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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纳斯是单相思 第三章

“砰!”陶治治把公事包朝姬草草桌上大力一丢,眼黑朝天鼻孔朝天嘴巴朝天地居高临下俯瞰姬草草,得意洋洋得好似开屏的雄孔雀。

“干吗?”姬草草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托着咖啡碟,眼皮微掀,懒洋洋哼问道。

“干吗?”陶治治发出串串冷笑,“我问你,你干吗吻我?暗恋我是不是?”单纯的人喜欢单刀直入直面问题,陶治治就是这种性格。

“这个问题我们稍后再讨论,董事长和周经理等你很久了。”姬草草指指他后面,敞开门的办公室里坐着陶满堂和周君胜,都惊讶地望着他。

陶治治的脸顿时红了,在进门的时候差点撞上门板,幸亏尾随而至的姬草草拉了他一把。陶治治涨红了脸,回头狠瞪姬草草,姬草草装做没看见。

陶满堂站在玻璃墙前,从那里望出去,下方的高架上车河川流不息。

“君胜同我说了,他对你做那本杂志很有信心,你打算怎么样?”

“我想做点事情。”陶治治毕恭毕敬,谨慎作答。

陶满堂转向姬草草,“你觉得呢,草草?”

姬草草看看陶治治,陶治治的表情显示他对老爹为何要询问她的意见大为不解。

“若我认为不妥呢?”姬草草看着陶治治道。

“这样啊,那么这件事就算了。”

“父亲!”陶治治不甘心,好不容易周君胜说服老爹,临到头居然杀出个姬草草来。她只是区区一秘书,有什么权力判夺他未来的命运?陶治治气得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就让他试试看吧!”姬草草转口,“很久都没见他对某件事情那么热心了,不是吗?”她目注陶满堂,陶满堂也看着她,两个人的表情让陶治治感到满心狐疑。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依你吧。”陶满堂最终道。

陶治治愣住。

姬草草真的在主宰他的命运,当着他的面。怎么回事?他看向周君胜,周君胜露出沉思的表情,但什么都没说。

“怎么回事?”陶治治一出陶满堂办公室,就忍不住急急询问周君胜。

周君胜笑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还是你自己好好想想看,这件事我可帮不了你。”

陶治治懒得想,直接去问姬草草:“我做杂志,老爹为什么要问你的意见?”

姬草草给他一个胸闷的答案:“想知道?自己去问董事长,看他会不会告诉你。”

陶治治气呼呼败退,捧着脑袋想了一下午,想得头都痛了还是没有想出半丝头绪来,索性不去想了。单纯的人烦恼也单纯,来得快忘得快,陶治治就是这种人。

下班后,姬草草和几个同事在酒吧喝酒。

“我觉得,公子跟其他的二世祖比起来,真的已经很不错了。”娟认真地道,“跟你们说啊,我前几天碰到一个男人,真是气死我了。”

“现在的二世祖啊,真是一个比一个荒唐,仗着家里有钱,了不起了,以为个个女人都是可以给他随便玩的小姐。”

“被你这么一说,我们公子好像还真是挺不错的样子,对人都没什么架子。”

“他现在的处境,端架子有人理他吗?”

言毕众人大笑,姬草草低头喝酒,没做声。

“不过他现在跟周经理搭上了,好像做得挺不错的样子,这样看来,也不全是个绣花枕头草包芯子。”

“董事长最近好像对他的态度也有所改观,我是听别人说的,公子好像想做一本杂志,董事长也同意了,公子是不是要出冷宫了?”

“草草在公子身边做事,应该最清楚才是吧?”

“哈哈。”姬草草笑眯美眸,“你们都知道公子跟我恶交,他若是哪天发达了,第一个倒霉的是我,啊,看来我得及早另谋出路了。”

“咦,那不是公子和周经理吗?”

姬草草扭头,果然看见陶治治和周君胜走进来。

“公子,公子!”有人扬臂招呼,姬草草暗叹,难得出来喝个小酒,怎么都不能安生呢?

