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的承诺 第十章
“你不能就这样……留下我。”
“不,他可以的,姑娘。”亚力兴致勃勃地解释。
“他是族长,”葛罕提醒她。“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他是族长跟这又没有关系,”勃迪打岔说道。“法兰留下了玛丽,他也不是族长。还有毕特不也留下了美根。”他耸了耸肩补充说道。
“我留下了贝娜。”韦恩补充一句。
“这是我们的方式,姑娘。”高威解释道。
“你不是随便就把贝娜留下来的,”勃迪对他的哥哥说道,他决定要澄清这个错误的观念。“你问过她父亲。这是有差别的。”
“如果她的父亲找茬,我还是会把她带走的。”韦恩争辩着。
茱丽不能相信她所听见的,他们简直像一群野人。她把她的手从依恩的手里抽开,后退一步,远离这疯狂。她一不小心踩到了葛罕的脚,于是转过身去对他道歉。
“对不起,葛罕。我不是故意要踩到你……他不能就这样把我留下来,是木是?”
葛罕点点头。“高威告诉你这是我们的方式,他说的没错,”他解释道。“当然,你将不得不同意。”他的声音里满是同情。依恩把这个漂亮的女人给吓了一大跳。她似乎有点呆住了,不过她随即会兴奋不已。被选为族长的妻子无疑是最高的荣誉。是的,她高兴极了,高兴得说不出半句感激之辞,他这么猜想。
葛罕猜错了。不消一、两分钟,茱丽便恢复过来了。然后她开始摇头。如果依恩的支持者不要全部再对着她猛点一次头,她或许还有可能控制一下她的怒气。事实是,她想狠狠地踹他们每个人一脚。但她必须先收拾起她的火爆脾气。她先深吸了一口气恢复镇静,然后她声音沙嘎地说道:“依恩,我可以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
“现在真的不是闲聊的时候,姑娘,”赖神父喊道。“墨林不能再等了。”
“墨林?”她不解地问道。
“邓墨林,”葛罕解释。带着微笑,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他正需要神父呢。”
茱丽转过身去看着赖神父。“那您应该快点去,”她说道。“他快死了吗?”
神父摇摇头。“他已死了,茱丽。是他的家人在等着我在他下葬前念祈祷文。天气太热了,你也知道。墨林不能再等下去了。”
“是啊,他得去让他早点入土为安,”勃迪解释。“不过他要先见证你们的婚礼。麦家要比邓家优先。”
她开始颤抖。依恩觉得心脏一阵绞痛。他苦思了好几天才得到这个结论……他不能让茱丽走。现在他才发现,或许他应该多给她一点时间来考虑他的求婚。
可惜天不从人愿,根本就没有什么时间留给她去考虑所有的理由。在他跟派特谈过并证实了他自己的怀疑之后,他知道他必须尽早跟茱丽结婚。他不能冒这个险,再迟或许就会有人发现她父亲的事了。不,他必须现在就娶她。这是他保护她免于马家之害的唯一的方法。
他牵起她的手,带领她到大厅的一角。她的脚像是有千百斤重的钉钉在原地。他必须半推半拉的才动得了她。她背靠着墙而立,他则站在她面前,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正视着他。“我要你嫁给我。”
“依恩,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不能嫁给你。即使我想还是不可能。”
“你想嫁给我的,”他反击道。“你非常想嫁给我。”
“哦,?为什么?”
“你信任我。”
这句话让她的怒气无从发泄。在他所能给的各种理由之中,他偏偏选了这个她无法反驳的。她是真的信任他,用她一整颗心来信任他。
“在我身边,你有安全感。”又是一个她无法反驳的理由。“你知道我会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他温柔地加上一句。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仁慈的上帝,但愿那是真的。“你爱我吗,依恩?”
