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情狂龙 第六章
李钰一行人前脚才跨出“百花坊”,尹似水立刻招来老鸨共商“大计”。
“从良?”百花坊的老鸨一脸纳闷。她四十多岁,描眉擦粉,发髻梳理得光溜不苟,嘴角很没气质地叼着一根扫帚苗子似的牙签儿剔牙,“这事儿急不得,要慢慢挑、慢慢拣。”
“来不及了,我今儿就要嫁。”等她做了别人的妻,看李钰还能拿她如何。
老鸨一愕,厚红的嘴差点把牙签儿吞进肚子里去。
“你疯啦?”好好的红牌妓女不做,从什么良?不知道一旦嫁了人,就万事皆休了吗?
“我没疯,正经得很。”尹似水在云石桌上铺了一块湘绣圆台布,上边堆着首饰、银票……琳琅满目,“想办法替我找个对象,事成之后,这些统统归你。”
老鸨动容了,却仍不敢置信,略带迟疑地探问:“想娶你的人没有上千也有数百,只不知你——”
“随便,只要是男人便行。”这回只准成功不准失败,否则若再落入李钰手中,她百分之百会死得很凄惨。
“这么惶急?须知贪快没好货。”老鸨揣想她八成遇上了麻烦,昨儿那群男人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为了不受牵连,她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了,“刚好城北口的庄员外有意续弦,你若是不嫌弃——”
“行了,就这么说定,你派人去知会他。”她只有一天的时间,不容许有任何延误。
在一片嘈杂声中,喜乐队伍已经浩浩荡荡开往“百花坊”。先是举着“关”字和华盖的仪仗队,然后是乐队,接着是身穿红衣、骑着白马的新郎倌,然后才是八个轿夫抬着的大红花轿。轿子的帘幕,全是描金绣凤,华丽极了。庄员外也真厉害,才数个时辰的光景,居然就能张罗出这等排场。续弦嘛,而且娶的又是娼门女子,有必要如此隆重盛大,搞得尽人皆知吗?
“新娘子出来了!”围观的群众,一见到身着凤冠霞帔的尹似水上止刻兴奋鼓噪,拼命往前挤。
嗳呀!热死了。尹似水顾不得当新娘子该有的礼节,袖子一卷就把半个膀子露出来纳凉,幸亏老鸨眼尖,赶紧帮她遮掩过去。
“哟!我的姑女乃女乃,你行行好,这儿大庭广众,几百双眼睛盯着你瞧,麻烦你暂时安分守己忍一忍。”
“人家好热嘛。”再嗦,连襟口的盘扣都解开给你看。
“等上了花轿,你爱怎么凉快都随你。现在你给我乖乖地眼观鼻鼻观心。”老鸨不愧是走江湖的老手,边耳提面命,边还不忘强扮笑脸招呼客人。
烈日当头,尹似水坐入轿内不一会儿,已然香汗淋漓。这一路上,她听着那吹吹打打的鼓声,心里是七上八下,思潮如涛。
为何如此急于逃离他的掌控?是真的憎恶被视为禁忌,还是害怕自己交了身子犹在不知不觉中也交了心?
李钰是天之骄子,他的身份让他习惯呼风唤雨,睨视群伦。爱上这种男人太辛苦了!
太多太多的女人愿意仰他的鼻息,由他豢养,但他偏选中了她。其中的原因之一是她的抵死不从?在遇到她以前,大概还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惹他不快。
其实她渴望得到的,只是非常基本的尊重。如果他坚持以对待妓女的方式对待她,那么他俩终将形同陌路。她已经穷得一文不名,岂能连骨气自尊也一并丢弃。
当此酷热骄阳,她突生一个华美而悲壮的决定——我永远,不要爱上他。
此时,鼓乐声戛然停止。
“停轿!”
轿子被放下了,莫非庄员外家已经到了?尹似水没经媒婆指示,大模大样便由轿子里走出来。
“嗳!进去进去,还没到呢。”哪有新娘子这么耐不住寂寞,没事就出来溜溜。刘媒婆一个劲儿地把她往轿子里推。
“没到干嘛停轿?!”
