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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记事本2 第六章

第一节

隔天早晨,我亲自将钱带到“哈啰皇宮”去。一方面希望透过早晨的冷空气帮脑袋降降溫,一方面也觉得一定要和依林姊說声谢谢。

“啊,来了来了,进来吧。”

依林姊解开门链后打开房门並将我拉了进去。

对单身女郎而言已经夠大的二房一厅一廚屋子裡,大約有十名左右的女性在內。我被那股难以形容的芳香给逼得只能呆站在房门口。有人甚至还穿著一副就是刚刚才下班的性感风貌。肤色和轮廓都有些许的不同,就好像在看亚洲的缩图一樣。在这当中也看见裘莉法和华姊的身影。

“抱歉,请妳们帮忙一些奇怪的事情。”

依林姊用力拍打我整个畏缩起来的背。

“我们並不觉得很麻烦呀。只要把钱汇进去就好了,是吗?”

我点头回应,一边发著裡面装有现金的信封一边說明。

“是不是应该先存进自己的帐戶裡,然后再转帐汇款?”华姊问。

“啊,是的。若以这个金额看来,可能无法直接用ATM存现金。”

“虽然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不过加油!”

“是为了救草壁先生吧?”

“玫欧和草壁先生就拜託你了!”

被大家異口同声如此请託,我心裡感到一股酥麻的快感,频频点头回应。

“那就先这樣,待会儿平板帮的人会过来。”

“记得收集明细拿给你,对吧?”依林姊說。果然很机灵,令人放心。

走出大廈打给第四代。

『我这头已经发完了。』

未免也太快了吧!?心裡不免感到惊讶。抬头望著四月的阴暗天空,现在才刚过六点,大概是在半夜就发完了吧?这座城市的小表们晚上都不睡觉的。

『中午前就能收集所有明细。打算几点攻进去?』

这个时机点真的很难抓。

“两点。”

『还真是会拖。那是谁要去呢?』

“什麼叫做谁要去……?当然是我啊。一定要当面把话說清楚,能完整掌握所有计画的人除了我以外也只剩爱丽丝而已。总不可能叫爱丽丝去吧?”

『你要搞清楚,是要杀到敌人总部去,也该想想有多危险。你以为把话讲完他们就会乖乖让你完整地走出来吗?』

“所以才說要和美河谈而不是和田原帮谈。至少在哈啰企业的办公室內,黑道们也比较不会太嚣张吧?”

第四代沉默不语,感觉好像听到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也一起去。听到了沒有?』

“咦?不过,第四代不是要负责行动组那边?”

『吵死了!那边不会有问题,之后再会合不就好了?少啰唆!』

通话被切断,我看著手机萤幕叹了一口气。

也是啦,真的有些牵強。但也不能只是把资料寄送过去后以电话告知对方。这种不痛不痒的方式毫无胜算,一定得有人冲进去才行。

第四代愿意陪著我,让我顿时感到更踏实些。

仰望著阴霾的天空,现在已经无法回头了。

『美河已经到哈啰企业了。高阶主管上班了。』

上午十一点,宏哥传来这个消息。那时我人已经回到了NEET侦探事务所。

“他沒有带其他人吗?例如像田原帮之类的。”

『沒有,只有他一个人。总不可能带著保镖去上班吧?』

說得也是。这樣很好。

回头望向床的一边,爱丽丝已经在打电话指示少校了,大概是听到我和宏哥的对话了吧。

“……嗯,就按照预定在哈啰企业。请开始妨碍通讯的準备……嗯?不,开始时间是两点。在那之前先待命。”

她放下电话转向我:

“现在开始倒数计时了,準备好了吗?”

