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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子的幸福 第二章

走在这条精品店街道上,眼前的景象让康洛影觉得陌生,不管地形还是商店的分布都很大改变,阔别十年再来,感觉和初来乍到没有多少分别。

他是来买礼物的,答应要补给耶理的,这是一个很好的出来透气的理由。在家里住了一个星期,母亲几乎寸步不离的纠缠和罗琳别具深意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没有回小岛的唯一原因就是耶理,存在于他们之间的隔阂是十年里累计起来的,他期望趁着在家的机会与他多接触沟通,至少可以缓和一下他们间的陌生和生疏。但一两天后他就明白了这完全是自己的奢望,在家七天,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目送他的身影钻进车子扬长而去,看着他晚上疲惫地回到家里。

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方式,还是他真的已经完全摆月兑了幼年对自己的依恋,不再需要自己?

特殊的职业锻炼出他敏锐的分析和判断能力,凭借过人的身手和胆量,他自负地游走于危险的风尖浪口,并且也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但在这个问题上,他却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或者,害怕那个真实的答案。

脚步在不知不觉间走移到了一家珠宝店,琳琅满目的饰品,亮闪闪的看得人眼花缭乱,正想着这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对,一枚蓝色的戒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铂金的戒身,米粒大小的蓝宝石呈菱形镶嵌其中。样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那均匀的蓝色在灯光下却仿佛如海水般摇晃起来,呈现出极佳的透明感度。

如果将它戴在耶理的手指上……一定很漂亮吧?但新人的手上已经有了对戒,这不适合作为结婚礼物,他更没有送这种东西的立场。转身准备离开,一只修长的胳膊却在此时拿起戒指送到了他的面前。

“眼光不错,这可是很稀有的矢车菊蓝宝石,全球的产量都不够做十只这样的戒指。”手臂放下,风见尘的俊脸露了出来,“能在这里看到你,真是本店的荣幸。”风见尘笑得眯起双眼。

这个世界果然很小,康洛影纯粹出于礼貌地点了点头。

“很适合耶理,如果我没猜错,你正缺少一份礼物对不对?”

“我没有买的打算。”

“那你一定会后悔的。”他将戒指交给柜台小姐,“包得漂亮点。”

“我没带那么多现金。”他瞟了一眼价格。

“那是对外价格,对你嘛,”风见尘的唇角拉出漂亮的弧度,“如果你现在能请我喝一杯咖啡的话,我们就互不相欠。”

“半个小时后您有一场重要的会议,上周就已经预定好。”同风见尘随行的高大男人在此时出口提醒。

“让他们等着。”风见尘眼皮也没眨地勾住了康洛影的胳膊,拉着他向门口走去。

两个大男人这样并行让康洛影觉得怪异,想挣月兑开他缠着自己的手臂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异常地坚持,暗里使劲贴着自己没有一点离开的打算。他看了眼风见尘微笑的侧脸,余光瞥到刚才说话的男人盯住他们交缠的胳膊的热辣目光时,他乖乖地没有再反抗下去。

阳光倾斜着从落地窗射进来,因为位置挑选得当,两人所在的地方既保持了良好的光线和视野,又避免了阳光的直接照射。

康洛影注视着桌上那只包装精美的盒子,不时再看看似乎很享受他请的咖啡的人,猜不透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家伙为什么要卖他这么大人情。

“耶理最近怎么样?希望我在他婚礼上的话,是我杞人忧天。”坐下来半晌,风见尘先开口。

“他很忙。”

“想必也是,我听说最近康氏有个大case,实在难为还在新婚中的他了。”他放下杯子,“我以为你会帮他扛下来。”

“我过阵子就会走。”康洛影看着他,“你和耶理很熟?”

“他没和你提过我吗?”他笑,“也对,我们只是生意场上的朋友,直呼姓名也就是极限了,你也知道在这个圈子里很难做到交心,不过,我喜欢他。”

喜欢?康洛影发现他说的话经常要让人咀嚼。

“耶理会放你走吗?十年不见面,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听到你这话他肯定很伤心。”

康洛影却没这个自信,十年的变化太多,他对现在的耶理而言,仅仅是久未谋面的哥哥而已。即使自己万般不愿承认,他已经不再需要他却是个铁定的事实。

“他已经不是孩子了。”康洛影无法忽略胸口的晦涩。

“所以才不叫你洛洛了吗?”

