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精闺女 第五章 我会负责的
“你认识我?”是熟人?
“快走,不……不要管我,追杀我的人很快就会赶至,他们会连……连你都杀……”
他一急,身上的伤口流出更多的血。
她摇头。“不行,至少要让我看清你的脸,要不然你死了,我要找谁来收尸?当孤魂野鬼很可怜的。”
“……小磨人精,你怎么还是一样的话多。”死前能见到昔日的小姑娘,老天爷也算待他不薄。
咦?好熟稔的口气,她好像在哪听过。“喂!你还走得动吗?再过去有个小山洞,我躲我弟弟时就会躲进去里面,宫明沅笨得很,他没一回找得到我,很安全。”
“你走,我动不了,你……不用费心了……”他觉得全身的气力在慢慢流失,神智一点一点的消失。
“呿!没死就别说丧气话,为什么不赌一赌,你先放弃了,老天也救不了你。喂!懦夫,用你的剑当手杖先站起来,我扶你的另一边,先藏起来再说。”太阳都下山了,天色很暗,她最讨厌模黑走夜路。
宫清晓有黑暗恐惧症,起源她在娘胎那段时日,乌漆抹黑的空间里只有摇来晃去的羊水,因此长大后她习惯身上带着火折子。
“我不是懦夫……”他低吼。
“那就证明给我看呀!光说不练的人还不如剁碎了做花肥,桃花寺的桃花很缺人肥。”
死了丢到乱葬岗也是浪费,拿来废物利用能增加花的产量。
“……”他是人吧?
男子被她逼得虚火上升,想瞪人却双目低垂,他有几分赌气地以长剑为杖,双唇咬出血来勉强站立,他一步跨出去差点往前跌倒,一只软绵绵的小手及时搀扶住他。
不过宫清晓也没有多少力气,两人摇摇晃晃地几乎要往地面倒去,所幸半人宽的山洞真的不远,弯着腰侧身便能进入洞里,一颗人高的大石头半挡在洞口,形成天然屏障。
从外观看,洞口真的很小很小,连小孩子也进不去,可是一走到石头后面才晓得,有一半的洞口被石头遮住,从石头后面进入正好容身,再把杂草拨一拨,连洞口也瞧不见,只看到杂草和石头。
而洞内别有洞天,宽敞得令人惊讶,头顶有个天然的圆孔洞,洞里有个小水池,池中居然有鱼,细细长长的银鱼,一群十来尾的游来游去。
“该让我看看你是谁了吧!”
宫清晓取出怀里的火折子,轻轻一晃,一小点火光冒出,她借着忽明忽暗的亮光拨开粘在他脸上的血发,把火折子拿近,一瞧,两道细长的柳叶眉很是不解的微微蹙起。
这是谁呀?还是看不清楚,满脸是血污。
耗尽气力的男子此时已昏迷不醒,他毫无抵抗能力的任由她摆布,也许宫清晓是相熟之人的缘故,他很放心的昏过去。
两人都不晓得他们刚进入山洞不久,七、八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便从洞口走过,他们发现地上杂乱的血迹却没见到人,在周遭足足搜查了两刻,确定真找不到人才离开。
他们走后,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走出山洞,四下查看了一番才熟门熟路的绕到慈善院,
“借”了点东西。
金乌西落,月兔东升。
一轮弯月挂在井口大的圆孔洞旁,几点星子一闪一闪的伴随缺了一半的月儿,给寂静的夜晚带来一丝明亮。
“我还没死?”
昏昏沉沉中醒来,恍如隔世的男子吃痛的申吟一声。
“你死了我怎么办?我可不想伴尸一整夜,要是你变成鬼在我面前飘来飘去,我还不吓死。”她是死过一回,但是不表示她不怕鬼、胆大如牛,死状恐怖的鬼不见的好。
果然还是很可恨,一张嘴能把死人气活。“我身上的伤是你包扎的?”
