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蓉颜 第一章
“小姐、小姐，你就别为难奴婢吧，你这样子出去，到时候老爷知道的话，菊儿的小命不保哇！”
李家的大宅院中，从西厢房里传出阵阵私语，显然是两名女子压低了声音在对话。
“菊儿，你在操什么心啊？真是没用、胆小、怕事、软弱的家伙，我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李家二小姐李蓉蓉正忙着更衣，丝毫没将丫环的话放在心上。
哎，她为什么这么苦命，别的丫鬟伺候的都是温柔婉约的小姐们，就她，要伺候这个随时会出乱子的主儿……菊儿心里大叹命苦，脸上不禁露出苦恼的神色。
“快快快，帮我把这条布巾系好。”李蓉蓉拍了下菊儿的肩膀。“你在发什么呆嘛，听说马家的比武招亲再过一刻就要正式开始，我再不快点可就会错过这场好戏了!”
“是是是，奴婢一定让你赶上这场好戏。”菊儿低头替小姐系上布巾。心里想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大小姐呢？这李家上上下下，也只有大小姐对付得了二小姐，连老爷和夫人都拿二小姐没辙呢。
瞧瞧她们二小姐，生得也是水女敕肌肤樱唇桃颊的，怎骗得了外面那许多登徒子。只不过仗着曾和师父学过几年功夫，就没事穿着男装在外头“招摇撞骗”，徒惹许多姑娘家伤心。
不是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她们家二小姐穿起男装来，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呢!
“嗯，还不错，看看我哪里有什么破绽没有？”李蓉蓉站在铜镜面前揽镜自照，只见铜镜中映出个英姿勃发的男子，哪里有什么娇艳的女红妆呢？
“好，很好，奴婢看了都恨不得嫁给小姐。”菊儿连连点头，心里却觉得老大不妙。说什么要去看戏，她倒觉得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老觉得二小姐今天哪里不对劲，准会捅出搂子来的。
“耶，还不改口！该叫我什么来着？”李蓉蓉敲了她一记响头。
“哦……公子，公子……”菊儿模着头道。
“好好好，待会儿记住，千万别穿帮了。快点去换上男装知道吗？你可是我的小书僮呢！”
“是，公子。”菊儿说完欠了欠身，随即退了下去。
“嗯，这还差不多。”
李蓉蓉将额前的一点发丝拨到耳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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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你走慢一点好吗？”菊儿在蓉蓉后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打从偷溜出李府之后，蓉蓉就像匹月兑了缰的野马，又跑又跳怎么都停不下来。
菊儿只能在心中求爷爷告女乃女乃，暗自祈求老天保佑，这趟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不是我说，你的体力也未免太差了点吧？将来‘公子’我还要玩遍天下名山胜水，到时候看你怎么跟！”蓉蓉得意得不得了，手中执着一把白扇挥啊挥的，煞有其事的模样，看得在后面跟着的菊儿猛做鬼脸。
“啊，好饿。”蓉蓉忽然在一间茶馆前停下脚步，身后的菊儿一个不小心，便撞上了蓉蓉的背。
“哎哟!”菊儿模了模鼻子，却换来蓉蓉拿着扇骨敲了她一记。
“小……不不，公子，你该不会是想吃东西了吧？”菊儿小声地问道。
“没错，我正有此打算。”蓉蓉刷地打开摺扇，悠悠哉哉地一脚踏上了小台阶。
“唉……公子，'你'这样会赶不及马家的比武招亲啊!”小姐是怎么回事，她今天出来的目的不就是要去马家”闹场”吗？
“傻瓜！那是唬你的，否则以你那种瞻前顾后的个性，只怕我出门的时候天都黑了，那还有什么好玩的？”蓉蓉话不多说，直接走进了这间客栈。
“可恶，又被骗了！”菊儿气得嘟起小嘴，没想到又被鬼灵精怪的小姐摆了一道!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咱们今天生意好，没位子了。”店小二见到客人上门，连忙堆满了笑意走了过来，竟然是来赶财神的。
蓉蓉举目四望，只见茶馆里人声鼎沸，的确是门庭若市，一个空位也没有了。
“……耶？”正想放弃之际，好死不死地她的眼角偏偏瞥见角落有一桌四人的位子，明显是空着的。