“让轿夫休息一下喽,这趟路起码五十哩,一口气哪到得了?”
“要休息大家一起休息。”她闷坏了,掀开喜帕,便坐往大树下的石椅上。
“你跟人家累个什么劲?”刘媒婆快被她气死了,抢过喜帕忙不迭地罩住她的凤冠,“再不进去我打你喔。”
“威胁我?”尹似水跟她大眼瞪小眼,“你再唠唠叨叨个没完,我连嫁衣一起月兑。”
吓!干脆一头撞死算了。算你狠,刘媒婆头一遭遇上强劲对手,摇头兼叹息个不停。
“好吧,纳凉可以,可这喜帕非遮着不可。”新娘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怎料,忽然间,一阵风迎面吹过来,竟把她头顶上的喜帕给吹走了。刘媒婆大惊之下,直觉地用手去捞——没捞着。
“我来!”她轻功挺不赖,救回一条红丝巾乃轻而易举。
“你给我站住!”刘媒婆抓住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把她塞回轿子里。
尹似水觉得好无趣,新娘子就那么见不得人吗?坐入轿中,她仍不安分地掀开轿帘子,往外张望——
那喜帕在空中翩然翻飞,飞呀飞,极不寻常地越飞越高,许久才落到一个青年公子的肩上。大伙全抬着头,目瞪口呆地跟随喜帕的方向看去,直到喜帕落定,均是骇异不已。
原来这名器宇轩昂的俊逸公子没有一个人认得,大家之所以错愕,主要的原因是他那股英姿焕发的慑人风华。
尹似水在怔愣中,和他犀利的眸光对个正着——怎么会是他?
她禁不住心绪狂跳,脑子嗡嗡作响,急忙低眉敛目,放下轿帘,暗求老天爷千万别让他发现是她。
幸好刘媒婆已飞奔过去把喜帕要回,并吩咐轿夫启程。
霎时,丝竹乐音大作,一行人又浩荡喧闹了起来。
今儿阳光这般灿烂,尹似水先前还汗流浃背,此时则手脚冷寒,凉透背脊骨。
李钰他们到底走了没,她已经弄不清楚,也不晓得又走了多久,怎么进了这栋大宅院?
亥时过了吧?两片纱缦远去缓缓移向中天的月儿,房里影影绰绰,孤独如豆的烛火掩映着诡谲的氛围。都这么晚了,庄员外怎么还不派人接她出去拜堂完婚?
尹似水偷偷掀开喜帕,游目四顾,没人?连个丫鬟也没,屋里屋外静无声响。这么静,哪像在办喜事?
不对劲!尹似水正预备除去“屏障”,到外边探个究竟,房门陡地被用力踢开,透过低垂的喜帕,她看到一双大足,直勾勾地走到她面前。
他,会是庄员外?
尹似水没来由地感到气促、心悸,双手不听使唤地哆嗦着。是他,只有他才有这种威猛的气势,才能让她无措得好彷徨。
尹似水不等他动手,已自动扯下喜帕,与他四目对峙。
这一刻,天地全变了样,她清楚地看到他眼底迅速凝聚的风暴。无需刀剑,她已然望见自己百孔千疮的身躯逐渐血肉模糊。
“意外吗?”李钰嗜血的浅笑中,蕴涵着腾腾的烈火,金刚怒目,一触即发。
尹似水一口气咽不下,呐喊着:“你杀了我吧!”
“听清楚,你就算捣成肉泥,化成厉鬼,仍是我的人。我会紧缠着你,和你上穷碧落下黄泉。”
尹似水极度震撼,恍如万箭穿心。
“为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她只是想过平凡人的生活,难道这也是奢求?
“我不是要害你,我是要爱你。”这也错了吗?他乃人中之龙,爱一个女人何难之有?她的抵死不允,简直可恶透顶!
