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下) 第九章
“展昭吾儿:
为娘五月初四就到,等着!
母”
一阵寒风自展昭脊背后刮过……那张和纸条差不多的家信随风飘啊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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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碰!”
“喵呜呜呜呜……”
“碰!”
“碰!”
“喵呜呜呜……”
午后闲暇,刚吃饱饭的赵虎剔着牙在开封府里踱步,走到展昭门前的时候,忍不住站住了。
“白大人……”
白玉堂蹲在展昭门口,手里抓着一把石子儿一个一个抛,懒懒答道:“干什么?”
“您这是干什么呢?”
“哦,练飞镖。”
“碰!”
“碰!”
“喵呜呜呜……”
赵虎冷汗涔涔:“可是白大人,您拿什么练不好,怎么拿咱府里的……野猫练呢?”
白玉堂又抛起一颗石子,对他奸笑:“啊呀呀,这又有何不可呢?”
一只不知被白玉堂从何处抓来的倒霉野猫,颤抖抖地窝在展昭门前,也不晓得是不是被他打怕还是打傻了,竟缩在那里也不敢逃,只将尾巴蜷成一圈,耷拉着耳朵,睁着溜圆的猫眼发抖。
白玉堂丢出一颗石头,砸中猫脑袋……上方的门板,发出“碰”的一声,石头反弹回去,又掉在石板地上,发出第二声“碰”。
野猫就好像被谁教过的一样,准确地在第二声“碰”后“喵呜呜”叫一声,小小的声音可怜得让赵虎这种粗人都忍不住要怜香惜玉了。
“白大人!”赵虎义正词严地说:“您怎么能用野猫做靶呢?看它多可怜啊!要让人知道你堂堂锦毛鼠居然欺负弱小,那还不坏了你白五爷的名声?”
本来是好心,这话说出来却让人怎么想怎么不爱听。搁在别人耳里都不痛快了,更何况骄横无比的白玉堂?
于是只见白玉堂笑得更加灿烂,举起满把的石子儿,对赵虎道,“哟,我还不知道呢,原来赵大人这么有同情心!”
赵虎有几分得意:“那是自然,多亏了包大人平日的教诲……”
白玉堂陰笑:“这么说来本大爷这一肚子的气,就可以不往这‘弱小’身上发了?那好啊……不如就用你代替吧!给我受死!”
只听一声长长的惨叫,赵虎掩面而去,身后暗器漫天飞舞,砸得他顾头不顾尾,连滚带爬地逃走。
白玉堂得意洋洋地叉着腰,满脸都是“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啊哈哈哈哈”的表情。
“吱呀”一声,展昭的门开了,白玉堂扭头看去,那穿着蓝布衣服的大侠正弯身,将那只吓得全身僵硬的猫抱起来。
“啊呀,展大人起来了啊?不知是不是刚才被小的打扰了呢?”白玉堂有点恶意地笑着说。
展昭叹气:“玉堂,你是不是真的闲得太过了?逮住谁欺负谁……”
白玉堂哼一声道:“岂敢岂敢!我白玉堂终究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不敢欺负你展大人,落在你手里的那点公道也不敢讨回来,只好欺负这些好起伏的了。”
展昭苦笑。
想一想就知道,这只老鼠八成又想起之前自己“欺负”他的事了,可那时候他又不是故意要那么做的,虽然事到临头也的确有点占便宜……
咳咳,不管动机什么的怎样,他也是没办法啊,难道要他看着这只爱干净的没毛老鼠一直那么脏兮兮的样子吗?
话说回来,那时候的玉堂,那柔软的身体,滑腻的皮肤,还有水下……
“展昭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随着一声怒吼,一颗石头正中展昭脑门中央,留下一块指肚大的紫红印记。
“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展昭蓦然惊觉,模模自己的鼻子下面,发现竟有两道红色正从中涌出……
展大人不禁脸红了。
“玉……玉堂,其实展某什么也没有想……”
好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白玉堂气得直咬牙。
是聪明人就不该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展昭不是傻瓜,当然不会再把话题往对自己不好的地方引。
趁着白玉堂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将那只倒霉的猫放生,拍拍自己的衣服,笑容满面地走到白玉堂身边。
“玉堂……”
白玉堂愤愤地转头,不理他。
“玉堂,我接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你骗鬼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你能笑得这么畅快?继续不理。
“我娘,明天就来了……”
借句民间歇后语,“老鼠爬花椒树——麻爪”,一听明白展昭在说什么,白玉堂顿时不只是麻爪,连脑袋也麻了。
“你娘?你不是说她再过半个月才来的吗?”