“洛洛?”

“他有时会喊你洛洛,不过,只在很特殊的情况下。”

跟随咖啡一起摇晃的目光里具有别样的深意,康洛影锁起了眉头。他知道些什么?或许是他也不知晓的事也有可能。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在笃定他会继续说下去而沉默地等待着。比耐心,自己一定不输人。

“与会的董事们都到齐了,电话催您赶紧过去。”头顶上忽然冒出低沉的声音,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弯腰用恭敬的语气告知风见尘。不用抬头,只听声音也知道那从珠宝店一直随行的高大男人。

“你没看见前方出了交通事故,道路已经阻塞得寸步难行了吗?”

“……是。”

康洛影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转眼看到风见尘撑着下巴微笑的双眼。

“很酷很帅吧?”

康洛影瞄了一眼离去的背影。

“是我的心上人哦。”他懒懒地用手指拨了拨额前的发丝,“从他出现在我面前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他对找而言会是个特别的人。不过那时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回事。”

康洛影看着他有些迷离的目光没有说话。

“有些人啊,脑子就是不会转弯,明明是被他气死的还在那喊要替你报仇。我在十五岁的时候就想和他上床,为了这个目的,我用尽了各种方法。”

“成功了吗?”他随口问,这个话题似乎很有趣。

“一次。”他笑,眼神有些陶醉。“就一次……我自以为聪明地用尽手段,最后才发现最老套的方法最管用。从耶理的婚礼回去,我一时兴起,假装醉酒色诱他。那块木头让我演了二十分钟的戏,足足二十分钟!如果他再不碰找,我真有可能先杀了他再咬舌自尽!不过,好在等找张开嘴巴想咬断他脖子时,他终于吻了我……”他停了停,“狠狠地……吻住了我……”

他的手指从下巴划到了颈子,迷蒙的视线停顿在了记忆中。勾画在锁骨附近的指尖,轻微的叹息声,康洛影从他的跟中读出了浓浓的情色味道。

“好想再做一次呢……”他将身子懒懒地倒在了柔软的沙发里,像猫咪一样窃笑出声。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这样的隐私不该随便向人说起,他这样做不可能只因为他是个不会四处宣扬的人。

“因为我中意你!”风见尘的笑眼里再度扬起暧昧。“如果其他人不会让他产生危机感的话,你则绝对有这个资格。”

康洛影苦笑,想起之前在珠宝店里的杀人目光,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外表也会带来困扰,“我可以拒绝吗?”

“最好不要!作为回报,我的赠礼物超所值,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康洛影看着他故作神秘的笑容,“关于哪方面?”

“暂时保密。”

“董事们已经等您十五分钟了,很多人已经开始不耐烦,有的甚至说要离席。”提醒的声音第二次响起,风见尘不耐烦地皱起眉,终于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原话是要炸了我的办公大楼吧?”他冷哼,“死性不改的老家伙们,就这样还想做‘生意’?”

“谢谢你的咖啡,如果下次你愿意亲自煮给我喝的话,我会更开心!”语气在瞬间180度地变化,风见尘丢给康洛影一个极易令人浮想联翩的笑容,背对着他潇洒地挥了挥手。

自己从头到尾似乎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康洛影注意到男人硬如磐石的脸部表情,心中暗暗估算起得罪这样的人到底划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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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夜晚冷暖恰到好处,伴着微微的凉风,康洛影倚在房间外的阳台上喝着啤酒,目光一直注意着庭院大门。

耶理今晚的应酬似乎特别长,接近半夜的时候,康洛影才看见驶进院子的车灯亮光。虽然知道他一定很累,但母亲已经睡下,罗琳陪法国回来的朋友,今晚应该不会回来,难得的好机会,他想和他好好聊聊。

与下了车抬头观望的视线碰撞在一起,他扬了扬手中的啤酒罐。

“这么晚还没睡吗?”