“这么巧?”周君胜和陶治治走过来,周君胜笑嘻嘻地打招呼,陶治治一看见姬草草,便不做声。

“一起吧。”

周君胜笑笑坐下来,嘴里客气着,“不打扰吧?有我们在有些话不好说吧?”

“我们正无聊,打算玩说实话游戏,人越多越好啊!”刚才还在诋毁别人的女人们变得柔媚万千。

“这样啊,我倒是有很多秘密,欢迎大家来挖掘,小生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周君胜游刃有余,逗得一干女子心花怒放。

姬草草对这游戏不感兴趣,但大家都要玩,她也没意见。

什么说实话游戏,无非是问些初恋情人是谁啊,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有过几个男人之类无聊的话题,偏偏大家都喜欢这种问题,果然,第一个不幸被转到的周君胜当即被拷问有没有结婚。

“没有,正在寻找中。”周君胜别有深意地朝姬草草这厢投来一眼。

“那么喜欢的类型是什么呢?”众女生追问。

“这个嘛,等下一轮再回答。”周君胜卖关子。

于是,酒瓶再度转了起来,姬草草无聊地喝着酒,看陶治治十分紧张地瞪着酒瓶,有些好笑。这种游戏也没什么,高兴回答就回答,不高兴的话撒个谎就成了,只要让问问题的人满意,何必当真?

“砰!”

众人都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原来是瓶子停下来了,陶治治一掌拍在桌上,“这个问题我来问!”

瓶口正指向姬草草。

“在哪种情况下会亲吻男人?因为喜欢吗?”陶治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圆溜溜地瞪着姬草草,让姬草草想起小鹿班比。

这家伙心里打什么主意姬草草还看不出来吗?借着那一吻,以为她暗恋他,想听她承认喜欢他,然后狠狠地嘲笑羞辱她,他的心里打的不是这种主意吗?

姬草草连撒谎都懒得,直接端起酒杯一口饮尽,然后道了句:“秘密!”

陶治治没想到她居然来这套,“啊啊”了两声,嘴巴张得好大好失望,像只小乌鸦。

姬草草看了好笑,酒杯一放,豪气万千,“来来来,继续继续!”

于是酒瓶再度转了起来,陶治治的失望很快被遗忘,夜,还浓,正长。

姬草草喝过了,头晕沉沉,在发呆,思绪溯游向某个久远的记忆。她想得出神,泪水突然滚落出来而不自知。

“怎么了?”同事们微讶的脸庞在眼前,陶治治也在盯着她看,为何他要皱着眉头好像很担心的样子,他们两个不是死对头吗?

“醉了吗?”有人担心。

“没,”姬草草嫣然一笑,“轮到我了是不是?”

“看来还清醒。”众人放心,“问你的初恋情人是谁呢!”

“秘密。”姬草草笑得好甜,“不说不说,我喝酒就是了。”

陶治治看出她已经醉了,刚想阻拦,姬草草已经一杯酒下去了,然后身子便一软,歪欹到了旁边周君胜的大腿上,长发披散满脸,把周君胜吓了跳,陶治治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啊,真是醉了呢!我送她回去吧!”周君胜扶起姬草草,“谁知道她家地址?给我一下。”

“我去过。”娟写下地址交给周君胜,“要不我送她回去吧?”

“不用,你们玩开心点,我们先走了。”

周君胜半扶半拖带着姬草草离开,陶治治皱着眉头,心里始终觉得别扭。

“让周经理送姬小姐回去妥当吗?”有人讷讷道。

“应该没事吧?”

“我听说周经理好像喜欢姬小姐,如果他……”

“不会啦,别瞎想,大家同事一场……”

“你们现在放马后炮有什么用,人都被带走了,真出什么事也来不及了。”

陶治治突然起身,“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啊啊公子……”

唤不住,陶治治已经急惊风跑掉了。

“怎么回事?”

“谁知道?”

一群人面面相觑。

陶治治开车到周君胜公寓楼下,他开得很快,心里莫名地焦躁;等电梯的时候,他忍不住打周君胜的手机,没人接听;他走出电梯,忍不住一路小跑;他狂按门铃,没人应门;他打周君胜的手机,还是没人接听;他忍不住用脚踹门,门突然开了,周君胜裹着浴巾头发湿淋淋,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了……”

陶治治猛力推开他闯进去,四处看。

“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我在冲凉没听见。”

陶治治冲进卧室,看见姬草草躺在床上,面色一变,不由抬高了声音厉声道:“不是送她回家吗?怎么在你这里?”

