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心杀手 第七章
彼特为什幺这幺慢?他要她在餐厅等他,但那已经是十分钟前的事了。她现在是坐立难安。就在她决定回地下室去继续洗衣服时,厨房的双开式弹簧门打开。
「抱歉让你久等。」彼特穿过餐厅,关上通往走廊的门确保隐私。
虽然这场会面是她要求的,但她突然害怕得要命,因为她担心他会同意她的要求。
「好了。」他坐下来。
她好象没办法静静坐着,她的脚不停地轻敲着地板。发觉那会泄漏地有多幺紧张时,她强迫自己停下来。她没办法放松,因此像僵尸般笔直地坐在一动就嘎吱作响的椅子上。
彼特似乎一点也不急。他首先问她是否承受得了这突发的状况。
[还好。」他看得出来她在撒谎吗?
随之而来的是静默。他继续耐心地等她厘清思绪和说出心中的想法。难以启齿使她觉得自己像傻瓜。半个小时前看似明智的计划这会儿却看似疯狂。
「你滑过雪吗?」
即使她的问题令彼特意外.他也没有表现出来。「没有,但我一直想尝试。你呢?]
「我以前常滑,我念的学校周围都是山。」
「你就读瑞士的寄宿学校,对不对?」
「对。」她回答。「第一次滑雪时我站在陡坡边缘,花了好久才鼓足勇气出发。我觉得自己就像站在多佛海峡的峭壁上,斜坡在我看来就有那幺陡。我吓坏了,但心意已决。」
「跟我说话就像回到那个峭壁上?」彼特问。
她点头。「是的,因为我知道,就像在那座山顶上,一旦出发就不能回头。」
若兰沉默片刻后才又开口:「我猜我应该先对你完全诚实,否则无异是浪费你的时间。我告诉你我还好,其实我心乱如麻。」
「那是可以理解的。」
「大概吧!」她说。「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我的注意力无法集中。替蒙席洗床单时我在想要对你说的话,一不小心把整瓶漂白水倒进洗衣槽里。很大的一瓶。」
彼特微笑。「往好的一面想,它们会雪白洁净。」
「它们被放进洗衣机里时是绿底蓝条的。」
他笑了。「天啊!」
「由此可见,我的脑海有多乱,有多幺……内疚。」
蒙席敲门,把头探进来。
「若兰,我要去医院探视几个病人。我不会去太久,寇太太马上会来。你可不可以在她到达前接一下电话?达明神父可以应付任何紧急状况。」
「没问题,蒙席。」
彼特站起来。[等一下,蒙席。」
他到走廊叫诺亚。若兰听到脚步声,然后是彼特的说话声。「叫季探员开车送蒙席和陪在他身边。」
蒙席不要人护送,表示他能够自己开车,但彼特温和地打断他的话,坚持由季探员陪同他前往。蒙席发现争执无用而勉强同意。
彼特回到餐厅。尼克限着进来,关上房门后靠在门板上。他交抱双臂,朝她眨眨眼,他的肢体语言明白地告诉她他暂时不会离开。
「你有话跟彼特说吗?」若兰问。
「尼克要求加入我们。」彼特说。「我告诉他这必须由你决定。」
她迟疑一下。「好吧!」她直视他的眼睛。「但是,尼克,拜托你在听到我要说的话时不要插嘴或反对。答应我。」
「不行。」
「你说什幺?」
「我说不行。」
彼特重拾谈话的主控权。「你刚才说你感到内疚,为什幺?」
她决定不理会尼克,凝视着桌面回答:「我想要逃走和躲起来,直到你们抓到他。我为那个想法感到羞愧。」
「没有什幺好羞愧的,想要逃走是人之常情。」彼特说。「我也会有那种想法。」
她不相信。「不,你不会。我的反应既懦弱又自私。」
她突然感到坐立难安,于是站起来走到窗前。她拨开窗帘,正好看到蒙席坐进一辆黑色轿车的前座。
「你太苛求自己了。」彼特说。「恐惧不是缺点,而是一种安全机制。」
「他正在外面……寻找另一个受害者,对不对?」
尼克和彼特都没有回答。
「别站在窗户前面。」尼克命令。
她立刻放掉手中的窗帘,往后退一步。
「你担心他在监视蒙席公馆吗?」她问尼克。「你不是说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早就上路回家了?」
「不,我说的是他可能走了。我们不可以冒险。」
「这就是为什幺蒙席今天有人护送,对不对?」
「只要你和达明在这里,蒙席就会有探员保护。」彼特说。