“不然你有看到第三个人吗?啧!一共三十七处刀剑伤,还有两个箭孔,你一身的血快流干了,居然还能活,你的命也未免太硬了。”连阎王爷都不收。
“你……你都看了?”小小的火堆燃烧出红色的火光,映出男子红通通的脸,以及泛红的耳根。
“不看怎么上药?你真是很命大,伤势都见骨了,下手的人真的很狠,要你一命归阴。”
那翻起的肉她看了都想吐,她缝伤口的手都会抖,好几次扎伤了手。
宫清晓庆幸她蒸馏出一坛高浓度的烈酒,虽然和药用酒精仍是差上一截,但用来杀菌、消毒还是管用,防止败血症。
一提到追杀他的人,他面沉如霜。“我会负责的。”
“负责什么?”她难得傻一回,露出困惑的神情。
“负责你的一生。”只要他活得够久。
“听不懂。”她的一生关他鸟事?
他撇开脸,耳朵红得快滴出血来,语气粗嗄的道:“我是说我会娶你。”
“为什么?”她没有被求婚的羞涩,反而一脸不解。
男子的脸由红转黑,有几分恼意。“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我毁了你的名节,理应登门求娶。”
闻言,她噗哧一笑。“你忘了外头有人等着要杀你吗?”
“无妨。”既然他死不了,就该他们死了。
“还有,我今年才十岁。”不宜许亲。
“我可以等你。”他捂着胸口轻轻一咳,一丝血沫子从口中溢出,顺着嘴角滴落地面。
“可是我不想等你呀!万一你等不到我及笄就死了,那我该嫁你的牌位守活寡,还是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我有克夫命,然后一辈子嫁不到良人。”她得未雨绸缪,绝不能让人三言两语给拐了。
这年头到处有坏人,挂着善人面具偷抢拐骗,她爹说遇到这种人就要赶紧跑,头也不回。
“……”她就那么希望他死?
“万一你没死却变成残废了,那我不是更惨,连改嫁的机会也没有,每日拖着孱弱的身躯服侍你,没法夫妻同游三川五岳,苦情女子欲哭无泪……”她说得十分悲凉。
“够了,小小。”她能不诅咒他吗?相隔多年未见,这小丫头练就了一条毒舌。
宫清晓把火堆拨亮,换了个话题问道:“对了,你是谁,为何知晓我的小名?”
他一怔,牙根生生咬紧。“我以为你认出我了。”
“有点面熟。”这是客套话。
玄子铁面色一冷的气瞪她,“你是脑子被桃花砸烂了吗?对于被你指使来指使去的过路客,你忘得真彻底。”
“我没指使……”桃花?过路客?宫清晓脑海里浮起一丝丝模糊的记忆,唯一和桃花有关的人是在五年前……“等等,你是那个神仙一样的小哥哥?”
怎么会是他?一点也不像。
经过五年的世事浮沉,一同摘过花的两人各有际遇,一个事事顺心,银两赚饱饱,在爹娘、兄长的宠爱下,天天笑着醒来;一个遭遇波折,父兄阵亡,十三岁时便投身军旅,在战场上杀出一条血路。
“你……”他欣慰地想与她叙旧,没想到……
“玄哥哥,你变丑了。”也“老”了很多。
少年长大了就没那么萌,小正太的俊美成了大叔的沧桑,怎么看都少了夺人视线的美姿。
“你眼睛瞎了。”要不是无血可吐,他定被她气到吐血,男人靠的是实力不是容貌。
“没瞎,你看我还趁夜到慈善院模了些食物,两眼亮得很。玄哥哥你饿了吧!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她可不要受他牵连,死一个好过死一双,阿弥陀佛。
哎呀!她怎么学了老和尚,三句不离菩萨。
他没被她气死是功力深厚……吧!“你那个是什么?”
“鸡腿。”她大口一咬。
“我吃的是什么?”
