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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夜繁花 4 遗落的另一段人生

才一进校门,叶繁就看见站在路边的江惟,仍是白衬衣深色西裤,再老土不过的打扮,却偏偏无法让人忽视,也许正是他脸上温柔的笑容吧,似乎连他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温暖,让人移不开视线。

看来他在学校里也是个超人气的家伙,跟他打招呼的学生不少,其中更以女生居多。而江惟则是一一微笑回礼,叶繁看了他一会儿,在“走上前去”和“视而不见”之间选择了后者。

可惜被叫住了。尽管戴着一副眼镜,但他修正后的视力也不差嘛。

江惟不但叫住了叶繁,甚至还走过来,脸上亲切的笑容不变。

“江老师。”叶繁淡淡道,语气明显没有诚意。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现在是“业茵”而不是“叶繁”,她恐怕连这声“老师”都不会喊。

江惟还是微笑,不以为意,“昨天的课业还顺利吗?”

叶繁若有所思地转眸望着他,“我以为心理辅导老师只负责学生的心理问题,怎么还要过问学业的?”

江惟轻轻地笑了,“好吧,我承认这个说词实在不怎么样,其实我只是想问问你,昨天为什么逃课?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叶繁扬了扬眉,“你怎么会知道我逃课?”虽然只是顺便瞄了一眼,但她还记得昨天下午的课是体育和化学,难道江惟是科任老师?

“上体育课的时候我没有看见你,你也没有去上接下来的化学课。你不会是在哪个凉爽的角落睡着了吧?”江惟的语气是轻松的,但叶繁就是清楚地感觉到,对于她逃课的这件事,他确实很在意。

他……之前站在正对校门口的路边,是专门为了等她?

想到这里,叶繁不禁抄起双手,认真打量面前这个所谓的“江老师”。

区区一个学校的心理辅导站老师也会如此敬业?还是——业茵本身跟这个老师的关系并不简单?

对于她研究探视的打量,江惟仍是笑如和风,连眼神都没有丝毫的退避之意,倒让她真的好奇起来……

叶繁想起从医院醒来时衣袋里那张写有江惟手机的字条,不令人察觉地眯了眯眼。要了解被自己占据身体的原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从江惟口中应当能知道最详细的答案吧?

“马上要上课了。如果老师想知道我昨天为什么逃课,也许换个时间比较好。”

江惟愣了一下。从面前少女的眼中,他分明看到一种名为“狡黠”的光一闪而过。

“这是当然……”连他的笑容也为这一点发现而迟疑了片刻,“那就午休的时候,心理辅导站见吧。”

叶繁一笑,与他擦身而过,“好的,江老师。”

也许“业茵”的人生,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无聊呢。叶繁轻轻动了动左手,昨天为自己换药时,丑陋的伤口连自己都看得皱眉。那样狰狞的割痕,完全能够感觉到业茵除去自己的决心有多大。

能救得回来已经是奇迹,只是没有人知道,此刻寄住在业茵身体的灵魂,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一个。

身为影视红星的女儿又怎样呢?拥有令人艳羡的外貌和财富又怎样呢?还不是一样静悄悄地死去,甚至都没有人为业茵的消失,而流下一滴眼泪。

跟她叶繁的结局一样。

虽说学校也考虑到“青少年心理健康”的问题而设立了心理辅导站,不过江惟心里很清楚,身为心理辅导老师的自己要被更多的学生所接受还有一个漫长的过程。初中部和高中部所有的学生加起来才五百余人,虽然人数上比其他学校少了许多,但五百多名学生的心理问题只交给他和另一位年轻老师责任,这个任务也算是沉重了。不过真正有问题愿意来找心理辅导老师的学生并不算多,来辅导站跟江惟面谈的学生,明显对于他的私人问题更感兴趣。于是无奈的江惟只好在学校的公告栏上留下自己的邮件地址和心理辅导站的电话,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够帮到真正有需要的学生。事实上除了问他身高体重兴趣爱好等让他为之一笑的问题,电子邮件和热线电话确实帮助了一些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学生。业茵是极少数打进辅导站电话并且自报姓名的学生,江惟到现在都还记得,业茵第一次打来电话时,说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活着”的困惑。

