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喜小财奴 第八章 我来教你下棋
穆姌必须老实承认,月兑离她不擅长的园艺、制香和女红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可是如此一来,她就必须重新琢磨成绩的取舍。
除了经营算数,她在书画、棋艺和骑术三方面都是强项,过去她在书画方面一直拿第一,不好作弊;而骑术分为个人和团体成绩,可是最终是以分组打马球来评分,就算她不想冒出头,当球滚到她面前,她还是得挥杆,因此最能作弊的就只剩下棋艺了。
原主无心棋艺,在这方面表现不出色,而她进了学院之后,只有第一年上过棋艺课,众人对她棋艺方面的表现很模糊,作弊相对容易多了。
经过仔细盘算之后,她在学院的表现便朝此方向前进,可是即使她再怎么假装棋艺差,她在众人面前还是强势的冒出头,不想引人注意也不行。
她倒是不在意别人有何想法,可是不能不关心两位闺蜜的心情感受。
“我请你们吃悦满楼。”穆姌觉得自己很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哈巴狗。
“你没有银子。”纪灵儿恨恨的咬牙。这个丫头真是可恶透了,她们可是无话不说的闺中密友,怎能欺骗她们?
“你向来只吃鹿家包子。”齐吟妃的口气温和多了。
虽然她也无法理解好友的行径,可是玩在一起好几年了,从初入学院的时候一起选了女红课,一起被针扎得手指见红,然后同声唾弃女红,却又坚持要学好女红,来年一起被编进甲班,再隔一年落到乙班,再隔一年沦落丙班,她们感情真的很好。
“你们愿意吃鹿家包子吗?”穆姌觉得鹿家包子比山珍美味好吃多了。
两位闺蜜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这就是你的诚意?”
“不是,我真心诚意想请你们上悦满楼,只是个人偏爱鹿家包子,当然,今日由你们作主,不必担心我没银子,我平日有存钱的习惯,就是为了不时之需。”
两位闺蜜早就习惯她稀奇古怪的说话方式,既然她有银子,她们当然乐意修理她一顿,悦满楼吃一顿下来至少几十两,保证心疼死她了。
果然,穆姌一边吃大餐,一边心里淌血,几十两可以让平民老百姓过上大半年丰衣足食的日子,竟然教她如此轻易的糟蹋了,心痛啊!
饱餐一顿,纪灵儿就火力全开的发动攻势,“你真是可恶透了,一直在欺骗我们!”
齐吟妃点头附和,“是啊,真的很可恶,我们三番两次邀你去庄子骑马玩耍,你都说骑术见不得人,你去了只会扫我们的兴,没想到你骑术一流!”
虽说不是吃顿饭就能摆平,但好歹吃人嘴软,火气不是该收敛一点吗?然而穆姌可不敢抱怨,讨好的笑道:“你们别生气,我可以解释……”
“欺骗就是欺骗!”纪灵儿不客气的打断她。
“除非你不久前在湖州遇到了好师傅。”
“她去湖州只会钓鱼、爬树,哪还会惦记着学骑术?”
“她也盼着升上梅字号能争口气。”
“可能吗?她就是个没出息的!”
“你也是个没出息的,可是升上梅字号,不也想着为自个儿争口气吗?”
“我……我是被母亲和姨娘逼的。”
“她不也是被姨娘逼的吗?”
这是什么情况?一个想定她的罪,一个想为她月兑罪,重点是,两人完全不给她说话机会,她如何解释?
穆姌盛气凌人的举起手喊停,“没错,欺骗就是欺骗,若是你们不愿意听我解释,那就算了。”
两人同时转头瞪她,“算了?”
“你们不听我解释,不是吗?”穆姌很理直气壮。
“我们哪有不听你解释?”
“就是啊,再说了,我们不听你解释,你也应该坚持说清楚啊。”
若她不故作高姿态,她们会停下来吗?穆姌可不敢将肚子里的抱怨宣诸于口,还是摆出诚恳求和的态度,“你们愿意听我解释了吗?”
纪灵儿恶狠狠一瞪,“你要解释就赶紧说清楚。”
“是,我说过八岁那一年曾经落水生了一场病,你们记得吗?”
