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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包皇后 第三章 皇后换人做

马蹄踢踏,一辆素青马车低调的沿着老城墙往城东胡同行去,马车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隋雨莫,一个是慕容悠。

慕容悠打出生以来第一次进京城,万事万物在她眼中都很稀奇。

她掀开马车帘的一角往外看,虽然扑簌簌的落着雪,但依然游人如织,各式各样她没见过的店铺都大开着门在做生意,还有许多人像是要去赶集,她实在很想跳下去逛个够,却也只能眨眨眼睛望而兴叹。

不必问,她知道“大哥”绝不可能会同意,那个男人一板一眼的,不像她爹总耐不住她软磨硬泡,什么都好好好地宠着她依着她惯着她。

果不其然,进城之后马车未曾停留,直接由后门进了隋府,隋雨莫亲自把她带到一个房间,交给一位中年美妇。

“这是母亲。”

隋夫人激动了,她拉住慕容悠的双手,看上看下,看下又看上,看得错不开眼。“怎么会……怎么会当真跟蒙儿生得一模一样?”

慕容悠福了一福。“女儿见过母亲。”

隋雨莫说的,从她答应扮演隋雨蒙的那一刻起,她就要以隋雨蒙自居,她不再是慕容悠。

“好好,一路辛苦了。”隋夫人眼里闪着泪光,轻抚慕容悠的面颊。“听说是从含笑山来的,路上雪很大吧?”

慕容悠嫣然一笑,举起了小手臂弯了弯,摆出她娘常摆的健美姿势。“不辛苦,女儿在山里长大,身子好得很。”

她觉得隋夫人很亲切,一点也不像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她还以为一品军侯夫人是不苟言笑、难以亲近的那种。

隋夫人见状不由得莞尔,笑着把她的手拉好。“妳这孩子,这是什么模样,以后万不可再摆弄了。”

“是的,母亲。”慕容悠装模作样的乖巧一福,直起身后说道:“不过,母亲,女儿肚子饿了,这里可有吃的?”

隋夫人只差没拍额。“瞧我,都给忘了,马不停蹄赶回来,你们一定饿坏了。”

她传了饭,就摆在上房暖阁里,隋雨莫陪她们吃完才出去,他还有很多事要跟他爹商量,要把一个山里野丫头送进宫里去当皇后,自然还要有万全准备,至于让慕容悠学习宫中礼仪和其他熟悉隋家人的事就交给他母亲了。

隋府的饭菜精致,慕容悠的胃口很好,足足吃了三大碗饭才停下筷子。

香儿笑道:“小姐吃得好香。”

她是隋夫人的贴身大丫头,要李代桃僵之事也就没有瞒她,其他知道的还有隋雨蒙的两个贴身大丫鬟——春景、绿意,她们是要陪嫁进宫的,帮衬慕容悠之外,还要监视她。

“这里天天都吃这么好吗?”她想到了弟弟,要是弟弟也能跟她来吃一顿该多好。

香儿笑道:“小姐进了宫,当了皇后,皇后的御膳可比咱们府里更好上千百倍哩。”

“比这里好上千百倍这么多?”慕容悠食指往鼻子朝天一压。“那我很快就可以杀来吃了。”

看着她逗趣可爱的猪鼻子鬼脸,隋夫人又是摇头又是笑着叹息。“妳这孩子如今还有心情说笑?这点倒是与蒙儿半点不像,蒙儿从来不会逗我开心。”

“原来隋姑娘这么不孝啊!”慕容悠十分不以为然。“别的不敢说,我可是我爹娘的开心果,我娘常说如果她脸上皱纹多了,肯定都是我害的,一定是笑得太多的缘故。”

隋夫人的眼神很复杂。“妳这孩子这样乐天开朗,原是生活得好好的,真不该把妳卷进来,不该的……”

她知道丈夫儿子肯定用了一些手段,否则进宫做冒牌皇后是多凶险的事,人家好端端的怎么肯答应?但事到如今也不是她能置喙的,因为这确实关乎着整个隋氏家族的命运。

她会日夜为这个小姑娘祈祷,入宫后凡事化险为夷,都能否极泰来……

帝后大婚,大赦天下。

打从前几日起,成群结队的燕子便在皇城上方盘旋,燕子向来是吉鸟,百燕来祥,多好的吉兆啊!

