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座好佛心 第二章
接下来的路程,东方紫跟筠儿尽避同在马车里,但大多时候是沉默的。
东方紫一直很忙,马车颠簸而行,他仍然可以写一些东西,时而闭眼假寐,时而沉思。
基於非礼勿视,筠儿不是学他假寐,就是打坐或在心中念经。
但也不知怎麽的,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总会不由自主看着他。
他是真的不笑,所以她不懂,一个人怎能如此的深沉淡漠?这样生活不会太辛苦吗?她想报恩,希望他因幸福而笑,但看着他,她却想不出任何方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庆幸一路平顺之际,她也不敢再有太多的想像,究竟是什麽滴水不漏的保护,才让他们可以无风无雨的抵达繁华京城。
进入陌生又威严的紫禁城後,她眼前的一切都很美丽,殿堂楼阁、亭台水榭,还有那些模样看来战战兢兢的宫女、太监跟侍从……她好奇的眼眸四处看着,心情也慢慢激动起来。
虽然,“随遇而安”是师太常常挂在嘴上的话,可她发现要自己冷静似乎愈来愈难。
她就要见到她的爹了,大清的皇上……
见东方紫将她留给两名宫女便要离去,她心慌意乱,下意识的拉住他衣袖,“你要离开了?”
“没有,我也去梳洗,待会儿会陪你一起觐见皇上。”他淡淡的道。
闻言,她揪紧的心莫名舒缓下来,“好。”
片刻之後,让两名宫女上下其手洗浴包衣的筠儿,红着一张俏脸步出房间,而东方紫亦早已梳洗整装完毕,站在亭台等候。
他会觉得她美丽吗?她暗自吸了口气,不知怎的,竟然很想看到他脸上出现赞赏的目光。
而她果真看见了,在他转身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她清楚瞧见那双黑眸中瞬间的惊艳,虽然稍纵即逝,但她已心花朵朵开。
东方紫也发现自己的反应已入了她的眼,而她眼眸中顿时迸出光彩,更让她美得令人屏息。
早在换下那身朴拙灰服、穿上汉人袄裙时,她已美得令人目不暇给,此刻贵为格格的她梳了两把头,戴上头簪鬓花,换穿一身绸缎旗装,脚踩花盆底,多了些耳环、手镯,整个人看来珠翠围绕,更显雍容华贵,那张纯净含苞的美丽脸蛋仍如和煦的春阳,让人见了,再浮躁的心都沉淀下来。
不过,他一向平静无波的心竟会因她泛起涟漪,着实诡异。
他蹙着眉,不想再深究,深吸口气後道:“看来你准备好了。”他知道她先前有多麽紧张不安。
筠儿点点头,他不知道那是因为有他在身边,她才能如此安心,彷佛有了勇气可以去面对自己未曾谋面的父皇。
两人随即在一群宫女、太监的随侍下,经过殿堂楼阁、亭台水榭,弯来拐去的总算来到金碧辉煌的太和殿。
东方紫见她一脸诚惶诚恐,头也不敢抬,莫名的,他竟低声开口了,“他只是你的父亲。”
筠儿诧异的瞟他一眼。他是在安抚她吗?
但他接着已上前一步,甩袖半跪禀告道:“臣东方紫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隆撤下左右,从金漆的雕龙宝座上起身,抚须微笑,“好,朕就知道把这件事交给你办,绝对没问题。”
“臣已将格格平安的带回来,臣告退—”
筠儿一听,想也没想的就伸出手欲拉住他。
同一时间,乾隆皇也出了声,“慢。”
东方紫仍然面无表情,但身子骨已经挺直,“皇上与格格相见欢,臣以为臣的任务已经结束。”
唉,在此当下,乾隆不禁特别想念铠斳贝勒,至少他对自己还能谈笑风声,偶尔甚至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调侃他,不像眼前这个东方紫,硬邦邦又难以戏谑。
“爱卿的任务是结束了,不过,皇太后大寿之日不远,你留下,待庆典过後再走。”
“臣明白了。”
东方紫再一拱手,转身退下,但没走两步即发现自己的衣服一角被人揪住。他蹙眉回头,竟是筠儿拉住了他。
乾隆也看到了,浓眉不由得一挑。
“格格?”东方紫眉头皱起。
“可以再多留一会儿吗?”筠儿知道自己不该害怕,她将独处的人,是给了她生命的父亲,可她就是怕呀,刚刚偷偷瞄了皇上一眼,他看来好威严又高高在上。
她祈求的眼神让东方紫不禁心软,这是极没有道理的事,但是,他居然回应了,“好吧。”
“谢谢。”她露出一个放心的微笑。
瞬间,一抹饶富兴味的光芒自乾隆的眼中一闪而过,“看来我这女儿,对御用三少里的东方极依赖啊!”