他低下头来吻她。“我从未如此地想要一个女人,”他回答。“你也想要我,不用否认。”
她的肩膀垮了下来。“我没有否认,”她喃喃说道。“但是想要跟爱是不同的两回事。我可能不爱你。”她补充道。但她一说出这话后,她立刻便知道自己是在说谎。
他也知道。“不,你是真的爱我。”
一颗泪珠滚落她的脸颊。“你在灌输我不可能的想法。”她低语。
他温柔地拭去那滴眼泪,双手捧住她小巧的脸。“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嫁给我吧,茱丽,让我来保护你。”
现在她必须告诉他事实了。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改变这个草率又鲁莽的决定。“我有一些事是你不了解的,”她开始坦白。“我父亲……”
他的嘴覆上她的,有效地打断了她的自白。这是个热情如火的长吻,当它结束后她几乎理不清半点头绪。但她还是想告诉他,于是他又用另一个吻来阻止她。
“茱丽,你不必告诉我任何有关你家里的事,”他命令道。“我不在乎你的父亲是不是英格兰国王,这件事你以后一个字也不用再提了。懂吗?”
“可是,依恩……”
“你的过去并不重要,”他告诉她。他握住她的肩并加重了力道。他的声音低沉,却很热烈。“往者已矣,茱丽。你即将属于我,我即将成为你的家人。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些话由他口中说出来是如此地动人,茱丽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必须好好想想,”她决定。“再给我几天……”
“天哪,”赖神父惊呼出声。“我们不能让墨林等那么久,姑娘。想想这天气。”
“为什么还要等?”派特大叫。
“是啊,他已经说他要留下你,你们就赶快结婚吧!”勃迪说道。
这时候茱丽才发现原来他们一直都在听她跟依恩的谈话。她真想大声尖叫,然后她也真的叫了出来:“我不要被人逼着做事,”她告诉他们。稍微缓和一下语气后她补充道:“我有很多理由不应该嫁给你们族长,所以我需要时间再多考虑。”
“会有什么理由呢?”葛罕问道。
依恩转向这位长老中的领袖。“你是赞成还是反对我们的婚事?”
“我不是特别喜欢,不过我会支持你。吉费,你觉得怎么样?”
当吉费回答时,他对茱丽皱了皱眉。“我同意了。”
其它的几位长老,就像骨牌一样,在吉费之后,一个接着一个地应声同意。
茱丽实在受够了。“你们怎么能嘴里说同意,一个个却又像看仇人似地瞪着我?”她尖声问道。她转向依恩,戳了戳他的胸膛。“我不要住这里了,我决定去找吴玲姨妈他们。你知道为什么吗?”她根本不给他时间回答。“他们不会当我是次等人。你有什么话说?”她挑舋地质问道。
“呕,你说什么?”依恩问道。强忍着不要对她的火冒三丈笑出声来。这个女人被激怒的时候简直浑身是刺。
“他们喜欢我。”她说得结结巴巴的。
“我们也喜欢你呀,茱丽。”亚力告诉她。
“每个人都喜欢你。”派特点头附加一句。
她半秒钟都不会相信这种鬼话。勃迪也不信,他看了派特一眼,暗示他别说得太过火。
“不过我却不喜欢你们这些野蛮人,”她大声说。“我想都不敢想要住在这儿。我不会在这儿养我的孩子的……哦,上帝,依恩,我不要孩子的,记得吗?”
“茱丽,冷静一下。”依恩命令道。他把她拉过来靠在他身上,紧紧地拥着她。
“她不想要小孩?”葛罕问。他吓坏了。“依恩,你绝不能允许这种无稽之谈。你需要子嗣啊!”
“她不能生育?”吉费惊呼。
“她没有这么说。”文生咕哝着。
“这是我的错。”韦恩插了进来。
“这个女人不能生育是你的错?”吉费问道,他费力地想搞懂。“怎么可能呢,韦恩?”
派特爆笑出来,勃迪用手肘撞撞他要他收敛点。“她去协助过贝娜生产,”勃迪告诉吉费。“那让她害怕,就是这个原因而已。她不是不能生育。”
长老们松了口气地闷哼几声。现在,除了茱丽,依恩没有注意到任何人。他弯在她耳畔呢喃:“你是对的,你需要多一点时间来考虑我的求婚。你慢慢想吧。”
他的声音里似乎有些什么让她起了疑心。她几乎是立刻就发现到,依恩正乐不可支。“我可以考虑多久呢?”