「我们害他有危险?」
「只是预防措施。」他坚持。
[这个人……马上就要杀害另一个女人,对不对?」
彼特审慎措辞。「除非能够找到相反的证据,否则我们不得不假设他告诉达明的都是实话。所以说,他很快就会对另一个女人下手。」
「他会先折磨她再杀死她。」突然感到墙壁从四面向她逼近,她连忙深呼吸使自己镇定下来。「他不会再杀一个就罢手,对不对?他会不断地杀下去。」
「过来坐下,若兰。」彼特说。
她遵照他的要求,侧坐在面对他的椅子上,双手迭放膝头。「我有个计划。」
他点头。「你准备好要从山顶出发了,是不是?」
「差不多。」她同意。「我还是想逃走,但我不会那样做。」她从眼角看到尼克站直身子。「我想要抓到他。」
「我们会抓到他的。」彼特向她保证。
[但我可以帮你们的忙,]她说。[而且我非帮不可。出于很多理由。首先,外面那些女人完全不知道这个疯子在找寻下一个受害者。这是我不打算躲起来的主要理由。」
彼特皱眉思考。当他开始摇头时,她知道他已经猜出她想要做什幺,于是急忙在他否决前进一步说明。
「我有时会非常固执和坚决,一旦决定就会贯彻到底。在我的一生中,其它人都企图控制我的生活。母亲死后,管理信托基金的律师替我做了所有的决定。那在我年纪小时还说得通,但等年纪稍长,我开始憎恶他们的独裁作风。他们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我想要参与决定,但他们不准。他们决定我该念什幺学校、该住在哪里和该用多少钱。」
她吸口气,继续往下说:「我花了很久才摆月兑他们的控制,终于找到一个真正让我产生归属感的地方。如今这个疯子又企图把它从我手里夺走。我不能让他那样做,我不要。」
「你希望我怎幺做?」
「利用我。」她月兑口而出。「设下陷阱,以我为饵捕捉他。」
「你疯了吗?」尼克大叫。
她听得出尼克在生气,但不去理会他。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彼特。「帮我说服我哥哥让我回圣橡镇。这是第一步。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但在我看来,我真的别无选择。」
「才怪!」尼克反驳。
她抬眼望向他。「只有化被动为主动,我才能重拾人生。」
「不可能。」尼克坚持。
「不,有可能。」她的语气冷静得连自己都意外。「彼特,如果我在他叫我哥哥把我藏起来之后回家去,他不会视之为挑战吗?」
[会,我相信他一定会。」彼特回答。]
这对他来说是一场游戏。否则他为什幺要提到尼克?他知道尼克在联邦调查局工作,他想要证明他比我们都聪明。」
「如果我回圣橡镇去,他会认为我在做对他有利的事,对不对?」
「对。」
「在这个混蛋死掉或被关之前,你休想回去。」尼克说。
「可不可以先听我把话说完?」
他看来想要把她拖出去猛摇一顿,使她恢复理性。他的抗拒正在她的意料之中。
「你了解他的想法,彼特。你知道怎幺做可以使他来追杀我,如果我激怒他,他就会放过别的女人。至少我希望是那样。你和尼克可以设下陷阱,你们常做这种事,对不对?圣橡镇是个小镇,只有一条主要公路进出。如果有必要,包围圣橡镇应该不会很困难。」
「若兰,你知不知道——」彼特开口。
「我知道可能出什幺事,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冒险。我会完全按照你们的指示去做,我保证。让我帮你们在他再度杀人前抓到他。」
「以你为饵。」彼特慢吞吞地说。
「是的。」她平静地回答。「是的。」她坚决地重复。
「你知不知道你在发什幺神经?」尼克粗声恶气地说。
[这个计划合情合理。」她争辩。
「什幺计划?」他问。「你根本没有计划。」
「尼克,别激动。」
「彼特,我们在说的是把我死党的妹妹送进——」
「也许你应该停止把我当成达明的妹妹,」她建议。「开始以探员的方式思考。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以你为饵。」他重复彼特的话,但他的上司语气冷静,他则接近咆哮。
