,听着他微弱的心跳,要不是还有心跳,他几乎要以为躺在床上的是死人了。

“凤王,老臣怎敢骗您?只是、只是……主子他就算想醒,也莫可奈何啊……凤王,您就让主子安安心心的去吧,您心里头也知道,主子他是捱不久了……”刘叔声泪俱下,看着自小带到大的孩子变得如此,无语问苍天。

“……捱不久了是吗?”姬如凤也明白,刘叔说的话全是真的,只是他

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刘叔,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如此费尽心力将我推上这个位子,为的是什么?”姬如凤抬起素净的脸庞,戴着帝冠的他显得斯文俊秀,帝王的霸气全然不见。

“……凤王,这些话,应该由主子他自己告诉您才是,老奴不敢僭越。”刘叔望后退一步,抖音更加明显了。

“由他来说?他就是不肯说,我才问你啊。他到死抖不肯告诉我为什么让我当皇帝,只说些敷衍我的话,我不甘心……就算逼我坐上这个位子,也该给个让人心服口服的理由吧?”

“凤王……”

“刘叔!你非得要我求你不可吗……”姬如凤眼中的泪珠晶莹剔透,就是不肯落地,他将之眨回眼眶内,帝王是不可以轻言掉泪的。

“……凤王,老奴这里有主子之前珍藏的帕子,看了之后,也许您就能明白了。”刘叔从床底下抽出暗格,找出一盒精美包装的锦盒,掀开后,只看到一条绣着歪七扭八“凤”字的丝帕。

“那是……”姬如凤将丝帕抢过来,这丝帕是他十四岁时,闲着无聊跟宫女学绣字的成品,后来随手送给傅玉衡了,没想到他居然收起来了,丝帕除了角落绣着“凤”字外,帕身还写了几个字,姬如凤将之摊开来观视。

“位极天下,无人以撼之,无人以害之,凤,安矣。”

丝帕落地,轻风吹起,旭日东升,满地晶莹。

原来,如此。

***

姬如凤卸下帝冠,轻轻系在传玉衡原本乌黑亮丽如今已然失色的发上。

“对不起,我一直没跟你说实话,一来怕吓着你,二来怕你不信,三来怕泄露天机,四来……算了,不管因为什么,现在都不重要了。你知道吗?我是你最最讨厌的公鸡呢,你七岁那年,趁你不注意时把整碗饭都吃光的那只公鸡就是我……其实我不是贪嘴,我只是饿了,谁叫你当时那么小气,连一碗饭也舍不得给!不对,你现在也小气,我抢你饭时你依然会皱眉……皱眉会老得快的……”

姬如凤月兑上的帝服,仔细为傅玉衡换上。

“不过,我可不是普通的公鸡,还记得吗?我曾经在你面前无端消失过,还可以灵魂出窍附身在别人身上伤你,那是因为,我是神仙,拥有千年道行的神仙,虽然懦弱无用,可我的的确确是个神仙,没有人可以轻易伤害我,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轻易为人所害。”

“还有啊,我下凡来不是要当皇帝的,我是为了辅助太子、匡扶朝政而来……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非常适合当皇帝,由他来当皇帝的话,天下起码可以安定百年,这样,就不会辜负先帝的期望了,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最后,姬如凤把盖上玉玺的圣旨放在博玉衡身边,他俯,轻吻有些冰冷的脸庞,淡淡的、微笑的。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姬如凤的脸色开始发红,鲜艳的红色从脸上漫延到全身,然后,他吐出了一粒犹如夜明珠的内丹,他将内丹捧在手上,笑着。

“这是我的元神珠,里头有我千年的修行,功能和千年人参差不多,吃下去可以治万病解千毒,更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让你长命百岁,免于一死。”毫不迟疑,姬如风将元神珠喂给神智不清、气息虚弱的傅玉衡。

元神珠开始在傅玉衡体内发挥效用,破碎的身体开始愈合,苍白的脸色开始红润,憔悴的俊颜开始有神……

姬如凤的身躯却愈来愈苍白透明,仿佛朝露就要消失在阳光里。

“再见了,傅玉衡,我的皇——”

***

姬如凤很久没见过所谓的父亲了,至少以前当他还是一只小公鸡时,就从来没见过父亲这只鸡,据说,父亲在他还没出生时就让人宰去吃了,后来他为了避免与父母亲走上相同的路,他毅然决然找上一家寺庙,跟随里头的和尚修行。

当那些老和尚都死光光的时候,他已经可以月兑去畜牲的,幻化成人形了,后来,那座庙经历过长久岁月的洗礼而不堪使用时,他已经有了位列仙班的资格。

最近见到父亲的经历,是在十八年前他刚投胎时,那时的父亲对他而言像个陌生人,而此时此刻,他们却像朋友。

“将军,你又输了,今天你已经输了三十七盘棋了你知道吗?”姬元昊轻轻松松吃下对方的主棋,宣告输赢。

“啊?又输啦?不成不成,再来一盘!一定要下到我赢为止——”姬如凤定睛一看,还真的输了呢,唉,怎么每次他都还在认真思考下一步怎么走时,棋子就已经让人给吃光光了呢?这家伙一定是作弊!