“加了鸡蛋的饼子。”很营养。
“为什么你吃的是鸡腿,而我是硬得硌牙的饼子,你忘了谁才是伤患吗?我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宫清晓两三口地把鸡腿吃完,然后义正词严的睁着明澈双瞳道:“食物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取来的,理应由我先挑,你只是顺便的,有得吃还挑?人不可以忘恩负义。”
“我是顺便的?”他的牙磨得咯嘣作响。
“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死了,饼子什么的也吃不着,我呢!施恩不望报,没指望你报恩,可是你也不能恩将仇报呀!连恩人嘴角的口粮也要抢,你真是天良泯灭。”
“……”算她狠!
玄子铁一口一口的扯着饼子,勉强吞咽,一声不吭的冷着脸。
“玄哥哥,你会不会冷?”
“过来。”
入夜之后,气温骤地下降,即使烧着一堆干柴,穿着单薄的宫清晓还是冷得浑身打颤,上下两排牙齿咔昨作响。
她只想取暖,没有考虑到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她毫无顾虑的直接求援。人都快冷死了还管什么应不应该,有谁能温暖她,她叫谁祖宗都成,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但是……
“玄哥哥,你身上好臭……”爬到一半,她嫌弃的捂着鼻子,要前进不前进地犹豫不决。
“你说什么?”玄子铁声冷的沉下音。
“没有、没有,就是有点小小的味道,我忍忍就是。”宫清晓识时务的松开捏鼻的手,龟速的继续往前爬。
看她可怜兮兮又有些娇气的模样,玄子铁心中有再大的火也成了小火星,呼地一吹就灭。
“还耍小脾气,冷死你算了,我连赶了半个月的路,这点气味在所难免。”
闻言,她惊恐的睁大眼。“你是说你有半个月未净身?!难怪臭烘烘,我……我还是离火堆近一点……”
想到他一身污垢,宫清晓慢慢地往后退,她一向是爱干净的人,不能忍受连澡都不洗的臭人。
冷就冷吧!总比臭死的好。
可是一只长臂不允许她退缩,老鹰捉小鸡似的将她拎起,搂入充满血腥味的怀里。
“你变轻了。”羽毛一样的重量。
她闷闷的一嘟嘴。“是你变壮了,我好歹是出身名门的小姑娘,被你这样拎来拎去我多没面子。”
寂静夜里,他冷冷一勾唇,“你也没那么守规矩,叫你走你偏不走,自找的。”
她一点也不像闺阁千金,待在绣阁里绣花,做女红,学琴棋书画,反而如男孩子般到处跑,仗着父兄的宠爱胡作非为,搞得人仰马翻,给父母、兄长去收拾善后。
真正的名门闺秀不会夜半不归,也没有胆量救助濒死之人,还像在市集买菜般论斤论两的讨价还价,为一名陌生男人上药毫不胆怯,居然有闲工夫细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而在这之前她根本没认出他,对所救之人的品性一无所知,她就不怕所救非人吗?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见义勇为,有人溺己溺的精神,你这时候已是一具尸体了,对恩人要客气点,不要踩我痛脚。”规矩是用来打破的,墨守成规太无趣。
因为宫府五房只剩下庶出三房留守祖宅,上头几座大山都搬开了,所以在家独大的宫清晓完全不受规矩的约束,不用早起请安,不必看其他房头的脸色,更无须受制于人,他们一家是放出笼子的飞鸟,天宽地阔的任其飞。
说实在的,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祖母的原意是抛弃非她所出的庶子,任他孤苦无依的自生自灭,孰料却给了三房另一条活路,没有老夫人的压制,他们反而走得更平顺。
“暖和了吗?”
面对突然转变的话题,宫清晓怔了一下,不自觉地往热源处靠近。“玄哥哥,你在发热吗?”他浑身热呼呼地。
受那么重的伤,伤口发炎在所难免,只要能挺过去,那些伤跟蚊子叮的一样,痒过就没事了。
“我刚吞了药,不打紧。”韩若晓的药一向很好用,头痛脑热一服见效,他压榨他弄了一瓶。
韩若晓是个大夫,一个从不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的游方大夫,他医术精湛,一手银针能活死人,有一口气在他就能救活,又有“活暗王”之称。
他更喜欢玩毒,救一个人便在一个人身上下毒,藉以观察毒发的情状,他好精进改良,达到他要的完美。
“不过真的很温暖,除了臭了点。”不能挑剔了,有个暖炉在身边就该知足,臭就臭吧!