我豎起了大拇指。位於身穿睡衣的爱丽丝后方、掛满整座牆壁的萤幕其中之一,显示著接下来即将由爱丽丝针对哈啰企业系统设下的炸弹。

涂满整个画面的红色。小指被切断的右手以及右耳被割下的男子抽象画。虽然只花了我半个小时就完成了,自己卻觉得画得很不错。在这两个标誌下大大地写著“p.m.2:00”,沒有其他文字。

拯救草壁昌也的行动,於下午两点展开。

只有熟知內情的人才会懂的简单明快记号,现在正经由爱丽丝所攻破的安全防护漏洞流入哈啰企业的內部网路,即将使系统当机、占据所有主机並显示於画面上。

开始行动了。我过了许久才发现到自己握著手机的手渗出大量汗水。

第四代带著小弟数人前来NEET侦探事务所时已过中午。从包包或超商塑胶袋內取出的银行汇款明细一大疊一大疊地堆在我的面前。感觉开始有点头痛了。

“早知道应该先请你们分类的……”

“现在才說太迟了!”第四代的态度很冷淡。

花了将近三十分钟,好不容易才从超过五百张以上的明细中分出只为了让人参考用的单据。我太轻率了。当计画遇到状況才去想解決办法就是会这樣。

完成分类后将明细装入向玫欧借来的波士顿包。两亿圆花得一干二淨,只剩下纪錄著现金动向的纸张而已。用手提提看,这和装著两万张的一万圆钞票时相比实在是轻了许多。

靠不住——但卻是我唯一拥有的,武器。

不,真正武器应该还有其他的吧?

用手提起包包后站了起来。

“那麼,我出发了。”我对著穿小熊睡衣的背影說。

爱丽丝回过头来,跪在床上並招手叫我过去。咦?怎麼了?

当我靠近时,如同某次一樣被轻轻模了模头,害我吓一跳向后方弹开了将近两公尺。

“祝你武运昌隆。”

对爱丽丝而言算是很短的一句话。也因为如此,反倒一直在我耳边萦绕不去。

“嗯,怎麼了?第四代也想要吗?”

她忽然往前倾,对著站在我背后的第四代招手。

“少在那說梦话了。”

“大姊,请妳也模模我们!”

“我也要!”

“別再耍白癡了!走了!”

拉面店廚房后门前的大铁桶座位上,只见阿哲学长一脸不悅地坐著。

“为什麼只有我被排挤……”他用故意让人听见的声音呢喃著。

“……沒有人排挤你啦。”

“可是都不肯告诉我详情。”

“昨天在电话中不是跟你說过了?”就连汇款都拜託你了。

“脑袋一片混乱,实在听不懂。”

喂喂,那是我的错吗?是我做错了吗?

“所以我也跟鸣海一起过去,可以吧?”

“这……可是学长要待在行动组才行啊。”

“之后再会合不就好了?”

这两人为什麼偏偏在这种地方如此相像!?我回头望了领著一堆手下陆续走下紧急逃生梯的第四代一眼。

“阿哲二哥也要去吗!?”

“带著最強两人组一同杀入敌营,真不愧是大哥!”

“一定要做掉所有员工!”

小弟们听了学长的谈话而兴奋不已。不不,他们是不是误解了?我们可不是去打架的啊!

“那我们就先走了!”

“记得要先換衣服,別给我別著代徽动手。”

“遵命!”

小弟们分別骑著各自的机车离开。

“这些家伙全都沒有危机意识。”第四代喃喃自语。这点我也同意。

此时,明老板从廚房后门探出头来:

“喂,要不要先吃了再走?”

我们不经意地互看对方。

“反正还沒吃午餐吧?鸣海,你怎麼走路歪歪的?至少先吃个饭吧。”

虽然是中午时刻卻空无一人,从左至右的椅子分別坐著第四代、我和阿哲学长。三人面前分別摆著一个冒著白煙的大碗公。拉面上並沒有叉燒肉片,而是放著一片厚厚的炸豬排。

“这算是祈求好运。(註:炸豬排的日文“TonKatsu”和胜利“Katsu”谐音)”明老板說。“我看你们大概又要搞些危险花樣了吧?真是的,明明就还是小表。”

她的心意让我感到很高兴,但谁会把炸豬排放在拉面上啊?这种Sence实在有点……但包括我在內,第四代和阿哲学长都默默拿起了筷子。若說这座城市中有最強的人,那絕不会是坐在我身旁的前拳擊手或少年黑帮老大,而是——

“啊,饭钱我已经从鸣海的薪水裡扣了。”

原来不是要请我们喔!

