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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债欠不得(下) 第二章

得知邢克垒小腿骨折,赫义城也来了,见那家伙腿上打了石膏歪靠在病床上,他忍不住笑了,“不愧是我赫义城的部下,颇有我的风范啊。”

先是被米佧埋怨,接着又被贺雅言训,现在还被首长嘲笑,邢克垒不禁揉太阳穴,“如果老大你是来探病的,我深表感激,如果是来嘲讽我的,那我就要休息了,不见客。”

赫义城可不管他是见客还是休息,拉过椅子往床边一坐,故意板着脸问他,“你说你离开我眼皮子底下怎么这么没用啊?还被老丈人修理了,喂,我说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是被打到骨折的,身为你的首长,我丢不起那个人啊。”那语气、那神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从小到大蛮横惯了,说实话真没这么窝囊过,可是邢克垒再蛮横、再混蛋,也不敢跟米屹东叫嚣,毕竟还要从人家手心里娶走老婆呢,天大的脾气也大不过泰山,邢克垒很能正确对待先前在米家遭遇的不平等对待,“没看见不代表不知道,首长你也别挖苦我,据我估测,在老丈人这个问题上,我俩绝对半斤八两。”

赫义城摘下军帽砸他,“谁和你这家伙半斤八两。”

邢克垒接住军帽笑说:“知道你和大嫂求婚成功了,恭喜首长终于修成正果。”

赫义城眉一挑,笑纳了他不伦不类的祝福,随后言归正传,“怎么办?老头子都进医院了,这局面有点不好扭转啊,米佧的个性你再清楚不过,战斗力不能和你比,你们硬来是不行的。”

提到米屹东,邢克垒也很头疼,换别人,耍点心眼也许就过关了,偏偏现在这位于他而言是个重要人物,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他搔搔头发坦言道:“还能怎么办,发毒誓表决心也不是我的风格,除了实心实意讨好他,我是真的没辙。”

军事方面,赫义城有足够的发言权可以指点一二,这种事他是没有什么经验可分享的,拍拍邢克垒的肩膀,他鼓励,“以心换心,老头子总会明白你是真心实意的。”

邢克垒点头。

“好好养伤,算是之前在师部欠你的假。”抬腕看看时间,赫义城起身,“和老丈人成病友的机会不是谁都有的,把握住。”

话音刚落,贺雅言推门进来,“有你这样的吗?病假给人家当年假,便宜都被你占了。”

赫义城就笑说:“没让厉行把他抬回团里养伤就是对他的优待。”

贺雅言嗔怪地看他一眼,替邢克垒抱不平,“白帮你卖命了。”

邢克垒含笑着向大嫂拱手作揖。

贺雅言却不领他的情,“幸好没出现明显的移位现象,透过石膏固定来治疗,伤处能够快速愈合,不过如果你不配合的话,难保不留下后遗症,到时候隔壁那位嫌你腿脚不利落,哭都没用。”

邢克垒识相地说:“保证听从大嫂指挥。”

贺雅言没好气,“懒得管你,反正有现成的护理人员,看你能怎么折腾。”

邢克垒笑嘻嘻的,“大嫂妳说我家米佧啊?人家先前就表态了,不能自理的话有护理站。”谁教他旧伤复发不早说,米佧帮他处理伤口时就在摆脸色了,实习医生也是医生,修理病人谁有她们有经验呢?再说那是出于心疼,邢克垒是很享受的。

“对付你们这种不爱惜身体的人就不能给好脸色。”贺雅言为他调了调床的高度,“别贫嘴了,休息一会吧,佧佧得等一下才回来。”

走到门口又停下,犹豫了大概几秒,她转过身来,“我也是昨晚才知道沈嘉凝和你的关系,邢克垒,在这件事情上,我觉得我表哥没做错什么,分手是沈嘉凝提的,辞职也是她坚持的,我表哥挽留过也阻止过,身为一个不愿被公开承认的男朋友,他能做的都做了,我想你明白是出于什么,或许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吧,我总觉得真正的答案在沈嘉凝心里。”

邢克垒沉默了一瞬,“这件事确实挺奇怪的,当初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是现在我也不明白,怎么就有那么狠心的男人弃女友于不顾?不过大嫂,真正的答案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邵宇寒面对沈嘉凝时问心无愧就行。”

可是这个答案却对邵宇寒很重要,在沈家母女和米佧发生冲突后,在得知沈嘉楠是沈嘉凝的妹妹后,再从沈嘉楠嘴里获知沈嘉凝的近况后,邵宇寒去了五院,面对神智失常的前女友,他绷了整个下午的心弦瞬间就断了。

邵宇寒不清楚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令沈嘉凝变成现在的样子,他对沈嘉凝最后的记忆是分手时她的尖锐和绝情,在无力挽回的情况下,他接受了院方安排,到军区总医院进行交流学习。

一年后回来,离职的沈嘉凝音信全无,而他终于停止了一直以来持续不断的电邮及简讯方式的问候,没有响应的付出被磨灭在现实的残酷之中,然后他开始准备出国的事。

正如贺雅言所说,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而真相只在沈嘉凝心里,她一天不清醒,众人就无从得知,而她清醒的希望,邵宇寒去五院时听贺熹说:“如果邢克垒唤不醒她的话,或许你可以。”

陡然间有种前所未有的崩溃,邵宇寒不敢想,如果他真能唤回沈嘉凝的记忆,那说明了什么?

◎◎◎

趁米佧回家帮米屹东取日常用品的空档,邢克垒补了会眠,可是腿上不自在,他睡不熟,所以当米佧轻手轻脚进来时他就醒了,睡眼惺忪地凝望着米佧,他从薄被中伸出手,“宝贝。”

米佧回家梳洗了一下又换了衣服,比起清晨的憔悴,现在精神好了不少,一把揉乱邢克垒精短的发,她淘气地把微凉的小手伸到他脖颈处冰了他一下,小声地问:“吵醒你啦?”