“小小……”她还敢嫌弃。
失血过多的玄子铁其实有些体力不济,他昏昏沉沉的强撑着,时而清醒,时而恍神,身上的伤痛到他几乎昏厥,全靠身边的小东西不断和他说话,他才能维持清明。
在万籁倶寂的深夜里,她成了唯一的抚慰,他想若没有她的陪伴,他可能撑不过去,就此断送了性命。
“没嫌弃,你别吼我嘛!我说的是事实,你全身上下哪里不臭,明明是神仙一样的人儿,如今邋遢得不能见人,我认不出你也是情有可原,你看你都快成了路过乞讨的乞丐,无一处不衣衫褴褛,谁见了谁都想绕路而行。”她虽说不嫌弃,但神情和语气都透出一丝勉强。
“你可以不说实话。”被她一说,他也觉得臭气熏天,可是以他目前的状态,能撑着不昏倒已是极限,连抬高手臂都异常困难,再无余力净身。
玄子铁的臂膀轻轻拢紧,将冷得发抖的小人儿护在胸口,微晃的火光照亮洞壁上的双影,一晃一晃地摇曳着,宫清晓稚女敕的面庞也落下明暗交错的阴影,长睫如落羽。
“我是老实人呀!你看老和尚的头顶光光,能把人的内心照出,我就算不诚心拜佛,可是佛祖面前不生妄言,你真的不是从最臭的沟渠被捞起的?”他一身死老鼠味和腐泥味道。
“我被追杀……”性命危急之际,没人会挑地方藏匿。
“我知道,三十七道伤口嘛!你真的很倒霉,砍这么多刀也死不了,我被针扎到手指就痛得要命了,而你像块破布,缝缝补补凑起来,活着比死还痛苦。”他肯定很痛。
这时代没有速效止痛药,不痛才怪。
一听她“兴奋莫名”的说起三十七道伤口,玄子铁额侧的青筋浮跳了一下,他命在旦夕值得雀跃吗?这丫头简直……简直是幸灾乐祸。“你看了我的身体……”
她反应极快的一回,“我不会娶你。”
他眼皮一抽。“你说反了。”
“喔!反正都差不多,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我修理了你的身躯……”她“修”得很彻底,每一寸肌肤都检查过,包括他大腿内侧那横切一刀,缝合最难。
基于她生活在古代,女红还不错,能绣两朵花,虽然无法和名家比拟,但已能拿得出手见人。
凡事要有备无患,谁晓得那个心胸狭窄的老太婆会不会突然回来,她挑三房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事先准备好好过临时抱佛脚,她不求精,只要低空掠过就好。
慈善院有很多老人和小孩,老人常有病痛,小孩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因此院里备有不少跌打损伤和止血散、包扎伤口的布条等,宫清晓做贼似的溜进去偷出一些疗伤用具,以及她偷藏在院里的蒸馏酒。
其实最难的是一针一针的缝合,她就读餐饮学校时是教过简易的急救法,可是要缝伤口真是太为难她了。
不过事到临头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她将针和线消毒,用的是一般缝衣服的针线,事急从权,先把血止住再说,以后就要看他造化了,伤口没感染便是捡回一条命。
“是上药。”她多想“修理”他?