「你可不可以小声一点?在我们做出决定前,我不想让达明听到。」
尼克瞪她一眼,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若兰现在全指望彼特的支持了,因为尼克对她的计划固然反应不佳,但她知道哥哥的反应会激烈十倍。
她知道她必须说服彼特。「我不要在躲躲藏藏中度过余生。我们都知道要不是因为尼克和达明,你根本不会来这里。你有那幺多工作得做,不可能每次听到有人扬言杀人就放下一切赶去。对不对?」
「很不幸,我们人力不足。」他承认。
「你们的时间宝贵,所以我想我们可以迫使这个人加速行动。」她看到彼特眼睛一亮。
「你的提议是什幺?」
「把他逼疯。」
尼克戛然止步,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他已经疯了。」他告诉她。「如果你以为达明和我会让你以自身为诱饵,那幺你也疯了。绝对不行,若兰。」
她转向彼特。「要怎幺做才能使他抓狂,使他气昏了头而变得粗心大意?」
「听过录音带之后,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不明对象非常自大,使世人相信他聪明绝顶对他非常重要,任何批评都会使他勃然大怒。如果你在镇上公然谈论他这个笨蛋,他就会加速行动。他会为了使你闭嘴而提早解决你。嘲笑他就可以激怒他。」
[还有呢?」
「使他嫉妒。如果他认为你跟别的男人谈恋爱,那幺他就会视之为一种背叛。」
她点头。「我可以使他嫉妒,我知道我办得到。记得他在录音带说的话吗?丽真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他不得不惩罚她的背叛?我可以跟镇上的每个男人打情骂俏。」
彼特摇头。「我认为比较有效的做法是,只限一个男人交往,使这个不明对象相信你爱那个男人。」
她等他说下去。彼特开始一边用手指轻敲桌面,一边思考各种可能性。
「他提到尼克的名字。他激达明向联邦调查局求助,所以他显然是想跟我们玩游戏。」彼特用手指摩擦着下巴。「我们不妨来个将计就计。」
「那是什幺意思?」
「让他以为控制权在他手中。」彼特解释。「如果他认为他的告解撮合了你和尼克,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他精心设计的游戏适得其反,那绝对会使他觉得自己像个笨蛋。这个主意很有意思。你和尼克表现得像对热恋中的情侣,那绝对可以使他抓狂,如果他真的是他说的那种人。」
「尼克……」她说。
「他绝不会相信的。」尼克说。「他使我们相遇和在一夕之间坠入情网?相信我,彼特,行不通的。」
「他相不相信都无所谓,」彼特耐心地解释。「我们的目标在嘲弄他和他的小游戏。如果你和若兰表现得像对情侣,他会认为你们在嘲笑他。他绝对不会喜欢的,我可以保证。」
尼克摇头。「不行,太冒险了。」
「你在无理取闹。」若兰抗议。
「我无理取闹?你根本不知道这些败类有多幺心狠手辣。」
「但你知道。」她指出。「你可以维护我的安全。」
「再周密完善的计划还是有可能出差错。」
「我了解其中的风险。」她说。「但他此刻物色的受害者……她是别人的妻女姊妹。你们怎幺能认为我们还有别的选择?我们非这样做不可。」
「真要命。」尼克嘟嚷。「你有没有想过达明的反应?你告诉他你这个不成熟的计划时他会说什幺?」
「事实上,我认为最好由你去告诉他。你可以解释的比我好。」
「不,我不干。」
彼特一直在密切观察着尼克。「有意思。」他轻声道。
尼克误会他的意思。「你不可能认为她的计划有可取之处,那太疯狂了。」
「不,我认为你的反应很有意思。我已经说过我对你涉入这件案子有何看法,尼克。你的关系太密切。」
[这个嘛,我在休假。我想怎样就可以怎样。」
彼特翻个白眼。[若兰说对了一件事。你需要开始以探员的方式思考,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这下她知道彼特站在她这边了。「你愿意跟我哥哥谈吗?]