“你不是才回来吗?”他下了楼,扔给他一罐刚从冰箱里拿的啤酒,然后用眼光指了指门前的阶梯,自己先坐了下来。

“回来这么多天,都没和你喝过酒。”他用罐子和他手里的碰了一下。

“是从来都没喝过吧。”夏耶理笑了笑也坐下来,“你走的时候我还没成年,你和妈都不让我沾一滴酒水。”

从他身上传出淡淡的干净的气息,像是香皂的泡沫散发出来的清爽味道。很熟悉的感觉,他从小就是这样,即便是在炎热的夏天也是如此。“我记得你小时侯,有一次偷偷喝酒,却把酒水洒进了眼睛里,哭了好半天。”回来半个月里,这是第一次和他如此接近,回忆中的事情总是那么美好,康洛影感叹着笑了出来。

“这么糗的事情,我可不想记得。”

他的表情竟有一丝尴尬,康洛影轻笑着转开视线,看向了前方,“那棵树都长得这么高了。”

那是他们一起栽下的法国梧桐,在耶理还是小学三年级的植树节那天,耶理将这棵树的树苗放在车子行李箱里从学校里拖了回来。他清楚地记得他兴冲冲地跑下车寻他的模样,小手拉着他从屋内拍到屋外,一路兴奋地嚷嚷着要种树。

满脸的泥巴惹来了母亲的尖叫,但当时的开心感觉,至今回忆起来依旧清晰。

“真的呢,我都好久没注意它了。”,

淡淡地说着,仰首间喝了好几口啤酒,唇角的酒渍沿着上下鼓动的喉结滑了下来,康洛影被声音吸引着侧首看他喉部的曲线,白皙的皮肤上微凸出的细细锁骨。对男人而言实在过于纤细的线条,让他意识到什么似的移开了目光。

没有预期的兴奋语气,让两人的谈话陷入短暂的沉默。

其实早该料到的,回来这么多天,能如此接近地交谈就该很满足了。

只是……还是会有不甘心。

“你什么时候走?”这本该是个很重要的话题,至少康洛影是这么以为的,但是从他的问句中却听出了很随意的社交口吻。

“你不希望我留下来吗?”话出口就后悔了,这听上去有些赌气的话,实在不像冷静的自己该说的。

“如果我希望你永远陪在我身边,你就能做到吗?”他的声音低了下来,随即又笑了,“哥,我不再是小孩子了,这个世界既不会因为我的消失而停止转动,更不会因为我的想法而改变什么,那种天真是小孩子的专利。”

康洛影无法接下他的话。

“你刚走的前几年,一切都很糟糕,我不知道怎么和妈相处,也不知道该怎样学习管理公司,整个世界都快塌陷下来了。可好在我会长大,会变懂事,就像那棵树,需要照料也只是刚栽种下去的时候,在它能独立面对风雨,自然地也就不必存意,甚至忘记它的存在。这个过程很辛苦,可是,却是必然的……”他放下手中的空罐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停住了,“我听说你最近和风见尘走得很近,你该知道他的背景很复杂,哥,还是离他远点好。”

身后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不见。

康洛影坐在原地,望着枝叶在风中婆娑作响的梧桐,把手中的啤酒罐摇了摇,发现不知何时早已空了。仿佛照应着一般,此时他的心也空空的好像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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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见尘整个身体陷在沙发里,给自己的杯子里加着一匙又一匙的女乃精,外面天气不错,对女孩子来说最适宜逛街,但对面的那张脸……他挑了挑眉头,他最讨厌帅哥的脸上乌云密布,就像他的贴身侍从,有事没事都喜欢摆出心事重重的酷模样——实在很破坏美感!

“和耶理处得不好吗?”今天难得他主动邀自己出来,特意丢下工作过来赴约,他可不是为了陪他呆坐着看窗外。

“你对我们兄弟的事情,好像特别感兴趣。”

风见尘没回答,算是默认。对他刻意强调的“兄弟”二字,也会心一笑。“你回来也有两个多星期了,是不是改变原先计画,准备长住下来?”