“今天晚上你要睡我的床。我想,或许你会愿意先结婚吧。”
她挣月兑他的怀抱,瞪视着他的双眼。他在微笑。她根本从未有过反击的余地,到现在她才彻底觉悟。老天!她是真的爱他,而如今她甚至想不出一个爱上他的好理由。
他们这些人联手把她弄得傻瓜兮兮的。“天哪,为什么我会爱上你呢?”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把这个问题叫了出来,直到派特轰然大笑。
“好吧,现在一切就绪。她同意了,”赖神父大声说道,他匆忙地横过大厅。“我们开始吧。派特。你站在依恩的右手边,葛罕,你站在茱丽旁边,担任女方长辈,将她托付给依恩。以圣父之名,以圣子……”
“我们也要当女方长辈。”吉费宣布,他决定不要被摒除在这重要的仪式之外。
“是啊,我们也要。”邓肯嘀咕。
椅子的刮地声打断了神父的专注。他只好等待其它的长老终于你推我挤地在茱丽身旁站好,才又重新开始。“以圣父之名……”
“你跟我结婚只是为了想要全天候对我发号施令。”茱丽对依恩说道。
“是有这个好处。”依恩懒洋洋地说道。
“我还以为邓家是你的敌人,”她继续说道。“可是你们的神父……”
“你以为墨林是怎么死的?”勃迪问道。
“哎,孩子,他的死不是你的责任,”葛罕劝诫着。“他是从悬崖上掉下去一命呜呼的。”
“韦恩,当他拿着一把刀冲过来时,难道你没有推他一把吗?”勃迪问道。
韦恩摇摇头。“他在我近身之前就滑下去了。”茱丽专心听着他们的谈话,但似乎没有人打算回答她的问题,派特便自告奋勇地说:“附近地区没有足够的神职人员,因此赖神父便在各地来去自如。”
“他的服务地区很大,包括与我们敌对的很多氏族,如邓家、马家与毛家等等。”亚力补充道。
这么长的敌人名单,令她讶异,她便问葛罕为什么。一方面是想知道马家的事,一方面也是想让自己收拾心神,她觉得自己像在五里雾中,也像婴儿被浸在冷水中那般发着抖。
“亚力告诉你的才一部份而已。”葛罕告诉她。
“你们谁都不喜欢吗?”她难以相信地问。
葛罕耸耸肩。
“我们不能继续进行吗?”赖神父嚷道。“以圣父之名……”
“依恩,我将邀请我的姨妈及姨父来看我,而我不要还得经过长老会议的批准。”
“以圣子之名……”神父用更大的声音说。
“接下来她就要邀约翰国王来了。”邓肯预言道。
“我们不会准的,姑娘。”欧文咕哝道。
“请握住彼此的手,专心于婚礼的进行。”赖神父叫嚷着,希望所有人能注意他。
“我不会要约翰国王来这里,”茱丽争辩道,侧身瞪着胆敢胡说的欧文。“我只要我的姨妈和姨父来,没问题对不对?”她得扭着身子才能看到葛罕身边的依恩。
“再说吧。葛罕,是我要跟茱丽结婚,不是你,你可以放开她的手。茱丽,到这里来。”
赖神父放弃了维持秩序的努力。他继续主持仪式,依恩立刻就同意娶茱丽为妻。
但茱丽可就没那么合作了。他对这个甜美的小女人感到有些抱歉。她看起来困惑到了极点。
“茱丽,你愿意让依恩成为你的丈夫吗?”
在她回答之前,她抬头看了依恩一眼。“再说吧。”
“这样是不行的,姑娘。你应该说‘我愿意’。”神父建议道。
“我愿意吗?”
依恩微笑。“我们很欢迎你的姨妈和姨父到这里来看你。”
她报以相同的微笑。“谢谢你。”
“你还是得回答我的问题呀,茱丽。”赖神父提醒她。
“他会同意永远珍爱我、怜惜我吗?”她问道。
“天老爷,他刚才已经同意了!”勃迪不耐烦地大声叫。
“依恩,如果我要留在这儿,我就一定会试着去做一些改变。”
“听着,茱丽,我们喜欢一切保持原状就好。”葛罕告诉她。
“我不喜欢这里的‘原状’。”茱丽说。“依恩,在我们开始之前,我想要再一个承诺。”她冲口而出。
“在我们开始之前?我们已经进行到一半了……”神父努力地解释着。
“什么承诺?”葛罕问道。“这得让我们长老先商量一下。”
“用不着你们商量,”她驳斥道。“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依恩?”“什么事,茱丽?”