东方紫脸色一沉,对自己的一时心软懊恼起来。
筠儿倒是尴尬不已,粉脸涨得红通通,螓首垂得更低了。
“哈哈哈……这样子,朕更看不清了呀。来,抬起头让朕好好看看你。”乾隆豪迈的笑道。
筠儿轻咬下唇,战战兢兢的走上前,近看皇上,她发现他长得相当俊秀,也比她想像中还要年轻,甚至是英姿焕发,只不过,那股帝王与生俱来的威严仍让她的心跳卜通加快,觉得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乾隆细细打量她粉女敕的瓜子脸、盈盈闪动的明眸和菱形朱唇,一边回想着,忍不住频频点头,“像,像极了,你跟你娘长得一个模样。”
筠儿眼眶微红,“是吗?我对娘不太有印象了。”
她回答了父皇,但一双眼仍不时看向站在另一边的东方紫,彷佛怕他偷偷溜走似的。
乾隆看着这一幕,心中也开始盘算,毕竟东方紫的父母一个月前才特地进京觐见,托了他一件大事儿,也许他能简单的就完成托付。
他笑了笑,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女儿,“见着了朕,不该先喊朕一声『皇阿玛』吗?”
“皇、皇阿玛。”筠儿说得很小声,如此靠近,只觉父皇的气势不凡,更甭提这宏伟的殿堂自有一股威严的气息,令她神经紧绷。
“见到皇阿玛,你怎麽好像不怎麽开心?”乾隆慈祥的又问。
“筠儿没有,筠儿也不敢,只是……仍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筠儿原以为这一生都将在尼姑庵度过,终日诵经习佛,可此刻却身在紫禁城,与至高无上的父皇您对话。”她不知如何将自己此刻的复杂心情说出来,只感觉似在作梦,不由得愈说愈急。
闻言,乾隆点了点头,“也是,这是一份佛缘啊。东方告诉朕,他是在五老峰寻到你,而五老峰隶属于庐山,庐山又被世人称为佛教净土宗的发源地……”
想起过往,他忍不住一叹,“朕的父皇,也就是你的皇祖父,对藏传佛教极有心,他自号圆明居士,也为朕取名长春居士,想来在尼姑庵寻得你也是机缘,只可惜……已经让你吃了不少苦。”他敏锐的注意到女儿长茧的小手,感慨说道。
筠儿急忙摇头,“没吃苦,庵里的师太跟大家都对我很好。”
“是吗?那就好。”乾隆再次端详她柔美的年轻容颜,“不过,朕还是愧对你了。当年在江南一时情动,既而心醉神迷,在那儿荒唐了个把月,然而,朕真的不知道你娘她已怀有龙种。”
“皇阿玛是何时知道我的存在?”她心里仍有些谜团,也担心皇上找错了女儿。
“你娘是个倔强聪明的女子,得知朕的身份后,不愿与多名嫔妃共享一夫,因而不愿入宫。但你乃金枝玉叶,她虽不在乎朕亏欠她,却不愿让你过苦日子,所以亲手写了封信,还将当年朕送给她的定情字画及你的生辰全交给一名友人……”乾隆深深的长叹,“可要见朕一面谈何容易?那些证物就这么被搁置下来。”
像是想起尘封已久的往事,乾隆沉默许久,脸上有着难掩的自责与内疚。
东方紫神情漠然,他一点也不想听皇上的回忆录,而另一个人更明显的手足无措,只能不时将目光投向他。
但他又能怎么办?难不成叫皇帝老子别再追忆过去的美好或遗憾?
因此,他也无言了。
乾隆心里有太多思绪,又长叹一声,才听他接续的道:“也许是天意吧,去年朕微服出巡,听见有人不怕死地在谈朕的风流帐,朕愈听愈心惊,私下将那名年轻男子找到客栈了解,才知道他是当年让你娘交托证物的友人之子,偏偏真的要找你时,又发现你的旧家早已人去楼空──”
“皇上,臣已经将格格寻回,父女团圆,寻觅过程已不重要,臣倒是建议皇上不如将时间花在重修父女之情或弥补格格比较实在。”得了个空隙,东方紫突然插话道。
意思是,他这个当皇上的人废话太多?不过──
乾隆看向筠儿,这才察觉自己好像真的说太多了,瞧她额上冒汗、一张俏脸也都快僵了。
殊不知,筠儿额际出汗是因为听到东方紫的一席话。他会不会太过狂妄了?站在他面前的可是九五之尊啊!她不禁替他担心起来。
“好,朕亏欠了你娘,绝不能再亏欠你。”乾隆的口气里充满怜惜,大有要好好补偿之意。
她连连摇头,“不会的,筠儿很知足,不会觉得皇上亏欠了我跟娘。”
乾隆一笑,“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但心里真的没有一点怨吗?”