“不是,”康洛影的眉头皱得更深。“下周就会走。”

这正是让他如此头疼的原因。想起早上的事情,他的眉头锁得更深。

今天难得耶理没有赶早去公司,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早餐,或许母亲觉得是个好机会,席间便在大家面前提起要他进公司熟悉业务的事,他犹豫了下,还是如实告诉母亲他下周就会离开的打算。这个莽撞的答案,成了母亲爆发的导火线,在再三挽留都无用之后,她开始毫无原由地怒骂耶理,把他的离开全怪罪在他的身上,本来还算是融洽的家庭聚会,片刻之间演变成她神经质的发泄,最后甚至冲着耶理过去想撕扯他的头发。

如果没有他的阻止,他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怎样。耶理始终保持着沉默和淡定,在他说下周就要离开、在母亲挥手向他扇过去时,他一点都没有争辩和反抗的意思。母亲被自己安抚着镇定下来之后,他说了声“我先走了”就去了公司。

他无法形容当时的感受。这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如果没有回来就好了,他不想看到这样的耶理,不想知道他是用这样的逆来顺受应对了十年。自己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没有向自己求救,没有像十年前一样躲到自己身后,这种信任和依托因为自己十年没有任何消息的离别而消失殆尽。

他想起那晚他对他说的话,那些看似成熟、看似理智的话,那是他对自己的无情的消极控诉,最无奈的、也是最尖利的指责。是自己抛弃了他,在明知道他胆小又爱哭、母亲经常虐待他的情况下,他把他孤零零地扔在这里十年。

十年前他离开的那天,他细细的手腕一直紧紧抓着他的背包不放,一路追着他的车子跑了好几百米,哭喊着“洛洛”的叫声至今回旋存耳边;而这次,他或许只会微笑着对自己说,“一路平安”……

只是想像,胸口就像被重压一样堵得厉害;但他明白,如今的耶理,会这样笑对自己的离开的。

“你的表情在告诉我,你做这个决定不容易。”

康洛影再次望向了窗外。

的确很难。如果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即便十年的亏欠不算,自己还将会背负更多、更多对他的亏欠;但如果继续留下来,在无法改变现状的情况下,不能帮他摆月兑母亲的桎梏,只会让自己更难以面对他。

“你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什么事情?”收起心烦的思绪,康洛影转眼看他。

“好啦,在我面前不用掩饰。”风见尘放下杯子,笑容依旧,“十年没有踏家门一步的浪子,什么事情使他改变了原意?弟弟的婚礼的确重要,但是,我不认为这是主要原因。”

“那你说是什么?”

“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和上个月耶理的特殊遭遇有关吧?虽说事后大小媒体都报道说是意外,但是车玻璃上的弹孔却说明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瞟了眼他的笑脸,没有否认。不错,他说得没错,他就是为此事回来的。在网站看到这个报道,当血淋淋的画面下“康氏新代掌门人夏耶理”几个字映入眼帘时,那一刻,他的心脏真的差点停止跳动。

“你知道的,果然不少。”

风见尘难得笑得如此爽朗,“这不会让你奇怪吧?”

康洛影苦笑了一下,稍有常识的人都不会奇怪的,正因为此,耶理才会出言提醒。

“你查过车窗上的弹孔?”

“还有所有的枪支。”风见尘挑了挑眉头。“有些疑点我至今无法解决。既然你决定了离程,是不是说已经找到了答案?”

“没有。”他锁眉,“我将耶理身边的人都查了一遍,生意场的明争暗斗虽然屡见不鲜,但并没有发现仇视到想要他性命的对手。即使是最可疑的你,也被排除了。”

“我就知道,你答应陪我演戏,不单是我太有魅力的缘故。”

“你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真是受宠若惊啊!不过,你就没怀疑过——”他的尾音拖得老长,“你的家人?”

“不可能。”不可能是母亲的,即使再讨厌他还是她亲生的骨肉,她神经质的性格也不可能设计出那样借刀杀人的精心布局。他相信自己的分析,更愿意去相信自己的母亲。

事发现场非常混乱,抢匪和运钞车的押解员交火过程中,谁都料不到开会回来的耶理会经过那里。漫天乱扫的枪弹射穿了他的车窗,当时的情况,康洛影现在想来背部都发寒。子弹离耶理的脑袋只有毫米之遥而已,在他眼皮底下穿过了玻璃飞到车外。报道中他只是多受波及的无辜路人,但职业的敏感没有让他就此放弃调查。

“不打算继续查下去?这样半调子的事情,可不像你的作风。”风风尘不满地眯了眯双眼。

“或许,只是我太敏感。”目前只停留在猜测上,对于自己的判断,他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支持。回来之后,多日的调查也没有可值得注意的发现。缠绕在心头的疑点依然存在。但继续这样下去,他不免怀疑是否真的只是耶理运气欠佳而已。