展昭愁眉苦脸地道:“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是前天接到的信,这几天忙着抓那个盗墓贼把这事都忘了,刚才才想起来看信……”
“你怎么不连自己也忘了!”白玉堂跳起来大骂,转身就往展昭房间里冲。
“哎?玉堂?你怎么了?干什么去?”
“干什么?”白玉堂怒道:“当然是逃出去!我又不是没听说过展老夫人的手段!连你这种两面三刀的黑心猫儿都能养得出来,她本人也好惹不到哪儿去!我才不在这儿等死呢!先收拾收拾走人了!”
紧追着白玉堂进房,看他在那里翻箱倒柜,刚才还愁容满面的展昭忽然奇怪地笑了笑,反手,轻轻将门关上,闩好。
慌张的白玉堂根本没发现这边罪恶的一幕,只顾使劲地翻自己的东西,嘴里还不停地念叨:“那个呢?嗯嗯,在这里……对了,还有……奇怪?那个哪儿去了?快点拿上走……”
“玉堂。”展昭出声叫道。
“干什么!”白玉堂恶狠狠地回应。
“你在找画影吗?”
“那是自然了!没有画影我怎么走得了!”
“画影被展某藏起来了。”
白玉堂的身影停滞。
白玉堂一脚踢开脚边的杂物。
白玉堂气势汹汹地走到展昭面前,狠狠揪住他胸口的衣服:“你刚才说什么!”
展昭微笑:“展某知道白兄绝对不会留下来和展某同甘共苦,所以不得不防患于未然,先把白兄的画影藏起来。白兄向来对画影视若生命,想来不会丢下它自己逃走吧?”
好啊……好一个大侠展昭啊!白玉堂恨得牙根发痒,狠狠甩开展昭,又回头去那堆杂物中乱翻。
“白兄?你应该知道展某是绝不会把你的画影,藏在你能找到的地方……”
“我知道!”白玉堂对他吼,“所以我现在找的是你的巨阙!”
“啊,巨阙我也藏起来了。”
“……”
也就足说,他早就预料到了白玉堂的反应,然后将一切白玉堂所有可能需要的东西都藏起来,以防万一。
这只狡猾的猫!
其实根本不是刚才才看到!是到刚才为止才做好应对的一切准备吧!白玉堂真恨不得用目光在他身上戳几个洞出来,然而想想还是算了,真把他穿个洞出来,真正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他一边为自己的心软而生气,一边将展昭撇出自己的视线之外,一脚踏上房间里唯一的窗子。
展昭眼疾手快,一把从后面将他抱住:“玉堂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以为没了剑你白爷爷就走不了了?做你的梦吧!放手!”
展昭心中暗暗叫苦,早就知道这只老鼠不是好惹的,稍一不注意就得跳起来。早知道就不这么惹他,虽然他生气的时候那脸粉粉地透着红,可爱得很……啊,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竟敢这么想,那他的死期怕也不远了!
想到这里,展昭不禁汗颜,不得不努力把自己的绮思赶出脑袋,又是哄又是劝地把那只倒毛的耗子从窗台上抱下来,紧接着顺手关窗,断掉他的最后一条逃路。
“玉堂……”
展昭对老鼠使出了大堂上对付贼人的第一条法宝——怀柔。
“难道你就想看着我一个人受罪吗?为了我们的未来,你至少也得给一点帮助吧?这时节是用不着程门立雪,不过至少也得站两天对不对?若是没有你的话,恐怕我站个七、八天都没用……”
白玉堂愤怒:“你这只臭猫别说那么好听!其实根本就是要我陪你一起受罪是不是!”