哦,老天,她爱死了他的微笑。她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暗示他靠近一点,她才好贴在他的耳畔告诉他。葛罕必须退后一步才能腾出点空间给他们。当依恩弯体时,其它的每一个人也都立刻跟着伸长了脖子。
可是他们还是只有猜谜的份。不管她对他们的族长要求了什么,一定让他大吃一惊……如果他脸上的表情没有骗人。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在听。
“这对你很重要吗?”
“是的。”
“好吧,”他回答。“我答应你。”
茱丽没发觉自己一直屏息等待着,然后,她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她的眼睛泪光莹莹。这个男人让她太高兴了。他没有笑她,也没有侮辱她,他甚至没有要她解释。他只是问这对她是否很重要,当她的回答是肯定时,他立刻就答应了。
“你有没有碰巧听到些什么,葛罕?”亚力用大声到让每个人都听得见的悄悄话问道。
“好象是提到一瓶酒。”葛罕小声地回答。
“她想要一瓶酒?”吉费低吼。
“不对,我听到的是喝醉。”欧文宣布。
“她为什么想喝醉?”文生很想知道。
茱丽努力忍住笑。她将注意力转回赖神父。“我们不是应该开始了吗?”
“这个姑娘可不是个会听话的。”文生说。
在茱丽与这位长老为他粗鲁的批评而争论时,赖神父说出他最后的祝福之辞。她的神智清楚得很,一定要文生道歉,才说出“我愿意”。
“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赖神父大声地宣布。
嘉琳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好不容易茱丽终于打开门走了进来。
“感谢上帝你回来了。我好担心。茱丽,你怎么会到现在才回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白。他们吓着你了,是不是?”她停下来忿忿地叹了口气。“他们不敢逼你回英格兰的,不是吗?”
茱丽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他们走了。”她喃喃道。
“谁走了?”“每个人。他们就是……走了,连依恩也是。他先吻了我,然后他也走了。我不知道每个人都上哪儿去了。”
嘉琳从未见过她的朋友像现在这副模样。茱丽似乎恍恍惚惚的。“你不要吓我,茱丽。请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结婚了。”嘉琳必须坐下来。“你结婚了?”茱丽点点头。她继续发着呆,她的神智还停留在那个荒谬怪异的婚礼上。
好半晌,嘉琳惊讶得说不出半句话来。她面对茱丽坐在桌子的另一头,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你是嫁给依恩吗?”
“我想是的。”
“什么叫做你想是的?”
“葛罕站在我们之间,我也有可能是嫁给他。不,我确定我嫁的是依恩。他吻了我……葛罕没有。”
嘉琳不知道该对这个消息作何感想。她高兴极了。这是当然的,因为她的朋友将永远也不必回英格兰了,但是她也很生气。首先填满她心里的便是忿怒的情绪。
“为什么要这么匆促?根本没有半朵鲜花,对不对?你没能在教堂结婚了。这里根本就没有。该死!茱丽,你应该坚持要依恩按部就班的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匆促,”茱丽承认。“不过依恩一定是有他的道理,请你不要再为这件事烦心了。”
“我应该在场的。”嘉琳哀叫起来。
“是的,你应该在场的。”茱丽同意道。
静默持续了好几分钟,嘉琳才又再度开口。“我们该对这桩婚姻高兴吗?”
茱丽耸耸肩。“大概吧。”
嘉琳热泪盈眶。“你的梦想本来应该会实现的。”
茱丽当然明白好友的意思。她摇了摇头,试着安慰嘉琳。“梦想只是小女孩之间的悄悄话而已,它们并不是真的会实现的。现在的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嘉琳,我不会再去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
她的朋友不准备就这样算了。“别忘了你是在跟谁讲话。茱丽。我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了解你,我非常明白你跟你那女巫般的母亲,和那成天醉醺醺的舅舅过得是怎样可怕的日子。我知道那种痛苦与空虚。你的梦想早已经变成你逃离伤痛的避风港。你可以告诉我你只是想象力丰富了些,现在,你也可以假装这些梦想对你一点也不重要,但是我心里可是清楚得很。”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是你的梦想把你从绝望之中拯救出来的,你别装作它们根本不算回事,我不会相信你的。”
“嘉琳,理智一点,”茱丽气恼地说道。“我的日子并不总是那么可怕。而且美玲和贺伯也使我的人生平衡了不少。除此之外,当我编织那些幼稚的梦想时,我也太年轻了,我只是一厢情愿地想象我要的是个什么样的婚礼。我的父亲也会在场,记得吗?我认为他已经死了,可是我还是幻想他会在教堂里,站在我的身边。我幻想我的丈夫将会非常快乐,而且喜极而泣。可是现在我问你。你能想象依恩流泪的模样吗?”