纪灵儿点了点头,“你们姊妹吵嘴时你不小心滑了一跤。”
“你还说你生病后脑子变笨了。”
“我不小心滑了一跤,这是对外说法,事实上我是被推落水的。”
两人大惊失色,“什么?!”
“至于是谁推我的,因为当时很混乱,说也说不清楚,而且姊妹之间有纠纷,甚至还动手,这种事儿说出去只会伤及穆家名声,最后只能对外宣称是我自个儿不小心滑落水。”她可以拿此事做为不想争气的借口,但穆媛的名字绝不能传出去,这个时代不只是重视个人名声,更在乎家族名誉,往往姑娘的名声好不好取决于出身什么家族,正因为如此,穆媛推她下水一事,府里的丫鬟婆子也不见得清楚细节。
纪灵儿瞬间又成了站在同一阵线的闺蜜,“虽然推你下水的人很可恶,可是家族名声受损,你也会受累。”
“你一定觉得很委屈吧?”左相府家风严谨,最看重的就是规矩,这样的事对齐吟妃来说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委屈,可是从此年年得以到湖州游玩,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难怪穆家几个姑娘只有你能去湖州。”
“你真好,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走出京城。”齐吟妃羡慕的道。
“你只要远嫁就可以了。”
齐吟妃摇了摇头,“难啊,我娘可舍不得我远嫁。”
顿了一下,纪灵儿突然想到了,“不过,这与你刻意隐藏自个儿实力有何关系?”
“没有进学院之前,府里也请了女先生教我们琴棋书画和骑马,我处处压过她,她便喜欢在嘴巴上与我作对,那次刚好在荷花池边起了争执,才会酿成意外。”
纪灵儿明白了,“所以你刻意隐藏自个儿实力,就是怕再发生意外。”
穆姌点点头,拍着胸口道:“我真是怕了,姊妹成了仇人,说出去都觉得害臊。”
齐吟妃想到什么似的两眼一亮,“我记得刚入学院那一年,你选了棋艺课,当时成绩想必很不错,要不,来年你也不可能进得了甲班。”
“应该……是吧。”这丫头的记性未免太好了吧!那年刚刚穿越,她不好意思一下子将才气纵横的原主搞烂了,课程上便安排了三强一弱,隔一年强弱各半,再隔一年只保一强,也因此她才能一步一步从甲班落到丙班。
“你教我下棋。”齐吟妃和纪灵儿异口同声道。
“你们已经很厉害了,哪用得着我教?”她可不想在棋艺这科拿高分。
纪灵儿知道她的担心。“你只要私下指点我们,你要如何应付棋艺课我们不管。”
“是啊,私下指点我们应该不会为难你吧?”齐吟妃是嫡女,成绩好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是有个在棋艺方面称为“圣手”的父亲,棋艺不好是很丢脸的事。过去她能避则避,如今父亲都开口了,索性将女红改为棋艺,反正一样烂,不过心里总期待别教父亲太过失望。
“这倒不是多大问题,只要你们不嫌弃就好了。”
“不会,以后有请先生指教。”齐吟妃和纪灵儿调皮的行了一个敬师礼。
穆姌突然觉得哭笑不得,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早就知道要指点她们棋艺,今日这顿饭就别吃了,唉,她的银子……心痛啊!
有过一次出了学院的门就遭拦截的经验,再来一次,穆姌也不觉得奇怪。
她很清楚拒绝见李允晟是不可能的事,搞不好还会因此给了他借口擅闯她的闺房,索性乖乖听话跟着来到云石书坊。
“你能不能别再来找我了?”
穆姌觉得今日一定要说清楚。近来她相当引人注目,若是他一再派丫鬟上学院拦截,很容易教人看出端倪。
“不能。”这丫头最喜欢回他“不要”,这会儿他是有样学样。
“你给我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你还想如何?”穆姌越说越激动。她真的想跟他好好沟通,可他就是有本事惹得她火气升腾,搞得她好像修养很差的样子。
“坐下。”
她已经不会为这种小事跟他计较,坐下就坐下,可是态度依然坚持,“今儿个我们说清楚好了,你究竟想如何?”