风见尘摇摇头,“算了,如果你走了,耶理的安全就让我来负责。”

康洛影疑惑地看他。

“我可是有条件的!”风见尘只手撑起下巴,脸庞凑近了他。“走吧,再坐下去也没意思,我们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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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洛影以为他只是开玩笑,但被他拉着走进这家金碧辉煌的饭店,看着他熟练地拿到磁卡钥匙直奔十楼的贵宾套房时,他不得不开始考虑那句话的真实性。

“紧张吗?你的肌肉有点绷。”电梯里,风见尘挨着他的身子,轻轻捏了他的胳膊。这个动作配合着他微微上挑的眼神,极易使人想入非非。“和男人做过吗?的快感可是很强烈的。”

“我没有这种经验,但如果你想作为我的试验对象,我会认真考虑。”康洛影没想到自己会笑出声。风见尘无趣地抽回紧黏着他的手臂,抱胸倚靠在了一边。

“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和那个家伙一样令人讨厌。”

如果真的被他那么“讨厌”上,自己肯定吃不消吧?康洛影轻轻笑了笑,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刷卡进入房间,他不意外这间房间的宽敞和豪华,但是既然不是真的上床,两个男人开间双人套房做什么?

风见尘的心情看上去不错,他月兑下外套,走到大床前将一盘带子塞进机器,按了几下遥控键,液晶电视荧幕上很快显现出了画面。“你先看着,我去冲个澡,有问题等我出来再说。”

走了两步回过头,看到康洛影狐疑的目光,他意味深长地一笑,“我洗澡的时间一般都很长,你要有耐心。”

康洛影不明白他在搞什么鬼,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浴室,他转头把注意力集中到前方的荧幕上。没有香艳的镜头,更没有低级的场景,画面上出现的只是某个办公室内部的特写,虽然有些模糊,但从它的布置和大小来看,主人的身份绝非一般。

这个场景他觉得眼熟,但一时之间他也想不起来,明显是偷拍的粗糙画质也影响了他的判断。画面上一直没有人影出现,也没有声音,康洛影盯了半天,就在想这是不是见风尘耍他的时候,一个纤细的影闯进了画面中,熟悉到让他心跳的身影,康洛影的全身猛然震动了一下。

是耶理。

他从床上站起来,听到浴室传来轻微的哗哗水声,想起他进去之前说的话,康洛影压下冲进去询问的想法,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荧幕上。

陆续有几个人进出办公室,对话声音很清晰,都是工作上的事。几分钟后画面又安静了下来,在秘书下班进来道别后,安静得让人以为办公室里没有人存在。康洛影盯着画面上一动不动的耶理,开始以为他是撑着头闭目养神,但整整十分钟过去,从模糊的画面上,他看清楚了他垂下的视线里对准的东西。

是《小王子》,那本他说“偶尔会翻翻”的书,那本他送给他的礼物……画面中的人动了下,康洛影不由自主地屏息注视。他翻开了书页,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照片,凝视几秒,随后放到唇边,非常、非常温柔地吻了一下。

“……对我来说,你还只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其他千万个小男孩一样。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样用不着我……但是,如果你驯服了我,找们就互相不可缺少了。对我来说,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低缓而轻柔地念着书中的一段,他把那张看上去泛黄的照片放到了胸口,身体后仰躺在了椅背上,略带伤感、但又充满幸福的表情。

“……洛洛……”

康洛影的手指无意识地跳了一下。

“……洛洛……”

持续的轻唤,像低声抽泣的嘤咛,夹杂着痛苦和甜蜜的喘息声渐渐大了起来,康洛影看着他另一只被红木桌遮挡住的手臂,同为男人的自己,立即明白了他在做什么。

他以他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按下了遥控器上的关闭键。

“是你安装的针孔摄影机?”康洛影没有转身,但知道风见尘就在他身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声音很冷。

“是我派人安装的。”风见尘只穿了件浴袍,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他倚在墙边,语气淡定。“我不想为自己开月兑,也不必掩饰,做这种事情正是我擅长的。康氏在前阵子很动荡,股价一度低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这是个收购康氏的大好机会,也可能是个陷阱,在我无法决定的时候,通常,我会采取一些‘另类’的方法。”

“你没下手?”