百姓纷纷传颂,帝后乃天作之合,太上皇的病情也有缓和的迹象,在皇帝大婚这日,他精神好到可以离了床榻观礼,接受新媳妇的跪拜。

宇文琰也很欣慰,若是娶隋雨蒙能令他父皇的病情好转,那娶她也算值了,他不会计较她在暗地里偷人,只要她不做得太过分,不要落人口实、授人以柄,他不会干涉她。

慕容悠坐在悠悠晃晃的喜轿里,轿子从隋府出发,一路上唢吶震天,百姓们万头攒动的争看迎亲队伍的排场,等到下轿时,她不是慕容悠,也不是隋府的大小姐,而是大云朝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她竟然要当国母了,要是她爹爹知道家里的野丫头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皇后,肯定会吓得昏过去。

她爹仍被拘在衙门里,隋雨莫说,只要她安分的扮演隋雨蒙,只要她表现得好,他就会放了她爹。

当然了,这话的意思是,若她敢不上心,进宫第一天就露出马脚,她爹也会跟着性命不保。

他以为她是傻子吗?她当然会小心翼翼的扮演隋雨蒙,不然她的小脑袋瓜子第一个不保,再说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相处,她对隋夫人也有了感情,她的假爹爹隋岳山若坐实了欺君之罪,隋夫人也会有事,就算只为了隋夫人,她也会好好扮演隋雨蒙。

说真的,她没法理解隋雨蒙怎么能那么任性自私,只为了自己不想嫁就去寻短,丝毫不想后果,不想家人的处境会变得如何,她都不把家人放在心上的吗?她心里都没有家人的吗?

若是她,纵然她不喜欢皇帝,不想当皇后,但为了她的家人,她会去做,硬着头皮也会去做,她才不会像隋雨蒙那般只想到自己!

是的,没错,她们是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所以她才会在这里,坐在这顶尊贵无比的彩舆里头,要进宫当皇后去了。

花轿终于停了下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也终于消停了。

慕容悠被扶下了轿,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扶她的是谁,她打出娘胎起从没坐过这么久的轿子……不,这是她打出娘胎头一回坐轿子,真是被晃得晕了,下轿时还跌了一下哩。

有人扶着她走,她便跟着走,一路上只看到自己脚上描金绣凤的金线玉履,光是练习穿这双鞋走路就去了她半条命,看得隋夫人多次哭笑不得。

虽然她是山里来的野丫头,但也不是真那么粗俗不文,她不是未开化的野人,她认得很多字,也会写很多字,会背很多古文,她会画画、会雕刻,也会弹琴,甚至还跟着她爹学了一点皮毛略懂医理,只是他们家没那么多规矩罢了。

她爹是个身教重于言教,总是以身作则的君子,她娘则很随兴,不会要求她笑不露齿、立不摇裙,但告诉她和弟弟要爱护小动物以及路见不平要拔刀相助,绝对不可以待人冷漠,她娘说的,要知道,许多人会犯错,都是因为没有被人关心……这就是她们慕容家的“教养”,跟京里大户人家要求的教养不同,但她更喜欢家里的教养多些。

不过,此刻她得承认,家里的教养对她一点帮助都没有,进到宫里来,她还是需要那些一板一眼的礼教,所以打从被隋雨莫丢给隋夫人起,她就一直在学习宫规礼仪,还有努力从隋夫人和绿意、春景的口述中去扮演隋雨蒙。

时间太短了,她真没把握能扮演好隋雨蒙,只能牢记离开家前,她娘给她的最高指导原则:凭感觉行事。

她娘说,凭感觉行事准没错,说她自己就是凭感觉行事才能换了个地方仍然混得那么好。

虽然,她不太明白她娘的意思,但她想那意思应该是她觉得怎么做好便怎么做,可那就跟隋雨莫给她的最高指导原则唱反调了,隋雨莫给她的指示是:不要轻举妄动。

他说,皇后平日里该做什么事,她就做什么事,一分一毫都不要超过线外,最好是当个哑巴,一句话都不要多说,也少与其他嫔妃亲近,他们若有要她做的会再派人与她接头

奇怪了,她不是顶替隋雨蒙进宫当皇后就好吗?怎么听隋雨莫话里的意思,像是要她兼作细作似的?

