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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荷包 第十章 谁敢抢未来世子妃

脸上被画了一条血痕,肩上、手臂上皆裹着纱布的裴孟元,脸色铁青地站在窗前,双眸燃烧着熊熊怒火,居高临下看着下方已经慢慢归于平静的街道。

如果不是还保有一丝理智,他早就上府衙把县令叫醒,要他带着府衙所有人挨家挨户的搜查,他就不相信找不到人。

那群该死的杀手,趁着舞龙舞狮表演时对他下狠手,为了五万两黄金,天煞阁的杀手可以说是倾巢而出。

隐藏在身边一向不轻易出现的暗卫,这次也是全数现身,两方人马经过一番厮杀,身受多处刀伤的他才能侥幸躲过这一劫,可何灵却失踪了。

“公子,查到了,有何姑娘的下落了。”最先被杀手围剿、手臂上绑着绷带的墨青,一包扎完,顾不得休息,马上吩咐所有未受伤的弟兄四处打探何灵的下落。

“快说!”

“一名属下打探到李员外的儿子李富泰今晚娶媳妇,据说这媳妇是街上掳来的,被下了药,用布袋扛着进府,一名粗使婆子把何姑娘被换下来要丢掉的衣裳偷了出来,准备拿到当铺当掉,被我们的弟兄发现,,问之下才知道这事。”墨青将那套衣裳交给裴孟元。

他马上认出这是何灵今晚穿的衣裳,他愤怒地道:“墨青,马上拿本世子的令牌,去把县令给我从床上拎起来,所有没受伤的弟兄马上跟本世子去把人给我抢回来,何灵是本世子的人,敢跟本世子抢人,这一家子是活腻了!”

怒火中烧的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所说的话,已经多次将何灵视为他的人。

位在城东一户姓李的大户人家,今晚异常热闹,府里的下人忙进忙出,张灯结彩的,大厅的高位后方贴上大红喜字,点上大红喜烛,摆上瓜果、喜糖,等着今晚子时一到,燃放鞭炮,少爷拜堂娶媳妇儿。

不少宾客临时接到通知,匆匆忙忙地赶来祝贺,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媳妇一定是趁着繁花节抢来的,要不之前李富泰请媒婆说了几次亲都没成,这次怎么就突然成了?

子时一到,大红鞭炮劈里啪啦的响着,在寂静的夜晚显得特别响亮,已被换上一身大红喜袍、头盖着喜帕的楚绫,全身僵硬的被两名丫鬟搀扶着来到大厅,她被下了药,只能像个傀儡受人摆布。

眼看她就要被人推出去拜堂,却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她急得半死,也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好几回,要不是自己嘴馋,要裴孟元去帮她买什么绿豆饼,就不会发生抢婚这种事情,对方还是个跟神猪一样恶心的大胖子。

忽地,她感觉到肩头被用力按压,她被迫跪在红色垫子上,上头传来一拜天地的喊声,她用尽全力撑着,说什么都不愿意低下头。

新娘子倔得不肯拜,更加证实了宾客们的猜测,这新娘子是抢来的,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在喜堂传开。

坐在高位的男方父母见情况不对,马上要媒婆上前压着新娘子的头,逼她拜堂。

媒婆自然知道李员外的意思,连忙上前说了一堆好话后,使尽吃女乃的力气压着她的头,只要她点个头就好。

楚绫紧咬着牙根,僵着脖子,跟媒婆死磕到底。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虚掩的大门被人砰的一声猛烈踹开,厚重的朱红色大门瞬间成了颓败的四片板子。