嘉琳忍俊不住地微笑起来。“我也幻想过我的丈夫会感激得哭了,可是派特才没有。他是一副捡到便宜的样子。”
“我再也不必见到我的母亲了。”她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嘉琳点点头。“你也永远不必离开我了。”
“我要你高兴一点。”
“好吧,我很高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要知道每个细节。”
在她终于叙述完毕后,嘉琳早已笑得乐不可支。茱丽颇为费力地去回想,而她也不断在为自己对那些混乱且过于残缺的记忆一再地道着歉。
“我问依恩说他爱不爱我,”她告诉她的朋友。“他没有回答。一直到婚礼结束我都还搞不清楚,然后他就吻了我。他说他想要我。我也试过告诉他我父亲的事,可是他不让我把话讲完。他说那不重要,我以后也不用再提了。不过或许我应该再努力试一下的。”
嘉琳不太淑女地从鼻孔哼了一声。“你就别再担心你的父亲了,我们也别再提到他,没有人会知道的。”
茱丽点头。“我要依恩答应我两件事:美玲和驾伯可以来这里看我。”
“那么另一件事呢?”
“只要我在场,他就不可以喝醉。”
嘉琳的眼睛噙着泪水。她永远不会想对她的丈夫提出这种要求,但是她完全了解茱丽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这件事。“打从我来这里,我还没见过依恩喝醉呢。”
“他会遵守他的诺言的,”茱丽低语,然后她叹了口气。“我在想今天晚上我要睡在哪里。”
“依恩会来这儿接你的。”
“看看我把自己弄入了什么情况。”
“你爱他。”
“是的。”
“他一定也爱你。”
“但愿如此,”茱丽说道。“他跟我结婚根本不会得到什么好处。所以,他一定是爱我的。”
“你会担心今天晚上吗?”
“有那么一点,你第一次的时候会不会担心?”
“我哭了。”
为了某种原因,两个女人都发现坦白这种事真是歇斯底理地好笑极了。当派特和依恩走进来时,他们两个对嘉琳和茱丽那种狂笑的方式都不约而同地微笑着。
派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那么好笑。但他的发问只是让这两个女人笑得更厉害。他终于放弃了。女人,他下了结论,那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依恩的目光定在茱丽身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问道。
“我要告诉嘉琳今天发生的事。我们真的结婚了,是不是?”
“她还以为她说不定是跟葛罕结婚了呢。”嘉琳告诉派特。
依恩摇头。他走向他的新娘拉着她站起身来。打从他进这屋子里来,她还没看他一眼,这个发现令他有些懊恼。“我们该回家了。”
茱丽充满了惊恐。“我还要再整理几件东西,”她说,她的头抬也不抬地一径走到布曼后面。“家在哪里?”她问道。
“你们结婚的地方就是了。”派特告诉她。
现在她可以垮下脸来了,没有人会看见。她叹了口气。她就要在那座丑陋不堪的城堡里住下来了,她心想,不过这并不会令她烦恼。依恩也住那里,这才是重要的。
当茱丽收拾着她的睡衣、晨袍以及其它今天晚上用得到的必需品时,她可以听见那两兄弟谈话的声音。她打算明天再来整理其它的物品。
她吃力地迭着她的睡衣,惊讶地发现她的手竟然在颤抖。
她终于打包好,但并没有离开她小小的庇护所。今天发生的大事终于深入了她的脑海。她坐在床沿,闭上双眼。她是个已婚女人了。她的心突然狂乱地跳动起来,让她几乎无法平稳地呼吸。她知道自己正开始慌乱,她努力想冷静下来。
仁慈的上帝,万一她错了呢?这一切来得太快了。依恩是真的爱她,不是吗?虽然他没说,但他想要娶她,而且,除了得到一个妻子外没有任何的附加利益。若不是爱,还会有什么其它的动机?