“你已经懒得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李允晟更喜欢她这个样子,不跟他耍花样,感觉更靠近她了。
没错,因为一见到他,她只想一口咬死他……忍住,这种失控的感觉真是令人讨厌,不,应该说令人不安。
她一直努力扮演有修养的大家闺秀,因为深知生活在这样的时代,又是庶女,根本没有权利放纵脾气,若是不小心得罪不能得罪的人,酿成大祸,自个儿受罪不够,还会拖累家人,而这个男人明明是她不能得罪的人,她却老是忘得一干二净,对他不但毫不掩饰,甚至有些放肆,放肆会让人忘了彼此之间的距离,这种感觉当然令人不安。
模着腰上的荷包,穆姌缓了口气,用跟他讲道理的口气道:“我不能在这儿待太久了,你有话直说。”
“那我就直说了,你的骑术表现不错,可是你的棋艺实在太差了。”
她惊愕的瞪大眼睛。
李允晟轻声笑了,“我想知道你的事太容易了。”
半晌,穆姌从牙缝中挤出声音,“这与你无关。”
“我不是说过你要拿第一吗?”
“我没这个本事,你去找别人吧。”
“我来指导你下棋吧。”
他要指导她?穆姌这才注意到案上摆着棋盘、棋笥,唇角不由得一抽,与他下棋,她有可能藏得住吗?
“我……我对下棋没兴趣。”
李允晟终于收起纵容笼溺的态度,转为霸道强硬,“无论你是否有兴趣,你选了这一科,你就必须拿第一。”
穆姌又想一口咬死他了……冷静下来,虽然搞不清楚他为何要娶她,但是若能说之以理,他应该会打消念头吧?“你能不能不要娶我?我资质驽钝,又是个庶女,你娶我实在太委屈了,我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
李允晟差一点大笑出声。若相信她资质驽钝,他就比她更资质驽钝了,说真格的,他还真佩服她,前一刻明明气得想掐人,下一刻又能态度和善的讲道理,啧啧,她还不承认心眼多,就是一只小狐狸,只是自制力差了点就是。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她心急的追问:“你觉得如何?”
“不能,我只想娶你。”
“这是为何?”
“我就是喜欢你。”
穆姌瞬间呆了。即使有过这样的念头,可是想想就抛到脑后,因为不可能也太可笑了,所以她自行找了理由阻止自己胡思乱想,认为他只是想吓唬她,毕竟他可不是幼稚无知的男人,可是他突然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硬生生戳破了她的自我保护网。
“下棋,你先。”
不不不,他如何会喜欢她?他可是那位传奇国舅爷,大魏最高不可攀的男神,他只是随口说说的,因为她一直追究个不停……可是,她还是觉得手足无措。
“你还不赶紧下棋。”
别慌,他只是故意激她,她不必太认真,对,就是这样……她感觉心渐渐定下来了。
“若是想快一点回府,还是赶紧下棋吧。”
下棋就下棋,但若是想在他面前隐藏实力,唯有一个方法……念头一转,穆姌拿起一枚白子,随意放在棋盘上,李允晟接着落下一子,她也很快跟着落下一子,双方你来我往,他很快就发现她下得乱七八糟。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这样的情况有两种可能:她不会下棋,或者,她故意为之。
她先前已经落在倒数第三,没必要选棋艺课让成绩更糟,换个角度来说,她还可能擅长下棋,棋艺是为了加分,助她摆月兑倒数第三,没想到先有郡王府的姑娘,后有他出面搅局,她仔细琢磨,也只能在自个儿的棋艺上头作假。
“你明明很会骑马,为何不选骑术课?”
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穆姌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即搪塞道:“没兴趣。”
“骑术课至少可以帮你摆月兑倒数第三。”
“我觉得倒数第三没什么不好,至少不是最后一名。”
“你认真下棋。”李允晟突然又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棋局。
“我很认真啊!”这个男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是吗?”
“我输了。”她简直是闭着眼睛在下棋,连她自个儿都受不了。
“明日我在这儿等你。”李允晟很爽快的放了她。
穆姌大惊失色,“你想害死我吗?”