用筷子稍微夹起拉面上的炸豬排,发现下面布满著辣椒粉和大蒜泥。哇啊!扁用看的就快要喷鼻血了。偷偷瞄了一眼第四代和学长的碗公,结果都是很普通的汤。为什麼只有我要遭受这种酷刑?真叫我吃下这种东西吗!?

“你啊,难不成忘了我跟你說过的话?不是叫你別插手这件事了吗?”

明老板从柜台另一边将身子挺出来靠近我的脸說。她抓住我的下巴,嘴角露出就算是老虎来都能把给牠吃掉般的冷笑。我整个人像冻僵了一樣,只能在那张嘴闭嘴。不說还真的差点忘了,我居然完全忽视她所說的话。完了,要被吃了。

“听好,全.部.给.我.吃.掉。”

一副像是拿著燒烫铁棒威胁我般的口吻,說完明老板才肯放松捏著我脸的手。

“阿哲、阿壮,这是我的员工。不要让他受伤了。”

“知道啦。”

已经迅速将炸豬排拉面给吞下的两人同时回答。

第二节

穿过首都高速公路到达位於对侧的哈啰企业办公室,时间是比预定早些的一点四十五分。第四代将smart停在路肩。

从车窗望探五层楼的建筑物,感觉比昨天看到时还要大些。不,冷靜点,並不是什麼大公司,背后的靠山只是一群沒用的小杂碎黑道;而我将要执行的计画也並非什麼大赌注。

我把背靠在椅背上呼了一口气。啊,惨了,心悸越来越剧烈了。

“喂,不下车喔?”

坐在后座的阿哲学长說:

“现在这个姿势让我很难过。”

“是你自己說要跟来的。”

第四代以厌烦的语气回嘴:

“我根本沒有打算要载三个人,白癡。”

smart原本就是一辆两人座的小车,阿哲学长则硬是挤进了后车廂中。我一边想办法恢复正常呼吸一边回答:

“也不能太早。会让对方有思考的时间。我们要等到两点。”

“为什麼是两点?”

“因为银行三点关门。我觉得一小时应该是最适当的时间……虽然只是靠第六感。”

“这跟银行关门的时间有啥关系?”

“这个嘛……”

昨天不是已经在电话中說明过了吗!?明明就已经解释过了!

正要选择简单的文字做說明时已经到了两点。“出发了!”第四代话一說完马上就将车门打开,並将我踹到马路上。

哈啰企业裡並沒有设置像柜台的服务小姐那樣贴心的职位,只在办公室的玻璃门前有一支电话,这就是查询预約状況的系统。

“请问,美河社长在吗?不,我们沒有预約。”

电话的另一端感觉有些匆忙。这也沒办法,因为公司內所有的系统都被爱丽丝给破解並冻结了起来。

『请问,您是哪位?』

第四代从我的手中抢走话筒:

“告诉他是雏村壮一郎就知道了。”

结果效果奇佳,马上就被请了进去。我是不是也应该变得更反社会一点呢?

“听好,阿哲。絕不要先动手。”

“彼此彼此。”

阿哲学长轻描淡写带过,接著将玻璃门给推开。

会客室沙发上坐著一名看似神经质、年約四十出头的男子等待我们的到来。就是昨天看到的那名男子——美河。但房裡不只美河一人。隔著一张会议桌、站在对面窗戶旁的是浅咖啡色太阳眼镜男,另外加上穿著类似的两名黑西装男。当我看到这樣的景象时,不禁楞在房门口。

果然还是沒办法完全不和田原帮有所接触。大概是美河看到了被入侵的电脑画面才叫他们来的吧?光靠宏哥独自一人实在是无法掌握美河和田原帮的动向,可恶!

第四代推著我的把我推入房內。

太阳眼镜男依序观察我们三人的脸,並露出一脸诡異的笑容,但他沒說话。相对地,美河则显得有些烦躁:

“干下那件事的人就是你们?”