当然是……但展昭哪里敢点头,只能哼哼啊啊,顾左右而言他,反正怎样都好,只要把他留下来就行。
在展昭的温言劝哄下,白玉堂的气也渐渐消了。当然,冷静下来以后他也不认为自己逃走有错。
他见过展老夫人,那老太太剽悍到什么程度他是知道的,能养出这只白皮黑心猫的女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好惹;他有英雄气概,但不是用在这时候的,尤其自己和展昭的关系还是这样……
他不敢想像被那老太太知道以后会是什么结果,反正只要想像一下他就肚子里直打鼓,要是真的发生那种情况的活……
“展昭,”打断展昭言不及义的废话,白玉堂直截了当地问道:“若是展老夫人不同意的话,你当如何?”
展昭沉默一下,道:“那就求她。”
“求她还不同意呢?”
“再继续求。”
“还不同意呢?”
“求到她同意为止。”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同意,你又当如何?”
展昭闭上了嘴,无言以对。他不可能背叛玉堂,却也无法违抗母亲,即使二者不能共存,他也不能放弃任何一方。
只是,这话即便告诉白玉堂他也不懂,在这只老鼠眼里只有黑白二色,不懂何谓妥协,也不会明白为何要妥协。
他要的是“是”与“非”,展昭的答案却并非这两个之中的任何一种。
白玉堂挣开他的怀抱,正色道:“猫儿,我不会莫名其妙地就和你在一起,你若愿意为我放弃你自己的想法,那自然很好,但我知道那并非你心中所想。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模样,黑心的样子我也喜欢……”
展昭的脸黑了一下。
“所以我不想看你为难的样子,我喜欢你高兴,喜欢你在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变成黑心猫,又能立刻变回包大人身边的那只御猫……
“如果跟我在一起会让你为难的话,那你也会让我非常为难。我不想逼你做选择,你也不要逼我。”
展昭默默放开他,眼中闪过轻微的痛楚。抬起一只带着粗厚硬茧的手轻轻抚过那如水的长发,他低声道:“那你要我如何?屈服于我娘,放你离开?”
“那又有何不可?”白玉堂嘴里这么说,表情却和所说的话完全对不上,那双漂亮的老鼠眼……不,桃花眼里,满满溢出的都是愤恨的意味。
这么明显的意思,展昭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于是展昭笑了,他笑着从身上模出一块玉佩,在白玉堂戒慎的目光中解开他的领子,白玉堂不明所以,还以为他要占自己便宜,便伸手就去推他。当然他没有用多少劲道,所以展昭很轻易地拨开他的手,将玉佩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白玉堂举起那块玉佩,不管是手感还是观感都告诉他,这并非他当初送给展昭的那一块。
因为比起那块来,这块的质地和手工都更加地……差!简直差到不能再差了!
这只蠢猫!白玉堂暗骂。他不会是又上当了吧!
“这个是?”
“这是我爹当初买给我娘的,后来我娘送给了我……”
原来是这只蠢猫的爹!看来他鉴赏东西的眼光和他爹完全是半斤八两,要不怎么连差劲的程度都差不多呢?
“……让我送给我娘子。”展昭笑眯眯地说完这一句的尾巴。
短暂的静默。
白玉堂暴跳如雷地狂扯那玉佩的绳子:“你这只天杀的臭猫!你快点给我把这个该死的东西拿下来!展昭你信不信我杀了你!我真的杀了你!这回我绝不会心疼!快给我拿下来!你笑什么!再笑真的杀了你!”
展昭既然说得出口,自然就有胆量迎接老鼠的熊熊怒火。
这老鼠发狂他是不怕的,反正门窗都关了,只要没他这只猫的同意,老鼠到死都逃不出去,这样他就有充足的时间和他慢慢磨,总能等到老鼠同意的那一天。
猫向来都是老鼠的天敌,这一点他从来不怀疑——话说回来,老鼠爬到猫脑袋上的事也不是没有,可最终还不是得乖乖待在猫的身下……不,爪下。
不过让老鼠再这么挣扎下去,玉佩倒是不要紧,那根线却在玉堂白皙的脖颈上勒出一道道红色的血痕,看得他心疼不已,慌忙抓住了那双乱舞的鼠爪。
“玉堂,玉堂,我是说笑的!那个不是给我娘子的东西,是我娘让我拿着护身的!我娘怀我的时候,我爹从庙里求来这观音给她,说是不让恶鬼近身。
“如今她说她用不着了,但包大人日审阳夜审陰,开封府里肯定有很多鬼,我既然在开封府供职,在这些地方还是小心点好!”
