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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纳斯是单相思 第四章

怀疑的种子一旦播下,很快发芽蔓延。

偶然在走廊里看见姬草草和老爹说话,开会时看见老爹对姬草草投来的一瞥,都能引起他联翩猜疑。

他最近的心情不太好,是太累的关系吧,他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些小事情都能惹他发火。这些天里挨过他骂的人上至发行部经理下至行政助理,无一幸免。发行部经理为了一笔过高的快递费被他把单子砸在脸上,行政助理则为一个拼写错误的英文传真而被骂得眼泪汪汪,搞到后来人人自危,进他的办公室都战战兢兢,好像那里是布满地雷的雷区,胆小的甚至都央求姬草草帮忙送文件进去签,因为在这片雷区里,只有姬草草能够幸免遇难。

深夜,独自加班的陶治治累得睡着了。

他睡得很不安稳,在梦中挣扎着。他梦见夜雨滂沱,他买醉归来,姬草草等在门外,她的发丝湿漉,嘴唇发紫,她昂着高傲美丽的头颅,鄙夷眼神冰冷刺骨,她一掌掴过来,毫不留情火辣辣地掴在他的脸上。“你还是男人吗?”他从未见她那么失控过,她的衣服全都湿了,她全身发抖,不知是冷还是激动,她的脸上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他知道他让她很失望,那段日子里,连他自己都对自己失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陶治治凄厉地惨叫着醒来,冷汗淋漓,头痛欲裂,窗外灯火辉煌。他睡了多久?案上台灯调得温柔,幽幽地亮着。

他直直地瞪着天花板,目光呆滞。

“你醒了?”

他惊跳,扭头,看见姬草草站在门口,她的肩膀靠在门框上,背后的灯光将她拢在朦胧光晕里,她是那么娇小玲珑,那么地令人心动。

“你怎么在这里?”陶治治的声音因刚醒而有些嘶哑。

“妈妈听说你加班,硬是要我送汤过来给你喝。”

“现在几点了?”

“晚上十二点。”

“这么晚了?”

“是啊。”

对话似乎有些无聊,于是沉默了片刻,姬草草复又开口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喝汤?”

“好。”

她把保温瓶拿进来放在他的面前,“慢用,我走了。”

“我送你。”陶治治冲口道。

姬草草回眸,睫毛忽闪,陶治治的心也随着忽闪。

“也好。”她坐下来,随手翻着杂志。

“草草。”

“嗯?”

“你是专程送汤给我的吧?”陶治治越过茶几攥住她的手腕,姬草草挣扎了下,没有挣月兑开,她看着他,一丝惊惶懊恼掠过眼底,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你想干吗?”她质问,但是这句话从那双娇女敕微颤的双唇里吐出来,却没有丝毫质问的力度,看在陶治治眼里反而十分怜人。

“你的手受伤了,是煮汤时烫伤的吧?”

他紧紧捉住她的手,头微微偏侧,唇舌微舒,将那雪白无瑕的手指含进口中,轻轻吮吸。姬草草瞠目间忘了反应,从指尖传来又湿又热又软又痒的感觉蓦然令她全身发热,就好似有道电流鼠窜过全身,她羞红了脸颊,扬手正想赏陶治治一巴掌,陶治治蓦然欺身而上,一手扣住她的双腕过头顶压在沙发背上,溜滑的舌头瞬即吻进了唇内。姬草草推不开力大无穷的陶治治,男女的体力差异在此刻毕露无疑,努力维持的瞪眼状态在晕沉里变得越来越难坚持下去。

“唔……”陶治治情不自禁发出低低喘息,引得她的身体都忍不住跟着微微颤抖起来,盲目的噬咬之后,取代的是又滑又软的舌,湿热的感觉和先前被噬咬的辣痛又酥又麻,及时而来的厮磨缓解了酥麻,却带起了巨大的颤抖波浪。