不打声招呼、不请客人坐下,立刻切入话题。

“你们不都还是学生而已?为什麼要插手管这件事?”

“雏村,你是沒有听到我說的话是不是!?”

看来太阳眼镜男已经不想再装作一般人,用低沉的声音叫嚣。黑道们绕过会议桌将我们三人给包围住。

“妈的,拿著那什麼包包啊?你们以为还了钱就沒事了吗!?”

其中一名黑西装用手掌拍打我手上的包包。开始耳鸣了。这下惨了,好像快要贫血晕倒了。

“我们可不是来找你们谈判的。”

第四代說完,轻轻推了我的背一把。我回过神来、调整呼吸,怒视眼前的美河。沒错,別管田原帮了。

“我带来你所要求的东西,美河先生。”

“什麼?那女人呢!?”

“喂,別动手!这裡是公司內!”美河发出慌张的声音。“请你们闭上嘴,我来谈。”

阿哲学长将黑西装推开,让我坐在美河对面的沙发椅上。人工合成的沙发皮比我想像中还要冰许多。心臟好像快要融化从耳朵裡流出来了。

就从现在开始——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战场了,已经沒有人会帮助我了。

将波士顿包放在中央的玻璃桌上。

“光拿钱不行,带女孩过来。”美河的态度变得強硬。我搖了搖头:

“我们先谈钱的事情吧。我已经将两亿圆交给你了。”

“什麼?”

“我並沒有带现金过来。你们不是有个由外籍员工组成的任意团体互助公会吗?所有的钱都汇进互助公会的帐戶裡面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美河的說话声中多了一股黏腻感,苍白的脸颊开始泛红:

“存得进去才有鬼!有高达两亿圆,你在银行柜台怎麼說明的?沒常识的小表所說的谎果然荒唐。”

是这樣吗?那你大概从现在开始就能体会到,当这些沒常识的小表们大量集结起来时会做出多麼荒唐的事情。

我拉开了波士顿包的拉鍊。

“我並沒有一次就把它全存进去。”

拿出装在裡面的其中一疊明细,並将它撒在桌面上。美河取出其中一张並将明细唸出来,脸色立刻大变。再一张、另一张……确认这些明细所存往的帐戶后,美河的脸上感觉血色尽失。

“……这、是什麼!?”

“因为我们认识很多人。只需要前去银行說是捐款汇进去就好了。大家都很愿意帮忙。”

“笨蛋,为什麼要做这种事——”

“还有,不止如此而已……”我打断美河的话、乘胜追擊:“这笔钱最终应该还是会流向国外或岸和田会吧?所以就先帮你省去这些麻烦。”

最后的王牌。从口袋中取出一张文件拿给美河看,美河以颤抖的手将文件拿起,一遍又一遍地看著书面內容。看到他的眼球诡異地不停转动,就能很清楚看出他在做什麼。

“怎……”

“已经加以处理,预计在下星期一营业日时,将互助公会帐戶裡的两亿圆以捐款名义转入岸和田会会长的帐戶裡。”

“笨蛋,怎麼可能做这种事?那是个人帐戶,而且帐戶所有人是草壁!”

美河呈现歇斯底里状态。

“喂,你们这些家伙干了什麼好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原本安靜站在一旁的太阳眼镜男也开始激动了起来。我的心跳声已经大到就连自己在說什麼都听不见了。就是这裡,只要突破这裡就好了。

“所以建议你们要多学点网路安全防护的知识。虽然和像这种随意就遭人入侵电脑系统的公司人士說这些,大概也很难理解。”每当我多說一句话,干渴的嘴巴就会阵阵疼痛:“银行的系统也是透过网路连線的。只要線路相连著,就沒有骇客办不到的事。挪动帐款根本就不需要本人的确认。”

“怎麼可能有这种事!?如、如果真发生这种事——”

我根本就不理美河所說的话,逕自拿起包包站了起来。该打的牌都打了,是时候撤退了。

“给我站住!懊不会是想这樣就落跑了吧!?”