“小二哥，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你瞧瞧，你身后那桌不就是空的？”蓉蓉用扇子比了比，随即提起褂袍便欲走去。
“行不得、行不得，客人，财神送上门，我们哪有不接的道理？但是那一桌真的已经被人给订走了。”店小二不停地鞠躬哈腰，瞧这位公子锦衣玉带，必定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他当然也不想得罪。不过……有什么办法，偏偏有人已经订了位子。
“有这回事？”蓉蓉杏眼一抬，嘴角绽出一抹笑。“小二哥，我知道、我知道……”蓉蓉故作识途老马状，向菊儿使个眼色。菊儿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几两碎银来。“不就是需要这个吗？”蓉蓉拿过银子就往店小二怀里塞，然后便大剌剌地坐了下来。
“先给我端一壶芙蓉飘香上来。”蓉蓉气定神闲地就坐。
但是店小二竟然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要，连忙将银子都堆回蓉蓉面前。“客倌，真的不行，咱们还要做生意呢，请客倌高抬贵手，下回再来吧！”
“小二哥，你怎么这样呢？这桌明明就没有客人啊!”菊儿在一旁也尽职地帮腔。
正当三人争执不下的时候，一个沉稳俊朗的声音，从三人身后的阶梯传了下来。
“无妨无妨，小二哥，就让我与这位兄台同桌吧，当做交个朋友。”
店小二见到那位公子立即迎了上去。“公子不嫌弃就好，真是不好意思。要喝点什么？”
“就照那位公子的意思，芙蓉飘香。”
“是是，随后奉上。”
“哼！”店小二走了之后，蓉蓉在他身后大做鬼脸。转过头来，那名公子已悄然入座。
只见这位公子丰神俊朗，神采奕奕，英姿焕发，眉若仰月，目若流星，顾盼之间英气逼人，不看还好，一看可是惊为天人。瞧得蓉蓉心头的小鹿乱撞。
“请问兄台贵姓？”那名公子收起手中的摺扇，置于桌边。
“呃…李。”蓉蓉一下失了神，随即又恢复神智，心中不禁暗骂自己没用。又不是没见过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呆个什么劲儿!
“李公子，在下赵孟祺。公子大名是……”赵孟祺礼貌地做了个揖。
“单名一个‘容’字。”蓉蓉回道，也回了个揖。
“板凳，坐。”赵孟祺忽然转头叫他身后的一个小书僮入座，蓉蓉一听见他叫他“板凳”，当下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啊…李公子见笑了，这位是在下的贴身书僮，板凳。”赵孟祺自然也听见了她的笑声，不以为意地为她介绍。
“哦……这位是我的贴身书僮，小桌子。”蓉蓉也示意身后的菊儿坐下，但是菊儿听见小姐忽然将她换了名字，心里感到大惑不解。
“公子，我怎么又换名字了？”菊儿嘟起小嘴，但还是乖乖入座。
“人家可以叫板凳，你为什么不能叫桌子？”蓉蓉说完，哈哈一笑。又转过头来，向赵孟祺道谢。“真过意不去，初次和兄台见面，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哪儿的话，出门在外，大家互相帮忙。”赵孟祺仔细地打量这位“李容”只见他星目流转，唇不点自红，粉颊生香，倒是一位秀气俊美的小兄弟。
“呃……赵公子，你家书僮的名字……真是可爱。”李蓉蓉抬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见他仿佛失了神般端详着自己，心跳顿时加速。要是让他识破了女儿身那还得了？她只好连忙将话题带开。
“是吗？随口叫叫，好玩而已。”赵孟祺笑了笑。就在此时，店小二已经端了茶送了过来。
“两位客倌，您们的芙蓉飘香。”店小二笑嘻嘻地送上茶，随后便退了下去。
“来，请用。”赵孟祺主动执起壶，为两人的茶杯注满了茶。
“谢谢。”蓉蓉道了声谢，对眼前这位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公子好感剧增。
“”嗯……好茶，真是好茶，这江南的茶叶果真是名不虚传。”赵孟祺啜了口茶，香醇温净的茶水入喉，一股芳香顿时满溢于胸。
“是啊，这间客栈的芙蓉飘香格外出名，公子的确是行家。”蓉蓉笑道，放下了茶杯，又问：“赵公子，你是打从外地来的吗？是有要事在身，还是纯粹来游山玩水呢？”蓉蓉的好奇心特强，个性开朗好客，尤其特别喜爱结交能人异士。遇上赵孟祺这么一个气质出众的公子哥儿怎么能错过？
“在下才疏学浅，此行是久闻江南风光明媚，山明水秀，故特来游览一番。”赵孟祺顿了顿，又道：“李公子想必早已玩尽此地之山川名胜，可否为在下指点迷津，好教在下不致虚妄而行。”