筠儿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师太说很多事冥冥中早已注定,尤其事关怨与怒,更要学习放下,而后才得面对、才能释怀,才能慈悲、才能谦恭待人──”
她倏地住了口,因为东方紫突然上前一步,但也幸亏他这个小动作,她才意识到自己又在念经了。
东方紫算是很佩服她,即使是皇帝,她也能照念阿弥陀佛。
“臣还有事待办,得先走了。”
乾隆也暗暗吐了一口长气,没想到这娃儿年纪小,碎念的功力倒很过人。“你们一起走吧,朕也有事得处理。当然……”他慈爱的看着她,“既然回家了,在外人前,一些礼仪不能省,但私下就不必太诚惶诚恐,朕也只是个父亲,会尽一切的努力好好补偿你。”
那是一双宠爱包容的眼神,筠儿纵有再多的不安疑虑,也消失了。
“皇阿玛,能回家已是最大的幸福了,不必补偿的。”
筠儿说是这么说,乾隆对她可不想再亏欠,所以接下来她被安排入住在侧殿,就连东方紫也巧妙的被安排住在离她不远处。
除此之外,乾隆还赐她两名宫女、两过小厮,以及白银和绸缎,一堆堆的赏赐也全进了她住的阁院。由于她长期吃斋念佛,不想吃荤食,可御膳房所熟煮的素食同样豪华得令人咋舌。
就因为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筠儿竟难得的烦躁不安。
才不过一天,她独坐在金碧奢豪的寝室里,却像是被一股窒闷的气息团团围住,心情好沉闷。
她起身打开了窗户,望出去外头还有丫头,太监垂首而立,等候差遣。
吐了口长气,她又转身坐回柔软的床上,模着绸缎被子发怔。再抬头时,她看着烛火随夜风摇曳,室内因而忽暗忽明──
她突然想起东方紫,想起那双像是藏了许多秘密、深邃阴鸷的黑眸,它也是忽暗忽明的……
一颗心就这么莫名的惦记着他。她还能再见到他吗?
而认了爹之后的日子,就是如此了吗?
当然不只如此,乾隆找回一个女儿,大办皇家喜宴,只不过,再一个月后便是太后寿诞,虽然目前皇太后与一票宫女至佛山净地礼佛,可这认女儿的宴席规格自然不能高过接下来的寿宴。
就在这一晚,文武百官为皇上举杯,恭贺皇上多了一名“筠格格”,宴席间的气氛热络,皇后、各嫔妃以及阿哥、格格们也同是座上宾。尽管这些人中,有不少人心中不以为然,但表面功夫总是得做足。
不过,被打扮得跟一只开屏孔雀似的筠儿,面对这些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对她外貌的赞美,及悲怜她在民间的简朴生活,还有宫女跟太监们齐声高喊“格格千岁、千千岁”时,她都只有一种不自在又格格不入的感觉。
不习惯如此热闹的氛围,又得面对一堆陌生脸孔,僵着脸上的笑容点头、起身、举杯……没完没了的,她真的很想往外跑,一直到东方紫跟着另一对相貌出众的男女进了宴席,她忐忑不安的心才微微定下来。
“呵呵……看看,朕的皇家御用三少来了两个,都是朕最贴心的左右手。瞧,朕的国家栋梁之一东方紫,文韬武略、气度不凡;铠斳贝勒风流倜傥,身价同样惊人。”乾隆酒过三巡心情大好,开心的对着大伙儿道。
皇帝如此看重,是多大的荣宠,但东方紫那双邪肆深沉的目光却令人害怕,全身上下仍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气息。
倒是美得如天仙佳人的铠斳贝勒挤眉弄眼,大大的一揖,“臣惶恐、惶恐。”
说惶恐,但他眼睛含笑,嘴角弯弯,与东方紫一热一冷,大相迳庭。
朝中百宫和后宫缤妃、格格、阿哥等,似乎早已习惯两人的差距,气氛依然一样的热络,倒是新格格筠儿看直了眼。
乾隆示意筠儿走到他身边,“筠儿,这是铠斳贝勒,这一位是他的福晋,亦是雍南王义女韩小乔。东方紫的事儿,铠斳贝勒跟另一个没到的祁晏郡王最清楚,你若好奇,等会儿找时间问铠斳问个清楚。”
“皇、皇阿玛……”怎么当众怎么说这种话?筠儿粉脸涨红,手足无措。
闻言,东方紫那张俊脸更加严峻了。皇上如此明示,他心里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铠斳贝勒看出东方紫已经待不住了,善于交际的他朝皇上行礼,邪魅一笑,“皇上,不必等了,我这会儿就找筠格格跟东方紫出去,看看两人之间有没有什么好发展的?”