这更奇怪了,自古以来有皇后做细作的道理吗?

再说了,隋家是一品军侯府,几代都备受圣眷,隋岳山手里还握着兵符,难道他们不效忠新帝吗?

她是个藏不住好奇的人,且兹事体大,所以她直接问过隋雨莫,隋雨莫可能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吧,他当场愣了一下才说了句“妳不需要知道”。

他太小看她了,真把她当村姑了,单凭那句话她就知道大有问题。

所以了,她可不会万事都任由他们摆布,他们要她做什么,到时候她要不要做就不是他们吩咐了算,她嘛,要听她娘的——对,就是凭感觉行事!

“皇上驾到!”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一声通报,慕容悠的心还是提了一下。

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样?他登基才一年,今年才二十岁,是他们大云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皇帝。

事实上,他们大云朝的历史也并不久,圣祖帝——也就是宇文琰的祖父,他灭了萧国,大云开国至今才二十六年,圣祖帝打江山打了二十年,从年轻打到老,可惜在位短短十年就因长年征战、操劳过度而病逝。

太上皇,也就是宇文琰的父亲,他在位十五年,极受百姓爱戴,是个仁民爱物的好皇帝,然而近年身子却每况愈下,传言时日无多了。

若不是太上皇生了重病,宇文琰也不会这么快即位,他会选在太上皇病情加重的时候大婚,也是因为太上皇想看他成亲,这证明他是极有孝心的,就跟她一样,这点很值得称许。

既然他那么孝顺,人一定也坏不到哪里去,只是他不知道隋雨蒙竟然那么讨厌他,讨厌到宁可去死也不愿嫁给他,要是他知道真正的隋雨蒙已经因为不愿嫁给他而死了,不知会做何感想?

她坐在喜床上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就听到喜娘说道:“请皇上为皇后娘娘挑去喜帕。”

她忙拉回心神,随即,秤杆挑起了大红喜帕,她看到了当今天子的龙颜。

眉目英挺俊逸,气宇轩昂、俊朗不凡,可虽然面若冠玉,但神情却像向晚的天色,暮色沉沉,半点也没有成亲的喜悦。

她顿时懂了,不只新娘不情愿,皇上也是个不情愿的新郎,若不是为了安慰太上皇,他肯定不会成这个亲。

“恭喜皇上与皇后娘娘,皇上与娘娘真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缘定三生,天作之合,恭祝皇上与娘娘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百子千孙!”

喜娘说着吉祥话,脸上堆满了笑容,又引导两人喝了合卺酒,见时候差不多便识趣的领着众宫女退下了。

龙凤呈祥的大花烛轻轻跳动着,雕龙画凤的大床上洒着各种象征早生贵子的果品,慕容悠这时紧张了。

洞房花烛夜,她要和皇上圆房……至于什么是圆房,隋夫人并没有说得很明白,具体来说就是皇上会对她做一件事,她会有点痛,但也不是不能忍耐,把眼睛闭起来忍着便是,最要紧的是不能对皇上不敬,绝绝对对不能冒犯了皇上,也不能说话惹皇上不高兴。

还有,隋夫人再三交代,若她真的太惶恐就把自己喝醉吧,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对皇上百依百顺,任由皇上怎么摆弄都不要吭声就行了。

只要不吭声就行?那倒简单。

可是,那合卺酒只喝了一杯,喜娘就将酒壶酒杯都收走了,她要如何将自己喝醉啊?她攒眉苦思了半晌,还是没有答案。

“皇后在想什么?”宇文琰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慕容悠抬起螓首来,实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她决定听她娘的,凭感觉行事。

“臣妾在想要如何将自己喝醉,因为酒已被喜娘给收走了。”既然他问她在想什么,她就老实说。

然而,宇文琰却自动解读为,她不想与他圆房,因此想把自己灌醉。

她的男人——那个叫封擎的铁骑军副将,在十日前突然抛下一切遁入了空门,已在灵隐寺剃度出家,法号在劫。

封擎是因为她入宫而万念俱灰吧?