“唔……”低喘娇吟,已经分不清是从谁的喉咙里发出,紧扣的手缓缓下滑,她和他渐渐滑倒在沙发上,热吻持续升温,陶治治开始亲吻姬草草的脸颊耳朵脖颈。如此的甜蜜如此的亲昵,令他全身发热喘息不已,滚烫的两手撩开姬草草的衣摆从纤腰处探进,在光滑的背上用力抚模,他的手掌滚烫如火。姬草草陶醉地眯着眼睛,身体随着陶治治的抚模而颤抖抬起,迷失在突如其来火热的中。

他居高临下俯瞰姬草草,喘着气,衣裳凌乱,满脸一时无法消退的激情,看上去既暧昧又煽情。

姬草草也在喘息,她茫然又无助地看着陶治治,还没有从方才火热的纠缠中清醒。

“草草……”他颤声呼唤她的名字,眸色暗沉,他的全身都因难以控制的而颤抖,她无助的眼神激起一股椎心刺骨的温柔,他捧住她的脸庞,“草草,草草,草草,草草……”甜蜜的呼唤止不住地从他的口中溢出……她的手指头痉挛地插进他的头发里,他温柔的低语直直绞入她的五脏六肺……幽柔的灯光,虚掩的木门,柔软的沙发,纠缠的躯体,空荡荡的走廊里回映着难以抑制的激情喘息……

车灯静静地扫描过路面,缓缓停下来。陶治治探身过去帮她开车门,他离她的脸那么近,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引起一连串敏感的颤抖。她以为他会吻她,因为他的眼底春潮暗涌。

“草草。”她的名字从他的口中如此轻柔地吐出来,他的眼眸在路灯下那么暧昧,那么引人遐思,他欲言又止,她心跳如雷。某种东西正要呼之欲出,她预感到有些事情将要因他现在要说的话而改变。

“今晚的事……对不起。”他垂下眼眸躲避她愕然的眼神。

夜深浓,晕黄路灯默默照在姬草草苍白的脸庞上,失望如同尖锥狠狠地刺戳她的心,在那失望的深处,是锥心疼痛后,如坠深渊的麻木。

她扬起手,响亮地掴了一掌在他的脸上,推开车门飞快地跑走。陶治治垂着头,被掴的地方火烧般疼痛肿胀,他的心比这更痛几百倍。

某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无法再回到原来了。姬草草变了,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开始冷言相向,开始互相攻击,开始相互戒备相互猜忌。

他会从敞开的房门偷看工作时的姬草草,看她专注的神情,笑的样子,皱眉的表情,她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亮好黑好美,是没有染过烫过的发质,穿过十指一定会如丝绸般动人……他有时候看着她发呆,在视线被发觉的时候,目光相交的瞬间,他清楚地听见胸腔处如雷的震动。

那种悄悄的期待,暗暗的喜悦,时不时的心痛,是什么?

明知道她可能是老爹的女人,却和她……谁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老爹吗?心痛排山倒海而来,他尝到了从未有过的妒忌滋味,像毒蛇的毒液,是苦的辣的痛的迷智的,绵延全身,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他,已经身中剧毒无法自拔。

热水哗啦啦地流着,浴室里白雾腾腾。姬草草躺在浴缸里怔怔出神,她思绪飘扬,回到了很久的从前,回到她在千晨遇见陶治治的那一天。很久了吗?不过事隔几年,为何却感觉那么久了?以为已经忘却了的记忆,在这时全都点点地渗了出来。

那一天,她穿着雪白的衬衫雪白的裤,随着陶满堂走进会议室,满屋子的人,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一张过分年轻的女圭女圭脸,长长的睫毛雪白的肌肤。

“干吗这样看着我?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吧?”他那样笑着开玩笑。那时的陶治治,有一对明亮自信友善爱笑的眼睛。

回忆继续着。

“草草,老爹在吗?我要和他谈谈。”

姬草草经常这样看着陶治治一阵风卷进来,那时的陶治治做什么事都像踩着风火轮。

“董事长在开会,你稍等一下。有饼干,要吃吗?”

