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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夺心 第三章

诊视的结果,让天一很是惊讶。月君患的并不是普通晕眩,而是先天的心疾。

此病在上古医书中就有记载,民间素来也有『缺心』之症的说法。一般患此症的孩子,大多早早夭折。而以月君将近冠礼之年,还能如常人般活着,这得确是个奇迹。

天一从月君的脉象里,看出他一直都在服食师尊精心配制的药物,而深厚的内力也是他得以护心延命的一个原因。

惊讶之余,却是满满的担忧。

再过些日子,缺陷的心脏会渐渐承受不了身体的负荷。而运用内力时,气劲给筋脉带来的冲击随时可能造成心脉断裂而亡。

如今的月君,好像燃在风口的烛火,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命悬一线。

天一坐在月君床边,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这个不易亲近的男人。

面容惨白的月君还在昏睡之中,不知道是什么心事,让他即便是在睡梦时也微微蹙起了细致的眉头。形状美好的双唇因为心疾而呈现出淡紫色,长长的睫毛垂盖下来,在略带

青色的眼底投下羽状浅影。

梦中的人轻轻翻了个身,天一帮他把滑落在胸口的被子掩好,低声自语:「师尊就是担心你突然犯病,才会叮嘱我不可以离开吧。」

天一的目光落在月君紧抿的唇上,有这样习惯的人,一般都有着坚强到执拗的性格,「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经历,让你这么不肯信任别人,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不让人守在

身边。」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只是呼吸明显比先前舒缓了下来。天一把了把他的脉象,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他先前开了方子去叫锦娥熬药,这会差不多也要送来了。

正思索间,锦娥已经端了药汤进来,「先生,我按照您的吩咐把三碗水煎成一碗,是不是等主人醒了再给他喝?」

天一端了药盏在鼻下闻过,确定熬药的火候把握无误,才回答道:「这药是帮助你家主人苏醒过来的,如果一直让他这样昏迷下去,对他的心脏不是件好事情,你就现在喂他

喝吧。」他说着把药盏递还给锦娥,自己起身立在一旁。

锦娥连忙过去,天一帮他把月君扶起来,背后垫了几只靠枕,勉强可以喂药。

小小的银勺盛着红褐色的药汤,送到月君紧闭的唇边,却怎么也喂不进去。

看到沿着月君雪白下颌流成的红线,锦娥急得几乎哭出来,「君上,求您咽下去啊!」

天一皱了皱眉头,他知道月君不喜欢外人触碰,所以才让锦娥来喂药,可是现在这个情形,显然是顾不得那许多了。

「锦娥,你把药汤搁在桌上,出去等等吧。」

如遇救星一般,女孩立刻依言走了出去,她相信眼前的男子一定有办法救回自己的主人。

一手端了药盏,天一叹了口气,重新在床边坐下。

「你醒着的时候那么讨厌我,要是知道我在给你喂药,一定不肯喝的。」他将滑到靠枕一边的月君抱在怀里固定,口中絮絮道:「我先申明,我纯粹是医者之心,绝没有半点

占你便宜的意思,是你自己不张嘴,我也是逼于无奈啊。」

他这一番话,显然月君是听不到的,多半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天一低头试一口药汤,五官立刻苦得拧在了一起,「这药这么苦,如果我是你,也不愿意喝它。」他说到这里笑了起来,竟忘了这根本就是自己开的方子。

「唉,算是我自作自受吧,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哟。」

怀里的月君一动不动,微热的体温透过春衫直往天一的胸口渗过来,带着那股淡淡香气,萦绕在天一的鼻尖缠绵不去。

恍惚间闪过一道光,半空中隆隆声响,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雨来……

暮色的黄昏里,雨水把屋里的光线晕染出一种晦暗不明的色彩,浅色的重叠帐幕后,隐约可见俯身下去的药师身影。

又是一道闪雷在天际滚过,雨水更大了,劈啪打在阶前,远近的景物迷蒙一片。

房间里好一会儿都是静悄悄的,守在门外的锦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等得心急不过正要推门进去,门却忽然从里面打了开来。

天一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些淡红的药汤,他微笑着安抚眼前紧张不堪的女孩,「你们主人很快就会醒来了,你进去照顾他吧,我还要去丛书楼找点东西。」