心爱的男人因为她别嫁而出家了,她面对他时是什么心情可想而知,更遑论要与他圆房了,她肯定是百般的不情愿……不,肯定是宁死不从。

真是可笑,难道她以为他就愿意碰她了?他对一个心在别人身上的女人根本半点兴趣都没有。

再说了,他有帝王心态,他可以拥有天下的女人,但他的女人心中不能有旁人,她正犯了这个大忌!

他冷冷的道:“皇后不必把自己灌醉,因为朕并无意在此地停留。”

慕容悠错愕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忽然之间就翻脸了?还有些杀气腾腾的。

好奇怪,她说错什么了吗?还是他性格本就如此喜怒无常?

“摆驾凝雪宫!”他认为这是大大羞辱她的方法,也能给谢雪绫大大的长脸。

“遵旨!”

他走了,慕容悠很是傻眼。

不是说她想和皇上怎么样,而是隋夫人一再教导她新婚之夜会如何如何,要她咬牙忍一忍,她都做好被鬼压的准备,皇上却撇下她走了,叫她如何不错愕?

皇上拂袖而去,很快地,绿意和春景就急匆匆的进来了,两人的神色都十分紧张。

“娘娘说什么惹皇上不高兴了?皇上为何会去凝雪宫?”

“我也不知道。”慕容悠托着下巴沉吟。“对了,妳们知道凝雪宫是哪个妃子的寝宫吗?”

她觉得皇上很厌恶她……不,应该说是皇上很厌恶隋雨蒙才对

就算不想成亲,也不致于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厌恶吧?可她就是感觉得出来皇上厌恶她这个人,打从心里不想跟她独处。

幸好她也不是真的隋雨蒙,没什么受伤的感觉,就是觉得奇怪罢了。

春景蹙着眉。“凝雪宫是绫嫔的寝宫,绫嫔是东宫时的才人。”

慕容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那个绫嫔在皇上身边很久了。”

绿意也是一脸忧心。“娘娘,现在可不是想那个的时候,不管绫嫔在皇上身边多久了,今晚皇上都该在娘娘身边才是。”

慕容悠螓首微微一歪。“可人都走了,想也没用,我现在可以睡了吧?天没亮就被妳们挖起来,真的很累,妳们先帮我把头上身上的这些东西卸了吧,实在好重。”

两人有些哭笑不得。“皇上都走了,娘娘还睡得着?”

慕容悠一脸揶揄的表情。“不然怎么办?又不能把他抓回来。”

两人气急败坏。“娘娘!”

“好了,别说了,也别气了,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都是有道理的。”慕容悠真是累了,又打了个呵欠。“我……那个,本宫记得明天不是要拜见太上皇后吗?到时皇上就会出现了吧?”

第二日,皇上是出现了,但皇上在新婚之夜留宿凝雪宫之事也传遍了宫里,所以各宫嫔妃来拜见皇后时就有了那么几分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

本来嘛,一个大婚之夜就被冷落的皇后还需要旁人踩吗?她注定得不到圣心。

幸好慕容悠对于能否得到圣心不是那么在意,她是来顶替隋雨蒙的,不能得到圣心反而是好事,如此一来,皇上发现她是冒牌皇后的机会就大大减少了,她更安全了。

用过早膳,春景和绿意往她身上招呼着堆金砌玉的华贵饰品之后,她在凤仪宫正殿接见了众嫔妃,但无暇细看,因为她这个新科皇后要去皇祠祭拜宇文氏家族的列祖列宗,跟着要去慈宁宫拜见她的太上皇后婆母,还要带领众嫔妃去给皇上叩礼,表示她们妻妾一团祥和……