万一她无法适应这些人呢?万一他们永远也不接纳她呢?茱丽终于来到她的大问题。万一,她当不成一个好妻子呢?她十分确定自己根本不懂得如何取悦男人。依恩会知道她缺乏经验。教导她将是他的责任。但万一她是那种教也教不会的女人呢?她不要他把她看成是个次等人,否则她宁愿死。
“茱丽?”
他的声音很小,她还是吓了一大跳。他注意到了。他也注意到他的新娘看起来像是马上要昏倒了。茱丽在害怕,他想他知道为什么。
“好了,我可以走了。”她用颤抖的声音告诉他。但她还是一动也不动。她的箱子放在腿上,她的手似乎死命地抓着它。依恩藏起他的笑意,他走向那张床并在她的身边坐下。
“那你为什么还坐在这儿?”他问道。
“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
她没有回答。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猛盯着放在她腿上的箱子。
依恩没有催她。他决定若无其事地跟她耗下去。他们就这样并肩坐了好几分钟。茱丽听见嘉琳在对她的丈夫唠叨,她听见她提到了“鲜花”,心想她的朋友一定是在抱怨婚礼的寒怆。
“我今天晚上有没有可能洗个澡?”
“可以”
她点点头,“我们不是该走了吗?”
“你想完了?”
“是的,谢谢你。”
他站起身来,她也是。她把她的箱子交给他。他用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开始向门口移动。
嘉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她已经决定要留他们吃饭。既然饭菜都准备好了,依恩便同意了。茱丽紧张得食不下咽,依恩和派特却吃得像是整整跋涉了四十天的饿鬼。
然而,晚餐过后,他无意久留。茱丽也是。他们手牵着手一起走上城堡。里面是阴暗的。依恩带领她走上第二层。他的卧室位于左手边,沿着狭窄廊道三扇门中的第一扇。
他的卧房亮着温暖的光线。火炉就正对着门。火焰熊熊地燃烧着,烘暖了整个房间。依恩的床铺位在左侧,占去了大半边的墙壁。一条以他的家族代表色系为主的棉被覆盖在床上,而在墙边则有一个上头放了两根蜡烛的小五斗柜。
房里头只有一张椅子,放在靠近壁炉的地方。另外一座比床边的那座大很多也高很多的木柜,则放在对面的墙边。在这个大木柜上头有一个精致的、镶着金边的正方形盒子。
这个房间很精简,而且有效率,完全就跟睡在这里的主人一样。
在壁炉正前方有一个大木桶,蒸气从里面的水里向上冒。依恩早在她开口要求之前就细心地考虑到她的需要了。
他把她的箱子往床上一扔。“你还需要什么别的?”她需要不再害怕,但是她并没有告诉他。“不用了,谢谢。”她双手交抱站在房间中央,边等待也边祈祷他会走开,好让她有点洗澡的隐私。
他不懂她还在犹豫什么。“你需要我帮你月兑衣服吗?”他问道。
“不,”她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这个主意把她吓了一大跳。“我还记得怎么做。”她较冷静的声音补充一句。
他点点头,对她勾勾手指要她过来。她没有犹豫,一直走到他跟前才停下来。
他很高兴她不再羞怯。他将她的头发拢到肩后,他的手指缓缓地在她长袍的领口处游移,然后他握住她的链子。他不发一辞直到他解开她的项链与坠饰。
“你还记得今天从我这里得到的承诺吗?”
她点点头。嗅,上帝,他该不是要告诉我他改变主意了吧,他会吗?
他看见她脸上的惊慌,他摇头。“我从不食言,茱丽,也不会从现在开始。”他果然猜得没错,她眼神中的恐惧立刻烟消云散。“我也要你给我一个承诺,”他把链子塞进她手里。“我不要你戴这个东西上床。”
这句话听起来像个命令,他也没有解释他的理由。茱丽本想追问,不过她临时改变了主意。他也没要她解释为何不能喝醉,因此,他有理由得到相同的礼遇。
“我答应你。”他点点头,看来似乎相当满意。
“你要我把它丢掉吗?”