没道理连输三十七盘棋呀,耍不是这家伙作弊就是他太笨了……可是人家说虎父无犬子,没道理老子精明得像狐狸儿子却笨得像猪吧?不对,他是鸡,还是高贵无比的鸡神,怎么可以拿来跟猪比?

“……真不知道你是谁的种,为什么玉衡这么聪明你却这么笨,难怪年纪轻轻就下来见朕,简直丢尽了姬家的脸……”姬元昊撇撇嘴,对这个儿子非常不以为然,真没想到他聪明一世,向老天爷求来的孩子居然是笨蛋,要不是还有玉衡那孩子独撑大局,恐怕元圣皇朝早就灭了。

“耶,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当初可不是我自愿要当你儿子的,是天帝千拜托万拜托我才勉为其难,谁知道元圣皇朝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到处是暗棋,早知道是这样打死我也不肯下凡,也不用落得今天这种下场,唉,自古英雄多寂寞……”

姬元昊冷冷地整好棋,睨了“儿子”一眼。

“如果皇朝真是你想的那么平静,朕又何必千方百计讨好天帝,让袍赐下麟儿助我朝一臂之力,早知道你是笨蛋,当初朕就不必牺牲傅斯溟,让他去娶那个泼妇了。”

姬元昊在提到傅斯溟这个名字时,眼神黯淡下来,虽然只有一下子,但还是让眼尖的姬如凤瞧见了。

“傅斯溟?难道就是那个娶了天帝之女的男人?姓傅……他跟傅玉衡什么关系啊?”听说天帝的女婿也姓傅,应该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了。

“……他是玉衡的父亲,朕的妹夫。”

“果然是这样……不过,他只是你的妹夫,何苦为你牺牲这么大,居然跑去娶天帝之女,听说天女不仅泼辣善妒,而且武功奇高,喜欢把男人压得死死的,你真是害死人了……”姬如凤忍不住唏嘘,原来傅玉衡的父亲这么惨啊,连死了都给人家拖去当祭礼,就不知道那个男人在天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虐待?

“他这是为大局着想,斯溟知道朕的苦衷,特意为朕分忧解劳……这种情份,像你这种笨蛋是不会懂的。不说了,你不是要下棋吗?棋子朕摆好了,就等着你输第三十八盘。”

“哼哼,我才不会连输三十八盘呢,这样好了,咱们来打个睹,要是我连输三十八盘就听你一件事,要是第三十八盘我赢了呢……你就得告诉我你跟那个傅斯溟的故事,如何?敢不敢赌?”姬如凤最讨厌人家说他笨,偏偏这姬元昊仗着当过他老子就毫无分寸地骂他笨,说他笨是吧,他就要聪明一次给他看看!

“……你确定要赌?”姬元昊的眼睛闪着晶亮的神采,像漂亮的宝石一样,勾人魂魄。

“当然,赌局是我开的,哪来的道理不赌?废话不多说,我再多加一条条件。要是我赢了,以后你不准再骂我笨蛋——”

“与其口舌之争,不如专心在棋局上吧。”姬元昊眼底闪着得意的好笑,手下运棋如神,在棋局上将战场上的兵法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不过三刻,姬如凤早已兵败如山倒。

此时,冥府远处竟传来喧哗声,细听之下,竟是有天神闯了进来,直闯冥府禁地要人。

姬元昊轻轻落下最后一子,笑了。

“终于来了,朕也等的够久了……笨儿子,朕唯一的条件就是……三天后,你要再入轮回,玉衡这孩子也够苦了,你就牺牲一下去陪陪他吧——”

远处的尘嚣愈来愈近,姬如凤在满天尘土中仿佛看到有人骑着白马狂奔而来,奇了,冥府居然有天神闯入,是来干什么的呢?

很快的,他就知道那名天神的目标是谁了。只见白马上的俊逸男子向姬元昊伸出大掌,姬如吴就任由那人拉上白马,临走前,那匆匆一瞥的微笑……

名叫满足。

***

三日后,姬如凤站在奈何桥前,正打算喝孟婆汤,再入轮回。

白马再次从远方奔驰而来,马上的人不是姬元昊又是谁?怪的是,这一次马上居然只有他一人。

“笨儿子,我叫你再入轮回不是让你重新投胎啊,这样太慢了,等你长大后玉衡都老了!”