锦娥应了一声,走进房间看到床头摆着的空碗,心里很奇怪药师用的什么法子,居然能顺利把药汤给月君喝下去。

站在屋檐下的天一,抬头看那半空斜斜落下的晶莹雨线,慢慢在夜色中模糊成了一片哗哗的声响。远景的景物都隐入了这湿润的夜色中,唯独内心的感觉愈发清晰起来。

他抬手触了触自己发苦的嘴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属于自己的体温。

在药师身后的房间里,帐子里原本应该还在昏迷中的人倏然睁开了眼睛,眼中的杀气越凝越重,手掌捏紧捏紧,终究还是慢慢松开了……

******

月君喝下了药汤,很快就清醒过来。

似乎早知道救醒了自己的只能是天一,月君并不奇怪锦娥会去向他求救,反而一改常态,也不排斥药师进出自己的月阁。

那日之后,天一倒是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梧竹居里,除了必要的例诊,极少出现在月君面前。直到有一天,他从医书里找到了可以延缓心疾的方子,才主动来见月君。

天一开门进山,「我需要这些药材,如果谷内没有,我就要出去。」

「噢?」斜卧在麒麟榻上的男子懒洋洋扫了面前的药师一眼,「连你师傅也治不好的毛病,你就这么有把握救我?」

天一看着月君嘴角那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藏在里面的不信任却深深刺疼了自己,但他还是挺了挺胸膛,「不管有没有效果,我觉得有试一试的必要。」

「可是……」月君打了个哈欠,松垮的锦袍从他肩头滑落了一角,露出雪色的一小片前胸,「我很介意,自己成为别人的试验品呢。」

天一面色微变,握了拳头,「如果你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一定反对,我也不会强求。」

月君没曾想他倒还有些脾气,一怔之后,笑容更加灿烂,「不!我怎么会拒绝送上门的好意?药师,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我当然想活下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天一的眼睛,故意那么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一直到药师开始逃避他的视线,月君才好像计谋得逞一般轻笑了起来。

「药师,我相信你,你会叫我快活的。」他的眼波流转,眼底那颗鲜红的泪痣,艳丽得惊心动魄。

虽然连日来的相处,已经让天一习惯了月君不少的坏脾气,但是唯独对这种如同调情般的口吻,每每还是会让年轻的药师心跳不已。

无视对方得意的笑声中,天一轻咳一声,「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潮湿的天气对你的身体不好,作为医者我要劝你一句,请把衣服穿好。」

他说完头也不回,主动离开了笑得喘不过气来的月阁主人。

躲在里间的锦娥一直看到天一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长廊上,才转身出来,「君上,药师对您是一片好心,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

原本笑容满面的月君神色一冷,抬手从锦娥手里结果一支点上的苦竹烟枪,慢慢吸了一口。苦辣的烟味入喉,他微微仰起头来,想起总是挂在医者面上的干净笑容,心中竟生

出些异样的恨意。

「好心吗?我要的就是他的好心。」淡青色的轻烟薄雾里,枪头的红光明明灭灭,映亮月君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

转眼过了清明,总是下雨的天气总算持续放晴,天一开始在谷内寻找药方里所需的药材。

根据他在丛书楼里找到的资料,绝大多数药草都曾在这谷内被人发现过,不过位置偏僻,如果不上山里寻找,实在不易得到。

这天找寻了大半日,对面崖壁上的一株药草忽然吸引了天一的视线。

他走近前细看,果然是颗百年难得一见的赤珠灵芝草。这可是方子里缺少的一味药材,真是踏铁鞋无觅处。

只是崖边山势高耸,若是下山再绕,天黑之前势必是无法赶到了。崖壁之间相隔的不远,药师当下决定挺身走险,从腰间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天一纵身一跃,身影轻飘飘朝着对面崖壁飞去,到了半空时一个下沉,一只手已经将匕首稳稳插在壁崖上,人就贴在那棵灵芝近旁的绝壁上。