云石书坊可以说是学院学生下学后最爱的去处,也许是如果在这儿巧遇某位心仪的贵公子,可是很有气质的事,而李允晟就是她们想巧遇的贵公子之一,虽然他老是冷着一张脸,不过学院有好多贵女迷恋他,若教人发现他们在这儿私会,他还充当先生指导她下棋,她的好日子就没了。
“你还要嫁给我,你死不了。”
他是在耍幽默吗?可是她不觉得好笑。穆姌撇了撇嘴,“你很闲吗?”
“我可是忙得很,不过为了让你拿第一,只好费点心思在你身上。”李允晟挑衅的扬起下巴,“除非你能赢我。”
她真想赢他,但撇开她是否有本事赢他,她也不想赢他,她绝对不能拿第一。
“每日来云石书坊真的太惹眼了,家中长辈也会觉得奇怪。”虽然大魏对女子的约束并不严厉,穆家对姑娘的管束也相当宽松,可是每日上哪儿车夫都要向总管报告,而总管每次见祖母时也会报告几个姑娘的日常去处,是独自行动,还是跟其他家姑娘,换言之,家中长辈就是透过这样方式留意她们的一举一动。
李允晟点头接受了,“三日。”
“至少五日。”
略一思忖,他终究妥协了,“好,五日,若是我临时有事,我会让丫鬟前去告知。”
原来他也不是完全无法沟通嘛,穆姌欢喜的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同时在心里计划着,若她老是棋下得乱七八糟,他肯定受不了,最后一定会选择放生她。
而李允晟差一点被她那张笑靥迷得回不过神,决定以后严厉约束她,没事别乱笑,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除了李允晟这个甩不掉的不定时炸弹,穆姌的日子过得很快活。
九月九日重阳,是女子学院的学生一起登高出游观景的日子,声势浩大,而目的地是城外山上的皇恩寺。
这一日,别说是京城百姓都会聚集在出城的街道上围观,就是皇恩寺下面的街道也早早被商贩占据了,有不少百姓挑着自制的菊花酒和吃食来卖,热闹程度仅次于元宵。
其实这些商贩不单单为了女子学院的学生来此登高才会在这儿摆摊,而是皇恩寺的美景在京畿可是数一数二的,尤其登高时节,满山渐起的枫红,还有皇恩寺满园子的秋菊,实在美呆了,让此地成了出游观景的好地点,不过这一日皇恩寺只对京华女子学院开放。
总之,绝大多数贵女不会尝试这些老百姓的吃食,可是偏偏穆姌喜欢这些小吃。
“姌儿,你会不会吃太多了?”纪灵儿看着她一路吃吃吃,真担心她撑破肚皮。
“你不用担心她,她肯定留了肚月复来这儿吃吃吃。”齐吟妃说是这么说,也忍不住看了穆姌扁扁的肚子一眼,她是如何吃下那么多东西的?
穆姌用力点点头,“没错,不怕,今早起床我只吃了一碗燕窝粥。”若不是红杏坚持,她连燕窝粥的空间都要省下来。
纪灵儿觉得不可思议,“真有那么好吃吗?”
“好吃,这是真正的人间美味。”
纪灵儿嗤之以鼻,“你没参加过宫宴,没见识过宫里那些御厨的手艺,根本不知道真正的人间美味。”
虽然没尝过御厨的手艺,但是现代的满汉全席还能输给他们吗?她吃过的高档餐厅数都数不过来,可最爱的还是夜市小吃,这说明什么?好吃不见得是因为食物多美味,而是那种热闹的气氛,还有直接扑鼻的香味,一下子就能挑起食欲。
“好啦,我见识浅薄,不过你真的不吃吗?明年我们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跟学院一起来登高。”
“我要吃!”齐吟妃的反应比纪灵儿还快,因为想到亲事有眉目了,明日学院考核过后就会待在府里准备待嫁,还真的没机会跟好友一起登高观景,更没机会见到姌儿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其实她很羡慕姌儿,看起来是个没出息的,可是她自己一点也不在乎,总是如此恣意随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像她,明明也想随心所欲,却老是妥协。
纪灵儿瞪大眼睛,“你真的吃了?”