“就是这个意思,闪开。”

“不要喷口水,小瘪三。”

阿哲学长和第四代站在左右保护我。

“搞屁啊!”

撞擊声彷彿传到月复裡。脸上被挥了一拳的第四代、月复部被人膝擊的阿哲学长,居然都面不改色,反而是沒被人打的我闭上眼睛缩起了身子。一条血痕从第四代的嘴角流下。

明明是动手方的黑道卻惊讶地往后退了一步。浅咖啡色太阳眼镜男瞪大眼睛,而坐在沙发上的美河则更显讶異。虽然如此还是硬著头皮說话:

“等等,话还沒讲完,为什麼要做这麼无聊的事!?”

“都已经說完了。我们只是来和你說这些的。”

我为了不被人发现手肘在那抖个不停,故意将双手插在背后回应:

“星期一当天就会转帐,你听懂意思了吗?请你们在那之前放了草壁先生。光是把钱交给你们对我们而言太沒保障了,所以才会选择这麼做。”

快速将话說完后,我跨过了椅背走出会客室。“等等,你们这些家伙!別开玩笑了!”太阳眼镜男的怒罵声被最后一个走出来的第四代以房门给遮盖住。

“我们回去吧。”

一边和以惧怕的眼神看著我们的女员工擦身而过,一边跑步通过办公室走廊。当冲出玻璃门外时,才发现自己的额头和背部被无法想像的大量汗水给弄湿。

“妈的,下次见到那家伙一定让他死得很难看!”第四代边擦拭嘴边的血边說。

“事情还沒结束吧?不要掉以轻心了。”

我听到阿哲学长的话后紧咬住嘴唇点头回应,然后三人一起奔跑下了楼梯。

第三节

“对了,鸣海。那些人为什麼会这麼慌张呢?”

从背后的后车廂传来阿哲学长的声音。第四代所驾驶的smart避开正在塞车的国道,並以相当快的速度穿梭在复杂弯曲的小巷道中。

“因为我跟他们說将两亿圆全都捐给岸和田会了。”

我这樣說明他听得懂吗?有点担心。

“也就是說,若採取那种方式挪动金钱,马上会被国稅局给盯上。一开始转入的帐戶是和哈啰企业相关团体的帐戶,这只要一查就知道。一旦开始调查,到目前为止默默进行著的洗钱手法就有可能会被发现。这些人想要保护的並不是两亿圆,而是岸和田会。”

“什麼——?”阿哲学长发出似懂非懂的声音:“所以說鸣海是想把他们的非法勾当公诸於世,是吗?”

“不是这樣的。”

如果只是想公诸於世,那干脆直接报警还比较快。但尼特族侦探並不是警察。只是尽力去完成被委託的案件而已。

“到了。”

smart停在大型停车场的边缘。阿哲学长一副觉得很挤的樣子,从我脖子旁边将头伸了出来观看窗外。广大的占地对面有栋平平的建筑物。

“……银行?”

“沒错。也就是草壁昌也设有互助公会帐戶的分行。”

我发现到停在停车场另一侧的白色箱型车。

“那不是平板帮的车吗?”阿哲学长似乎也发觉到了。第四代拿出手机:

“我们到了。看到了。準备好随时冲出来。”

简短的說明后,继续保持通话。

“喂,鸣海。我完全搞不懂,赶快說明!到底干了什麼事!?”

阿哲学长在我耳边吼叫。

“吵死了,阿哲!安靜点!”第四代說。为了能随时下达指令,手机依旧保持通话状态。我小声地再次說明:

“捐款还沒开始进行。我和他们說下星期一银行营业就立刻转帐。今天刚好是星期五,银行马上就要结束本週的营业。如果钱被捐出去,就会被国稅局知道。如果你是美河会怎麼做?”

“……想办法去取消吧。”

“說得沒错。只不过『帐戶的所有人是草壁昌也。』”

“啊……”

看来学长也终於明白了。

但这些毕竟都只是纸上谈兵。若无法连结到预期结果就一点意义也沒有。看看手上的手表,已经过两点五十分。再度感觉到胃开始紧缩了起来。

不知是否会成功?会不会有什麼破绽呢?我是否有成功地說出该說的话?一边将渗出手汗的手掌开开合合,一边靜靜地看著行驶在车道上的车影。还沒吗?还不来吗?难道是我的方法不对,是否已经被揭穿了?

