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万福 第一章 卖青草茶惹麻烦
有这么悲惨的人吗?
苏畅儿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看着结满蜘蛛网的茅草屋顶以及到处都是裂缝的黄泥墙壁,不断无声地问着自己。
她不过是在台风天外出买点干粮,怎么就遇上这种狗血的事件啊?一年都中不到一次发票的她,竟然中了出乎意料之外的人生特别奖——穿越!
穿越啊,这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她记得自己走出家门准备到街角的便利商店买粮食,才刚要过马路,对面正在兴建的大楼工地鹰架突然解体,像骨牌一样哗啦啦地向下倒。
她吓得往后退,一阵超级强风吹来,一根竹竿随着狂风乱舞,直接砸中她的头,让她当场来个灵魂时空穿越……
看着破败的屋顶,她难受得想哭,索性翻身来个眼不见为净,可映入眼帘的是坑坑洼洼的潮湿泥地和一个掉了半边门的破旧矮橱柜。
一道清风从门缝吹进屋内,将床底下夜壶的尿骚味吹了上来,混合着霉味弥漫在屋子里,让她胃里一阵翻涌,恶心得想吐。
随着时间流逝,阳光愈来愈毒辣,阵阵刺鼻的尿骚味熏得她无法无视这一切,继续躺在床上。
苏畅儿躺在这里一动不动整整半天,却依旧无法回到现代,只能认命地起身,把床底下那个尿壶拿出去倒掉,免得她被熏晕。
当她走出这残破的屋子,只见院子一片空荡,外头景色荒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似乎一整天也不会有人经过门前,她压抑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决堤般流下,整个人蹲下来大哭。
苏畅儿坐在地上哭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有一个人探头查看,大哭一场后的她冷静下来,开始慢慢接受穿越的事情,在心中默默思考着,她究竟是穿到哪里啊?她对原主一点记忆都没有,连名字都不知道,这该怎么办才好?
此时,一名老婆子站在摇摇欲坠的竹篱笆前喊着,“萱丫头,萱丫头啊,妳终于醒了,头上的伤好多了吗?”她身形枯瘦,满脸褶子,一头半白头发,看起来却很慈祥。
苏畅儿卷着破烂的衣袖将眼角残余的眼泪擦干,“阿婆,您找我?”
老婆子听见苏畅儿这么喊她,眉头忍不住皱了皱,“萱丫头,妳不认识阿好婆了吗?”
呃,苏畅儿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位老婆子,从语气中听得出她跟原主很熟,因此苏畅儿故意模了模头顶上还肿着的伤口,顺着她的话说,“阿婆,抱歉,我脑子受伤,醒来后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阿好婆震惊得瞪大一双老眼,“妳说什么?妳都不记得了?!”
“是啊,阿婆,我都不记得了,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苏畅儿点头,上前几步,心酸地道:“一醒来就变这样,所以我才会坐在那边哭,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老天爷啊,怎么会让妳这丫头遇上这事啊!”阿好婆绕过竹篱笆,心疼地帮她把眼泪擦掉,“别哭,别哭,萱丫头,天无绝人之路,不过是忘了以前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日子还是要过,重新开始就好。”
苏畅儿吸了吸鼻子点头,“嗯,对了阿婆,请问您是哪位?还有我叫什么名字?”
“唉,妳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命苦呢……丫头,我是妳阿好婆,妳叫江萱。”
“我叫江萱?”
“萱丫头,自从妳跟林嬷嬷搬到这里,我就看着妳长大,这几年都是这么叫妳的。”
“阿好婆,我什么都忘了,您能跟我讲讲这里是哪里,我又是怎么受伤的吗?”