在电话里聊过两次后,江惟已经隐隐感觉出业茵并不是开玩笑,这个女学生确实有自杀的意图,于是极力要求见她一面。意外的是,业茵居然答应了。第一次在辅导站见到业茵的时候,当时辅导站并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几位结群而来的女生。跟以往的情形一样,这几位女生并没有什么不得了的问题,她们叽叽喳喳地说了老半天,江惟还是同样地微笑着,没有丝毫不耐。直到上课铃响,几位女生很不情愿地被他劝离房间,江惟才注意到旁边坐着的安静女生。

雪白的肌肤、黑色的长发、玫瑰般鲜艳的嘴唇……还有玻璃一样的黑色眼珠,江惟一直清楚记得业茵美丽的面孔带给他的视线震撼,还有问及她时说自己就是“业茵”的冷漠表情。但只有江惟知道如今自己在意业茵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尽管他在现在这个“业茵”的眼里已看到了怀疑。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曾犯下什么样的错误,所以,他绝对不允许同样的错误再犯。

晴朗的午后,整幢办公楼都是静谧的,很多人都喜欢这幢带着古代欧洲风格的建筑物,江惟也一样。建筑材料不是红砖或青砖,而是砌得方方正正的石头,爬山虎爬满了整面石壁,微风吹动的时候,青葱的叶子随风起伏,像被微风吹过的池塘波面一样。就算外面的太阳再厉害,只要走上石阶进入圆拱门内,当脚步踏上赭色漆木地板的时候,古老建筑物特有的阴凉感觉就袭身而来。只有三层楼高的建筑从地板到楼梯扶手都是木质的,有些地方有月兑漆,露出木材本来的颜色,房子的古旧是肉眼就能看得见的,所以关于闹鬼的传闻也就一点不奇怪了。尽管如此,江惟还是喜欢这幢建筑物,当他知道办公室被安排在第二办公大楼二楼时,心里就很是欢喜,还特定选了一个能够透进阳光的房间。凡是到过心理辅导站的学生都知道,那间总是敞开大门的房间没有丝毫明暗森冷,而是跟它的主人一样,带着温暖祥和幽雅的气息。

简单用过午饭之后,江惟拿出两个玻璃杯,清洗干净,均放入几片茶叶,再注入滚水,原本蜷缩的茶叶一点点舒展开来,漂浮在水面上,展现出极其动人的新绿,淡淡的茶香随着优雅起舞的水蒸气渐渐在空气中弥漫,叶繁敲开打听来的“心理辅导站”的大门后,看见的就是江惟静静看着两只茶杯微笑的样子。窗外是一株高大的赤桐,夏蝉一个劲儿地唱“知呀知呀”,间或停顿一下,然后又不知疲倦地继续唱起来。

正午的阳光根本没机会射进房间,所以窗上的竹帘被卷起,窗台上还看得到绿色植物的影子,叶繁愣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江惟已抬起双眼看着她,仍然微笑。

“怎么一脸没见过的表情?”他将两只茶杯的其中一只轻轻推到客座前,招呼道,“进来啊,顺便试试我新买的绿茶。”

叶繁笑了一笑。她挺喜欢这个地方,其实这间办公室跟江惟这个人也蛮配的,特别当他在这间绿意盎然的房间里一坐,她原有的那点排斥都淡了下去。江惟能成为心理辅导老师,特别是在这个贵族般的学校当心理辅导老师,没有点真材实料也是行不通的吧。

“来了这么多次,你还是没有帮我关门的习惯。”江惟的埋怨似乎也是带着笑的,他起身到门边,将挂在门上的牌子翻到“交流中,请勿打扰”的一面,轻轻掩上门,回过头来,又是一笑。

“用过午餐了吗?”江惟重新回到座位,非常随意的样子。

叶繁一边想着这算不算开始问诊了一边好奇地探了探身子,“你觉得,我有心理疾病吗?”

江惟愣了一下,偏着头笑,“你自己觉得呢?”

叶繁也笑了出来,“我真是问了一个白痴问题,都割腕进医院了,怎么会没有心理问题?”她盯着他的表情,同样很随意,完全像聊天似的笑道,“江老师,我是你第几个失败的个例啊?”