“耶,不重新投胎那我怎么再入轮回?难道让我诈尸不成?”姬如凤愣了一下,然后他有不好的预感。

“谁说是炸尸?你的尸体还没坏呢,只缺一道灵魂就能活过来了,难道你就没想过死而复生?只要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删去你的名字,牛头马面就不能勾你的魂了。”姬元昊朝儿子伸出手指头勾了勾。

“你还不上来?斯溟已经去帮你删去名字了,趁着阎王爷发火找上门前我们得快走——”话还没说完呢,原本勾动的手指张成大掌朝他衣襟抓来,一阵天旋地转,他人已经坐在马背上了。

“这样真的成吗?我可不想被追杀一辈予啊。”如此扰乱地府,不只阎王爷会发火,恐怕还会惊动天帝呢!

“怕什么?有朕和斯溟在地府里坐阵,还怕有人动你们吗?坐稳了!”姬元昊大喝一声,骏马拔地而起往前狂奔。

***

再入的感觉很难形容,大体上就是头晕脑胀,然后就是全身痛得像是要散掉了,就连睁开服睛的力气都快没了。

好不容易,耗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姬如凤勉力睁开了眼睛,却又因为过强的光线刺激又眯了起来,光线带来的疼痛刺激感让他明白现在是白天。

嗯,很好,起码大白天的比较不会吓到人,咦?不对啊?他不是应该躺在棺材里头才对吗?为什么还见得到阳光?

姬如凤再次睁开眼睛,这次他终于看清自己的处境,原来他是躺在一间宽敞的房间里,这房间里头到处都是白纱,四周还摆满了百花,就连床边都铺满了漂亮的花朵,看起来就像是大姑娘的闺房一样,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床也太冷太硬了一点,冷得他直哆嗦,硬得他全身发疼。

姬如凤奋力爬起身来,手脚虽然还不太昕大脑使唤,但总算也没废到完全动不了,他模了模底下的硬床,晤,冷到像是冰块一样。

冰块?姬如凤愣了一下,随即翻身下床仔细察看方才躺卧的硬床,掀开上头覆盖的软毯后,底下赫然现出一张泛着幽蓝光线的大冰床。

“不会吧?”居然用冰床来冻住他的躯体而不下葬,玉衡是疯了吗?

难怪姬元昊会信誓旦旦的说他的躯体没坏,犯不着浪费时间重新投胎,只要他再忍受一次死而复生的痛苦就好,原来他早就料到傅玉衡绝对会把他的遗体保存良好,等待他死而复生?

姬如凤突然有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他皱了皱眉,开始打量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绝不是皇宫,因为他从小就住在皇宫里,很明白那九重宫闱里并没有这样的地方。

脚步声就在这时传来,姬如凤一惊,连忙躺回床上装死,现在他还是一具死尸,在还没搞清楚状况之前,他可不想吓坏太多人。

进来房间的是一名中年妇女,她带来一盆热水及浴巾,放下水盆后,她开始为姬如凤月兑衣服。

假装死尸的姬如凤暗地里倒抽口冷气,搞什么?居然让个仆妇来替他擦拭身体?傅玉衡难道就不会派个太监来吗?让个女人看他的身体……呜……他还是处男昵……他的清白呀……

然后仆妇月兑衣服的动作只到上衣就结束了,这让姬如凤松了口气,月兑完衣服后,仆妇开始擦拭这具冰冷的身体。

“唉,就算再思念,人死了终究还是要入土的,真不懂陛下在想些什么,居然将先皇遗体一冰就是三年……人死不能入土,是最悲哀的事情啊……”仆妇似感叹似哀伤的语气吸引了姬如凤的注意,于是他倾耳细听。

三年?他被冰了三年吗?怎么他记得只在地府里待了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原来已经过了三年了呀。

仆妇的动作俐落又快速,很快就将上半身擦拭干净,姬如凤这才意识到仆妇已经开始替他解开下半身的衣服。

“啊!不能月兑!”为了捍卫自己的身体,姬如凤管不了那么多了,在仆妇惊吓过度的表情下捡起衣服落荒而逃,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逃,他方才明明可以打昏仆妇,可是他却选择了逃跑。

这下好了,根据他对女人的了解,他死而复生的消息一定会藉由仆妇的口中犬肆渲染,很快的,傅玉衡就会知道他复活了。

这样也好,让傅玉衡来找他,总比他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找的好。

姬如凤的身体毕竟才刚复活,经不起太过激烈的运动,跑不到一刻,他就像一头快累死的狗停下来大口喘气了。

“呼呼呼……怎么这么累啊,该死!这又是什么地方?”姬如凤抬头一看,方才他跑过木制的长廊,长廊的尽头处是一间紧闭门扉的房间,这房间看起来和他待的那一间差不多呢。

基于好奇心,姬如凤推门而入,放眼望去也是一片花海,除了花海以外,还有倚在床畔的一个人。

呼,幸好是活人,他还以为这房间里是不是又放着另外一具死尸呢。

等等,那背影好眼熟啊,好像是……

“皇兄?”