“喂,但是怎樣能让它捐款的?帐戶所有人是草壁,不是吗?如果本人不去,哪可能转帐高达两亿圆?”

“你都沒在听是不是?”第四代开口了:“应该是爱丽丝动了什麼手腳。”

就在这个时候。

有一辆车——黑色箱型车,从车道左弯后进入了停车场。我差点叫了出来。箱型车的后方有个大大的凹陷。千真万确,这一定是被平板帮的货车给撞凹的。我用和呼气差不多、更像是要安抚自己心跳的微弱声音說:

“就算是爱丽丝也办不到那种事。”

舌头就快要发抖了。入侵银行的帐戶资料並挪动帐戶裡的钱,这种夸张的事——不,說不定爱丽丝真的办得到。但是沒那种时间,更沒那种必要。

箱型车的车门被用力开啟。走下车的是灰色西装和有些脏的羽绒外套等几个人影,四个……不,是五个。

“我所做的只是将两亿圆分批存入帐戶。其他的都是我乱掰出来的。”

第四代一瞬间以难以置信的表情看著我。

沒错,大部分都是唬烂的。欺骗人时的黃金原则——就是在眾多的事实中混入为达目的所使用的谎言。利用了从超过数百人帐戶中汇入款项的明细,以这种大量的事实,我掩饰住了在那之后的谎言。

我们的目的是要保障草壁昌也的人身安全。因为不知道他被软禁在哪裡,也无法主动杀入敌阵;所以倒不如让对方将人带到特定的场所。告诉他们草壁昌也本人若不出现将会造成致命伤害的理由——

“我看你将来不是尼特族,而是诈骗族。”

第四代喃喃說著这句话,我根本沒专心听。第四代再度对著手机简短說了几句话,背后传来后车廂开啟的声音。驾驶座的门也被开啟,冷风吹在我脸上。

从箱型车走下的第五名男子。先前曾在照片上看过,但现在卻看似憔悴至极,脸上干练的表情也荡然无存。

玫欧的父亲。

在另一侧,平板帮的白色箱型车门开啟,看到一群掛著太阳眼镜、头带全罩式安全帽及口罩将脸给遮住的小表们走下了来。在令人窒息的紧张中、隔著车窗的寂靜世界裡,黑道们正在大打出手。

又看到从黑色箱型车的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冲出了两人,我的內臟就像是被钢索给缠绕住般地疼痛。对方也是六个人,手上还拿著伸缩警棍。转眼间,两名平板帮的小弟被打趴在柏油路上,而第四代和阿哲学长则分別和两名敌人扭打並被拉离黑色箱型车。我拉开了汽车门锁。但从微微开啟的车门听到一阵叫罵声,我整只腿都软掉。我出去做什麼?反正也帮不上任何忙。

逗留在汽车旁的两人抓住草壁昌也的衣领想将他拉回车內。这樣不行,若是被拉回车內就完蛋了,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我用力推开车门滾落在停车场上,耳边传来悽惨的哀叫声以及肉搏声。距离箱型车大概有十公尺以上,我的腳、我的腳完全不能动。

就在此刻,我的视線隔著一段距离和草壁昌也瞬间交会了。

从他的眼神中浮现出的尽是“放棄”两个字。

一边叹息一边随著对方拉扯而主动想要回到车內。搞什麼!至少反抗一下吧?我们是来救你的呀,难道不明白吗!?我一边喊著无法理解的语言一边跑著。橫跨在我与汽车间的絕望距离,紧接著让草壁昌也坐上车的黑道正打算将车门滑动关起来。完蛋了,来不及了——

“——爸爸!”