“爱?”多么陌生的字汇。尹似水不信他,她师父说的,越英俊的男人越会骗人。
他尤其恶劣的是,连谎话也不肯费心编好一点,这么粗浅幼稚,随随便便就想拿来诳她,分明当她是小笨蛋,“你的爱太贵重,我要不起。”
“要不起也得要。”大红嫁衣望入眼里备觉刺眼,他愠怒地三两下撕成碎片,掷向窗外。
尹似水被他这招无影掌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不仅脾气粗暴,性情无常,而且……危险。
“我没有欠你,不该受此待遇。”
“你有,是你上辈子欠我的,这辈子你得用一生来偿还。”如果一生他仍嫌不够,李钰会毫不犹豫地连她的下辈子及下下辈子也全部夺走!
“我不要!”
“由不得你。”李钰有恃无恐,一把将她拉往软垫,霸道地强占她的身子。
“你无耻、卑鄙!”她用力推挤他,可惜力道大小,根本是螳臂挡车。
“既然你已如此认定,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你是坏人、恶棍,你……”她不擅吵架,想了半天想不出更恶毒的字眼,四肢却已遭受他强大蛮力的钳制。她因为疼痛,忍不住低喘嘤咛。
“污蔑亲夫,该当何罪?”
“你不是我的丈夫,我没跟你拜堂,没跟你成亲。”天,他居然啃咬她的颈子,尹似水疼得捧住他的脸庞,“不要,求你……”
“拜堂成亲?容易。”
他不舍地松开她,将之推进被窝里,然后在她额际深情地一吻:“咱们今夜就成亲。”
镶着雕花彩色琉璃的咨议堂,廊外小小的花园打理得十分美奂绝伦;孑然耸立当中的吟风亭,四周种了数十株胡枝子花。适逢炎夏,百花灿放,楼前楼外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一只四时彩卉屏风隔着,亭内围坐四人,穆子左、朱向晚、陈武周和薛仁杲。他们却心事重重,根本无心欣赏此良宵美景。
“怎么阻止他?”朱向晚打破沉默地问。
穆子左摇摇头:“阻止得了吗?”李钰做事鲜少独断独决,他不肯找他们商量,就表示已无挽回的余地。
“这算什么?尹似水将母仪天下,成为未来的皇后?”吃了近十年的朝廷俸禄,陈武周从未如今夜这般心绪惶惶,食不下咽。
“她比我想象的棘手多了。”朱向晚喟然长叹,一脸沮丧。
尹似水令他最难应付的是她始终不争不抢,甚至死命地想逃。一个无欲无求的女子,能用什么方法打击她,让她知难而退?
“这不合礼法。”太子大婚原是多么神圣且庄严的事,怎可如此草率仓促的决定。
“可见少主心中亦是矛盾纠葛。”朱向晚道,“既然他不愿张扬,此事便不需登载于史册,那么……‘它’便仅仅流于形式,用来安慰某人罢了。”
“堂堂一国太子岂能心存狎戏,尽管她只是一名身份卑微的江湖女子。你身兼史官,竟发此谬论?”薛仁杲素性木讷耿直,是非对错绝不容许胡乱混淆。
朱向晚被他指正得面红耳赤:“我是不得已的。”他下意识的,冷峻的目光再次投向小楼顶。
“皇上派来的使者,明日即将到达,此事铁定瞒不了太久。”穆子左委实不敢想象,当汉皇得知李钰不按皇室礼法娶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时,会震怒成什么样子。说不定他们四人都会受到牵连。
“瞒?”朱向晚沉着嗓子冷笑,由袖底取出一只加了缄印的信封示与众人,“这是少主写给贺大人的,里头清清楚楚告诉他,要他尽早帮贺婵娟另择佳婿。”
“用意呢?少主想宣告什么?”陈武周纠紧浓眉。
“无非气一气皇上罢了。贺大人不会将尹似水放在眼里,朝廷方面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怎么管?如果那些老家伙管得了少主,咱们还会在这儿坐困愁城?”
穆子左半边俊脸没入林荫之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一股阴冷。口气如往常,低沉而淡漠。
“子时到了。”薛仁杲提醒大伙。
李钰御点的良辰吉时。
众人默然互望一眼,心情沉重地回到大厅之上。
他睡着了吗?