“对。因为我发现,他是个很值得尊敬的对手。虽然我至今也没想明白,以他的能力,怎么会让康氏陷入那样的困境,但短短一个月,他竟然让康氏走出困境、起死回生。和‘创业’的联姻更让康氏坚固得牢不可摧,我根本没有下手的余地。这个小小的摄影机花费了我不少功夫,不过,我也正因它没有冲动行事。”风见尘顿了顿,“至于……”

“至于刚才你给找看的,只是你的附带发现。”

他耸耸肩膀,默认。

“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个?”他问。

“我不让你看,你就不知道吗?”

……是的,他知道,比他能想到的更早的时候,他就知道。

康洛影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知道了,又能怎样?

这个世界可以包容很多东西,但前提是遵守一定的准则。

你可以不在乎世人的目光,任由自己定评判标准——都是同性也好,都是男人也好,有些血缘关系也可以不必太多在意,但是,如果是亲兄弟……像他们这样并非普通关系的亲兄弟,他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下……

“你也喜欢他,对不对?”风见尘漫不经心的语气和这个咄咄逼人的问题毫不相称。

康洛影依然没有任何的表情,望着灰色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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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房间出来大概是七点钟,刚好是晚饭的时间,康洛影想回去,风见尘不依他,穿好衣服,拉着他下去吃东西。他的头发还湿得疠害,被建议将头发吹干再下去的时候,他很干脆地拒绝了。

“我五岁的时候曾经把头发搅进吹风机,自那以后都是‘他’帮我弄头发。”

康洛影看他愉快的表情,可以想像出他被服侍时的舒服模样。他淡淡地笑了笑,想起小时候帮耶理吹头发的情景,小小的头颅,像小狗一样可爱的湿漉漉的脸,满足的表情,和现在的风见尘差不了多少吧……

他抬起眼睑,把视线专注在下跳的数位上。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愿想,尤其关于耶理。

电梯“叮”地到达一楼,风见尘拖着他前往餐厅,看样子他不是这里老板就是常客,路上侍者见到他都礼貌地打招呼。

餐厅近在咫尺,玻璃门上映出他们亲昵的身影,风见尘望着前方眯起了眼睛,他忽然停下来转过身,将手缠上了他的脖子。

“别动。”他制止住康洛影的反抗,手掌在他脸颊上抚模起来,“把头低下来。”

康洛影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依言照做,“然后呢?”

他苦笑。

“还想有然后吗?”风见尘笑眯眯地盯他,“除了‘他’,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吻我。不过,我可以吻你!”

他把嘴唇重叠在他的嘴唇上,用舌头轻轻地勾勒出他的唇型,虽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但这个亲吻在外人看来也够惹火的了。五秒之后,像玩开心一样,他放开康洛影,收回了缠在他背脊上的手。

原来男人的嘴唇也这么柔软,康洛影第一次发现这点。

但这个发现没能让他回味多久,背后明显带着敌意的气息让他在心里苦笑着回过头来。

“你怎么在这里?”风见尘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您不该擅自跑出来。”男人微微低头。

“我只是给你一段自由时间。整天陪在我身边,你不腻吗?”风见尘的笑容看在康洛影眼里简直坏心眼透顶,“你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我也是。”

依旧湿润的头发,近距离间触及可闻的香皂味道,他刚洗过澡的事一点都不难判断,但洗澡之前做过什么,就实在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说什么都没做谁也不会相信,如果和他开房间的人不是自己,康洛影也不会相信的,刚才煽风点火的接吻给他造成多大刺激,看到男人紧绷的线条就可以知道,虽然他极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但是他全身投向自己杀气,康洛影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得到。

他在心里苦叹,从不喜欢管闲事的自己,竟然招上这样不好惹的人物。

抬头间,前方连接大厅和通往餐厅的走廊的拐角处,那里矗立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康洛影定睛看过去,从来表情不多的脸立即变了颜色。

“耶理?”他丢下对峙中的两人跑了过去。

“哥……”夏耶理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苍白的脸上极力想挤出笑容,但是努力了半天都没成功。康洛影看着他僵硬的表情,明白他在这里站了很久。

“怪不得……”仿佛放弃了继续伪装下去的打算,他不再勉强自己的表情,“怪不得你不听我的话……和他那么亲近……”他的声音苦涩得发颤。“我早该想到的……”他看着他,咬住了嘴唇。