“哦,要。”陶治治接过饼干,匆匆地吃,从未曾细细品味也未曾想过,为何姬草草的饼干总是有不同的味道和形状,为何姬草草的饼干都会用漂亮的纸精心包着,他粗心地撕破包装纸,随手丢在一旁,囫囵吞枣地填充中午又忘记进食的肚皮。

“如果中午没空,让秘书帮你打包个盒饭上来。”姬草草打着电脑状似无意地道。

“哪里有空吃啊,太多事要忙了。”陶治治挥着手,饼干上的糖粉落在桌面,像南方冬末时偶尔下的薄雪。

是啊,有太多事要忙了。刚从国外回来的陶治治对家族企业模式的千晨,有太多不同的看法,有太多的不苟同,他要改变家族企业的落后模式,他要改变体制,他要提高管理质量,他恨不能一夜之间让千晨月兑胎换骨,恨不能将一身所学全部奉献给千晨,那时的陶治治,有着源源不绝的精力,他笑得大声,讲话大声,他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回忆继续着。

那一日在会议室里,面对十几位董事,陶治治困惑而受伤,他的脸色灰白。董事会要求陶治治承担起因为十七名高层管理人员集体跳槽而带给公司的巨大损失,要求他主动辞职,

事情起因于陶治治查出财务上的漏洞,开除了相关人员,继而进行大规模人事整顿,危害了某些人的利益,引起不满,十七名高层管理人员集体报复性辞职,同时带走几十名重要骨干,引发重大人力资源危机。陶治治没有做错,他错在低估家族企业改造的困难性,他错在将国外那套方式照搬回来用,却不知那套理论对千晨来说太不合适,他太急功,结果一败涂地,残酷的现实在措手不及的时候,残忍而迅速地歼灭了他的满腔热忱满腔干劲满腔理想。

姬草草眼看着陶治治的不甘无能为力。

想起那一日傍晚,陶满堂站在玻璃窗前落寞地俯瞰脚下蚂蚁般川流不息的车流,昏黄的余晖染着平日里健朗的魁躯,白发堆在头上,那一瞬间,陶满堂显得苍老而疲惫。

陶满堂转过身来,一贯锐利的目光似乎被夕阳染软了,好像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他看着姬草草问:“草草,我是否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答“是”,她为陶治治开一扇逃生的窗。

答“否”,她将陶治治打入地狱。

她选择了“是”,陶满堂信从了她的决定,是她主动要求跟随陶治治,而非依从陶满堂的决定,陶治治至今仍不知道,姬草草也没有想让他知道。

一年后,陶治治的网络公司随着网络泡沫崩溃,她和陶治治回归千晨。

以前那个有着双明亮眼睛滔滔不绝热切地阐述自己观点的陶治治消失了,取代的是在董事会上无聊地打着哈欠、嚣张地翘着二郎腿、窝在皮椅上一直朝下滑、懒散到没有坐相的公子哥;以前那个走路带风见人就笑精神抖擞跑来跑去有着忙不完事情的陶治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迟到早退黑名单上头号人物。公事?堆积满案的文件,没有一件需要决策的,不过是知会性文件,看与不看都一样。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开始冷言相向;不知何时开始,他们开始互相攻击互不顺眼;不知何时开始,他们开始相互戒备相互猜忌;不知何时开始,他们已经离得那么远了,忘记了从前曾有的和谐;忘记了曾经一起经历的艰难;忘记了他们离开千晨时,一人抱着一只大纸箱走在阴暗的天空下相互勉励;忘记了在筹建网络公司时通宵达旦地熬夜,醒来时背上盖着的外套;忘记了做成第一个项目时兴奋拥抱的一幕;忘记了当一切无法挽回时,他整夜站在顶楼发呆,她怕他出事悄悄守了一夜……裂痕在什么时候产生的?而相互伤害是什么时候成为一种习惯的?为什么想要回头竟是如此困难?只顾埋头朝前走的人儿,蓦然回首,却发觉共同走过的路竟已偏离了那么远。