他不解释也罢,这么一解释后白玉堂反而更怒了:“这和那个有什么不同!你现在把这个给我,难道不是想我给你怀一只小的?做你的梦去吧!”
白玉堂挣扎得厉害,稍一不小心就得让这只白鼠挣月兑了。展昭不得不更用些力将他抱紧,笑叹道:“玉堂,玉堂,你明明就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玉堂恶狠狠地看着他。
展昭道:“这玉佩本就当归展家男丁伴侣所有,是妻是夫又有什么关系?你若想做‘夫’,我让给你就是。”心里暗暗在后面加一句:夫就夫,大不了回头在心里多叫几声“夫人”,没啥区别……
炸毛的白老鼠慢慢平静下来,很乖地依偎着他,但眼神里依然带了几分愤怒。
“你我二人的关系必定不能见容于世,这一点咱们以前便已是非常清楚。然而即使如此,展昭也做好了准备,愿与白玉堂耗一辈子。
“可现在展昭什么都不能给你,甚至不能与你在他人目光之中拜下天地,只好做我唯一能做的,将这属于展家的信物给你。
“请你记住,它便是展昭心意的证明,无论它生、它死、它碎、它失,展昭此心,矢志不渝!”
听着展昭坚定的誓言,看着展昭温柔却坚毅的脸,白玉堂挑了挑眉毛,忽地笑起来。
他的微笑从唇边开始,刚开始只是一条缝,后来便成了一道月牙,再拉得大些、再大些,他的笑容就越来越夸张,整个脸上仿佛就只剩下了一口洁白硕大的鼠牙。
“展昭啊展昭,你果然又变成那只黑心的猫了呢!”白玉堂手臂越过展昭的肩,用力拍他的背,展昭露出些许痛苦的表情。
“无论它生、它死、它碎、它失……你的意思根本就是在说,本大爷不管是把它扔了丢了摔了还是还给你了,对你而言都没有区别是不是?不管买主的意见,货物一经售出,概不退换是不是?”
尽管那只鼠爪故意用了很大的劲道,展昭还是认真地在冷汗中点了头:“不错……”
“可是这都是你的一念之想,若是我不爱你呢?”
仿佛一块炸药投入二人之间,展昭的表情变了一下。
“若是我坚持要你放弃呢?”
展昭咬紧了牙。
“若是我推开你呢?”
展昭眼角下的肌肉微微抖动。
“若是我爱上了别人,和别人在一起呢?若是我现在还爱你,但明天就不爱你了……你又会如何呢?仅凭这个东西就想捆住我白玉堂,展昭,你想得会不会太简单了一点?”
展昭周身的杀气升到了最高点,烧灼一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白玉堂的身上,白玉堂原本是满肚子的主意,这会儿竟被烧了个一干二净,反倒开始思忖是不是应该找点什么办法让展昭泄火了,不然接下来倒霉的还是自己……
展昭微微弓,白玉堂还以为他要压上来,然而展昭却只是将自己的唇贴到了他的耳边。
“可是你该知道……我是绝对绝对……”他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不可能……放开你的!”
拉开与白玉堂之间的距离,满意地看见他张口结舌的表情,展昭微笑——和平日一般温润的笑,却带了几分残忍:“既然刚才那么讲你不喜欢,那就换一种说法好了。
“白玉堂,你要记住,无论你是生,是死,是困守这小小的方寸之地,还是浪迹天涯,你都属于我,属于我展昭一个人。除你之外,展昭不属于任何人,而除了展昭自己,也不准任何人分享你。
“若是你死了,展昭就用这身皮肉和魂魄与你陪葬;若是我死了,即使这身皮囊化作灰烬,展昭也依然不会消失,我会随风飘到你的身边,紧紧跟着你,死死看着你,让你逃都无处可逃。
“若违此誓,就让白玉堂忘记我,却让展昭记得你,爱你,为你所苦,辗转不得,今生、永世,轮回不息!”