[你必须先取得尼克的合作。]
「门儿都没有。」尼克向她保证。
电话铃声乍响,吓了她一跳。庆幸能喘口气,她急忙去接电话。
「响三声,若兰。让电话响三声再接。」彼特叮嘱。
她不明白为什幺,但还是一边点头同意,一边走向摆在楼梯对面凹室里的电话。她拿起话筒时,尼克来到走廊上。
「慈悲圣母堂。我能为你效劳吗?」
她听到格格笑声,然后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你的冰箱在跑吗?」
她知道那个笑话,决定配合一下。「哦,在跑呀!」
另一串笑声响起,然后是另一个声音大叫:「那你最好去抓它。」
若兰在小孩子的笑声中挂断电话。尼克在餐厅门口看。
「小孩子玩电话游戏。」她解释。
电话铃声又响。她在等第三声结束时对尼克说:「我猜我不应该鼓励他,这次我会比较坚定。」
「慈悲圣母堂。我能为你效劳吗?」
「若兰。」对方低声叹息出她的名字。
「什幺事?」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开始唱一首改编过的童谣。「碧眼女孩,要不要出来玩,出来玩,出来玩。碧眼女孩,要不要出来玩……喜不喜欢我唱的歌,若兰?」
「你是谁?」她问,猛然转身望向尼克。
「碎心杀手。」对方嘲弄道。「我恐怕得把你的心撕成碎片。你怕不怕?」
「不怕。」她撒谎道。
听到他的笑声时她瑟缩了一下。笑声停止的像开始的那样突兀,接着他低声说:「要不要再听一首?」
她没有回答。尼克冲向她,她可以听到楼上传来声响,可以从眼角看到彼特在餐厅里注视着她,但电话里的声音使她无法动弹。她紧抓着话筒,尼克费了不少力气才把话筒拉开跟她一起听。
她恍然大悟有人在录音或追踪这通电话,这就是为什幺彼特叫她等电话响三声再接。她必须使他继续说话,她心想,但是天啊!他的声音使她想要呕吐。
「这首跟刚才那首一样无聊吗?」她问。
「喔,不会,这首保证好听。它是如此真诚和……充满原创性。注意听哟!」
她听到喀嗒一声,然后是一个女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她从来没有听过那幺恐怖的声音。要不是尼克扶着,她就会在惨叫声传入耳中时瘫软在地。那种几乎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好象会持续到永远。接着,她听到另一声喀嗒声,惨叫声戛然而止。
「你是不是要叫我放过她?要知道,我放了。我把她放在一座坟墓里,甚至放了一颗小石头在坟上,好让我想把她挖出来时记得她在哪里。要知道,我有时会那样做。我想要看看她们变成了什幺样子。这一个是勉强代替你的,若兰。你准备好要玩了吗?」
胆汁涌上她的喉咙。「玩什幺?」她努力以厌倦的语气问。
「躲迷藏。你躲,我找。游戏就是这种玩法。」
「我不跟你玩游戏。」
「喔,你要。」
「不。」她硬声道。「我要回家了。」
他尖声大笑,但她分辨不出他是愤怒或高兴。她把话筒从尼克手中夺过来,抬头挺胸地大声喊道:「来抓我呀!」
游戏上场。
一组联邦调查局探员涌入圣橡镇布置陷阱。组长魏立儒把指挥中心设在圣母升天院的湖畔木屋里,地点就在小镇南方不远的影子湖边。谣传拥有普林斯顿大学变态心理学硕士学位的魏立儒,将在取得博士学位或莫彼特退休时成为莫彼特的接班人,大部分的探员都认为这些风声是魏立儒自己放出去的。他是个照章办事、死硬派、惹人厌的上司,实务经验远不及手下探员却自大得要命。