“哦，问我可就是问对人了。咱们这儿什么没有，好玩好看的东西那可多了。像五虎山啦，玉石峰啦，澄心湖啦，这些地方都是非游不可；其他如咱们的市集啦，还有最热闹的万里胡同啦，那更是不能错过……”蓉蓉说起这些好玩的地方可是口沫横飞，浑然忘我。看得站在一旁的菊儿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这小姐平日活蹦乱跳，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就罢了。千万不要一见到这位来历不明的公子，整个人的魂都给勾了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偷偷扯了下蓉蓉的袖子，拼命地向她使眼色。
蓉蓉哪管她呢，她大小姐高兴起来是什么也顾不得了。反倒是坐在她对面的赵孟祺，将此景看得一清二楚，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这位公子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少爷，瞧他身旁那位小书僮紧张的模样，莫非他时常闯祸？
“李公子，谢谢你的指点，在下必定将你的话铭记在心，有空便会一一寻访。”说到这儿，赵孟祺忽然顿了一下。”呃……不知李公子今日可有要事待办？在下倒有个不情之请。”
“啊……赵公子有什么事吗？”蓉蓉总算清醒过来，乌溜溜的大眼盯着赵孟祺问道。
“哦，是这样的，兄台方才所说的确是精彩无比，在下亦很想前去，但是对此地的街道、巷弄实在不熟，不知可否请兄台与在下一同前去呢？”
“哦，原来是这样，那有什么问题……”蓉蓉笑道。
天啊，这个可恶的小姐，今日可是趁着老爷夫人不在才能偷溜出来，以后哪有这种机会啊，看来她这个苦命的丫鬟是小命不保矣，这下子她只好斗胆插嘴提醒小姐了。
“公子……您忘了吗？您今天可是为马家小姐比武招亲一事出门的啊！”菊儿说完又猛使眼色。
“啊，对对对，菊…不不不，小桌子你说的真对，我们还得赶去马家凑热闹呢。”
蓉蓉回过头来才想起，这场比武招亲的确不能错过，看来只好婉拒赵公子的要求了。
“不好意思，赵公子，在下记性不好，还得赖这张‘小桌子’时时提醒呢。”
“无妨无妨，相逢自是有缘，李公子，有缘同桌共饮，且让在下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赵孟祺又为两人斟满了茶，举杯饮尽。
“没错，”蓉蓉也豪气于云似的饮尽这杯芙蓉飘香。“这样吧，赵公子，咱们约个时间，贤弟一定做您的向导，和您一同玩个痛快。”
“甚好、甚好，在下求之不得。”
站在一旁的菊儿拼命地扯蓉蓉的袖子，蓉蓉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我明天还有些私事待办，那么……我们就约后天此时如何？”
“好，一言为定。”李蓉蓉又敬了杯茶。”在下先走一步，后会有期。”说完话蓉蓉便随即起身，做了个揖，便和菊儿一同离去了。
“这位小兄弟可真是有趣……”赵孟祺望着那飘然而去的白色身影，心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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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不，公子，你刚刚可吓死小的我了，请公子可怜可怜我，小的日后还想成家立业呢。”菊儿在一旁抚胸叹气的，一副紧张的模样。
“你担心个什么劲啊，天下有我搞不定的事吗？”蓉蓉气定神闲地迈着步子，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是是是，公子是智多星，凡事皆能逢凶化吉。”菊儿才谄媚完呢，蓉蓉忽然又停住了脚步。
“糟了，我竟然忘了问那位公子住在哪间客栈，这样子以后如何‘后会有期’呢？”蓉蓉拍了下额头，提步便要往回走。
“喂，公子公子。不是我说，你也太糊涂了吧，赵公子住的就是方才你进去的那间‘悦来客栈’啊。”菊儿有时候真是受不了二小姐，虽说鬼主意特多，但是当她一迷糊起来也真令人受不了。
“对，没错。”蓉蓉脸上浮现一抹微笑。“好在我有你这么一个聪明机灵的丫头嘛!”蓉蓉说着捏了把菊儿的脸颊，捏得她直喊疼。“太好了，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啦！”有了这么一个好玩伴，玩起来一定更加有劲；蓉蓉心情好得不得了，根本不把菊儿的哀嚎当回事儿。
反正以后没事儿就可以跑来找这位赵公子出去玩了，耶耶！蓉蓉恨不得大叫两声。
打定了主意，蓉蓉的步伐又轻快起来。“快快，咱们快赶去马家吧，可别错过了，回去我还得向大家好好地报告一番呢。”
“公子，等等我啊!”