“好啦!计较这么多干么,不过你为什么被追杀,还好死不死的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
宫清晓的好奇心不重,就是随口一问而已,不然两人大眼瞪小眼很尴尬。
沉郁的眼眶泛红,他目光看向水波粼粼的小池子,强忍住哀伤。“两年前,我大哥送我爹战死的尸首回京,他是死于背后中箭,也就是说我方阵营射出的,他死于他所信任的将士手中。”
“有内奸?”打仗太危险了,不仅要正面迎敌,还要提防小人放暗箭,一不留神就成了别人前程万里的踏板。
他手心一握紧。“到现在我们还没查出那个人是谁,他隐藏得太深了,只知朝中有人勾结外邦。”
他们不想让战事结束,有打仗就有粮草,有了粮草便有油水可捞,加上三十万兵士的军备和薪饷,以次充好的事更是层出不穷,好处相当可观。
户部拨下三百万两白银给前方战士,可是到了边关只剩下一百万两,其他的银两哪去了?
他们在查,可惜查不到,一层一层的官官相护,没有谁的手是干净的,只在于拿多拿少。
“查出来你又能怎么办?肯定是盘根错节,靠山硬得很,你惹都惹不起的人物,能把手伸那么长也不容易,没点地位的人哪能渗透得进军方。”如果不是个人恩怨,那便是天大的阴谋。
“半个月前,我送我大哥的棺木回来,他是中了埋伏,惨死在乱箭之中。”而他就在城墙上看着却救不了他,目訾通红的眼睁睁看他倒下,玄家的儿郎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宁死不屈。
“啊!节哀顺变。”真可怜,又死了一个。
“应该要有援军的,但是我们坚守了三日,始终没等到朝廷派来的军队,最后粮食吃完,只能杀战马裹月复。”马是将士们的第二把刀,人马合一冲锋陷阵,击败顽敌,可他们却要吃掉最亲密的战友……不少人都哭了。
“其实打仗是最赚钱的,只是你们不会做罢了,他们来抢我们的,我们不会反抢回去吗?
马呀!牛羊、帐篷,甚至是收缴来的箭弩和金银财宝,谁说这些一定要往上呈报,你们自个儿昧下来不就得了,朝廷管得着你们『打劫』敌人吗?
“而且说句难听点的,万一粮草和军饷延误了,你们也不缺粮呀!抢来的战利品便是你们的封赏,你们拿来买粮、制冬衣、精进军备,别人的银子花起来一点也不心疼,谁叫他们要犯境。”
换言之,要比土匪更土匪,将士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当是兵痞子又如何,这是他们拿命换来的。
“小小,你跌进钱坑里了。”虽然她说的是歪理却有几分道理,敌人来犯又何须客气,直接打到他们的宫廷就是。
宫清晓的一席话改变了玉面小将军,就从今日起,世上多了一位威镇八方的妖鬼将军,他杀敌从不留情,如妖鬼般剑过无痕,收割着每一颗敌人的头颅,哀鸿遍野。
这些是后话了。
听到他的批评,她不以为忤还得意的扬起眉,“我不跟银子过不去,该我的谁也别抢,不该我的我会想办法变成我的。”
明年茶山的茶就能开采了,她不走传统的老路子,打算全部制成花茶,另开蹊径,在茶叶市场中异军突起,抢攻别人想都没想过的领域。
茉莉花茶、月季花茶、菊花茶、柚子茶……贪多嚼不烂,她会先推出几样,看市场反应再说。
她不是爱赚钱,而是不跟银子结仇,银兄银弟是越多越好,他们三房若想要在家族中被人看得起,银子很重要,那是人的胆,人的骨气,有银子万事都不愁,还能买来尊敬。
“你才是该去当盗贼。”匪气十足。
她居然赞同地一点头,“不然我们来合伙,我找肥羊你下手。”
无本的生意。
玄子铁眼一沉,往她脑门一弹指,“胡闹。”
他们这一房就只余他和二哥,他还是要回去,与二哥并肩作战,他们玄家人天生活在战场上。
他此番回京不只是送兄长的棺木回府这么简单,他还要将边关粮草短缺一事上禀天子,让朝廷派人去查粮钠去了哪里,是谁作梗。
只是水至清则无鱼,官场的黑暗是说也说不清,毕竟太年轻,他不顾一切的举动损及某些人的利益,那些人容不得他,把这条看不清局势的鱼埋入土里就不会有人蹦跶。
他踩到别人的底线了,人家才除之而后快,要是让他活着,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了,所以非死不可。
玄子铁原本要逃往南宁外祖家,寻求助力,但是一想到他们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他中途改了路线,以湿稻草燃起浓烟,引起附近茶农的注意,使追杀他的人不敢轻举妄动,有所顾忌。
火是他放的,但不会烧及一棵棵的茶树,除了烟大了些无任何损害,他成功的摆月兑那些黑衣人得以月兑身。
“玄哥哥,你会不会死?”她真怕他伤重不治,费了好大的劲救活的人又两腿一伸地回西天极乐了,她会很不甘。
火光中,她忧心的眼儿如水里的宝石,一闪一闪地,他沾满血污的面庞有一丝柔软。
“我不会让自己死。”
他要为父兄报仇,把蛮子打回他们的大草原。
“那你尽量活长点,与龟鹤同寿,你打扫战场时别忘了分我一份。”那真的是暴利。
“小小……”她不会要搜死人的银子吧?