少女突如其来的喊叫声在这紧张时刻传来。咖啡色的风。完全不知道玫欧嬌小的身体到底是从哪裡飞奔出来的。她伸出的手就好像刺穿了黑色的车体一樣,插入了打算关闭的车门门缝。

骨头碎裂的声音传递到我在的位置,玫欧就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她以被车门夹住手臂的姿势跪倒,但另一只手依旧抓著车窗。一名走回来的黑道粗暴地将她的辫子给扯了起来,打算要将她从车旁拉开。住手!住手!

就在这一刻,黑色箱型车內传来男子淒厉的叫声。我原本打算扑向紧握玫欧头发的黑道卻被他给擊倒,整个人一边滾落到柏油路上一边看到这一幕。

黑色箱型车的车门就像是被弹开般地开啟,只见被人踹出车外的灰色西装男、还有将快要倒地的玫欧手臂拉住的男人的手。

“爸爸!”

在混杂不清的怒罵声中,不知为什麼唯有玫欧的声音显得特別清楚。从车內跳下来的草壁昌也顺势就将抓著女儿头发的黑道给擊倒在地,而那个家伙的身体卻直朝我身上压了过来。

从那一刻起我就不大记得后来所发生的事了。

依稀记得好像阿哲学长和电線桿几乎是用扛起的方式,将他们父女俩抬到平板帮的白色箱型车上;另外就是勉強还记得第四代好像在我耳边大吼著。

当我醒过来时,已经被塞进smart的副驾驶座了。耳鸣一直传到接近腰部的位置,似乎磨破皮的右脸颊感觉又热又湿,连呼吸都感到不顺畅。

回到驾驶座的第四代也是气喘吁吁的。smart的车体忽然加速行驶,而在我心中流过的时间也感觉到那股加速。猛力转动方向盘,不论是白色或黑色的箱型车皆瞬间从我的视線內消失。当开出汽车道时,城市中那股令人怀念的声音将我给包围住。

就好像被汽车的加速给吸收了,我的心跳也渐渐地、渐渐地平缓。

第四节

“……请问,阿哲学长呢?”

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模糊。

“坐上另一部车了。必须先把草壁带去藏匿一阵子。”

啊啊,对了。

我们救出了草壁昌也。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连自己都还搞不太清楚。为什麼玫欧会在那儿?她的手沒事吗?有沒有人被抓走了呢?大家都脫逃出来了吗?

草壁他……草壁昌也他是否对玫欧——

陷入令人无力的疲惫感及迟缓的疼痛感中,感觉许多事好像都无所谓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明明是获胜了,但不知为什麼当时就只想要好好睡一觉。

“喂,振作点。是以你的名义动用了五百人来欺骗黑道的。你懂不懂啊?”

第四代的声音听起来也模糊不清。

“……这我知道。但我也沒做什麼大事,就连会成功的自信都沒有。”

不知是不是因为声音在颤抖,就连聆听自己谈话的自己意识是否是模糊都分不清楚了。

“我也沒想到会成功。人被欺骗时大概就是那个樣子吧。”

“……让爱丽丝入侵电脑是为了展示我们的能力。因此那些人才会误以为我们连银行帐戶都可以动手腳。请少校妨碍通讯也是为了不被查到我们的电话。我想对方应该不至於完全被我给唬住,說不定还抱著怀疑的态度。但如果事情有个万一……那就无法挽回了。”

再来就是等到时间快到才冲进去。这全是为了让美河浮现“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将草壁昌也带到银行看看好了”的想法。我就是赌上他“为了保险起见”这点。

借助大批人的帮忙,利用对方的误解、猜疑、自保——终於才勉強有办法达成目的。

但若玫欧沒有出现一定会失败。

我到底在做什麼啊?牵连了数百人在內,我卻几乎都是靠別人动手。在最后的最后,什麼事都无法做到。

我想,胜利的人是玫欧,並不是我……

副驾驶座下摆放著被压扁的波士顿包。爱丽丝曾說过,务必记得带回去还给玫欧,所有答案都在裡面。

不过,这种事现在都已经无所谓了

总之——好累。心裡只想著今天好想放假。将头靠在座椅上、闭上双眼。一边听著smart的引擎声,一边进入了短暂的休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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