多么可怕的誓言!
没有一句血腥,话中的毒药却陰狠至极,不让砒霜。
白玉堂冷冷地看着展昭,冷冷地梭巡他的目光,冷冷地上下打量,仿佛在冷冻半扇刚剖好的猪肉……然后,他噗地笑了,满脸寒冰如春阳化雪,温柔得让人忍不住想亲上去。
“那只是你展小猫一厢情愿的想法,”白玉堂又故意板起脸来,狠狠地道:“你若是把本大爷跟烦了,没准本大爷连你的骨灰和魂魄都封进坛子,丢到海里去,让你飞不起来……”
展昭毫不在意道:“那倒是很好,不过……”他的嘴唇悄然贴近了白玉堂滑腻温软的颈项,“你舍得吗?”
被人对着自己的脖子说话,那气息撩拨得白玉堂不得不低声发笑,浑身发抖:“你这只狡猾的黑心猫……你这只狡猾的……”
一只手勾住腰带,轻轻一扯,便如同打开了机关,白色外衣整个散落,一层一层地绽放开来。
这是只为一个人绽放的身体,哭也好,笑也好,悲伤也好,高兴也好……都只为了那一个人。
行路、睡觉、呼吸,心中的悸动与手中的剑,每一次回眸每一次心跳,所有这一切都为他一个人。有他就是活着的,没他就是行尸走肉,活着、死去,都只为他,因他由生而死,因他由死而生。
第一次的进入非常缓慢,尽管已做了诸多的准备,却还是无法顺利地进入那个身体。
光果的脊背一直在不停地颤抖,滑腻的皮肤上已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有力而充满弹性的肌肉全部紧张地隆起,仿佛要将侵入自己的敌人排除出去。
“玉堂,放轻松……”展昭伏在他的背上,喘息着说。
“轻松个屁!有本事你来放轻松给我看!”白玉堂口不择言地怒骂道。
白玉堂痛得冷汗直冒,展昭的汗出得不比他少,被吊在半空的滋味实在太痛苦了,明明前方就是极乐终点,自己却只能待在这不进不退的地方,想像着在那内部的美妙感觉。
这种看不到、吃不到的痛苦简直让人痛不欲生,若是可以,他真恨不得一口气进去,管他三七二十一,一通乱闯搅个天翻地覆,才能算解了如此长久以来他分明就在身旁,却连一个指头都碰不得的痛苦。
但看着老鼠疼痛难忍,虽然嘴里大骂却又努力打开身体接受自己的样子,他又怎么可能狠得下心?
于是他只好继续忍耐,发挥身为展护卫坚忍不拔、隐忍不发的特性……一动不动,等待那个身体习惯自己。
尝试了很多次,直到热汗逐渐变成冷汗,两人才终于小心翼翼地合为一体。
那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能以这样的形式结合在一起,肌肤相贴发丝相缠,手足相交,身躯相合。如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论哪一方的脉动或是轻微的颤抖,都会引起对方的一丝颤栗。
果然……如登极乐!
展昭已经等得太久,再这样僵持下去他非得爆发不可,到那个时候可就顾不得身下这只老鼠是哭还是怎么样了,肯定要做到结束才算完。
为了不伤害到玉堂,为了他自己为数不多的理智,他决定从现在开始,把那该死的君子风度全都抛到床下去!
他在他耳边低语:“玉堂,抱歉,我要开始动了……”
白玉堂下意识地抓紧了被褥,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哑的声吟。
到这种时候还能忍住的才是木头!
展昭抱紧怀里柔韧的腰身,开始了他们通向炫目顶点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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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午,最大的麻烦来了。
“展大人!白大人!快起来!出大事了!展大人!白大人!”
白玉堂勉强睁开眼睛,想回应一下门外人辛辛苦苦的呼唤,却发现自己被人从后面死死压在床上,连动一动都很困难。
“展昭……”
那个罪魁祸首没动。
“展昭。”
罪魁祸首还是没动。
“展昭!”