“耶理,”康洛影一阵不忍,“我和他……”

“我明白,”他转过身去,“我明白的……你放心,我不会对妈说。”

“耶理……”

“客户还在等我,今晚我会很晚才回去,替我对妈说一声。”

“我等你!”本来想拉住他的手,但是伸出的胳膊悬在半空中停住了,康洛影对着他的背影,将收回的手里成了拳头。

“我在大厅等你,等不到你我不会走。”

夏耶理的脚步停了一停,但没有回头。

越来越远离视野的背影,主人的脚步有些漂浮,康洛影的心绞作一团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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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洛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近二十分钟,如坐针毡的二十分钟。把一切看在眼里的风见尘没多说什么,和他的随从先离开了。陆续有人进出大厅,但一直没看到耶理的身影,康洛影的心头隐约掠过不妙的预感,想起他刚才的背影,呆坐在这里的自己实在有点像傻瓜,他起身向刚才耶理消失的方向寻找,询问了两三位服务生之后,他得到了他已离开的答案。

从后门拦了辆车,根据服务生指的方向追了过去。即使几分钟的差距,也足够让任何车子淹没在夜幕下的车流里,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是如果今晚见不到他,康洛影知道自己无法安心。

那时他该拉住他的,不管怎样,在那种情形下放任他离开,只会让他更胡思乱想。只是……他不确信他能冷静地听自己解释,而自己该以怎样的立场来向他解释,也是他犹豫的一部分原因。

从上车后就不停询问去哪里的司机再次问他同样的问题,已经漫无目的地前开了半个多小时,康洛影注意着周围和前方,一直没有发现熟悉的车子,更或许他根本没有乘自己的车,想到这里,康洛影让司机靠边停了下来。

他徘徊在路口,随便挑了一条较窄的街道走进去。转过一条街,沿面有许多酒吧,门面装饰得怪异和华丽的都有,不过色调都不是很亮。抬头看到“闲人庄”三个字,单纯出于对老名的好感,带着放松一下心情的本意,他走了进去。

玻璃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客人不少,但没有一般酒吧的嘈杂,这里的气氛很安谧,康洛影为自己的选择正确庆幸:刚好有两个人从吧台上离开,他便过去占据了其中的一个位子。

“一杯马丁尼。”他对吧台后面的人要求。

一杯颜色鲜艳的酒很快被推到他面前,他看了看酒杯,抬头不解地面向这位酒保。

“一个人的时候最适宜这个,GRASHOPPER,我请你。”对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无害的纤细的外表,对从小就见惯了俊男美女的康洛影来说,虽然他算不上特别抢眼,但给人感竟非常舒服。

“谢谢。”他接过,喝了一小口,眉头却立即皱了起来。

“不好喝吗?”那人也跟着皱眉,“看来我果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他盯着酒杯里的液体,“还是要多多学习才好。”

“你是这里的老板吧?”

“你怎么知道?”他露出惊讶。

“酒保敢拿不认识的客人做实验吗?”

“被你看出来了吗?”他讪笑起来。“酒保今天难得翘班,我只好硬着头皮顶一阵了。”

康洛影柔和下表情,这样的店老板,他倒是第一次遇见。

“你一个人吗?”他似乎不想管生意一样,索性趴子和他聊起来。“虽然我是个出勤率远远低于缺勤率的老板,不过,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吧?以前都没见过你。”

“我刚回来不久。”他的亲切让他的心情放松不少。

“哦——”他神秘地笑了笑,“那你今晚可要忙了,这里对你有兴趣的人似乎不少哦,从你进来开始,至少有一打眼光在注意你。”

暗里注视和打量的目光早就留意到了,他也早已习惯。

但当他环顾四周,发现店里的客人几乎都是男人时,他不由愣了愣。

自己,好像走错了地方。

“你重新点杯酒吧,算我赔偿你的。”

本想离坐走人,看到老板热心的脸孔,他犹豫了下没有起身。“一杯鲜女乃。”

对方错愕地看着他。

凡是听到他说这话的人都会有此表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小时候为了哄超级讨厌牛女乃的耶理在临睡前喝下一杯女乃,总是需要他示范性地陪着一起喝,久而久之,睡前两人一起喝牛女乃成了惯例。分别十年里,没有他在身边,他不知道耶理是否还保留这个习惯,但是自己早已丢掉了。