东方紫黑眸一眯,直接瞪向好友。
筠儿更傻眼了,结果这个贝勤爷更猛。
乾隆可开心了,“好好好,你们年轻人好好去聊一聊。”
宴席里有不少内务大臣,他们之中有某些人与铠斳贝勒、东方紫相当不对盘,当然,表面上大家仍维持相安无事的友好态度,但私底下小动作或攻讦的事件有多少,彼此都心知肚明,所以两人晚到时,众人心里也轻松,皇上是明眼人,这会便顺势让两人离开。
东方紫顺应皇命,礼貌的向皇上及众臣们拱手行礼,预备告退。
筠儿还不知该不该走,只见铠斳贝勒朝自己的妻子点个头,韩小乔随即亲切的上前挽着她,一行人转往御花园去。
弯曲的回廊上,一整排宫灯明亮,夜如白昼,尽管入秋了,还是一簇簇的花团锦簇,而夜里的花朵观来,更多了点沉静之美。
韩小乔有一双圆圆的灵活大眼、秀气的鼻子,肤如凝脂,是个美人胚子,不过,铠斳贝勒身着一袭圆领大襟紫袍,粉雕玉琢的五官更是美得倾国倾城,若非此刻是一身男装,筠儿还真的会把视为天仙美人呢。
韩小乔瞧筠儿边走边看自己走在前方的丈夫,忍不住噗哧一笑。
她这一笑,筠儿才回神,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看痴了,可他真的──”
韩小乔一点也不以为意,“我知道,我刚见到他时,也总不禁傻乎乎的盯着他。然而,东方紫亦有另一种男性魅力,就我所知,有更多的金枝玉叶喜欢他。”
这一点筠儿不怀疑,这场宴席虽为她而办,但众多皇格格费心打扮,目光又不时的转往东方紫,由此可见一斑。
“铠斳贝勒真的跟东方紫很好吗?真的知道他很多事?”她比较在意这个。
韩小乔笑问:“你喜欢东方紫?”
筠儿粉脸一红,急忙摇手否认,“不是的,只是皇上这个尊贵无上的爹,是他费尽千辛万苦为我找到的,我很想报恩,却不知自己能为他做什么。”
韩小乔打量着筠儿,这个民间格格没有皇宫里的格格那种自以为是的高傲,很难相处;相反的,她天生有一种让人安定下来、可亲的舒服感。
她看看前方摇摇头,两个男人已经走到前面的亭台,在椅凳坐下了。“那可真难了,因为皇家三少他们什么都有,但又好像什么都缺。”
筠儿听不懂,韩小乔也知道自己说得很深奥,正思索该如何进一步解释时──
“小乔,别把东方紫的秘密全说出来啊,皇上极可能把筠格格指给他为妻。”亭台内的铠勤贝勒突然朝自己的妻子喊话。
韩小乔笑着拿起丝帕挥手回应,“知道了。”
在说什么嘛……筠儿的粉脸又烧红一片,看也不敢再看东方紫一眼。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倒是东方紫听了马上狠瞪好友一眼。
“胡说?刚刚皇上当众说的一席话里,弦外之音有谁听不出来?”铠斳微微一笑,这笑可贼了。
这个好朋友他很了解,若在过去遇到这样的情形,好友一定会儿行离开,可这次他不但没有借故逃开,甚至在离开宴席时还以眼角余光看向筠儿,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跟上来……这可真是诡谲啊,哈哈。
“皇上只是喝多了。”东方紫闷声道。
铠斳摇头,“我看不出来。倒是我很好奇,这一路你带筠格格返回京城,有没有发生什么精采的事儿?就我得到的消息,反皇党袭袭你们时,你可是英雄救美。”
“她原本就是我的责任。”
“刀剑不长眼,皇上很清楚,使命未达也不是你的错。”铠斳道。
看见好友眼中饶富兴味的眸光,东方紫莫名被掊得有点光火甚至狼狈,感觉仿佛被好友洞悉了什么。
但,能有什么?她不过是众多格格中的一个而已。
想是这么想,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移到跟着韩小乔坐在花丛旁长椅上聊了聊来的筠儿。
铠斳的目光也跟着移过去,笑道:“两人还真是一见如故,不知在聊什么?”