这一手飞身取物的功夫,是他把师尊教的绝顶轻功活学活用,却不知道挨了师尊多少次臭骂。

他朝着匕首笑道:「呵呵,还是老朋友你办事牢靠,每次都把我牢牢挂住。」

药师一面说着,伸手去摘那赤珠灵草,却没能一下取回,「咦,长的这么牢?这可有点麻烦啦。」他用力去摇那灵芝的菌柄,时间一久,握住匕首的手臂明显开始有些吃力。

天一本可以放弃这株,保留力气朝上蹿回山顶,偏偏他一心要早些给月君配出救命的药丸,实在舍不得到手的宝贝溜走。

那灵芝仿佛跟崖缝站在了一起,死活就是不动,天一的额角冒出颗颗热汗,体力渐渐不支了。

手心渗出的汗水打湿了匕首的刀柄,原本拽进的手掌渐渐松月兑开来。

天一眼看情况不对,运起全身力气双手同时一收,又在瞬间用匕首将那灵芝大半劈落,失去支撑的身体也随即迅速下落。

阵阵冷风从崖下吹上来,天一双脚在崖壁上四处借力缓解下落时的冲劲,及到松软枝叶铺垫的崖底时,万幸只是擦破了几处皮。

天一打量四周,才发现自己落到了一个天然的崖底大厅之中。

这里显然是有人精心设计并且修建,大厅的四个方向都有高达数丈的白石图腾纹立柱,地上铺着三尺见方的雕花地砖,中央用汉白玉筑出一个高于地面的平台,也不知是什么

用处。

天一很好奇中央那高台上究竟有些什么,一步迈了出去。

落足之时,变数抖生!一只利箭破空而来,堪堪擦着他急转开的面颊呼啸过去,插入他身后的石壁之中。

再抬头时,只见石壁上一圈火把连接着噌噌亮起,四面八方同时射出数支利箭,竟都直指大厅一侧的自己!

药师没有料到厅中还有这样子的机关,警觉之下想要退回入口,却又被一只斜射过来的飞羽挡住了来路。他急中生智朝着身侧一跃,右手化掌,截住了那箭的来势。

刚要松口气,谁知他落地时又踩中了另一块风纹的地砖,引发了下一轮的箭雨。

杀机连环,箭箭逼命。

须臾之间,天一的双手已连接了好几箭,就在他偏头躲开迎面而来的一枚时,从他身后,另一只沾满剧毒的利箭正朝着他的背心呼啸而来。

天一心知不好,无奈转身也将从正面被透心而亡。这一瞬间,很少害怕什么的他,也在心底涌出了一种面对死亡的恐惧。

电光火石之间,天一突然觉得冷风嗖嗖的后背贴上了一个温暖的身体,转瞬间那温度已经离开,而对他性命的威胁,却也化解于无形。

不用回头,只凭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香气,天一就知道救了自己的是谁。

月君飞身到半空的崖壁上拨动机关,只听脚下的面嘎嘎作响,转眼之间,墙上的火把依次熄灭,大厅在瞬息之间又恢复了先前的静谧。

看着不远处面色不善的男人,天一惊喜开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落在高台上站稳的月君,一身淡紫纱袍随着崖底渐渐吹起的夜风翻飞如翼,原本松松挽起的发丝由于救人时的动作而散开在肩头,随着衣袂一起在空中飞舞。

没有往日的不羁和散漫,此刻的月君只让人觉得凛然肃静。他的目光看向身边,那是从天一站的位置看不到的,「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天一偷偷擦掉先前惊出的一头冷汗,小声嘀咕道:「我也是不小心掉下来的啊,你以为我想来送死……」

月君抬起眼来,冷声道:「跟我离开,不管你先前看到了什么,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

天一大叫,「喂,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啊!」

月君从高台上下来,瞥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向着另一侧的出口走去。

天一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害怕月君一走,自己又会被机关攻击,只好赶紧追了过去,「你等等我,我好歹是第一次进来啊……」

临出去之前,天一忍不住回身在看了一眼大厅中央,难道那里竟藏着什么秘密?

「没有什么秘密,我说了,你如果不想短命,就最好忘记今晚的事情。」一路被天一纠缠着回到月阁,原本不打算开口的月君,在药师面前狠狠扔下这句话后,极不耐烦地将

门甩上了。

锦娥恰好走进院门。模了模差点被撞伤的鼻子,药师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我跟你家主人有些小误会,我进去解释一下就好了。」

锦娥笑着拦住他,「我看主人正在气头上,先生何不等明天他气消了再来,也免得再撞一鼻子灰。」

天一大窘,「到底是你主人的丫头,他欺骗我也就算了,连你也来打趣我!」

锦娥却不怕他,拍手笑道:「好没良心的先生!我是为您着想,真要惹恼了主人,您有一万个『不是』也没处赔礼去啊。」

天一不怒反笑,顺竿爬道:「好锦娥,你快告诉我,你家主人最喜欢什么?既是你说我得罪了他,总要讨回他欢喜才好。」

锦娥凝神想了一回,忽然拍手笑道:「不如明日你亲自熬了药汤送来,我在主人面前再说几句好坏,说不定他就回心转意了。」

天一以为她说出什么奇招,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件,不禁苦笑,「要真这么容易,我就不用请教你啦。」