江惟嘴边的笑意僵住了,镜片后的眸子有些惊愕。片刻后,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表情是难得的凝重,“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仍是选择了那样做。”

叶繁也顿了一下,然后微笑,“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事实上对于业茵为什么会自杀,她也同样感到好奇。

“答应我,别再伤害你自己了。”

“我上次就说过,”叶繁拿起杯子,轻啜一口,口齿生香,“‘我’是不会做那样的事,但业茵会怎么做,我就不敢保证了。”抬起双眼,不出意料地看到江惟疑惑的表情,叶繁笑笑。如果告诉他自己是另一个人,他会不会以为业茵除了有自杀癖,还有精神分裂症?

最后江惟有些僵硬地笑了一下,“业茵……或者我叫你茵茵好了。上次听你爸爸妈妈这样叫你,真的很好听呢。”

“无所谓,叫什么都行。江老师,你……有没有觉得我变了?”最后叶繁还是忍不住问。就算外表是一样的,难道她表现出的个性跟以前的业茵相比都没有人觉得怪异吗?

“有啊。”江惟有些惊讶,“我也正觉得奇怪,可以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吗?”

果然有不同。只是,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对此提出异议,甚至连业茵的老爸老妈都没有多问一句?

她没有回答江惟的问题,片刻后,她轻轻问:“能告诉我,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吗?”

“以前的你?”

“对,改变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江惟深深凝视着叶繁,然后笑了,那笑容却有些苦涩,“以前的你啊,很安静、很寂寞。”还有一句形容,却是他不方便说出口的。

如果不是特别去留意,可能没有人会发现业茵的那个特质……安静到近乎虚无,无论是在人群中,或是她单独一个人的时候,都努力隐藏自己的气息,让人不知不觉将她忽略,把她遗忘的特质。

仿佛有一天静静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察觉。这就是以前的业茵。

“是这样啊……”叶繁喃喃自语地说。原来以前的业茵,跟她有些相像呢,安静而寂寞……叶繁也是寂寞的,却不见得“安静”。跟认识的朋友在一起时她很疯也很闹,然而相似的评价,也在别人嘴里听过。

寂寞而深沉的叶繁……

想起多年前楼房天台上与她喝酒的那个人,以及那人吃吃笑着如此评价她时,叶繁牵动嘴角笑了,眼神幽幽的。

也许唯一了解过她叶繁的人,只有那个家伙了。

阮阅。

虽然在现在的学校只待过几天,叶繁已发现许多此所学校与别的学校不同的地方,最让人惊讶的就是这所学校根本没有所谓的早自习晚自习,后来课间时无意中听同班的同学聊天,才知道班里的人十有八九都在家里请了私人老师,由此推断,整个学校都是如此也说不定。那样的话,再开设自习课当然没有意义。难怪这学校的升学率如此高,而差的学生又如此的差了。

科任老师的授课虽然精彩,但叶繁却没半点兴趣,没在课堂上睡觉已经算对得起老师了,放学的时候,她是第一个离开教室的人。一出门,却意外对上司南满是笑意的双眼。

叶繁顿了一顿,迎上前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南却有些答非所问的样子。他指指楼顶,“我们教室就在你们楼上。”

“你又逃课了。”叶繁语气如常地指出这一点。

“你怎么这么肯定?”司南有些不好意思地努了努嘴,然而不等叶繁回答,他又笑着拉起她的手腕,“你们已经散学了吧?来,跟我走!”

“去哪里?”

“别问了,跟我走就对了!”

司南拉着叶繁一路上飞奔,引来众多学子的侧目,叶繁注意到那些人脸上惊讶万分的表情,心里暗自奇怪,身后的议论声更是让她知道,原来学校里有这么多人认识司南。

“喂,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

“马上就到了!”司南边跑边回头对叶繁微笑,叶繁却有点模不着头脑的感觉,不过“业茵原本就认识司南”的想法倒是更加坚定了,也许他们不单认识,关系还很亲密也说不定。虽然跟司南才是第二次见面,但叶繁已隐隐感觉到这个男生对“自己”若有似无的情意。

“就是这里了……”司南拉着叶繁停下来,微微喘着气,他转头看着叶繁苍白的脸,有些担心地问,“你没事吧?”糟糕,他早该想到她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根本不该跑的。

叶繁微微摇头,她看了看四下里,原来只是一个比较僻静的所在,这学校实在是太大了,想要把足迹遍布学校的每一个角落,实在是有点困难。学校的土地太大,建筑却不多,每一幢都间隔很远,像现在这处所在,花坛里的花虽然开得娇艳,却不像是有人精心管理的样子,地上石隙里都长出了绿草。叶繁转头望着司南,有些疑惑,“这里有什么吗?”