外勤探员费祖义和电子监视专家冯迈德,首先被派去镇上侦察若兰家邻近地区和做好保全措施。他们两个都接到命令视她家为犯罪现场。
想混迹在圣橡镇这种每个人都认识每个人的小镇并不容易。幸好修院的整修工程使镇上多了许多陌生面孔,因此他们打扮成工人模样以免引人注意。费祖义戴着棒球帽,拎着黑色圆筒行李袋。冯迈德提着工具箱。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除了若兰的隔壁邻居范佩珍老太太以外。
冯探员缓缓绕行若兰的两层楼洋房四周,查看可能的躲藏之处。费探员拎着行李袋步上台阶,穿过阳台,停在大门前,戴上手套,花了不到五秒就用信用卡打开了门。
高里欧警长在五分钟后突然出现在费祖义面前。原来是范佩珍看到陌生人进入若兰家时打电话报了警。
费祖义比较担心警长弄乱犯罪现场,而不在意警长手中挥舞的手枪,因为他一眼就看出手枪还上着保险。
里欧抓抓他的光头,大声嚷道:「把手举起来,小子。我是圣橡镇的警长,你最好照我的话做。」
冯迈德悄悄进入屋内。他走到警长背,戳戳他的背引起注意。警长误以为戳在背上的是枪,他立刻丢掉手枪,举起双手。
「我不会反抗,」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们想拿什幺尽管拿,千万别伤害我。」
迈德翻个白眼,移到警长前面挥挥手掌。里欧看出他没有武器,急忙捡起地上的手枪。
「好啦!」他说,很高兴局面又在他的控制之下。「你们在这里做什幺?如果你们以为在这里能偷到贵重物品,那你们就太笨了。往四下看看,你们就可以看出若兰没有什幺值得拿的东西。我知道她没有录放机,她的电视机是至少十年的旧货,值不了几个钱,绝对不值得为了它坐牢。据我所知,她一贫如洗。银行里没多少存款,她的店还是贷款买的。」
「你怎幺知道她的电视机有多老旧?]
「我的远房表哥方海睿告诉我的。」里欧解释。「不久前他想把一台最新机型的电视卖给若兰,有子母画面的那种。但她不要新的,反而叫海睿修理她在跳蚤市场买的旧货。依我之见,她根本是在浪费钱。我就是这样知道她的电视机有多老旧。」
「你还有个亲戚在银行工作吗?」迈德问。「所以你才会知道贷款的事?」
「差不多。」里欧回答。「我不妨提醒你们,手中有枪的人是我,你们得开始回答我的问话。你们在抢劫若兰吗?」
「不是。」迈德回答。
「那幺你们在她家里做什幺?你们是她的法国亲戚吗?」
祖义生长在纽约市布朗克斯区,说话带有浓浓的街道腔,像帮派电影里的流氓。「正是。」他努力面不改色地说。「我们来自法国。」
警长欢喜自己猜对了。他得意地点着头把抢收起来。「跟我想的一样。你们说起话来有种奇怪的腔调,所以我猜你们一定是外国人。」
「警长,其实我们两个来自东部,所以我们说话有个腔调。我的朋友刚刚说我们来自法国只是在开玩笑。我们是若兰哥哥的朋友。」迈德解释。「我们要去修院打工,达明神父要我们顺便过来修理她的水槽。」
「水管堵塞了。」祖义补充。
警长注意到前门边的黑色袋子。「你们打算在这里过夜吗?」
「也许。」祖义说。「那得看水管需要修多久。」
「这栋房子不是若兰的,她只是这里的房客。若兰在哪里?」
「就快到了。」
「你们跟她没有亲戚关系,却想跟她睡在同一个屋檐下?」
「怎幺了?你在担心若兰的名声吗?」迈德问。
「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若兰是好女孩。」警长说,把他的大搁在沙发扶手上。
[那幺问题出在哪里?]祖义问。[你为什幺要介意我们睡在这里?]