“她吐了我一身。”周君胜解释道,“我想先换洗一下再送她回去,怎么,不放心我?我像乘人之危吗?”

“我送她回去。”陶治治脸色很不好看,把姬草草抱起来,果然闻到一股污秽气味。对于周君胜把姬草草带回家的事情,他觉得非常不开心。

周君胜耸耸肩跟到门口,嘴里逗趣着:“平日里吵吵闹闹,看不出你这么护着她,陶,姬小姐对你偏见太深,哪天我好好开导开导她。”

“我和她的事情你少管!”

周君胜笑笑,忽然道:“咦,公子,如果你不要的话,我可接收了。”

“什么?”

“你的秘书啊。”周君胜笑道。

“你在说什么啊?”陶治治从来没觉得周君胜的笑容这么刺眼过。

“聪明能干的大美女,第一眼见到就很喜欢呢!”周君胜敛了笑颜认真道。

“你的胃口可真奇怪。”陶治治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些不自在,哪里别扭,说不出来。

明媚的阳光照在脸上,姬草草的脑袋里却有一千头大象压来压去,蹂躏她剧痛的头颅,痛不欲生。

“醒了?”入目是陶治治阴沉的脸庞。

姬草草还没清醒过来,怔怔瞪住他,脑子空空。

“怎么,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忘记了吗?”陶治治连声音听起来都很阴沉,“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一个女人家,在外头喝酒喝到醉,真是不知检点……”

姬草草猛然去掀被子,在发觉自己身上穿的不是昨晚的衣服时,她忍不住尖叫。

姬妈妈探头进来,“啊,叫什么叫?吵死了,闹了一整夜还没够吗?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让人这么不省心呢?”

“啊!啊!啊!”姬草草指住姬妈妈叫得更大声了,“妈妈怎么也跑来了?”

“你还没酒醒吗?”姬妈妈白了女儿一眼,“没醒的话就去冲个凉清醒清醒,小治,走,我们吃早饭,这种不知自重的丫头,理她做什么?”

姬妈妈说得连珠炮似的,姬草草原本就头痛而反应迟钝,被骂得莫名其妙,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姬妈妈已经拖着陶治治出去了。

奇怪,妈妈怎么会跑到陶治治家里?姬草草见到陶治治时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在陶治治家里,头好痛,她猛然发觉这房间有点眼熟,定睛一看,却是自己的卧室。

发生什么事情了?陶治治为什么会在家里?

“你在我家里做什么?”姬草草光着脚穿着睡衣冲进餐厅,姬妈妈姬爸爸姬妹妹陶治治正在吃早饭,姬草草顾不得理会姬妈妈的怒目,对着陶治治便嚷。

姬妈妈冷冷道:“不会喝就别学人家喝酒,喝得醉醺醺的还要麻烦人家送你回家,难不难为情?也亏得是小治,换做别人你被怎么了还不知道呢!”

“姐!”妹妹大力将姬草草拖回房间,“你就别问了,陶大哥会留下来,还不是你的错!”

“关我什么事?”姬草草打死不承认自己跟那家伙能扯上什么关系。

“你啊,吐了两次在人家身上,还死命抱住人家不放,闹了一整晚,胡言乱语的,全家都睡不好觉,陶大哥只好留下来照顾你,你没发觉人家黑眼圈都出来了吗?”

姬草草吓得失声尖叫:“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姐,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发酒疯呢,好霹雳你知不知道?”

“我还做了什么?”姬草草忐忑不安。

“啊,这个啊,姐,原来你暗恋陶大哥呢,”妹妹若有所思道,“你跟陶大哥表白了。”

轰,五雷轰顶,姬草草成化石。

“草草,小治要走了!”姬妈妈在外头扬声喊道。

“叫他等一下!”姬草草赶紧跑出去,“喂,等等我,一起走。”

“可是,我要先回家换身衣服。”

“一起走,等我!”姬草草匆匆回房间梳洗,再匆匆出来,陶治治果然乖乖等在玄关处。

“开车小心点。”姬妈妈送到门口频频挥手,做了这么多年女儿,也没见老妈出门这么殷勤送别过。

姬草草斜眼看着陶治治,他马上察觉转头,“怎么了?”