邢克垒笑着摇头,捉住米佧作乱的小手握在掌心,示意她坐到他眼前来。

米佧乖乖地坐到他手边,身体微微前倾,“饿了吗?吃不惯我们餐厅的菜吧?等一下我姊给我爸爸送饭来,我讨点来给你啊。”

邢克垒听得想笑,心尖却有一股暖流滑过,捏捏她的小手,他微微嗔道:“当我乞丐啊,还用讨的。”

米佧扯扯他脏兮兮的衣服笑话他,“你现在的样子还不如乞丐呢,对了,我用你的手机打电话给贺熹姐了,晚点厉参谋长会把你的日常用品送过来,到时候我帮你打理一下吧,脏死啦。”

她眉眼弯弯的样子是那种娇憨纯净的美,眼底流溢的清澈更是令邢克垒怦然心动,以目光细细流连米佧的五官,邢克垒凝望着米佧的眼睛,声音低且坚定,“我没碰过她。”所以那个孩子和他无关。

在他眼底看到小小的自己,米佧轻轻“嗯”了一声。

一个含混的音节让邢克垒如释重负,不再迟疑地吻住她微微开启的口,不复以往那样霸道地攻城略地,邢克垒吻得温柔而动情。

之后米佧很乖地趴在邢克垒胸口,依赖地搂住他的脖子,难得的温柔时光,邢克垒希望它不要流逝得太快。

不知过了多久,他打破了一室宁静,“去看过妳爸了吗?”见她不吭声,邢克垒模模她的头发,“一会就去,我这里晚上不用陪护,不想回家的话就去陪妳妈妈。”

很快,李念从邢府带来慰问品,邢克垒把其中一份给米佧,“给我老丈人送过去。”

米佧不情不愿地接过来,小声嘟哝说:“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怎么不一定?”邢克垒掐她脸蛋一下,“肯定!”

从小到大,米佧获得最多的当属亲情,如同邢克垒所言,她被保护得很好,这份保护来自她的家人,所以在米屹东突发心脏病时,米佧有过放弃爱情的想法不足为奇,毕竟她不能弃父亲于不顾,这种情况下,邢克垒唯有体贴地退一步,以缓和米佧和米屹东的关系。

然而这场老丈人和女婿之间的冲突也未必就是坏事,在邢克垒这件事情上,和当年报考医学院一样,米佧选择了坚持。

不经历这些事,米佧或许还意识不到邢克垒在她心中的分量。

在米屹东说出不允许他们交往,在亲眼看见邢克垒挨打,米佧发现她心疼且难以接受,生平头一回,米佧那么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

米屹东和艾琳的事情从前米佧也略知一二,毕竟同父异母的姊姊米鱼的存在是所有人回避不了的,但一直以来米佧仅以为是由于爷爷女乃女乃的反对才促成了父亲的前一段婚姻,直到和邢克垒的恋情曝光,米佧终于知道父母历经波折的爱情竟与邢校丰有关。

难怪父亲对军人有偏见,一切的不可理解都有了答案,一边是给予她生命的至亲,一边是让她的灵魂丰盈的恋人,米佧左右为难。

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邢克垒状似熟睡的脸,向来不知愁滋味的米佧轻轻叹气,把他在外的手臂放进被子里,米佧贴在他耳畔小声说:“你睡吧,我去隔壁。”

洞悉她的担心,邢克垒以累为由假寐许久,为的就是让米佧去隔壁病房陪米屹东。

那么黏老婆的一个人,在正经事情上有着异乎寻常的坚持。

站在外面犹豫了片刻,米佧推开了病房的门,她放轻了脚步进来,悄无声息地把盛了汤的保温瓶放下,低头绞了半天的手指才有勇气看向米屹东,见老爸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她明显松了口气,然后怯怯地与艾琳对视一眼就默默地退了出去,整个过程没发出一点声响。

艾琳轻浅的叹息声中,米屹东睁开眼睛,正好看见小女儿纤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米佧静静地守在病房外许久,直到里面的灯熄了她才离开,本以为邢克垒睡着了,结果她才小心翼翼推开病房门就听他问:“伯父他们睡了?”

米佧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镇定了一下,她凑过去,“你怎么还没睡啊?”

“等妳。”邢克垒往一边挪了挪身体,“躺上来。”半晌不见她动,他“啧”一声扣住她手腕,“装听不见吶?”

米佧只好躺下,为免挤到他,她侧身躺着,小手搂在邢克垒腰上。

邢克垒伸出手臂给她枕在脑下,偏头亲她头发一下,“睡吧。”

更紧地贴着他硬邦邦的身体,一天一夜没阖眼的米佧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清晨,米佧被邢克垒下巴的胡渣扎醒,如小猫一样在他胸前拱来拱去,邢克垒轻笑,使坏似的吓唬她,“我可是听见隔壁起来了,不想被人看见妳躺在我床上的话……”话音未落,睡意全消的米佧迅速爬起来。

邢克垒捂着被她手肘撞到的月复部,皱眉说:“老爸果然比老公有震慑力。”

米佧洗漱后,细心地为邢克垒整理了一番,除了母亲,邢克垒没被谁这样照顾过,捏捏米佧的小手,他认真地说:“老婆真好。”

米佧脸颊红红,“谁教你生病了呢,难道真的把你送护理站啊?”

邢克垒手上略微用力把她扯进怀里抱紧,“就知道妳舍不得。”

回应他的是米佧轻却坚定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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