“萱丫头啊,我们这里是大正国,岐州的黎阳县石林镇大林村,妳八岁的时候跟着照顾妳的林嬷嬷从镇上搬到我们这大林村的……”
从阿好婆口中得知,江萱与林嬷嬷来到大林村后,在这里住下,林嬷嬷靠着接绣活赚钱照顾她,一直到她十二岁时,林嬷嬷病死,之后她就自己一个人生活,到镇上四处打零工。
上个月镇上有人翻新屋子,急需大量人手,江萱在村人的介绍下也前去帮工,做没几天便被掉下来的瓦片砸到晕过去。
听完阿好婆说的,苏畅儿忽然有些印象,当时她已经穿越,只是不知为什么一直无法睁开眼睛,也许是刚穿越无法适应江萱这身体,又或是江萱的身体伤得太重,她在医馆住了三天,一直迟迟不醒。
在这期间,她听到那户盖房子的人家在讨论要怎么处置她,深怕她就此死了晦气,跟医馆的人说要接她回去调养,没想到是直接将她送回大林村,留下二两银子就不管她的死活,之后她又在江萱的屋子躺了两天才清醒过来。
苏畅儿揉了揉饿到已经没力气发出声音的肚子,这样算一算,她大概五天没有进食了,难怪她饿得前胸贴后背。
看她好像已经恢复神智,阿好婆左右看了下,确定四下无人,偷偷模模地从衣袖里掏出两颗鸡蛋塞到她手里,小声的说:“来,这里有两颗鸡蛋,妳赶紧拿去,别让人看见了,等等煮来吃,头上的伤才好得快。”
“阿好婆,谢谢您。”苏畅儿确实饿得慌,也不跟阿好婆客气,直接收下她手里的鸡蛋,并道:“等我有能力就还给您。”
“别跟阿好婆客气,小心把鸡蛋藏好,快进去,别让人瞧见了。阿好婆先回去,妳有什么事情就到前面一点找阿好婆。”阿好婆指着前方她家的方向,之后迈着蹒跚的步伐走了。
看着手中的鸡蛋,苏畅儿心中滑过一丝暖流。在这个时代,鸡蛋对于穷苦人家很珍贵,他们往往舍不得吃,都拿到街上卖钱,阿好婆肯定是瞒着家人偷偷给她鸡蛋的,这个恩情她不会忘记。
苏畅儿来到厨房想煮荷包蛋吃,却发现家中连柴火也没,真的是家徒四壁,想到要饿着肚子去捡柴火,她欲哭无泪,只能苦着脸先到附近去捡几根,又费了大半天的工夫才把火生起。
既然都生火了,只煎荷包蛋太浪费,她到刚刚出去捡柴火时发现的溪边提了桶水,改煮蛋花汤,好不容易把自己喂了个半饱,半停机状态的脑袋方才开始慢慢复工。
苏畅儿半靠在墙上晒太阳,仰颈愁眉不展地看着一望无际的蓝天,思考着自己这个现代人,没有一点古代的生活技能,也没有银两,她该怎么在这古国活下去?
银两……不对,她有银两,有那二两银子,当时送她回来的那户人家下人把银子丢到哪里去了?
一想起此事,她马上冲进屋子四处翻找,找了大半天,终于在床底下的一个凹洞里找到银子,想来是那户人家随手一扔,掉到了这里。
这是她在古代的救命钱,绝对不能掉,现在开始她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利用这二两银子发家致富。
她才这么想,肚子就很不客气的朝着她发出一记巨大的“咕噜”声,向她抗议有任何豪情壮志之前,必须先填饱肚子。
她扁扁嘴,模模干瘪的肚子,看来还是得先找吃的,只是……她空有银子却不认识路,也不知道要上哪里买吃的,怎么填饱肚子?
苏畅儿将二两银子藏回床底下的凹洞里,走出屋外,朝屋子后面那座山看了看。她记得书上写的穿越女都会到山上去挖野菜填饱肚子,还会找药草到药房去卖,靠着女主光环,她们通常都能挖到人参跟灵芝,从此走向发家致富之路。好歹她也是穿越大队的一员,应该会有这种女主光环吧?
她拿起丢在屋檐下的破烂竹篓子往后山走去,打算走穿越女们的路线,上山找野菜。只是她走了半天,虽然看到一堆植物,但没有一样她认得,更别说野菜了,这样她要怎么找东西填饱肚子啊?
苏畅儿在后山绕了半天,没有采到半株野菜,泄气地坐在一颗大石头上,双手撑着粉颊,懊恼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呜呜,早知道自己会有穿越的一天,她大学时就不该读会计,应该去读农艺学系,起码不会五谷不分,知道怎么种田,还认识野菜,不至于饿死在这边。
“这不是萱丫头吗!妳怎么坐在这里发呆啊?”
一记爽朗的声音由远而近,当苏畅儿转头时,一名穿着蓝底大花布衣、身形壮硕的大妈已经朝她走来。她悄悄抹去眼角又不经意涌上的泪水,看着那名问话的大妈,“您是?”
“哎唷,妳真的像阿好婆说的,醒来什么都忘记了不成?竟然连我都不认识了。”庄大娘惊天动地的惊呼了声,把停在树梢上的鸟儿吓得振翅高飞,造成不小骚动。
“请问您是……”
“我是妳庄大娘啊!”庄大娘大声的告知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惊恐地盯着她,质问道:“萱丫头,妳大中午的上山来做什么?妳该不会是因为没了记忆想不开,想上山来找棵歪脖子树吊死吧?”
苏畅儿眼尾抽了抽,自己像是会想不开的人吗?她抹去额角滴下的那滴冷汗,“庄大娘,我没有那么脆弱,我是要上山来找野菜,可是我看了半天……没有一样是我认识的……”
“什么,妳连野菜也不认得了?”庄大娘又是一阵夸张的大呼小叫,“妳这样子还不得饿死啊!”