记忆朝着更加深远的过去溯游。

那天下着暴雨,玻璃窗外人行道上,茂盛的梧桐树挡不住暴雨肆虐,顶着公文包的人狂奔而过。路旁一只幼猫无助地跟随在路过的行人脚下乞怜哀叫,匆匆而过的人不是漠视就是一脚将它踹开。雨越来越大,幼猫冷得发抖,跟得累了,蹒跚地走到屋檐下避雨,屋檐太窄雨太大,它颤抖地喵喵叫。

“看来是活不了了。”前座的情侣贴在玻璃上满怀同情地看着,“很可怜啊!”女孩子叹息,“我们收养它吧?”

“可是那么小的猫很难养的,弄不好没几天就死了。”男孩也叹道。

“那……”女孩黯然。

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幼猫面前,大雨溅湿了笔挺的一截裤管。

洋女圭女圭般漂亮的男孩蹲了下来,翘翘的鼻,雪白的肤,艳红的唇,他没有打伞,雨水湿了他的笑容,他毫不在意,手一捞头一甩,将幼猫塞进怀里,朝停在路边的计程车跑去,车子开走,溅起雨水一串。

在那个暴雨的午后,有个肤白如雪唇如花、穿着女敕女敕的粉红色衬衫的男孩子,就那么留在了她的心里,变成了专享的秘密:在暴雨的午后,姬草草一见钟情的故事。

陶治治走进办公室,就看见姬草草案台上巨大一捧火红玫瑰花,姬草草不在,热腾腾咖啡摆在一旁冒着雾气。

陶治治回头张望了下,在玫瑰花堆里翻找,找出张小卡片来。

“你在做什么?”

陶治治手一抖,还没展开的小卡片失手,姬草草捧着花瓶站在面前,目光向下,落在地面的卡片上,眉头皱了起来。

“呃……”陶治治做贼心虚,张口结舌,“我找份资料,你不在,我只好自己翻……”

一听就知道在撒谎,姬草草也不点破他,“什么资料?”

“广告客户名单。”

姬草草抽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他,陶治治接过,忙忙逃进房间。呼,好险,抹把冷汗,心跳得好快。

姬草草俯身将地板上的卡片捡起,随手丢进废纸篓,一抬眼,发觉里头陶治治匆忙掉开视线。姬草草拿起几份文件起身出去,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叩出清脆响声,渐渐远去。

片刻后,鬼鬼祟祟一道黑影闪出,左张右望,蹲在废纸篓里翻找,找出他要的东西,匆匆遁回。

这一幕尽落姬草草眼底。那家伙!总是做这种事情,怎么都没法像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是个小孩子更确切点吧!

花是周君胜送的,情诗也写得火爆,不愧是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周君胜条件不错,留洋归来,年轻有为,相貌堂堂,不知多少女人暗恋他期望得到他的青睐,同事一年多了也没见他对她有什么特别,顶多就是公事往来,怎么突然间就开始追求起来了?

姬草草面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里头,陶治治看完那张卡片,想起周君胜那晚说的话,什么“聪明能干的大美女,第一眼见到就很喜欢呢”,居然这么快就行动了。陶治治满心不是滋味地想道。身边这么多男人围着转,真是讨厌呢!

陶治治愤然将那张卡片丢进废纸篓。

午餐时分,周君胜走进来。

“草草,一起去吃饭,我请客。”

陶治治跑出来道:“我也一起去。”

周君胜似笑非笑,“你也去?”

陶治治假装听不懂他的暗示。

“也好,就一起吧。”姬草草收拾东西起身。

周君胜见状,也不好说什么。

三人落座点餐后,周君胜笑着问姬草草:“花还喜欢吧?我以前没追过女孩子,玫瑰花会不会有点俗气?”

“不会,挺好,谢谢。”姬萆草研究着面前的咖啡杯,精细考究,色彩也很合心意,她扬手招来侍应生,“请问这茶具哪里买的?”