齐吟妃咽下口中的食物,点头道:“这个豌豆黄特别好吃。”
穆姌神气的向纪灵儿抬起下巴,“如何?你要不要也尝一小块?”小贩大概是考虑姑娘家在意形象,刻意将豌豆黄切成一口大小。
纪灵儿坚决的摇摇头,“我就不相信这儿的豌豆黄能比得上我在铺子买的。”
“真可惜,你没有口福喽!”穆姌故意这么说。
齐吟妃又用竹签插了一小块豌豆黄放进嘴里,边吃边点头。
纪灵儿看得不禁也动了心思,真有那么好吃吗?
穆姌实在看不过去,索性插了一小块豌豆黄塞进纪灵儿的嘴里,纪灵儿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但是倒也没有吐掉口中的食物。
“这么简单的事何必伤透脑筋呢?”
纪灵儿没好气的撇开头,却也不得不承认嘴里的食物真是美味。
“泥女圭女圭!”穆姌又发现可以花银子的新目标。
“这个我喜欢,我们过去瞧瞧。”齐吟妃拉着穆姌跑向卖泥女圭女圭的小贩。
“……你们等等我!”纪灵儿终于咽下口中的食物,赶紧追过去。
穆姌看见小贩正在捏泥女圭女圭,当然没心思打量摊子上其他已经捏好的泥女圭女圭,可是看着看着,她竟然看到小贩的手肘上,混在一些刀疤中间,有一个奇怪的图腾,若不是她眼睛太利了,很容易就忽略过去。
“老伯真是厉害!”穆姌抬头看着小贩。
“姑娘喜欢就多买几个吧。”小贩依然忙着捏泥女圭女圭。
奇怪,为何此人没有南越人的口音?“老伯能否做出跟我一样的泥女圭女圭?”
“可以吗?我也想要一个。”纪灵儿热情附和。
“我也是。”齐吟妃也赶紧出声,就怕被遗漏了。
“姑娘们真爱说笑,我哪有本事做出跟你们一样的泥女圭女圭?”
“真是可惜。”穆姌说完,挑了两个泥女圭女圭付帐。
纪灵儿和齐吟妃也各挑了两个泥女圭女圭,付了银子。
接着三人继续步行上皇恩寺。
穆姌脑海始终挥不去那个图腾。梦中那个杀戮的夜晚,她印象特别深的是一双双凶残的目光,还有就是刚刚在小贩手肘上见到的图腾,不过她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某人身上的刺青,今日意外见到,她以为是同一个人,即便图腾所在的位置不一样。原本,她已经认定那夜在二皇子府进行杀戮的黑衣人是南越人,可是刚刚却在大魏百姓身上看见相同的图腾,这是怎么回事?
“你在发什么呆?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安静?”纪灵儿轻轻拍了穆姌一下。
回过神来,穆姌充满遗憾的道:“我在想真是可惜,若能有一个跟我一样的泥女圭女圭,该有多好。”
“我帮你捏一个。”
穆姌大为惊奇,“你会捏泥女圭女圭?”
纪灵儿嫌弃的看了她和齐吟妃一眼,“我的手可不像你们两个,笨得要死!”
“对哦,我都忘了你在女红方面很厉害。”穆姌老是忘记郡王府里有针线房,灵儿自幼就喜欢缝缝补补,女红是灵儿与生倶来的天赋,也因为如此,灵儿总是嘲笑她和妃儿不像姑娘家,但也因为如此才特别喜欢跟她们玩在一起。
“灵儿,也要帮我捏一个哦!”齐吟妃急忙提醒道。
“当然,有姌儿的,就有你的。”
穆姌想到什么似的两眼一亮,“我可以要求衣服样式吗?”