总之,这个早上,她不是被人跪就是跪别人,连皇宫究竟是什么样都还没个概念,倒是眼前在接受她奉茶的太上皇后,那深黑而细长的眼睛,那盯着她的眼神……她觉得太上皇后跟皇上一样不喜欢她。

太上皇后跟隋夫人年纪相当,但隋夫人是喜欢她的,第一眼就感受得到,就如同太上皇后不喜欢她,也是第一眼便感受到了。

“皇后,妳身为六宫之首,要好好学习女则戒律,皇家礼仪不可稍有废弛,需得勤加修身养性,辅佐皇上,为皇上分忧,平日要注意姊妹和睦,并为皇家繁衍子嗣,切勿让后宫起任何事端,让皇上烦心,这是妳的责任,明白吗?”

“臣妾明白。”慕容悠跪得直挺,就等太上皇后将金杯搁回茶盘里。

徐氏慢吞吞的抿了口茶水,又拿起丝帕优雅地抹了一下红唇,这才将金杯搁回,赏了一个贵重的见面礼。

这就是他的女儿?

确实姿容不凡,灵动的眸子黑白分明,就像一朵娇艳盛放的玫瑰,单就外貌来看,她是浑然天成的凤凰。

她早就听说隋雨蒙非常的高傲,从不正眼看人,今日一见……哼,也不过如此而已,再怎么高傲不群、目中无人,还不是得乖乖的跪在她面前聆听她的教诲,她顿时有了几分痛快,就好像是生隋雨蒙的那个男人匍匐在她脚下似的。

“起来吧。”

终于听到了这句话,慕容悠扶着春景的手起身,她看到宇文琰就坐在太上皇后旁边,但他并没有看她,好像当她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她顿时想到了他们含笑村里有个自闭青年叫阿牛,他是家中的独苗,自小爹娘对他期望特别大,一心期望他能中举光耀门楣,卖了田地给他请西席先生,他日以继夜的苦读,最后却打死不肯去应试,后来还渐渐的不爱开口讲话,最后就对旁人视而不见,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肯待在屋子里,她娘说那叫自闭症。

她听说皇上七岁就被册封为太子,同时他母后也过世了,打从那时起他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住到了东宫去,然后接受各式各样的储君教养,也没个人可以说说心里的话,性格越来越孤僻,不爱跟人讲话,长大成人之后也老是只待在宫里……她猜,皇上恐怕也得了自闭症。

她娘说,自闭症不是不治之症,需要多点耐心,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跟他说话就对了,一开始或许他会不习惯,但渐渐的他会打开心扉。

确实如此,得知阿牛患有自闭症之后,她没事就到阿牛家的窗户外头喊他两声或哼首曲儿给他听,一开始他没反应,后来有一天,阿牛就推开了窗子,有些腼腆的递一只煮熟的鸡蛋让她吃。

瞧,这就是她娘说的,多一分关怀,多一分收获,做人千万不可冷漠,对待他人最大的罪恶不是恨而是冷漠,从来不会去关心别人,比心里头怀着恨意还来得严重。

她清了清喉咙,决定主动关怀可能是自闭儿的宇文琰,他身为一国之君,得了这种病症怕是不好对太医说,只能自个儿默默承受,也怪可怜的。

“皇上昨晚睡得可好?”她笑容可掬地问道,外加满眼同情弱势团体的眼神。

宇文琰万万没想到她会先对他开口,更没想到她会选在太上皇后和其他嫔妃都在的时候主动问起昨夜的事。

该死的,她想做什么?在这时候问起有何居心?

霎时间,他瞪着她,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正十分不悦的瞪着皇后。

“本宫都听说了,皇上昨夜宿在凝雪宫,此事可为真?”徐氏慢悠悠地问道。眼睛有意无意的往嫔妃群里去。

慕容悠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问了个不得了的大问题,她本来只是想跟皇上闲话家常几句,可是看看现在,皇上眼里在冒火,太上皇后的声音又阴阳怪气的,其他嫔妃都是一脸的诧异……

奇怪了,“昨晚睡得好吗”是什么了不得的话吗?她素日里起床后都是这么跟她爹娘打招呼的,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寻常的一句话,殿中所有人的反应会这么大?