“昨晚……”

“对周君胜你要小心点。”

“突然提他做什么?”姬草草纳闷。

“他喜欢你啊!”

“那又怎样?”

陶治治磨牙,被她不痛不痒的态度惹恼,“你知道他昨晚都做了些什么?你喝醉了,他说送你回家,结果送到他自己家去了,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失身了你知不知道?”

“他不是那种人。”

陶治治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有种好心喂了驴肝肺的感觉,别过头去闭上嘴。

“喂,昨天晚上如果我对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那都不是真的,明白没?”

“什么话?”陶治治明知故问。

“我昨晚向你告白了是不是?”姬草草恼道。

“是啊,你说你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得再也忍不住,如果再不说出来的话,你就会被蹩死了。”

“撒谎!”姬草草脸白了。

“我为什么要撒谎?”陶治治斜睨姬草草。

“你少臭美,我是把你错当成另外一个人了。”

“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你那天亲我算什么意思?”陶治治很不爽,女圭女圭脸沉了下来,“你亲我不是因为暗恋我吗?”

姬草草诧异地眉一挑,瞪着他看了片刻,扑哧笑了,“你在说什么呀?”她原本就美,这一笑更是艳若桃李赛牡丹,笑得陶治治心神一荡,失魂了,“喂,陶治治,你很奇怪耶!不是公子吗?这么在意一个吻不觉得奇怪吗?”姬草草这样笑着看着他道。

“吱——”白色rupolo刺耳地刹车在公寓楼下,亏得保险带护驾,姬草草的脑袋才没冲出前车窗。

“你干什么?发什么神经?”姬草草惊魂未定,心扑扑跳。

陶治治的回答是将车门狠狠一摔,一言不发地上楼去了。

好像有气要发泄似的,她说错什么话了吗?姬草草皱眉思索,没有发觉马路对面开过的车子里,陶满堂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坐在陶治治车里的她。

陶治治换好衣服下来,到公司的一路上都没有跟姬草草说过一句话,气鼓鼓的样子。快到公司的时候,姬草草喊停。

“在这里放我下来。”她不想被公司同事看见她坐陶治治的车上班。

“这里没法停车。”陶治治把她的头朝下一按,“怕被人看见的话,躺下去点不就行了?”

“你干什么……啊!痛痛痛!”姬草草想挣扎起来,头发却和保险带的扣环纠缠在一起,一扯,痛得泪水都掉出来了。

“怎么了?”

“头发……”

“忍耐一下。”陶治治将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库,熄了火靠过来帮她解。

“轻点,好痛。”

“知道了啦!”

拨开浓密发丝,柔滑的手感像丝绸般搔痒了掌心,头和头靠得好近,相互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水味和剃须水味,陶治治的手指刷过姬草草的脸庞,引起瞬然轻微的后缩,太近了,近得只要稍微朝前一靠,就能吻到对方的嘴唇。

她的眼眸倏地瞪大,他的唇吻了上来,手里掌握着她的发,她动弹不得。

也是轻轻一个吻,他便退开,笑嘻嘻道:“这样就扯平了。”他开门跳下车子,“喂,还不快走,想迟到吗?”

他已解开她的发,千丝万缕散在椅子上,盖住了酡红的脸庞。心,怦怦直跳。

“啊!父亲。”

车门开着,陶满堂就站在陶治治面前,不可能看不见她,姬草草只能硬着头皮走出去。

“董事长早。”

“嗯。”陶满堂点点头,没说什么。

姬草草抬手整理凌乱的头发,脸涨得通红。

陶治治在一旁狐疑地皱起了眉。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老爹看着姬草草的眼神有点怪异,而姬草草的反应也很怪异,她为什么要脸红?印象中,好像很少见姬草草脸红呢!