“不必,”他回答。“把它放在那里面,”他指了指柜子上头的小盒子。“这样就没有人会去动它了。”
她很快地照着他的话去做。“我可以把美玲姨妈送给我的胸针也放在这里吗?”她问道。“我不想弄丢了。”
他没有回答,她转过身去才赫然发现他已经离开房间了。她摇摇头。她一定得跟他说,这样不声不响的消失实在是太无礼了。
她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打算在外面待多久,因此她是十万火急地洗完她的澡。原先她不打算洗头的,不过后来她又改变了主意。
依恩打开门时,她正在冲洗头发上的玫瑰香肥皂。在他重新把房门关上时,他瞥了一眼她那金黄色的肌肤。靠在门外的墙上,他继续等待他的新娘洗完她的头。
他不想让她尴尬。不过这个女人却足足洗了有一辈子那么久。他走了好一段距离到水池冲洗了一番再走回来,满心期待他的新娘已经躺在床上等他了。
可是他又等了整整十五分钟才进房间。茱丽正坐在壁炉正前方的地毯上,好整以暇地烘干她的头发。她穿着一件保守的白色睡衣以及相配的宽松长袍。
她看起来美得令人窒息。她的双颊红艳,头发泛着金黄色的光泽。好半晌,依恩倚在门上,只能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他的胸口发紧。她是他的妻子。是的,现在她属于他了。一份满足感淹没了他,令他惊喜交加。对他而言,这似乎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为什么他要折磨自己这么久……千辛万苦地想远离她?从他第一次吻她的那一刻起,他就该接受这个事实。他的心早就知道他永远不会让另一个男人拥有她。为什么他的理智却等了这么久才肯接受这个事实?
事情真是该死的令人困惑。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大言不惭地告诉派特,天底下的女人全部一样。现在他才明白这句狂妄至极的评论有多亵读神明。天底下只有一个茱丽。
依恩摇摇头甩开这些愚蠢的念头。他是个战士,不应该尽想这些不着边际的风花雪月。他转身又回到走廊,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口哨声在楼梯间造成了回音。之后依恩再回返他的卧室,他大跨步走到壁炉边。靠着炉架,在距离他的新娘不到两公尺的地方开始月兑下他的靴子。
她正想问他为什么不把门关上,三个人匆匆忙忙地走进来。他们对他们的族长点点头,便进入房间扛起那个大木桶,每个人都很刻意地不看向茱丽。
依恩跟着他们走到门口,正要关上门却有人叫他。他叹了口气,再度离开卧室。
他出去了将近一个小时。炉火的温度让茱丽昏昏欲睡,她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她站起来把梳子放回炉架上,走向床边。依恩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月兑那件睡袍。
他重重地关上门,挂上门闩,然后月兑下他的苏格兰外衣。在那里头他是一丝不挂的。她以为她就要当场羞死了。她连忙撇开目光凝望着上方天花板中央的横梁,但是已经确确实实看一眼了。难怪嘉琳在她的新婚之夜会哭。派特的构造应该跟依恩差不多,她完全能了解那些眼泪是怎么来的。老天,她的眼睛已经是泪雾一片。哦,老天,她真的还没有准备好,她还是犯了个大错。不,不,她还没有准备要接受这种方式的亲密。她还不够了解他,她永远也不应该……
“不会怎么样的,茱丽。”
他正站在她面前。她没有看他。他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深情地探捏一下。“真的没什么。你信任我的,不是吗?”
他的声音充满了柔情。可是这没什么帮助。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想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下。但是这也没有用。
然后他把她拉进怀中,紧紧地拥着她。她轻轻地叹息一声便栖息在他的胸前。不会有事的,依恩不会伤害她,他爱她。
她向后靠了一点,望进他的双眼。那里面有这么多的暖意,还有一点点的好笑。
“不要害怕。”他告诉她,他的声音有如抚慰的呢喃。
“你怎么知道我害怕?”