于是，只见到两抹娇小的身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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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府擂台之前…
今日是马老爷为他的掌上明珠比武招亲的日子，各方英雄好汉皆闻风而来。因为听说马老爷的千金马盼盼文武双全，出能使剑，坐能绣花，且生就一副沉鱼落雁之姿，就算娶不到这位马家千金，冲着马大小姐的花容月貌及拳脚功夫，热闹可是要来瞧上一瞧的。
所以时辰虽然未到，但是马府的擂台之前，早被看热闹的群众挤得水泄不通了。
“哇…”菊儿张大了嘴巴，她可从来没看过这么浩大的场面呢。
“嘿嘿，你瞧，公子我这次可让你长了见识吧!”蓉蓉得意不已，看这等人山人海的阵仗，待会儿的比武可有得瞧了。
“公子，你说得没错，今个儿人可真多呐，敢情城里的人全都挤到这儿来凑热闹了吧!”菊儿左挤一个，右撞一下，这儿的人可真多。
“那可不，喂，捉住我的手。”蓉蓉左右张望了下，这个位置真不好，到处都是大个儿，待会儿怎瞧得见那位闻名已久的马家千金呢？不行不行，非得找个好位子不可。
“公…公子，你要做什么……啊……”菊儿的话还没说完呢，小手已经被蓉蓉捉住，两个人活像两条小泥鳅似的在人群中钻了起来。
“呼…”蓉蓉好不容易站定，喘了口大气。
总算挤到了前面几排，这样才差不多嘛；站在那么后面，被许多人高马大的家伙挡住了视线，那还看什么比武招亲呢。
“怎么样，这样才瞧得清楚。”蓉蓉说着不禁左右打量起来，嗯，擂台下的人可是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卖包子的大哥啦、衙门的捕头啦……有些人看起来贼头贼脑的，但有些看起来倒也人模人样的。
“喂，你说说，要是爹也帮我搞个这种名堂，会不会有这么多人来捧场啊？”蓉蓉突发奇想，嘴角绽出一抹贼笑。
“公子，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你挑中一个文质彬彬的少爷便罢，要是挑中了这个……或那个……”菊儿说着往前头指了一个秃子，又指了一个胖子。”嘿嘿……到时候公子可就是有苦说不出了。”
“唔……那倒也是。”蓉蓉点点头，伸手下意识地又抚起耳边的乌丝来。
“咦……这次倒可以参考参考，回去说不定可以帮姐姐也弄个比武招亲呢。”蓉蓉又道。
“哎，我的公子，你就别再出馊主意了吧！”菊儿真拿蓉蓉小姐没辙。
“不过呢，这比武招亲也挺麻烦的，要是像你刚刚说的，好死不死的比出一个……”蓉蓉和菊儿同时向身后一个大老粗望过去。“那姑娘家的终身可就没指望了。”蓉蓉叹道。
就在此时，旁边两个男子的对话，忽然清晰地传入蓉蓉和菊儿耳里。
“听说马家大小姐的美貌可比杨贵妃呐。”
“是啊是啊，要是今日一举成功，不但可以成为马家的少当家，还可以娶得一个美娇娘，何乐而不为呢？”
“对啊，要是娶到了马家小姐，那可真是艳福不浅，到时夜夜可就是千金难买寸光阴啊……”
蓉蓉和菊儿身旁的两名男子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听得两个姑娘家脸红心跳的。
“这些人说话真是口无遮拦的。”菊儿道。
“要是马家小姐真的嫁给这些人，那才真惨呢上看来，这比武招亲也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
蓉蓉摇摇小脑袋，心中打定了主意。待会儿要是得胜的那个新郎倌是个小流氓，她可得上台主持正义去。
忽然一阵骚动，人群往前拥挤起来。蓉蓉抬头一望…
马家老爷上台啦，好戏开锣喽！
“咦，公子，前面好热闹耶，要不要过去瞧瞧。”就在此刻，擂台外面一条小巷子走出两个人影，其中一名器宇轩昂，衣袂飘飘，正是方才与蓉蓉在悦来客栈饮茶的赵孟祺。
“好，过去看看。”赵孟祺提步便走。
人生何处不相逢，眼看着李蓉蓉和赵孟祺两人又要碰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