「哦,我一点也不介意,但有个你们惹不起的人会介意。我劝你们找别的地方住,因为他不会喜欢听到若兰银两个男人同居,即使只是一、两天。没错,他会很不高兴的。」
「你说的是谁?」
「对啊!谁会不高兴?」祖义关上前门。在他们得到答案前,警长休想离开。
「你们别管他是谁,但我非告诉他不可。你们何不到修院去?只要说你们是去静修的,他们就会提供免费的房间给你们住。你们知道静修是什幺吧?就是整天祈祷和思考。」
「我想要知道谁会不高兴我们住在若兰家,」祖义追问。「我还想要知道你为什幺觉得非告诉他不可。」
「因为给他发现我知情不报……他有时会非常凶狠,我不想意他生气。」
「不想意谁生气,警长?」
里欧掏出一条脏兮兮的手帕擦拭额头。[
这里面好闷,对不对?若兰有台窗型冷气,我想她不会介意你们把冷气打开。等她到家时客厅就会凉爽舒适。她今天会到,对不对?」
「我们也不确定。」迈德说。
「我们还是很想知道那个人叫什幺名字,警长。」祖义不死心地追问。
「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你们。但你们也不用为这个烦恼,因为你们很快就会见到我的朋友。他一听说你们在这里就会火速赶来,这一点我可以打包票。他在这一带有权有势,所以你们最好非常尊敬他。我是绝对不会惹他生气的,法律也只能做到这幺多了。」
「意思是我们要靠自己了?」祖义问。
警长垂下视线。「差不多。」他耸耸肩。[这一带都是如此,进步必须付出代价。」
「你可以告诉你的朋友不必提防我们,」迈德说。「我们两个对若兰都没有兴趣。」
祖义猜出迈德的打算,立刻点头附和。「正是。」
「那就好,因为我的朋友打算在近期内跟若兰结婚。凡是他想要的,他一定会得到。」
「他谈到结婚,是吗?」迈德说。
「不是空谈。她迟早会明白那是不可避免的。」
「听来你的朋友认为他拥有若兰。」祖义说。
「他确实拥有她。」
迈德放声而笑。
「什幺事这幺好笑?」
「你的朋友要大失所望了。」迈德解释。
「此话怎讲?」
「等他发现……」祖义故意卖关子。
「发现什幺?」
「若兰在堪萨斯市结识了一个人。]
「他们一见钟情。」迈德插嘴。
「那样的说法其实并不正确。」祖义对迈德说,他们一搭一唱地把讯息传给警长。「她老早就认识尼克了。」
「不对,她知道他的事,但直到上星期才第一次跟他见面。」
「你们在说什幺?」
「尼克。」
「哪个尼克?」警长问,他的沮丧显而易见。
「布尼克。」
「若兰爱上的那个人。」祖义解释。
「说来好笑,尼克是达明神父最要好的朋友。」迈德说。「想来这是上天注定的。」
「这个尼克住在堪萨斯市吗?相隔两地的恋情不会有结果的。」警长说。
「哦,他不住在堪萨斯市。他住在东岸。」
「那幺我想班老大没什幺好担心的。像我刚才说的,相隔两地的恋情不会有结果的。」
警长在无意中说出了他朋友的姓氏,但迈德和祖义都没有让他知道。
「尼克一定也想到了这一点。」迈德说。
「所以他要搬来圣橡镇跟若兰在一起。」祖义接口。
警长高耸起眉毛。「他要搬来这里?」
「正是。」祖义说。「我猜他不想冒失去她的风险。」
「更何况他们是一见钟情。」迈德提醒他。
[这家伙要住在哪里?」
「跟若兰一起住这里,直到他们结婚。之后我就不知道他们会住在哪里了。」
「结婚?你从哪里听来的?」
「若兰告诉我们的。」
「人们会说闲话的。」
[这也难免。」
「我要走了。」警长匆匆把手帕塞回口袋里,起身往门口走去。
就他那样的大胖子而言,警长有心想跑时跑得还真快。祖义和迈德站在窗前注视警长飞奔向他的汽车。
「真是个饭……」祖义咕哝。「他甚至没有问我们的名字或要求我们出示证件。」
「他有地方要去,有人要见……」迈德说。
「还要去向一个姓班的朋友通风报信。」祖义掏出行动电话开始拨号。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盯住他了吗?]祖义问。他听了一分钟后说。「是的,长官。」然后切断电话。
迈德在工具箱旁蹲下,递给祖义一双手套。「开工吧!这有可能花上我们一整夜。」
祖义是乐天派。「也许我们会走好运。」
一个小时后,他们果真走运了。他们在若兰卧室外面放床单的壁橱里找到摄影机。摄影机塞在壁橱内最高的角落里,贴着墙上小洞的镜头对准若兰的床。他一直在看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