纪灵儿恶狠狠的一瞪,“穆姌,你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
“我只是很想看看自个儿穿旗袍的样子。”
“什么旗袍?”纪灵儿和齐吟妃同时好奇的问。
“呃……是我自创的一种衣服样式,穿在身上,你们一定会觉得很害羞,所以我只敢想想,不敢让红杏做出来。”
纪灵儿和齐吟妃很有默契的摇头叹气,“你的花样还真多。”
“我不过是发挥一下想象力。”穆姌嘿嘿一笑,赶紧催着她们两个加快脚步,要不,等她们到了皇恩寺,下山的时间已经到了,而她们什么景色也没看到,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吃。
说起来真汗颜,一路上就数她吃个不停,灵儿和妃儿只是陪吃的……总之,若是她们到皇恩寺人家就回程了,她们肯定成为天大的笑话。
穆姌一直觉得李允晟脾气不好,见他杀人不眨眼的架式就知道了,可是他们两人下棋,她为自个儿的乱七八糟都要抓狂了,他却很认真很专注,好像对手有多么难缠,她也的确难缠,只是此难缠非彼难缠,哎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绝对是一个逼疯人的对手,她是不是应该重新拟定作战计划?
“你这样子永远别想赢过我。”李允晟笑着打趣道。
“你要放弃我吗?”穆姌充满期待,说不定他会突然觉得她无药可救,决定放弃她。
“我说出口的话如同我送出去的东西,绝不收回。”他的口气带着无奈,可是看着她的眼神却是宠爱、包容,不轻易服输才是她嘛。
她恨恨的瞪着他,孩子气的伸手弄乱棋局,“不下了!”
“若是想赢,就认真一点。”
“我……我哪有不认真!”
“我可看不出来你哪儿认真了。”李允晟重新分好黑白棋,看起来准备再来一遍。
“今日不下棋了,我有重要的事。”穆姌赶紧从袖子里拿出事先绘好的图腾纸张,打开递给他。“你可曾见过这个图腾?”
他一看,马上危险的眯起眼,“你如何知道这个图腾?”
见到他的反应,她两眼一亮,“你见过?”
“对,在那些南越商贾身上见过,你呢?”
她当然不能说是在梦里见过,只好道:“我也是,在湖州药材集市那些南越商贾身上见过。你知道这个图腾有何含意吗?”
“云锦山查过所有的书册,并未见到相同的,倒是有相似的,是南越皇室的一个图腾。”李允晟也不知为何如此自然的就将调查之事告诉她,虽然她花样很多,老想着跟他耍心眼,但他就是觉得她值得信任,正如同当初她在湖州发现那些盗匪是南越人就立即来告诉他,她对他的信任是相同的,只是她自己应该还没察觉。
穆姌越来越困惑了,“可是前两日我在大魏百姓的手肘上也见到相同的图腾。”
“大魏百姓?”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九九重阳那日学院登高出游观景,我见到一位卖泥女圭女圭的老伯手肘上有这样的图腾,我为了确定他是否为南越人,还刻意跟他说话,他应该是大魏百姓,当然,也有可能曾经住过南越,如今又跑回来了。”
“这种可能性很小,移居南越的百姓不能再回到大魏。”
“有这样的规定?”
“大魏和南越本是一家,表面上友好通商,事实上互相防备。”
穆姌明白的点点头,渊源越深,心结越深。
李允晟逗弄的挑起眉,“你的眼睛还真毒辣,这个图腾应该很小吧?”
“这是当然,虽然对方企图用刀疤掩饰,但还是教我看得一清二楚。”若非梦中见过,她绝对扫一眼就过去了,哪会留心?
他将右手边的锦盒递给她,“这是谢礼。”
“谢礼?不必了。”别告诉她他有预知能力,明明一开始就是要送给她的东西,说是什么谢礼,真是太可笑了!
“收下。”
“你这个人很霸道很蛮横!”