偶尔回忆起往事的时候还是会叫上一杯,只是会让旁人掉眼镜。

“你不会是在抗议我调的酒太难喝吧?”老板撇撇嘴巴,“不过我这里真的有位喜欢喝女乃的客人,他偶尔来一次,但每次喝完酒,总会点杯鲜女乃再走。喏,”他用手指了指,“就是他啦,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以前从没见他喝这么多过。”

顺着老板指的方向看过去,中间被人挡住了那人的容貌和大半个身子,但是身影却似乎分外眼熟。康洛影探身,那人的侧脸进入视野,他的心为之一沉。

正在大杯喝酒的人正是他找了许久的人,一杯接一杯,仿佛在灌白开水一样。这样的借酒浇愁,而且清楚让他如此伤心的人是谁,康洛影的心揪得厉害,但让他更介意的是他身边的男人,手臂圈着他的腰身,几乎是抱着他一样,在旁煽风点火地劝酒。

那只横在他腰上的手臂很刺眼,但这样的状况下,他一定不愿意见到自己吧……他静静地看着他们,没等他作好决定,那个男人扶起脚步不稳的耶理,仿佛后面有人追赶一样,极其迅速地离开了这里。

他跟着出门。追踪这样的行外人不难,外面的灯光虽然昏暗,但相距十米不到的距离,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们。他们很快就拐进了一条无入小巷,站在巷子和街道的交叉口,因为知道会见到怎样的场景,康洛影踌躇着停下脚步。差不多有十几秒钟,他才移步慢慢地跟了上去。

两人紧贴着墙壁纠缠在一起的画面进入眼帘,属于成人间才有的喘息敲打起他的耳膜,他移开目光,退缩一步,将身形完全隐藏在黑暗中。

手上传来钻心的疼痛感。他低头,发现是自己把拳头捏得太紧了些。

“滚开……你放手……”

稍显无力但很愤怒的声音,黑暗中格外清晰,熟悉的音色,康洛影抬头看过去,发现刚才还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正在起着争执。

“好好,我放手。”男人有点赖皮地笑起来,“在外面不好意思吗?我的住处快到了,我道歉是我太猴急了,我们走吧。”

耶理拍掉他伸出的手,“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要回家……”

“回家?现在?”男人的笑声分外刺耳,“你耍我?”

“抱歉……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他踉跄着走了两步,但很快就被男人拉住了。“我可不管你什么理由!酒吧老板的破规矩,不准在里面办事,我也只好忍着,好不容易有机会把你带出来,一句心情不好就想打发我吗?”

“你说……是出来喝酒的……”

“拜托!你是三岁小孩子吗?这种滥借口你都也当真?”男人一副见鬼的语气。

“我……”

“现在可由不得你,你走了,现在找谁让我爽快?我这可为你积了不少哦……”男人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借着身形的优势,对付一个喝多的人不太困难,他把身子压了过去,双手即刻在耶理的身上胡乱模起来。但刚沾到耶理的身子,忽然“哎呀”一声,他捂着小月复弯下了腰。

“踢我?脸孔再漂亮到底还是个男人,我差点忘记这点。

是你先动手的,事后别说是我你!”被激怒的男人叫嚷着再次压过去,这次吸取了教训,贴着他的不给他再抬腿袭击自己的机会。耶理叫起来,挣扎着逃避他的狼吻,对峙中听到了衬衫被撕扯开的声音,纽扣掉落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

男人不耐烦地举起拳头,正对着耶理的脸挥了过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碰面,谁会更尴尬?此时出现在他面前,比起遭受男人的侵犯,他更愿意承受哪个呢?站在他的立场,他能想像出他的答案,但要他眼睁睁看着别人用暴力对待他,他无法做到。

迅速上前,扭住那只挥到半空中的手臂,狠狠地在他的下颚上给出一拳,男人的身体旋转着撞上墙壁,没等他挣开眼睛,他没有任何迟疑地在他的小月复上再度挥出狠劲十足的拳头,重重的一击,男人的身体瘫软着滑下,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因为从小练武而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全力对付常人,出拳时也提醒过自己,但此时他才发现,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拳头,一点也控制不了。

面对那张夜色中比纸浆还惨白的脸孔,康洛影松开紧捏的拳,任由热度从指间一点一滴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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