锦娥却笑,「不管灵不灵验,总要试过才知道。」

回到梧竹居,天一又把白天采到的草药拿出来整理。他的目光扫到那半棵灵芝时,不禁伸手拿了过来细细端详。

橙色烛光下,绛珠灵芝深褐色的漆状表面折射出来异彩光芒,如同天一此时复杂的心情。

在山洞里被利箭袭击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害怕自己会死在里面。

这个世上没有谁不怕死,身为医者,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的生老病死,可并不代表他能无惧于死亡。毫无意思地死去、或者轰轰烈烈地死去,如果给天一来选,他一定毫不犹

豫全都拒绝。

可是月君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知道他上山采药会遇到危险,完全可以事先提醒他。可是除了老天爷,谁能预料他会跌落深崖,更不要说及时赶来救他。

心底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难道月君一直都在留意保护着他?

不管这个假设有多少可能,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足以叫天一想入非非了。

举着灵芝在床上打了个滚,天一嘿嘿大笑起来:难道他对自己,也像自己对他……嗯,起码应该算是互有好感吧?

一想到这里,天一就有些激动莫名,如果……如果月君并不像他表面的那样冷漠孤僻,那么真实的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有没有可能,有一天能够让他在自己面前展露真性情。

怀抱着这样的兴奋和猜测,这一夜在梧竹居,天一破天荒失眠。

******

天一亮,一夜失眠仍然精神抖擞的药师就扇起了炭炉,仔细为月君熬煮汤药。

浓红的药汁盛在碧玉盏里,纵然美丽,却改变不了苦涩的本质。天一小心端着药盏来到月阁,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一直等到午时将近,月君才从外面回来。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才一进门,就看到房间里有讨厌的人,语气怎么也好不起来。

枯坐了大半个早上,天一可怜兮兮开口:「我连早膳都没吃就过来了,你这连一盘点心也没有,好歹给口茶我喝。」

月君正有满肚子火气,一拂袖子将桌上的茶壶掀翻在地,大喝一声:「滚出去!」

廊外守候的锦娥被里面的碎裂声吓了一跳,一进内院就看到被赶出来的药师,只见他默默站在月君门外,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自认倒楣地走了。

两个时辰之后,天一再次端着热气腾腾的药汁站在月阁之外,这一次连锦娥也看不下去,主动请缨陪他进来。

药师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的男子,小心翼翼开口:「冷的药很难喝,你喝这一碗吧。」

月君半天才睁开眼睛,淡淡扫了他一眼,「我已经喝了。」

「不会吧!」天一心里咯登一声,转头去看桌上,先前的药碗果然空空如也。

月君换了一只手支颐,「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站在一边的锦娥连忙对着天一使眼色,示意他先离开再说。

谁知天一端着药碗,反而上前一步,不怕死地开口:「请你再把这碗喝了,热得才有药效。」

月君依然没有反应,锦娥恨不得来拉扯天一的衣角。

药师还在絮叨:「刚才是我不好,应该把冷的药先端出去……」

月君猛地睁开眼,嘴唇微启,只突出一个冷冰冰的字眼,「滚!」

被赶出月阁之外的药师,看着锦娥手里那碗渐渐冰凉的药汁,心中生出许多无奈来——只是一碗药汁,为什么他也不肯接受?

到了晚上,回到梧竹居的锦娥,刚进院门就看到蹲坐在台阶上发呆的药师,「先生,夜风太凉,进去吧。」

天一有气没力的抬起头来看她一眼,「你们主子的脾气,一直都这么糟糕?」

锦娥叹口气道:「也难怪今天主子心情不好,我看并不是要针对先生啦!」

天一立刻竖起耳朵来。

只听锦娥继续说道:「我听日殿的领班姐姐悄悄告诉我,今早大宫主把主人叫过去狠狠责骂了一顿,说是昨天有人擅闯了后山的禁地,一定要主子把那人找出来。可这宫里的

下人没有一千也有九百,这不是摆明了刁难主子么?」

天一扭头看着她,「慢点慢点,怎么又来了个大宫主?我都听糊涂了。」

锦娥为他解释:「大宫主就是主子的师兄,也是这宫里的第一人,只不过他这些年一般都在禁地清修,难得露一次面。所以谷内的大小事情,总是我们主子说了算的多。」

这一来,天一才知道这谷内,竟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可那擅闯禁地的人,除了自己还会有谁?难怪当时月君的脸色就不对了,自己无意间竟然惹出这么一椿大麻烦!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天一暗下决心,要替月君去找这谷内的宫主解释。