“你习惯就好。”真是不知好歹的丫头,他只对自个儿喜欢的霸道蛮横。
怎么办?她又好想扑过去咬死他了……穆姌猛然站起身,转身就要走人。
“东西带走,要不然我会亲自送过去给你。”
她转回头怒瞪着他,可是才数到三她就阵亡了,很“俗辣”的拿起锦盒走人。
穆姌离开不一会儿,云锦山就来了。
“今日战况如何?”云锦山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心情。
老实说,明曝的性子很讨人厌,说他是冰块,焐久了好歹会融化,可是在他眼中,其他人的热情如同台上唱戏的,总之,喜欢他的姑娘根本是自讨苦吃,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日情况正好相反,他费心想将某只小老虎焐热,而那只小老虎只当他是唱戏的。
李允晟懒得废话,指着案上的纸张。
云锦山很懂得察言观色,不敢闹他,赶紧拿起一看,惊愕的瞪大眼睛。
李允晟简述穆姌所言。
“小老虎的眼睛也太毒辣了吧!”云锦山不得不说,果然是明曦看上的女子,连这样的东西都会教她发现。
“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云锦山想了想道:“若不是跟南越皇家有关,很可能是有人养了一支私兵。”
没错,他第一个反应也觉得是私兵,但想了想又认为没这么简单,愿意在身上刺有共同的图腾,这表示有着非常强烈的忠诚度。“若是私兵,同时有南越人和大魏人就可以解释得通,但是为何赶在九九重阳这样的日子跑去卖那种小玩意儿?”
云锦山抚着下巴沉吟道:“这一点倒是教人不解,可是若非私兵,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有可能是比私兵还要庞大的势力。”
顿了一下,云锦山拍手道:“我知道了!就像竹山先生在书中提到的天下第一庄。”
“天下第一庄?”
“这个天下第一庄可了不起了,不但里头的人各个武功了得,而且具有一流的情报网,透过安置在各处的探子进行情报搜集,这些探子中有贩夫走卒,也有高官。”
李允晟微微挑起眉,“她的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云锦山嘿嘿一笑,不敢接话,否则就等于承认穆姌就是竹山先生,虽然明曦早就确定了,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亲口证实,如此才能确保他跟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看出他的尴尬,李允晟很好心的又把话题拉回正事上头,“我们暂且视为私兵,那就要问,是谁养了这么一支私兵?”
“就目前情况看来,唯一有关联的是二皇子,可是撇开二皇子的性格不论,二皇子都还没有出宫建府,绝对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而英国公倒是有可能,可惜如今身子每况愈下,连上朝都经常偷懒,应该没有心力养一支私兵。”
“说不定这只是一种假象。”
云锦山摇了摇头,“就我得到的消息,英国公的身子确实不太好。”
比起酒肆茶楼,云石书坊更是读书人不能不来的地方,在外人看来,只有穷人学子喜欢来这儿看书,其实不然,凡是读书人都会踏进这儿,包括当官的,因为此处可以结识其他读书人。既然读书人喜欢凑到这儿来,他当然要好好利用他们获取朝堂上的消息。
“我也认为二皇子的可能性不大。”
略一思忖,云锦山继续评论道:“大皇子是文人风格,外祖家是百年书香世家,他们可能更喜欢拉拢读书人,而不是养一支私兵,而三皇子就更不用说了,无论是他或外祖家,皆没有养私兵的能力。”
李允晟沉默不语。在他看来,如今开始力求表现的三位皇子确实不具备养私兵的能力。
云锦山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上一回在湖州抓到的那些盗匪呢?”
“正准备送回京城的前一日遭到毒杀。”原是想等大伙儿不再注意湖州的事,再将那些人送回京城审问,没想到对方紧紧盯着,完全不给他们活着离开湖州的机会。
“真狠!”
“不狠也不行,图谋大业的人总要懂得割舍。”
“你已经认定对方志在大魏江山?”
李允晟笑而不语,直觉告诉他,对方不只是图谋大魏江山,而且必然有皇子掺和其中,不过,他不愿意如此武断。
“你还要继续坐视不管吗?”这是云锦山比较关心的事。
“难道我要为了一个图腾跑去皇上那儿说三道四吗?”
“镇国公府为了护住当今皇上可是费了不少苦心,你真的打算袖手旁观?”
“我也没说要袖手旁观,只是如今连个影子都还没看见,何必着急?”
李允晟说是这样说,可是等他和云锦山讨论得差不多,云锦山离开雅间去了帐房,他便马上唤来永泰让他盯着二皇子的一举一动。虽然他没有兴趣参入其中搅和,但随时掌握状况却是必要的自保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