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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子之手(下) 第十章

八贤王悠然落下最后一子,笑道:“皇上,您这回可是真的输了。”

宋仁宗心不在焉地看着棋盘,嗯了一声:“王叔的棋艺精湛,朕自愧不如。”

八贤王咳嗽了一声:“咳,可是皇上,您这一盘之所以会输,全都是因为您乱下子,把自己走死了哪。”

宋仁宗手抖了一下:“这个……这个……王叔能不能就不要提了,朕只是思虑不周,这个也不能全怪我,实在是那几个办事不力……”

八贤王眼睛一瞪,刀子一样的目光把宋仁宗砍得体无完肤:“皇上!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怎么还不醒悟!”

宋仁宗小声道:“又来……”

“若不是为了你这个案子,我又何苦多造那么多孽!那一家七口,那个江湖人,那些盗贼……要么死得无辜,要么罪不至死,要不是微臣等几人替你遮着拦着,万一你的证据让那包黑子抓住,就不是喷一脸唾沫的问题了!”

八贤王越说越生气,平日的良好风度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到了那时,皇家尊严何在!皇上颜面何在!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皇上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你是皇上就好好做你的皇帝,管那种闲事、研究那种歪门邪道干什么!这次只是个教训!如果再……”

宋仁宗告饶道:“是朕的错,是朕的错,朕真的知错了……”

“你错在哪儿!”

“不仅朕自己犯错,最后还要害得王叔替我顶罪……”

八贤王怒道:“顶罪只是小事!最大的问题是,还要被迫串通那对和包黑子一样又臭又硬的猫鼠替你月兑罪!皇上知道要让他们屈服需要多少手段吗?尤其是那只没毛的老鼠,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的祸害!

“若不是抓住了他们的软肋,这件事能这么简单解决吗?若包黑子认定了真相,他万一连命都不要来要求皇上……难道皇上真想以皇帝之身,向天下谢罪吗?!”

宋仁宗掩面道:“我就知道……求你了王叔,朕已经认错了,还要朕怎样……”

优雅的八贤王怒形于色:“简直就是不思悔改!皇上你——”

一个太监急匆匆地从御花园外小跑进来:“皇上!皇上!不好了!包大人又来啦!今天包大人的脸色也很难看呀!皇上!”

宋仁宗的脸色本来就被骂得很难看,再一听禀报,脸顿时就白了。

“大胆!谁让你们如此禀报的!”皇帝怒骂。

太监被什么绊倒,扑通一声扑倒在地。“皇上……”可怜小太监完全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是您说……”

皇帝很大声地反驳:“胡说!”

刚才还怒意满面的八贤王勾起了一个笑容——可惜,除了皮笑肉不笑之外,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其他辞汇来形容这个诡异的笑容了:“啊,皇上,这禀报方式不错啊……”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暗号呢……皇上!

丹凤眼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皇帝,目光中射出无数匕首似的冷光,扎得皇帝鲜血淋漓。

宋仁宗一副很想自杀的表情。

“皇……皇叔!”他结结巴巴地道,“你听朕……不,你听我解释……”

八贤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奸笑:“不必,皇上的心意,微臣心知肚明。”

皇帝陛下开始抖若筛糠。

八贤王一甩衣摆,站起来,对刚才大叫“不好了”的太监笑道:“包拯在哪儿?带我去见他。哼哼,皇上……”

皇帝陛下向后翻倒。

“救驾!救驾!”太监们大呼小叫地扑了上来,“皇上!您没事吧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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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玉堂!你轻一点!”

“很疼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有没有我那天更疼?嗯?”

“大概差不多吧……啊!”

“是……吗……”

“啊!疼——玉堂……求你……轻一点……”

开封府,猫窝。

御前四品护卫,御猫展昭躺在床上……正确地说,是趴在床上,锦毛鼠白玉堂则跨骑在他背上……给他的敷药。

“看看你的样子,什么御猫展昭!”白玉堂对着他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大声嘲笑,“干脆就叫猴展昭算了!哈哈哈……居然被打成这样也不敢还手,更没用!”

展昭把脸埋在被子里,一副想要永远住在里面的模样:“你就不要嘲笑我了,你以为你见到你娘的时候比我好到哪儿去吗?而且我是为谁才变成这样的?不要装得好像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原本就心疼老鼠被自己折腾一夜的辛苦,偏偏这只耗子却没一点自知之明,非要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别人眼前,倨傲地跪在展昭身边说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自己没理由让展昭一个人受这个罪。

他若是只说前半段也就罢了,偏偏后面又补上那半句,害得其他人看向展昭的目光顿时就暧昧了……

什么叫一夜夫妻?什么叫不让展昭一个人?根本就是一副宁死也要从丈母娘手中保护妻子的好丈夫模样啊!

可只有展昭知道,那时说话的时候白玉堂的手一直在抖,不管是疼还是怒,都让展昭不得不心疼,只能赶快将小老鼠护在自己身后,大声告诉展老夫人这就是他爱的人,老鼠也好,猫也好,流言也好,中伤也好,都无所谓,他今生今世就是要和白玉堂在一起,至死不渝!