苏畅儿满脸无辜的点头。
庄大娘马上拉起她,“没事,不记得没关系,大娘教妳,妳跟大娘一起上山采野菜,保妳饿不死。”
“谢谢庄大娘。”
“谢什么,大家都是乡亲。走,我们往里头走一点,那里有许多像是蕨菜、婆婆丁、马齿苋、马兰头这些野菜,妳一个人而已,一人饱,全家饱,不用担心饿死,大娘等等告诉妳怎么煮。”
“谢谢大娘。”苏畅儿偷瞄了庄大娘一眼,看来这个大林村的村民人都还不错,很热心。
苏畅儿跟着庄大娘在后山上跑了一圈,庄大娘一边采野菜,一边向她介绍村子的住家分布,还有山上几条小径分别是通往哪座山或村落,并不时捡拾着柴火,直到太阳逐渐西斜,庄大娘才领着她从另外一条山路下山。
跟庄大娘道谢后,苏畅儿便顺着庄大娘指着另一条小山路往自己的住处回去。她脚下不停地往前赶路,眼睛却忍不住瞄了眼身后背的那捆柴火,还有竹篓子里采到的野菜、几根笋子、两条地瓜。有了这些东西,她暂时不用担心会饿死了。
就在一处山坳转弯处,一阵夹带着薄荷清香的凉风吹来,让苏畅儿忍不住停下脚步闻着这清凉又沁人心脾的清新气息。她弯身拨了拨附近的草丛,果然发现了几株薄荷。
这薄荷可是好东西,尤其是在炎炎夏日,将它当茶水泡来喝最好不过,不仅能消暑气,更能提振精神。
苏畅儿顺手摘了一些薄荷叶,打算回去煮薄荷茶喝。
要是有蜂蜜,加一点进去就太完美了……咦,等等,旁边竟然有鬼针草,再加上她方才摘的婆婆丁,也就是现代所称的蒲公英,这些都是煮百草茶的材料。
奇怪,野菜都认不得的她怎么会知道这些草药,还知道那些是百草茶的材料?
她挠了挠眉宇,疑惑地看着薄荷,突然想起小时候因为爸妈都要上班,一到寒、暑假,爸妈就把她丢到乡下外婆家的事。
外婆家隔壁住着一对喜欢爬山的老夫妻,他们开了一间青草店,专卖青草跟自己熬煮的青草茶,生意很好,尤其是夏天,他们手工熬煮的青草茶可是供不应求。
她小时候喜欢到处乱钻,因此常跟着他们一起去爬山,帮他们一起熬煮青草茶。每次爬山时,那对老夫妻总会顺手采摘草药,所以她也跟着认得不少青草,甚至记下了各种青草茶的配方。
真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她竟然还记得这些配方。既然古代没有饮料,她就多摘点回去,煮了当冷饮喝。
苏畅儿撇了撇嘴,给他一记翻白死鱼眼,轻蔑地“嗤”了声,转身处理自己的摊位还有那些被恶霸打破的东西。
由于方才她就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因此很快收拾完毕,把被打破的物品全扫到官道旁,挖了些土,放些枯枝掩埋,免得有人踩到受伤。
苏畅儿推着独轮车准备走人,看了眼那群被绑成粽子的恶霸,想到方才那一堆被他们摔破的杯子跟一口大缸,那可都是她做生意生财工具,被这一群人打破,不要点赔偿怎么成。
她见那三个看热闹的男人要走了,忙道:“等等!”
三人不解地看着突然叫住他们的苏畅儿,只见她二话不说,蹲开始搜括这几个混混身上的财产,不一会儿她手上就多了七、八个五颜六色的荷包。
她抖了抖手中的荷包,冷嗤了声,“砸坏我的摊子不用赔吗?本姑娘时间宝贵,陪你们练拳脚功夫,难道不用付钟点费?”
钟点费是什么?任楷不懂,不过从她说的陪他们练拳脚功夫听来,意思应该是要这群混混付打架的银子的意思。
看她毫不客气地拿走这些人的荷包,他心下不由得暗忖:究竟是谁打劫谁?
她没有一点羞愧地将那些荷包全放进自己的钱袋子里,冷睐了他们三人一眼,“银子归我,人归你们,两讫!”
两讫,第一次听到两讫是这么用的,任楷与两名手下顿时无言,他们三人心里同时间冒出一句——姑娘,银货两讫不是这么用的吧,妳这分明就是打劫,还打劫得如此理直气壮,真是第一次看到!
“这是你们的,冰多给了,不用客气。”苏畅儿将装满青草茶的水囊丢给他们,推着独轮车走人。
他们三个愕然地看着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身影,最后任楷忍不住狂笑出声,这姑娘实在有趣,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豪迈的姑娘。
“走了,既然『银货两讫』,咱们先把这些货交到县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