这一边,筠儿已从小韩小乔这里得知皇阿玛口中的“皇家御用三少”是哪些人,一个是总管西北同民事宜的祁晏郡王,个性冷血淡漠,是个北方霸主。
至于铠斳贝勒,在遇见韩小乔之前在外形象花心风流,列巨贾之名,于京城监控军政也接收南北军政情资,再统一禀报给皇上。
而东方紫位列吏部,乃南方首富,势力遍布江南,主控南方大权,监视一些与反皇党暗中往来的臣中党羽。
至于反皇党,则是一股反清的旧势力,前身就是反清明的余党,专门从事刺杀清朝皇室中人及高官的行动。他们在各地都有活动,也与一些有异心的内政官员勾结,所以皇上处在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皇宫内,可说是备受内忧外患。
而随着这几方势力的对峙、拉锯及交锋,东方紫等三人为皇上做的一些事情,也几乎成了半公开的秘密,因此他们的生命随时会有危险,就韩小乔由铠斳口中得知,东方紫跟祁晏也为此没妻的打算。
“……是吗?”筠儿听到后来,眉头都快打结了。
“是,我为他们的家人感到难过。当然……”韩小乔突然握住她的手,“我现在要说的话,就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什么意思?”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筠儿,我真不懂你的皇阿玛,他究竟是太看得起他们的能耐?是太相信他们?我做为其中一人的妻子,日子过得心惊胆颤,就怕丈夫会出事。”韩小乔顿了一下又道:“我会同你说这么多,是因为皇上刚刚当众说的话已经透露了点玄机……你要有心理准备,想想未来是不是愿意过着心惊胆颤的日子,要不然,你可得趁早跟皇上表明。”
“有、有这么严重吗?”
“有,尤其当你深爱着他,却知道他无法置身于危险之外时。但是……”韩小乔忽然又笑了,“我不后悔,因为我深爱着铠斳,我要为他生好几个孩子,如果有天真的发生什么不测,我也有信心能为他撑下去。”
筠儿看着韩小乔温柔明眸里的深情,她好感动,铠斳是个有福气的人。
但东方紫呢?一想到他,她眼里漫起水雾。
“你怎么哭了?”东方紫的声音突然在她头上响起。
筠儿眨眨泪眼,一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跟铠斳已经走到她们身边了。
“小乔,你怎么把她弄哭了?”铠斳也有些好奇。
“呃……我不知道。”韩小乔也尴尬了。
“没有,她没有弄哭我,我只是太感动了。铠斳贝勒好有福报,有这么深爱他的女人为妻,所以我就想到……”筠儿急了,话说得快,一双眼也直觉看向东方紫。
他蹙眉对上她的眼眸,她的柳眉也揪紧,默默的回望他。
铠斳像是洞悉了什么,看着自己的爱妻,牵起她的手,“我们好像还有事,是不是该走了?”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是、是。”韩小乔微微一笑,配合地跟上丈夫的脚步。
筠儿粉脸迅速涨红,因为铠斳离开前,还给了一个促狭含笑的目光。
东方紫撇撇嘴角,身为至交好友,他当然知道铠斳在干什么,想当红娘?
“你想到什么?”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她。
筠儿看着他,想到了他的孤单,想到他不笑……
“你不想象铠斳贝勒一样有一个妻子深爱着你吗?”
“不想。”
“你也不想有子嗣?”她再问。
他的目光愈来愈深沉,“不想。”
她却克制不住的又问:“那你的阿玛跟额娘呢?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黑眸终于冒出恼怒的火花,“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我父母已有心理准备,格格还有问题?需要泡杯茶,坐下来谈吗?”
但她没听出他话中的讥讽,很认真的再问:“你不会寂寞吗?没人可分享、依赖……”
“格格说够了吧!”东方紫脸色一沉。
她真的很厉害,他一向不起波澜的心竟让她几句话就搞得烦躁不堪,哪管她是格格,他立即甩袖掉头,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