谁知月君听了他的想法,竟然勃然大怒,「你有什么资格,去见我的师兄?想都不要想,把嘴给我闭紧了,立刻滚出去!」

天一自觉当仁不让,大声顶了回去,「至少让他知道,我不是故意要闯入你们的禁地。再说,如果我不出面,你要怎么跟他交待?」

月君冷笑,「你知不知道擅入禁地是死路一条!就凭你,有几条性命跟我师兄斗?」

天一不知怎么也来了脾气,跳起来吼回去,「你们也忒霸道了,,不就是误闯了一次禁地么,动不动就要把人杀掉,你们知不知道救一个人要付出多少代价?你的师兄要是不

讲理,动手我也不一定会输,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脖颈边一凉,下意识用手背一蹭,竟然是鲜红一片。

「你……」天一看着飘落在脚边的半缕头发,愕然抬起头来,月君冷冷看着他,靠在软塌上的姿势半点都没有改变。

脖子上的血痕只是擦破了点皮,可是如果刚才月君真的有心杀他,此刻在地上的就不会是半缕头发,而应该是他的尸体。

甚至快得连动作都看不清,如果不是身后嵌入木门上半寸的茶盖,正是月君手边茶盏缺少的那只,天一不能相信自己已被他暗算了!

天一瘪了瘪嘴,「不能好好说么,这么粗鲁……」

「闭嘴!」月君的耐性显然不多了,他的手掌一翻,原本还是完整的茶盏化作粉末洒落一地。

天一顿时噤声。

「你看明白了么。」月君的眼底闪过一道阴狠,「我的师兄武功远远在我之上,不要说你,就算是我也不肯能从他手里逃月兑的。」

一瞬间,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静得能听到烛花爆裂的声音。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月君突然露出一些疲惫的神色,抬起手来轻轻摇了一下,「你回去吧,这点小事他还为难不了我,只是今天的事,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

原本愣住的药师回过神来,开口却是一句挑衅,「如果我说,我还是要去呢?」

月君的眸子一缩,连桌上的烛光也似乎跟着闪了一闪,只听他冰冷的声音聚成了一句话,「那么,你会先死在我的手上。」

他说完嘴角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注视着药师的视线不再移开,也让对方的视线无法离开。

仿佛感觉到了房间里一触即发的压抑气息,烛火猛烈跳动起来,一屋子的光芒似乎都在尝试着晃散这样的紧张气氛。

天一张了张嘴,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哎,别开这种玩笑。」

月君的神情并不像在说笑,微微曲起的手指间,藏着足够毙命的气劲,口气像是解释又像是诱哄,「死在我的手上,起码不用太痛苦。」

有那么一瞬的恍神,天一呆呆看着面前的男人,竟然想要点头。

又是一寸烛花爆裂,四周暗了一瞬,更加明亮起来。

月君的视线始终没有移开,药师也看着他,四目相对着,天一从他明亮的眼眸中看清了自己的模样,那里面也许有足够的杀气,可是并没有杀人前的狠戾,或者说,威胁居多。

明明是这么紧张的时刻,天一却觉得心里生出了一股暖意,眼前这个人,应该是真的在乎自己,才会用这样的办法来保护他吧?

虽然有些口是心非,但是却很可爱,不由人不喜欢……

药师忽然笑了,「你是在担心我吧?」

月君眼里的亮光微微一跳,里面映出的人影消失了,他不着痕迹地偏开了对视的目光,冷声道:「不要自做多情,你还没有那样子的资格。」他的话虽然绝情,神情却躲闪起

来,好像被人窥透了一点心事般的不自然起来。

天一看在眼里,装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退开了一步的距离,「就知道你会嘴硬。」

「宫主那边我会自己处理,你只要闭好自己的嘴,这样谁都不会有麻烦。」月君扭头朝内室走去,显然是不愿意再跟天一啰嗦。

天一不甘心地在后面喊道:「喂!干吗这么冷漠,做个朋友又会怎样?」

月君的脚步不停,远远扔来一句,「我说了,你没有那样子的资格。」

天一不再坚持,抱臂站在他的身后。

看着那个迅速消失在长廊尽头的华丽背影,药师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那个人大概也特别寂寞』的感觉。

又过了两天,隐约知道禁地事件已经大事化了,天一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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