倚在床畔的人因为这句呼唤转了身,原本清冷的眸子染上了不敢置信。

“真的是你?皇兄!”姬如凤控制不了激动的情绪奔了上去。他紧紧抱住比印象中还要清瘦的身子,从衣服彼端传递过来的体温了解他抱的是个活人,不是死尸。

“……如凤?”沙哑低沉的声音从上头传来,那困难的发音让姬如凤不禁疑惑,皇兄究竟有多久没开过口了呀,怎么声音那么沙哑?

“是,是我,你不记得我了吗?”不可能啊,他这个人记性超好,得罪他一件小事他可是会记恨上千年的。

“……认得、认得!”姬元凰的他清亮有神的眼睛开始滴下串串的水珠,吓了姬如凤好大一跳。

“你干嘛哭呢?”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凤儿。他哭,是因为他已经不是你的皇兄了。”门外,熟悉的声音传入房间内,成功的唤回姬如凤的注意力。

“玉衡?”姬如凤看到站在门口处的传玉衡,穿戴着帝冠龙袍的他清俊依旧笑容依旧,只是神采黯淡了些、脸颊削瘦了些,看起来像是老了很多岁。

“凤儿,你现在抱的,是严若离,不是你皇兄。”

姬如凤呆若木鸡,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流泪的姬元凰。

“皇兄?严姑娘……?”难道说严姑娘的灵魂已经回归太子了?

“姬如凤,我已经等了你三年了,傅玉衡说你会醒过来,我不信,硬是守在这里等着……没想到你真的活过来了……”成串成串的话语从姬元凰的嘴里吐出,姬如凤终于相信博玉衡说的话。

若是雷老,绝不会说出这么正常的话来干扰太子的生活,这么说,严若离的灵魂是真的回归太子体内了。

三年前种种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姬如凤想起了严若离对他的好、对他的欺骗,还有最后一眼那伤心欲绝的眼神。

“对不起。”是他,狠狠伤了她。元圣皇朝毁了苗族杀了她的族人父亲,虽然他不是始作俑者,但他若站在傅玉衡的立场,一样会那么做,所以他没资格装无辜,她恨他,是应该的。

“凤儿,你不觉得你也欠我这句话吗?”傅玉衡来到姬如凤身后,将他瘦削冰冷的身子紧紧搂住,像是要再一次确认他复活过来并不是在做梦。

这场梦,他已经做了三年,凤儿要再不醒来,恐怕他也要疯了。

“对不起,玉衡。”这一句对不起伴随着泪水落入傅玉衡颈项,他亏欠眼前两人太多,多到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还了。

区区一句对不起,能还得了什么?还得了严若离千千万万的族人性命,还是还得了傅玉衡一生一世用心良苦的守候?

“都过去了……重要的是你回来了……”姬元凰也紧紧回抱姬如凤,他曾经很喜欢他,也曾经为了遍地的族人尸首而决定同归于尽,奈何一朝梦醒,他竟已不是原来的那人,曾经他以为的一切,都在一位自称雷老的灵体解说下崩溃瓦解。

天命开了他一个很大的玩笑,他曾经守候的一切成了一场梦,他,原该是叫做姬元凰的男人,原该是陪伴在姬如凤身边的兄弟。

“你不恨我了吗?”姬如凤抬起头,泪流满面的模样看起来既无辜又好笑。他不敢相信,一觉醒来严若离就能放弃对他的恨,其实他又怎能明了这三年来的等候与煎熬对严若离又能造成多大的改变。

“恨呐,怎么不恨……我恨你让我一等就是三年,我恨你什么都不明白就这样一走了之我更恨你……”更恨你不懂相思,不解情意。

“严姑娘,凤儿刚醒,我们也该让他休息了,有些话,日后有的是机会说。”傅玉衡扶起哭到没力气的姬如凤,他很明白再待下去又是没完没了的叙旧。

“也好,我当初醒来时也大病一场,是该好好休息。”姬元凰也收起泪水,冷静自持的模样与三年前任性的苗族公主已经大不相同,他的改变,来自于遇到了劲敌。

“严姑娘,有一句话朕得告诉你,当初朕没痛下杀手,不代表朕已经打算放弃,不要以为你的出现能够改变些什么。”

“我明白,不过我也不会放弃。毕竟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他。”

两人的对话迷迷糊糊传入姬如凤的耳里,他却因为太过疲倦而懒得去细思对话间的暗潮汹涌,嗯,今天天气真好。

这样的好天气只适合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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