“你不记得这里了吗?”司南的表情却是比她还要惊讶,似乎又带点委屈。

如果她能记得这里才奇怪了。叶繁再次摇头。

司南放开她的手,慢慢走到花坛边,很怀念地转动着眼睛,“也许你是不记得了。”他感叹地笑了一笑,又转过头来望着叶繁,“不过我却记得很清楚,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这个地方。”

啊……叶繁有些明白了,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语气比刚才冷淡了几分:“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生平第一次被人当成避之不及的臭虫或是蟑螂……”司南自嘲地笑了,“业茵,你是第一个对我的追求无动于衷的女生。”

叶繁几乎要听得冷笑起来。本来她对司南的印象还不算坏,但听了他的这番话后,却真的很想笑。

“原来你是不服气啊?”她抿着嘴角,眼里开始有了不耐烦。早知道这个司南拉着她跑了半天的目的是想对她说这些,她才懒得跟过来。

“我是不服气!”司南提高了声音,又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太过急躁,他垂下头,又猛地抬起来,尽量冷静地说,“不过,我也该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叶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道歉?”

“嗯……道歉。其实我只是太生气了,所以口不择言,因为别人笑我总是一个人唱独角戏,说我像小丑一样在你面前表演闹剧……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那些难听的话……”司南涨红了脸,很难为情的样子,“你原谅我……好吗?”

叶繁一直盯着他,司南游移着视线,终于焦躁起来,“喂——”

“抱歉。”叶繁淡淡道。

“啊?”司南有些茫然。

“我说抱歉,该不该原谅你,不是现在的我说了算。其实我根本不记得你说的那些事,如果你的话曾经伤害了某个人,那也不是现在的我。”她一直在暗示——甚至算得上是明示了,然而还是没有一个人能听懂她的意思。为业茵作心理辅导的江惟如此,喜欢上业茵的司南也是如此,都不知该可怜连亲近的人都不能分清的他们,还是该可怜就算在世界上消失了,也没有人察觉到这一点的业茵。

“你这么说,也就是根本还没有原谅我嘛!”司南愣了片刻后,皱眉大叫。

叶繁苦笑,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去,却被司南拉住。

“啊……”左手的伤口被一下子紧握,让叶繁痛得皱起了眉。

司南吓了一跳,赶紧放手。之前拉叶繁跑来这里时他都特别注意到没有碰触叶繁的伤口,现在一紧张,却忘了这一点。

“对不起……”司南嗫嚅着放手。

叶繁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为什么你不早说这句对不起?”

“什么?”司南不是很明白地看着她。

叶繁一下子回过神来。奇怪,她怎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为什么她会认为司南应当早点说出这句“对不起”?

她深吸一口气,不想再说什么,再次准备离开。

“业茵……”

她没有停步。

司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些迟疑的:“你手上的伤,不会是因为,我迟迟没有说‘对不起’的关系吧?”

业繁的脚步顿了一顿。她转身惊异地看了司南一眼,他的眼里带着惆怅。

一向阳光的少年竟然也会有这样伤感的表情,真是让人意外。不过……有可能吗?其实业茵也是喜欢他的?