凌晨两点,陶治治还在工作,他一边在网上查资料,一边做着笔记,旁边放着吃剩的方便面,面条已经膨胀成透明色。

他丢下笔,感觉心烦意躁,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有点犯困,于是起身去泡咖啡。橱里只有速溶咖啡,陶治治拆了一袋,就着饮水机冲水,一边揉着眼睛。他搅拌着咖啡,喝一口,皱起眉头。

“很难喝呢!”他喃喃自语,想念起姬草草泡的咖啡来,“啊,对了!”陶治治走出厨房,打开储藏室翻找东西。他找了好久,把储藏室里头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鼻头上沾着黑色的灰。

“咦,在哪里呢?明明记得买过啊!”他自言自语,擦了把汗,东张西望,“会不会在这里呢?”他抽出一个箱子,却抽倒了整排箱子,他也不管,坐在地板上拆箱子,“哈,果然在这里呢!”他得意地拎起一台咖啡机。

厨房里,陶治治很认真地研究着说明书。

“唉,居然忘了我只有速溶咖啡包呢!”研究完说明书想要动手煮咖啡的陶治治忽然发觉自己没有咖啡豆,也没有咖啡研磨机,很沮丧地叹气。

“要不……”他看了看手表,很晚了呢!

他拿起电话打给姬草草。

“喂,草草吗?”

那头沉默着。

“喂?喂喂?”陶治治提高音量,电话那头,姬草草抱着电话在熟睡。

手机响到断气也没有人接。陶治治再打,终于,那头有人接电话了。

“喂?”不是姬草草的声音,是妹妹浓浓的睡意声,“找姐姐吗?她睡了。”

“你好,可不可以叫她一声,我有急事找她。”

“哦,等一下。”妹妹打着哈欠把姬草草弄醒,“姐,陶大哥找你,急事。”

“喂?”姬草草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草草,我要喝咖啡。”

姬草草二话不说,扔了手机睡觉。陶治治不死心,再打,又是妹妹接电话,直接交给姬草草。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姬草草的脾气随着渐渐苏醒的神智飙升。

“两点半。”

“两点半你打电话把我吵醒,就是想告诉我你要喝咖啡?”

“我还在工作呢!”陶治治感到很委屈。

“你工作全世界都要陪你吗?我拜托你公子,不要老是深更半夜打电话打扰别人还理所当然行不行?我只是你的秘书,不是你的全职保姆……”

“我只是想喝咖啡,但是我这里没有咖啡豆,也没有研磨机。”陶治治嘟嘟囔囔。

姬草草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好吧,你想怎样?让我在凌晨两点半拿着咖啡豆研磨机到你那里向你报道吗?”

“嗯,谢谢你,我等你。”那个无赖居然就这么挂了电话,让姬草草瞪着那个话筒无语,如果电波能够传递眼刀的话,那头的陶治治已经死于非命了。

“姐,你干吗?”妹妹不解地看着姬草草起床穿衣,带着咬牙切齿凶恶之极的面部表情,“去哪里?”

“去杀人!”姬草草丢下一句,闪出卧室。

杀人?需要报警吗?妹妹仅操了一分钟心,便困得睡着了。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姬草草用力按门铃,门很快开了,陶治治好似一只快乐的飞天鼠飞出来,“草草啊——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姬草草一脚格开他,“少马屁!”

“我好困哦,眼睛都睁不开了,”陶治治撒娇,揉着眼皮,“只要一杯咖啡就好了嘛!”

“你不会泡速溶吗?”

“人家喝惯你的,那种速溶根本咽不下去。”

“啊啊,是我的错,是我宠坏你的胃。”姬草草嘴里说着气话,心里却被马屁拍得消了气。

走进厨房泡咖啡,陶治治跟前随后。

“母亲常说,懂得泡一手好咖啡的女人是会幸福的……”

“事实证明不然,不是吗?”谁都知道陶满堂功成名就后抛弃糟糠妻。

陶治治黯然。

姬草草看着他,女圭女圭脸都累憔悴了,脸色不太好,是最近太忙的关系吗?以前游手好闲的一个人,突然认真起来,上班比她早到,下班比她晚走,连周末都在加班,突然这么拼命肯定有点不习惯呢!