“请皇后娘娘降罪!”

一个纤弱佳人突然从嫔妃堆里出列,扑通跪在慕容悠面前,把她吓了一跳。

“妳是?”她定睛看着跪倒在眼前的人,没看到脸,只看到后脑杓,从装扮来看是个宫妃没错,不是宫女。

对方也不回答她是谁,只一个劲的低头认错道:“臣妾该死!臣妾不该让皇上留宿凝雪宫,请皇后娘娘责罚……”

慕容悠想起春景说的,凝雪宫住的是绫嫔,那……此人就是绫嫔喽?

“妳没有错!”宇文琰蹙着眉,忽然大步过来把谢雪绫拉了起来,目光阴冷。“是朕要留下,妳无须向皇后请罪。”

慕容悠这才看清楚谢雪绫的长相,不是什么倾国倾城,胜在楚楚可怜,尤其是啜泣不止时更似弱柳,但最主要是宇文琰摆明了护着她,她长什么样都不重要了,她占有着当今天子的心。

她有点纳闷,自己问候皇上昨夜睡得如何,绫嫔为何忙不迭地出来认错?

“别哭了,本宫都尚未责备妳就哭成这样,可令本宫有些无所适从了。”她说得直白。

谢雪绫一时有些尴尬,隋雨蒙点出了一个事实——她还没有骂她。

她吶吶地道:“臣、臣妾自知有错,才会……才会在娘娘面前失仪落泪,请娘、娘娘息怒……”

“本宫不怒,不必息之。”感觉自己跟谢雪绫在鸡同鸭讲,慕容悠叹了口气。“总之,本宫没怪妳的意思,妳就别哭了,下去洗把脸吧。”

洗把脸?不只谢雪绫愣住,徐氏也在心中猛翻白眼。

他教出的女儿就这点手段?不是说目中无人、任性妄为、行事骄蛮?面对一个小小的嫔妃,她的姿态也太低了,实在叫她看不下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绫嫔已是宫里的老人了,竟还如此不懂规矩,即便是皇上执意要留下,妳也该劝皇上去凤仪宫才是,罚俸半年,禁足一个月。”

她是不喜欢隋雨蒙,但她必须帮着隋雨蒙,隋雨蒙得要得到皇上的心才能方便她行事。

“臣妾领罚。”谢雪绫低下头说道。

宇文琰蹙着眉心,既然是太上皇后开的口,他也不好拂逆,减的分例,他私下补齐便是,至于禁足,他可以去看她。

他转眸冷眼一瞥隋雨蒙。

这个女人的心机让他生厌,才进宫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搅弄风云,还一脸纳闷的模样,以为如此能糊弄得了他吗?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既然被迫离了心爱的男人进宫来成了他的女人,就要让他的后宫不安生,让他不好过。

等着,若她做得太过分,不管她是谁的女儿,他都会废了她!

“太上皇——宾天了——”

忽然,殿外传来带着哭腔的尖锐叫声,殿中顿时像是静止了时间。

太突然了,宇文琰以为他听错了,然而殿里的太监宫女却在一瞬间齐刷刷跪倒一片,守在殿外的侍卫也个个跪下,同时间紫宸宫的总管太监也跌跌撞撞的冲进来了,这一切的一切都代表了一件事——他没有听错,父皇确实是走了,没有让他见着最后一面就突然走了……

慕容悠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人过世了,太上皇,宇文琰的爹。

这桩婚事据说就是因为太上皇病重才急着办,如今她才过门太上皇就过世,能看着牵挂的儿子成亲才走,想必太上皇他老人家也能瞑目了。

她是这么想的,可是宇文琰不知道怎么搞的却恶狠狠的瞪着她,害她心里莫名咯噔一跳。

等等——

他不会像那些无知的村妇一样,认为是她不祥克死了太上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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