这个念头产生的同时,叶繁感觉到心口悸动了一下,却似乎是与她本身的情绪无关的……

叶繁飞快地背过身去,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完结。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当叶繁看到背着背包一脸微笑等在门外的司南时,立刻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午餐时会被同一个人拉到食堂,下午放学时也同样会看到司南的身影。第一天,她忍了下去,如果不理不睬的话,相信那家伙自感没趣后就会打退堂鼓的,反正中午有人帮忙排队打饭也不错。但几天之后,叶繁终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用错了方法。特别是周围注视他们的人越来越多,那些眼光越来越扎眼的时候,她不能不能正视关于司南的问题。

前两次她是背着众人提醒了司南自己很讨厌这种行为,还算顾及司南的面子。不过司南的反应只能用“我行我素”来形容,叶繁也懒得跟他客气了。

再一次午餐时,她无视司南递过来的餐盘,拿出自带的饭盒吃起来,原来还有笑容的司南脸色立刻就有几分难看。除了司南和叶繁之外,跟他们坐在一起的还有王炮以及司南的好友阿祥等人,见此情景,阿祥哼了一哼,却没说什么。叶繁知道在这些人中,对她最不以为然的就是这个阿祥,只看他轻蔑的目光就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绝没有什么好印象。阿祥这一哼哼,原本说笑着的其他人也安静下来,脸色有些尴尬地望着他们三人,特别是叶繁,就算没有抬头,她也能清楚感觉到这些人无声的责怪之意。

叶繁不动声色,仍是自己吃自己的,片刻后,司南在她身边坐下来,将多余的餐盘放到一边。虽然司南并没有说什么,但叶繁也很清楚,他生气了。

几日下来,叶繁对司南的性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其实他是一个非常情绪化的人,开心或是生气,一目了然。如果说对江惟那种人她是吃不透的话,“可爱”的司南则非常好掌握。

叶繁笑了一笑,连眼睛都没抬,像是自言自语一样:“难怪会被人嘲笑是唱独角戏的小丑。”

声音不大,围坐的人却全都听见,王炮傻张着嘴,眨巴眨巴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拍案而起的人却是阿祥,他脸色大变地将手中的叉子狠狠掷向餐盘,发出“丁当”一声,“臭女人,你说什么?!”

也许叶繁该感谢司南,如果不是他反应极快地拉住阿祥,也许阿祥的拳头已经飞到她脸上了。

“阿祥……”

司南死死拉着阿祥,王炮也焦急地站起来,手足无措,只有叶繁仍是老神在在的样子,一脸云淡风轻。她抬眼,望入司南眼里,看到了他的不解和刺痛。

叶繁收起自己的饭盒,拍拍裙角站起来,眼睛扫过其他人,脸上仍是淡淡的笑容,“打搅大家用餐真是不好意思。”最后她的视线停在司南身上,“司南,我希望你明白,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干扰了我的正常生活,适可而止吧。”

话出口的那一刻,司南的表情却是不敢置信。也许真正的业茵从来没有这样冷酷无情的一面吧。不过叶繁很快转过头去,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容地离开食堂,随着更多人注意到这边的奇怪情景,原本嗡嗡作响的食堂渐渐静下来,当叶繁走到食堂门口的时候,更是静得掉根针在地上也能听见了。到最后连叶繁都发现这一异常,她回头奇怪地看了众人一眼,又看了看司南,暗自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这样想的同时,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如今这种情况更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吧。叶繁又笑了一笑,转身渐渐消失在众人眼中。

“该死的!什么意思?她笑个屁啊!”所有人不出意外地把叶繁最后这一笑理解为嘲讽了,阿祥踢了一下桌角,餐盘里的菜汤溅了一桌。

这次司南没有再按住他。他垂下眼,站了好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从食堂的另一个出口大步而去,王炮叫了他一声,被阿祥一瞪,立刻噤若寒蝉。

等司南一离开,食堂立刻恢复了嗡嗡声,甚至比刚才还大声。

“那个……南哥他不会有什么事吧?”王炮转头小心翼翼望着心情同样不佳的阿祥,却再度被瞪。

这世上最了解司南脾气的也就是阿祥了。他非常了解司南此刻心中是什么滋味,被那女人害得面子一扫而光不说,被“背叛”的感觉才是最令司南难受的。这种时候他只会愿意一个人待着,任何人的陪护都是多余的。

阿祥一坐到椅上,闷不作声地想了半天,突然问:“喂,胖子,我记得你上次说过阮阅也对业茵有兴趣?”

王炮有些奇怪阿祥突如其来的问题,却仍是老实回答:“是啊。祥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阿祥却没有回答,只是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让王炮想打冷战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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