尹似水抓过袍子包裹住赤果的身子,蹑足滑下床,双眸不敢多看他一眼地低垂着,仿佛只轻轻一瞟,她辛苦设防的心墙就会决堤一般。
躺在床上的男人是最脆弱的,她只需略施毒散,就可取他性命。可,为何下不了手?
酸楚爬上强装坚强的心头……不,她没有,她没有爱上他,绝无可能!
被自己紊乱的思绪吓得惊心动魄的尹似水,匆促穿好靴子,打开房门想到外头透透气。怎料,一打开门,乍见门外、廊下伫候着十余名侍女,她们全是昨日临时雇来的喜娘,而今日……
“夫人早。”居首的侍女年岁较大,五官服饰也较正式,她朝尹似水盈盈欠身,行了个万福,“早膳正准备妥当,请示先用餐,还是先沐浴更衣?”
“呃,”她羞赧地瞧了瞧,昨儿太过激越,里衣犹微凉地透着湿潮,“先沐浴吧。”
澡堂位于寝房后斜侧,氲氤的水气弥漫四周,让她得以掩饰些许的不自在。
“你们先退下,我自己来就好。”难得拥有一方没有他的小天地,她不要有被监视的不自在感觉。
战战兢兢褪下衣物,滑入足以容下五六人的木盆里,一阵前所未有的舒坦催眠也似的袭上四肢百骸。好舒服!隔着朦胧水雾,她用力而仔细地将身子搓成粉红的鲜女敕颜色,然后将手脚抬至鼻间嗅闻,奇怪,怎么还有他的味道?不信邪,再用力一点,她不要无时无刻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像驱逐恶魔般费劲地洗,她不惜再三蹂躏那雪白的肌肤,良久,那浓烈原始的气息依然挥之不去,
是事实如此,抑或心理作祟?会不会在潜藏的心灵深处,已允许他占有一席之地?
竹帘轻启,银光泻入一抹修长的影子。是侍女来催她出去用膳?尹似水小嘴一撇,不悦地别过脸,难道她无权决定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就寝或沐浴?
许久没有声响。走了?来人还算知趣,一旋身,不禁怔在原处,悄然低呼了声。晶眸凛然睇向眼前和她一样果裎的男人。
他扬起唇角,脸上泛着喜悦的光彩,双瞳燃起两簇欣喜的火花。
尹似水立即像惊弓之鸟,往水中一沉,只露出小小的脸蛋。此刻的她如出水芙蓉,在银光潋滟下,更添妩媚风华。美得令他屏息。
曾几何时,飞扬倨傲、目空一切的铁汉心中亦涌上万缕柔情?这是一种未曾有过的情愫。
他边缓缓移近,边以炯炯的眸锁住她。“过来。”猿臂一伸,伊人已偎在他怀里,“学着做一个贤慧的妻子。”
他总能轻而易举地介入她的生命,自私专横地不问她喜欢与否、要或不要。
尹似水被他拽住长发,身子无助地向后仰,由着他恣意亲吻。
这已不是第一次,却照样令她神魂俱失。她不懂,两唇相抵的片刻为何能勾起如是熊燃的火焰?李钰热吻过后,换成辗转轻柔的魅惑,左手不规矩地四处游走。
尹似水一如遭到电击,惊得魂不附体!不会的,她一定是弄错了。
趁他手劲减弱,尹似水赶紧溜到另一边,浸入水中,企图用水熄去燃烧的火焰;然而腾热的水温,只是益发地撩拨她本已激荡不已的心神。
“你在发抖?”李钰甚感诧异,这样的气候,即使泡冷水澡也没有问题呀。
“我……好饿。”他的手才触及她的身子,她马上抖得更厉害。
“你是累坏了。”李钰怜疼地搂住她,脸面埋入她的颈窝,那昨夜不知何时兀冒的髭须,麻刺地扎入她柔软的肩,令她又疼又痒,惊叫着滚落澡盆里。
“别这样!”尹似水忍俊不住,两手不停捶打他的身子。因笑得太猛,险险岔了气,俏脸涨得比先前还红。
原来她怕痒!她笑起来的样子,说有多美就有多美。李钰不免怀疑,他的魂魄是否全让她夺去了。
永难餍足的,驱使他再次亲吻她光滑如凝脂的面颊。
尹似水啊,似水,你必定是个女妖,不然怎能如此深深迷惑住这位权倾一时的皇子?