白玉堂气急,抓住正巧环着自己脖子,放在自己嘴边的那只手腕子往嘴里一放——
“啊——”一声惨叫。
“玉堂,你干什么!”展昭一个鲤鱼打挺跳到一边,看看手腕,上面一圈整整齐齐的老鼠牙印……
“干——什——么!”
白玉堂心中怨气翻腾,心说要不是你把我折腾得连动都不能动,简直就是个废人,你以为我会这样吗?你以为我喜欢吗?你这只该死的猫!
大侠是有限度的,不管是御猫还是锦毛鼠都不过是血肉之躯,在进行了大半夜的床上运动之后,两个人都把今天最重要的事抛到了爪哇国去,一睡之下,大梦难醒啊……
展昭的脑袋还是有点糊涂,不过在静默了一刻之后,他蓦地在那其实一直都没停过的敲门声中清醒了过来,顿时脸都吓白了。
“我娘……来了!赵虎你们先帮忙顶着!我马上就到!”
“就是快顶不住了呀!展大人!”赵虎带着哭腔吼道。
“我马上就到!真的马上就到!赵虎你快点去帮忙挡住!”展昭急叫。
自己的娘他自己当然知道,那四大门柱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嘴也好手脚也好,没一个比得过她的,现在外面的情况根本连想都不用想!
“我就去!展大人你也快来啊!”
“知道了!”
展昭连滚带爬地下床穿衣服,慌张得连衣服和裤子都分不清楚了。当穿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却发现白玉堂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趴在那里,动都没动过。
“玉堂?你怎么还不动啊!再不快点的话……”他的话顿住了。
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想说也说不出来,他的思考已经被打断在眼前那如画的美景之中,根本忘记了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正午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温柔地洒入房间,正正罩在白玉堂的背上,将那身白玉似的身躯染成了淡淡的橘红色,可以清楚地看见背部的汗毛又细又茸地铺了一层,背部的肌肉和骄横的腰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圆润的婰有力地翘起,衬托着结实有力的一双长腿。
如此美景,实在让人不得不回忆起刚刚过去的疯狂一夜,这婰是如何在某人的进攻中大力晃动,这腿如何夹在自己的腰上,摆出一个个撩人的姿势……
“展昭你这个混蛋,在这种时候还在想什么!”
枕头直冲面门而来,展昭反射性地一转头,凶器擦着他的鼻子飞过。
展昭捂住血流不止的鼻子,一边努力抵抗脑袋里的绮思,一边和衣服搏斗,心里忍不住思忖是不是要把眼睛蒙上个几天?要是再这么下去,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在被母亲打死之前就先失血过多而死……
死后到了阎王殿前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死因?看美景过度?自己喷血而亡?会下油锅地狱的呀……
“玉堂,你怎么办?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见我娘……”
白玉堂火冒三丈:“你这只没用的猫!要是能动我早就逃了!还等你在这儿教训我吗!”
展昭这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脸更红了。
纵欲果然是不对的,越到后来自制力就越差,虽然一直努力避免伤害到他,但在最激昂的时候谁管得了那么多,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好些动作和姿势的确太那个了点,也难怪他会爬不起来。
“那……那好吧,玉堂你就先休息。”
展昭上前,将被他们柔得一塌糊涂的被子整理了一下,轻轻盖在白玉堂身上,低头在他的肩膀落下一吻,“我去见我娘,之后再回来看你。”
白玉堂闭上眼睛,嗯了一声。
展昭的眼睛溜过那个被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婰部,一边拼命按住正在冒头的绮丽幻想,一边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严肃告诉自己,床上没有血,但玉堂肯定受伤了,一定得想个办法给他上个药什么的……他没有想上药的方式,真的没有想!
带着满脑袋挥之不去的春色,展昭壮士断腕般悲壮地向门口走去。
“展昭……”
“嗯?”
“别死在她手里了啊。”
白玉堂闭着眼睛,说梦话般咕哝。
“……你是真的在担心我吗?”为什么声音里带了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爱你……”依然是那样梦话般的咕哝。
展昭微微地笑。
那微笑如一束春光,顿时照亮了白玉堂的整个世界。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