“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早点休息吧。”

侬侬软语,幽幽暗香,是幽媚的玫瑰花香,深深的,飘飘的……陶治治蓦然心跳如雷。

姬草草若有所思,“没想到你居然也会长胡子。”

这女人真会煞风景,把陶治治从绮想的天堂狠狠推下来。

“拜托!二十五岁的男人长胡子很奇怪吗?”

“像你这种长得像洋女圭女圭的男人有胡子还真是不顺眼呢!让我模模看,是硬的吗?”

“喂喂喂!”陶治治左躲右闪,面红耳赤,“住手啦!”

啊,还是被模了一把,羽毛般柔软的手指使得心跳更快。

“算了,既然都已经来了,就帮你吧!工作效率真低,搞到这么晚还没睡。”

陶治治大喜,“谢了。”

“拜托你下次上班抓紧点,不要老是加班加这么晚,知不知道这样通宵工作,需要多少张SK-Ⅱ面膜才能补救得回来吗?”姬草草半真半假。

“需要多少?”

“大概,需要几十张吧?”姬草草当他开玩笑,也玩笑回去。

“哦。”SK-Ⅱ,几十张。陶治治心里默默记住。

凌晨五点钟,两个加了通宵班的人顶着张隔夜脸走出大厦。天还没亮,路灯在寂静的黎明前投着寂寞的影子,空气因为安静而清新,马路上没有多少车子。

陶治治指向天空,“看!”

姬草草顺眼望去,天上有颗特别闪亮的星。

“是启明星吧?”

“是啊,天快亮了呢!听。”

侧耳倾听,果然有环卫工扫地的刷刷声,送报纸的单车链条喀喇喀喇,渐渐地,听见了鸟鸣,薄薄的霞光渲染了天空,四周亮了起来。

沿街小食店门口,早餐的牌子已经挂出,油条在油锅里炸得滋滋泛香,零星的人坐着喝豆浆,昏黄的灯光暖暖地悬在头顶。

“要不要吃早饭?”

“在这里?”姬草草指住路边那些塑料桌子塑料椅子。

“哼哼,我陶公子都不嫌弃了,你还嫌什么?难不成你比我还娇贵?”

“你有带钱吗?”姬草草斜睨他。

陶治治上下一模,不做声了。

“还不是要我请你?”姬草草做出很鄙夷的样子,率先找了张桌子坐下,“喂,还不过来,小白脸!我请你吃早饭啊!”

店主和客人都对住陶治治哈哈笑,陶治治脸红红地赶紧坐下来。

“喂,油条要蘸酱油配白粥吃。”陶治治忍不住道。

姬草草假装没听见,继续撕油条丢进甜豆浆里。

“你不觉得恶心吗?”陶治治厌恶地看着她碗里泡得软绵绵肥胖胖的油条。

“滋。”姬草草张开嘴十分优雅地将一截软绵绵肥胖胖汁水肥美的油条送进嘴里,几滴豆浆挂在红唇上,她伸舌舌忝去。

“干吗?”姬草草问,因为陶治治直勾勾地瞪着她。

陶治治不做声,心虚地泛红了脖颈,不敢说因为那个舌忝唇的动作而导致他的心里一阵燥热。太龌龊了,陶治治羞愧地垂下头。

“草草,我想问你……”陶治治吞吞吐吐。

姬草草抬眼看着他。

“我想问你……”陶治治一辈子没这么艰难地说过话。

手机铃声不识趣地打破突然暧昧起来的气氛,令陶治治怅然若失。

姬草草接起手机,“喂?我是……”她看了陶治治一眼,走到旁边压低了声音说话,“什么?”她徒然拔高了音线,看看陶治治,压低声音匆匆说了几句收线,“我走了。”

“出什么事了?”

“有个朋友出了点事。”

“我送你。”

“不用了,我叫车走。”

姬草草扬手招车走了,把陶治治沮丧地晾在路边。

早餐店的老板笑着大声说:“少年仔,喜欢就要勇敢追啊,犹犹豫豫不干不脆,跑了不是?”