因为所以,结果,展昭挨的揍比预料的还多了好几倍哪……

“唉呀,别说是我啊。”白老鼠冷笑,“是你自己要和展老夫人说清楚的,说不管怎么打都不悔改的也是你,别想推到别人身上来。”

看来老鼠还在记恨那天的疼痛。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不过报复看来暂时还很难有止尽的意思。

展昭痛苦道:“我没想到娘这么生气……居然下这么重的手……”

“哈哈哈……”老鼠很没同情心地笑,“我也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娘看起来就是一傻傻的老太太,没想拐杖居然使得这么好!”

“……如果使得不好就好了……”这绝对是真话!

白玉堂嗤笑。

上完药,白玉堂找块干净的布覆上,然后再盖上被子,把展昭出来的部分全部遮蔽住。

他跳下床,邪恶地笑着蹭到展昭身边,跟他脸对脸道:“怎么样,现在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了吧?让你居然……哼哼哼……报应啊!”

老鼠的脸凑那么近,要是不吃点豆腐实在有负御猫之名……

展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脸上狠狠一亲,转眼间又趴回去——同时再撤一尺的距离,笑眯眯地看着白玉堂的反应。

御猫名言:见鼠不吃,枉为御猫。

白玉堂的脸唰地变得通红,红得简直就像会有热气从头顶上冒出来。

“展——昭——”

他猛扑上床,打算卑鄙地从展昭受伤的部分下手报复,展昭早看出他的意图,在他扑向自己的时候就更卑鄙地大声惨叫……

白玉堂以为自己真的碰到了他的伤处,吓得当时就一动都不敢动了。趁此机会,展御猫一把挽住白老鼠的腰一带,就将他压在了身下。

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白玉堂气急败坏,真恨不得抓烂他的脸:“展昭!你这个伪君子!说谎骗人坑蒙拐骗无恶不作!连这种事都要用这种卑鄙的办法!”

“卑鄙吗?”展昭一只手潜入他的衣服里,“还不知道是谁,在我受伤的时候趁机占我的便宜,要不是我警觉,都被你得逞多少次了……”

“你你你你看看你自己像不像受伤的样子!要不是亲自给你上药,我还真忍不住要怀疑你是不是和你娘串通演的苦肉计呢!”

展昭笑道:“说得好,不过只有苦肉计这一点是真的,串通么……最多,我也只是串通那只没毛的老鼠……”

嘴唇和嘴唇的距离,缓缓拉近。

“我……唔……我告诉你,把我惹急了……唔……我非跟你娘告密不可……”

“怎么?才这么几天就和婆婆关系这么好了……”

“是丈母娘才……唔……对……展昭!你不要每次一遇到你不想听的话就……就这么……唔……你你你你再这么……唔……我就真的生气……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有,有,有。”很不认真。

“我现在就去告密!”

“唔……好啊……”

声音已经埋到了脖子里,细微的呼吸吹入颈项,白玉堂的脸怎么也板不住,噗哧一下笑了出来。

“喂喂……不行啊,不行……哈哈哈……你伤还没好,绝对不行……”

“……”

“你怎么不记教训!告诉你!这次完了以后你再抱怨痛,就真的强暴你!”

“好好,欢迎强暴……”

一个重伤员和一个微伤员滚在被子里,床上隆起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布包。

“展大人!你的伤怎么样?包大人公孙先生都来看你!不知道你——啊!”

随着赵虎巨大的声音,门“哐当”一声开了,可怜的门闩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啊啊啊啊啊!展护卫和白玉堂正在——”

随后进来的王朝和马汉见势不对,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强行拖出门去。还没来得及进门的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作鸟兽散。

门内传来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巨响,然后是一声痛苦万分的怒吼:“赵虎!你给我记住!”

有仇必报,白玉堂。

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叹了一口气。

“儿孙自有儿孙福啊……”公孙策摇头。

“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新案件的证据吧……唉……”开封府的一家之主,决定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一行人——包括被王朝和马汉堵住嘴一起拖走的赵虎——在最短的时间里迅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对了,大人,”公孙策踱着步,对包拯道,“学生还是不明白,为何之前八贤王不愿意说明真相?若是刚开始就说明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有如此多的枉死者……”

包拯捻着胡子道:“枉死者?除了那一家七口,本案中哪里有半个枉死者?”

公孙策沉吟片刻,恍然大悟道:“对了,贡品!”

在八贤王家行窃本就已是重罪,加上所盗之物皆是贡品,那些贼人就算不被刺客杀死,也必然会被开封府正法。那个江湖人算比较冤枉,不过也不算太冤枉,不管他知不知道,买卖贡品都是可以杀头的罪过。

唯有春艳才真是无妄之灾,本来不关她的事,她只是多说了几句,就被砍成了那个样子……

“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明明一件很简单的事,非闹得这么大,还把白义士和展护卫卷进去,未免有点太过分了。”

“是啊……”包拯叹,“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皇上八岁登基,至今仍是一代明君,虽然偶尔还是会犯糊涂……明君总是得有代价。”

“大人说得是……”

沉默。

“大人,您刚才又到宫里干什么去了?”

“呵呵呵……”包拯笑,“去督促皇上继续做他的有道明君……”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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