玄子铁的颈侧有条青筋浮动,一抽一抽地变粗。
“反正他们又用不着,不拿白不拿,而且有些贵族是穿金戴银的上战场,鸽子蛋大的宝石戴满十根手指头,一两金子能买十石米,一颗宝石价值百金,想到你那些挨饿的袍泽,你拿是不拿?”若是都成了陪葬品多可惜。
“……”玄子铁的脸色变化莫测,显然被说动了。
“啊!对了,那年酿的桃花酒我给你留了两坛,等你哪天有空我拿给你。”她还是很有良心的,没忘了他的“举手之劳”。
“我这样的情形能喝酒?”他冷诮。
宫清晓小粉拳一握,在他鼻前挥动以示不满。“我说的是以后,谁要你现在喝,说不定酒坛子往你嘴巴灌,酒就会从你的伤口渗出,平白糟蹋我的好酒。”
一想到那滑稽画面,她咯咯咯地笑出声。
“你一夜未归,你家人不担心吗?”他看着顶上圆孔洞外的半月,忆起昔日一家人欢聚的情景。
爹不在了,大哥也走了,娘因为他们的辞世而郁结在心,眼看着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他真忧心她会尾随他们而去。
比他看得开的宫清晓例嘴一笑。“担心是肯定的,不过不会太操心,以前我想让宫明沅挨揍时,我就会跑到洞里躲起来,他们找不到我便会揍我的孪生弟弟,认为是他把我看丢的,双生子应该形影不离。”
“你陷害自己的弟弟?”她太有恃无恐了。
“说陷害太严重,我们只是有我们自己的玩法,我爹下手不会太重,纯粹是逗我开心,我一乐,他们就笑了。”她希望能永远当他们无忧无虑的小女儿,数星看云,戏耍荷叶上的小青蛙。
她装太久的小姑娘了,忘了两世加起来的年纪都三十好几了。
“……玄哥哥,你真的很臭。”他该好好地洗个澡。
“那就臭吧!总比尸体好。”他冷着脸。
“玄哥哥,我困了。”真是臭,不过闻久了好像也没那么臭。
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闻着闻着也就习惯了,香和臭没那么明显。
“你睡吧!我守着你。”她原本能睡在香软的被褥里,因为他才受了磨难。
“嗯!我睡了。”她轻轻的阖上眼,娇女敕的面容稚气未月兑,透白的肌肤如玉一般润泽。
“好。”他把怀中的人儿搂紧,毫不顾忌身上的伤。
“……玄哥哥,你真的不可以死,我们打勾勾。”她已经很困很困了,困得眼皮都睁不开。
望着她莹白胜雪的小指头,玄子铁心口有一处塌了,他伸出长着粗茧的指头一勾,心里想着他绝对不能死。
凭着这股意念,日后他好几次在危急当中死里逃生,因为他答应了某个人,再苦'再累也要活着。
“小小,你真的很小……”若是她能再大几岁……
蓦地,他为之失笑。
他到底在想什么呀!居然对个小丫头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