“再笑一个。”他以鼻尖和她相抵,眸光激赏焦灼地闪动。
“一千两。”她狮子大开口。如果他再不给她东西吃,在饿死之前,她保证会无所不用其极地狠敲他一笔。
“昔时妹喜一笑倾城,你只取一千两,太委屈了。以后你每笑一次,我就给你一万两。”
“什么?”尹似水不敢置信,他八成认定她天生不爱笑,才会发此豪语。假使她一天笑个十七八次,那……一年半载之后……嗯,光用想象的就差点惨遭灭顶,“你没骗人?”
“本王向来一言九鼎。”为博红颜欢心,花再多的钱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好。”尹似水做好预备动作,开始酝酿情绪……笑有什么难?不就是张开嘴巴,露出牙齿,然后……
“你先把头转过去。”一见到他鸷冷眩惑的眼她就破功了。原来展颜欢笑,并不如揣想那般容易。
“没亲眼目睹,我怎能确信?”他不仅不转过身,反而圈紧她的腰,脸埋在她颈窝处哈痒,顺带汲取她身上的幽兰香气。
“不行,你得先给我一万两。”收入囊中才算数,以免他食言而肥。
“五十万两如何?”他迅捷地从搁置衣物的木阶上,掏出一粒浑圆璀璨如瓶口大小的夜明珠,揿入尹似水掌心,“你尚欠我四十九万两。”
“这……”超级富婆,一下子巨债缠身。尹似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待会找人镶成坠子,我要你片刻不离地戴着它。”
尹似水犹怔愣望着夜明珠发呆,他已矫捷地拥着她跨出澡盆:“用完早膳,你想上哪儿去?”
“我可以自由行动?”
她陡然莹亮的美眸,又触怒李钰的龙颜。“又想逃?”
嗅到他可能随时引爆的火苗,尹似水慌忙挤出一朵美美的笑靥,安抚他:“不是的,我只想到街上买几件衣裳,昨儿走得匆促,什么也没带。”
“只是这样?”李钰瞪着她,目光存疑,“你已是我的妻子,今后应该恪守三从四德,千万别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那样的婚姻算数吗?
谁会相信新娘子被点了麻穴之后,遭人“押”入花厅,身不由己所完成的婚礼是合乎王法的?
如此脸不红气不喘地逼迫一名小女子,忒地无耻!
倘使逃不出他的掌心,尹似水思忖,尔后她该努力的恐怕是把自己掏空,当个漂泊的幽魂,或许才能漠视所有不人道的对待。
“我嫁给你,谁看见了?”
“穆子左、未向晚……共三十六人。”他奸诈地笑得十分得意。
可这些人全是你的部属、随从呀!
尹似水不再置喙,对付这种狂妄的男人,沉默比大声嚷嚷会更具火力。
“认了?”李钰最容不得女人跟他唱反调,试图挑衅他的权威。原本只是一场男欢女爱的争逐,却演变成顽固倔性的阵仗。
他迟早会教这颗顽石点头的。
他拎起侍女预备好的衣裳,掷予尹似水:“替我穿上。”
她没有异议,顺从地照做。
水凉了,房内雾气尽散,艳阳争相从门缝里钻进来一窥究竟。
尹似水被陡然澄亮的视野羞得无地自容。他,男人的身躯原来如此……她迟疑了下,但觉心如擂鼓,脸颊烫得火热,好似烈火焚身……
李钰瞧出她的尴尬,轻怜地扳过她别开的面孔:“慢慢习惯就好了。”
她飘然轻笑,很轻很轻,如戏谑般的自嘲。这样曲意承欢的日子不是她要的,她不能把大好青春浪掷在这个骄狂的男人身上。
得想个办法。凭她冰雪聪明的脑袋瓜子,迟早可以想出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