“你、你、你胡、胡说什么!”陶治治涨红了脸。

“啧啧,别扭,真别扭!老婆啊,跟俺们那儿子像不像?”

“嗯,还真像呢!”老板娘笑着点头附和丈夫。

“爸!妈!别老当我不存在行不行啊?”正在收拾桌子的伙计转头抱怨,陶治治一看那男孩,吓!麻子脸斗鸡眼罗圈腿,哪里像他了?他可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陶公子,哪里像这个豆浆店的小伙计了?陶治治深受侮辱地鼓起了腮帮。

“那小姑娘不错哦,跟你很相配呢!”老板娘一句话把生气的陶治治哄得顿时心花怒放,眉开眼笑。

“谁、谁要跟那种……女人相配了?”陶治治扭扭捏捏。

食客和老板、老板娘、老板的儿子都笑,笑得陶治治忍不住逃跑。

“真是可爱啊!”老板娘望着陶治治的背影赞叹。

“男人家怎么可以用可爱来形容?没出息!”老板粗声道。

“哟,可爱又怎么了?当年我还不是因为觉得你可爱才嫁给你的?”老板娘斜睨老板。

“谁、谁当年可爱了?”女圭女圭脸的老板红着脸大声反驳,“人家不是一直都很粗犷的吗?”

“是哦是哦,以为留了一嘴胡子就叫粗犷了,那这世上粗犷的东西可真不少呢!”老板娘笑咪咪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照片给老熟客看,“看看,是不是很可爱啊?”

老食客赞叹地惊望老板,“真的呢!”

“老——婆——”恼羞成怒的老板开始发火了。

麻子脸斗鸡眼罗圈腿的儿子认命地接过被老爹甩丢的长筷子炸油条。

“老板和老板娘的感情一直都这么好呢!”老食客边付钱边笑道。

“是啊,是啊。”麻子脸斗鸡眼罗圈腿的儿子叹息,看着那对追来打去连生意都不要做了的爹妈,“呜……”被油烫到手的儿子忍着痛。做人儿子,真是命苦啊。

陶治治逃回家里,他的手机正在沙发上狂响,以为是姬草草打来,陶治治飞身过去接起,却是老爹的声音,好失望。

“O型Rh阴性血?我是O型血,但不是O型Rh阴性血,怎么了?突然间问这个做什么?喂?喂?”

挂了?

陶治治对着电话发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电话里老爹的声音听起来为何有些慌张?不像老爹一贯的风格。

电话铃又响了,陶治治接起来,这次是姬草草!他一下子太紧张,心扑扑地跳。

“什么事?血型?我是O型血……O型Rh阴性血?我不是,喂?喂?”

挂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老爹和姬草草都来问他同样的问题?未免太巧合了点吧?陶治治的好心情突然被破坏殆尽。

那天为了他做杂志的事,老爹当他和周君胜的面询问姬草草的一幕突然被回想了起来,跟今晚的两通电话联系起来,真是有些古怪呢!还有那天在停车场时老爹跟姬草草之间怪异的眼神,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秘密似的。

陶治治拨打姬草草的手机,没人接听。

他再打老爹的手机,过了片刻,老爹的声音在那头出现,周围很嘈杂,而在那哄乱声里,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什么都没有说,便切断了电话。

老爹的花心并不因为年岁增长而有所收敛,他有很多年轻情人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母亲会被抛弃,年老色衰也是其中原因之一吧?但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因此恨过老爹,母亲与老爹之间的事情,作为儿子他觉得自己没有置喙的余地,老爹跟比他年纪还小的女孩子交往,那些女孩子看中的是父亲的钱,父亲看中的是那些年轻的身体,存在的不过是交易罢了,既然是交易,双方你情我愿,也算正当,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是,他没有想到,老爹和姬草草也……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杯酒坐下来,脑子里映出一副画面:姬草草赤身躺在老爹的怀里。他一口吞下整杯酒,再为自己倒了一杯,走到沙发上一坐下来,将双腿架在桌子上,酒意渐渐上涌,他视线逐渐茫然,而在那片茫然的深处,是一片隐隐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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