他微笑。“害怕”并不是最确切的字眼,“吓坏了”还差不多。“你脸上的表情就跟那天晚上我告诉你,贝娜要你去帮她接生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的目光落到他的胸膛。“那时候我不想去的原因是我怕我做不来,依恩,现在这件事,我相信也不是我想做的。我知道它不会怎么样,但是我还是宁可不要……”
茱丽没有把话说完,她重新回到他的怀中,静静地靠着他。
依恩很高兴她能够对他坦白,但他同时也感受到一股挫败感。他从未带处女上他的床,而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要让她尽可能舒适地完成她的第一次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这需要时间、耐心,还有极佳的自制力。
“你可不可以准确一点说出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他问道。
她没有回答。现在她正在发抖,而且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因为冷的缘故。“是会有一点痛,当然了,不过只要我……”“我不是怕痛。”
她几乎是冲口而出。他现在更是一头雾水了。
“那你在害怕什么?”当他等待她的答复时,他开始温柔地抚模着她的背。
“男人都会……你知道的,”她结结巴巴地说。“可是有些女人就不会,万一我也是其中之一,那么我就会让你失望的。”“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我真的相信我一定会,”她喃喃说道。“我想我就是那些不会的女人之一,依恩。”
“你会的。”他以十足的权威姿态告诉她。他根本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懂,不过那对她似乎很重要,而她现在太需要他的肯定。毕竟,他是有经验的一方,她会相信他。
他继续抚模她的背。茱丽闭上眼睛让他来抚平她的心情。他一定是全世界最体贴的男人,当他这么温柔地对待她时,她根本无法不爱他。
她很快便克服了她的恐惧,虽然还是有一点紧张。她深吸了一口气,离开了依恩的怀抱。她无法正视他,而且她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透了,但是她不再退却。她缓缓地拉高她的睡衣,将它从头顶上月兑下来。不给他任何时间浏览她的身体,立刻回到他的怀中。
他明显地一颤。“你靠在我身上的感觉真好。”他喃喃道,声音因为而低嘎。
对她来说,这种感觉简直比好还要好。太美妙了,她羞怯而嗫嚅地告诉他。
他低下头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你让我好高兴,茱丽。”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啊!”她回答。
“你什么都不必做。”他解释道。
她可以听出他声音里的笑意,她响应以一抹微笑。他没有催促地,事实上,依恩是在帮她度过尴尬。他关心她的感觉,这一点已经让她好感动。她甚至觉得自己再也没必要脸红了。
但他那灼热的坚硬如此亲密地抵着她的小月复仍让她担心,不过依恩一点也没有勉强她,他只是温柔地、温柔至极地她,直到她不再颤抖,而那份担心不一会儿也变得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她想要碰触他。她松开环在他腰际的手,试探性地抚过他的宽肩,然后是他的背,最后来到他的腿。她的指尖所经过的皮肤滚烫得像灼热的铁。他身体的纹理和质地和她是如此地截然不同,她发现自己为这一切美妙的相异之处而赞叹。他的上臂肌肉有如结实的绳索般纠结着,相较之下,她的手臂显得又纤细又柔弱。
“你这么强壮,依恩,而我是如此瘦弱。我很奇怪我怎么能令你高兴?”
他大笑。“你并不瘦弱。你又柔软又光滑,而且,你是非常、非常迷人的小东西。”
他的赞美让她的脸颊因喜悦而染上一抹红晕。她的睑摩娑着他的胸膛,他的卷发搔着她的鼻尖,痒痒的感觉让她禁不住一阵轻笑。她仰起头来吻着他脖子底处的脉动。
“我喜欢模你。”她承认。
她为自己的坦白感到有些惊讶。依恩则否,他早就知道她会喜欢模他,他也喜欢。她最迷人的特质之一就只要有机智。她的臀部抬起她抵住他,他低下头吻她,一个冗长、贪婪的吻,让他们俩都为之呼吸困难。他的舌尖伸入她的口中,品尝着她的甜蜜。
噢,上帝,他好满足。
茱丽花了更多时间才让自己恢复过来。她似乎再也无法不抚模他,她至少有一百个问题要问他。第一个,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就是问清楚她是否让他高兴了。
她戳戳他的肩膀,引起他的注意。他以为她是在提醒他,他压在她身上的重量太重了,他立刻翻到她身侧。但她却也一起翻了过来。
他的双眼紧闭。“依恩,我使你高兴了吗?”
他勾起一抹微笑。
但这不够,她需要听他亲口说出来。他睁开眼睛,发现她正在他上方向下凝视着他。
她似乎颇烦恼的。“你怎能怀疑你没有令我高兴呢?”他问道。
他没有给她时间来回答,他双臂圈住她,让她靠在他身上,他又彻彻底底地吻了她一次。
“如果你再多让我高兴一些,你可能会害我没命的。这样你满意了吗?”
她闭上眼睛,头顶挨着他的下巴。是的,她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