周君胜愕然,陶治治见惯不怪,他最了解姬草草的怪癖,见到好看的茶具咖啡具便想占为己有。

“这个是老板从英国觅来的,据说是限量生产,连本土都很罕见呢!”侍应生很骄傲地道。

“这样啊!”姬草草有些失望,恋恋不舍放下杯子。

一顿饭吃下来,姬草草的目光总在那杯子上盘旋,周君胜将她的神态看在眼底。

几日后,一套崭新的咖啡杯放到了姬草草面前。

“朋友那里正好有一套,央他转给我的。”周君胜这样笑着对姬草草道。

姬草草仰视周君胜的双眸发亮,闪闪亮。

从头至尾偷听这一幕的陶治治坐回椅子上,桌子上放着尚未拆包的国际快递,里头是刚从英国买来的那套茶具,原本打算送给她的,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BEYOND的演唱会门票,一起去看吧!”

“影城无间道三集连放,看起来应该会很过瘾,就买了票子,赏个脸?”

“海洋公园新来了两头白鲸,挺罕见的,要不要去看看?”

“水城路新开了家专卖古巴咖啡豆的店,很不错的样子,还可以现场品尝,要不下了班一起去看看?”

诸如此类层出不穷的花头天天上演,陶治治看着姬草草一日比一日灿烂的笑容,鲜花小礼物天天有,外加都是切中软肋的诱惑,攻势那么强烈,周君胜追女人的能力丝毫不比工作差,难怪姬草草招架不住。

是他自己放弃的,为何看着她为其他男人露出笑容,他的心却那么痛?先是老爹,再是周君胜,还有那个她说过喜欢的男人,她真心喜欢的究竟是哪个?

“你和她发展到什么阶段了?”酒吧里,陶治治忽然问周君胜。

周君胜好笑,“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有没有和她……那个?”上床两个字锁在舌尖上,泛苦了整个口腔。

“有啊!”周君胜爽快承认。

“啊?”陶治治失声大叫。

“这么惊讶?”周君胜笑道,“我和她拉过手让你这么惊讶?”

“拉、拉、拉手?”

“是啊,是拉手。”

“只是拉手?”

“只是拉手。”

“没有亲吻?”

“还没到那个程度,陶,看不出来草草挺保守的,弄不好是个处女呢!”周君胜凑近陶治治耳边暧昧道。

陶治治皱起眉头,周君胜的语调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夜深了,住家的灯火全熄。

“先生,你到底要不要走?”计程车司机回头问道。

“再等一下。”坐在后座的陶治治手里执著手机,上头显示着未拨出的电话号码,他的手指按在通话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他这样迟疑着已经很久了,久到借着酒意跑过来的勇气一点点消散殆尽。

一时冲动跑到她的家门外,想要见她一面,自那一夜后,她与他表面一切如常,其实比往日更加冷淡,一条无形的鸿沟隔在他和她之间。

她绝口不提那晚的事情,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是无从提起,那一天晚上已经错失良机,当他说出“对不起”时她苍白的脸庞时时在梦中出现。为什么?为什么她会露出那么心痛的表情,好像他当时说出的那句话捏碎了她的心似的?如果她真的在意所发生的事情,又为何隔日就能对他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一切如常?为何她很快就能接受周君胜的追求,对他露出甜蜜柔媚的笑容?结果受折磨的人反而变成了他,让他在不停猜测着她有几个情人的痛苦里沉沉浮浮挣扎不休像个白痴一样,让他不停地假设如果那晚他说出不同的话来,答案会是什么?

他,渴望也惧怕知道那个答案啊!

有车子驶近的声音,一辆夜归的黑色车子缓缓停靠在路灯下,车子里走下一抹窈窕身影,弯腰向车内挥手道别。

陶治治的唇抿紧,感觉到太阳穴抽搐的疼痛,他虽看不见车里的人,却认得那辆车,老爹的车。

他目送着姬草草走进家门。

“开车吧!”他对司机道,声音飘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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