紧接着一队训练有素、气势骇人的黑衣人步伐整齐的进入,瞬间化一股为两股,分站在走道两旁。

这样的阵仗让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坐在高位上的李员外看到自家大门被毁,恼火的吼道:“来者何人,竟敢踹我李府大门,从没人敢找我李家秽气,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一群拿着棍棒冲上前的护院,手中棍棒还没碰到人,就已经被压制在地,痛苦求饶。身着银白色长袍的裴孟元,面罩寒霜,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走进李府,当他一看到前方那盖着喜帕的纤细红色身影,马上大步上前扯掉喜帕,确定何灵毫发无伤,他这才松了口气,在心里对着自己说,还好赶上了。

看到裴孟元的当下,楚绫整个人松口气,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高兴开心看到他的人。

裴孟元拿下她头上的凤冠,朝前方那个刺眼的大红喜字砸去,价值不菲的凤冠当场支离破碎,珍珠宝玉散落一地。

一些宾客眼看情况不对,也没向李员外说一声便溜了,就怕跑得比别人慢,这天上掉下来的横祸就砸在自己头上。

李员外见儿子的婚礼被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破坏,气得对着所有家丁大吼,“你们几个,快把这群人给我全部抓起来!也不打听打听我李某人是谁,就敢上门找麻烦,全都给我上!”

方才护院们的遭遇这些家丁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们那些有功夫的都还没碰到人家的衣角就被打趴了,换他们这些没有一点武功的上去,不被人踹黏在墙上才怪,于是一个个纷纷往后退,没人敢上前。

裴孟元阴恻恻的瞅着吓到腿软、跪倒在地的李富泰,沉声道:“敢跟本世子抢世子妃,你胆子挺肥的啊!”说完,他抬起一脚朝李富泰踹去。

那巨大身形彷佛没有重量,李富泰瞬间飞起撞在墙壁上,而后重重摔到地上,口吐鲜血。

原本留下来的宾客,一听到惹到了世子和世子妃,下意识模了模脖子,为了保命,一个个像逃难似的往外窜。

而李家人全都惊得不敢动,李员外更是没想到儿子居然招惹了这么一个大人物。

裴孟元冷冷的朝黑衣人下令,“给本世子把这里砸了,要是让本世子发现这里还有一点像屋子的地方,你们便替他们受过!”随即他抱起跟个洋女圭女圭一样无法动弹的何灵,头也不回地离去。

富丽堂皇的李府像是历经地震浩劫一样,被砸得稀巴烂,李府的人抱头仓皇逃窜,生怕慢一步会被上头掉下来的房梁瓦片给砸伤。

裴孟元抱着何灵回到客栈,墨青也把医馆大夫粗暴的从被窝里扯了出来,让他来替一直无法动弹、无法言语的何灵看诊。

这才知道,何灵被喂了这里山区一种叫乌头金的药草根部所榨出来的药汁,会让人全身麻痹,无法动弹、无法言语。

很多没天良的人会用这种药汁迷昏女子,将人卖到窑子或强娶,这里的县衙前几年扫荡烧毁过不少这种药草,也下令除了医馆用在替病人看诊外,一般人家严禁使用。

这种药汁对人体无害,但是必须得等十二个时辰后才能恢复,不过也是有解药可解的,就是将乌头金开的花熬成汁。

听到大夫这么说,裴孟元便放心多了。

墨青拿到解药后,马上到客栈的厨房熬药,楚绫服下这解毒汤药没多久,便恢复说话的能力了。

看到她能够说话了,裴孟元第一件事便是向她道歉,“抱歉,都是我不好,我说过要保护你,却让你遇到这种危险。”

楚绫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自己也要负点责任,且他身上也有不少伤,心想他应该是遇到杀手了,她才会找不到他的人,于是她微微一笑道:“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当时你也是自顾不暇,还受了伤,看在你带伤赶来救我的分上,我就原谅你了,你也别自责。”

“本世子给你点好脸色,你就登梯上墙了。”裴孟元伸手捏了下她的粉颊,语气里夹杂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

“自然。”她得意的微扬起下巴。

见她已经能和自己斗嘴,他的心感觉踏实了不少,他揉了揉她的头,“这两天好好休息,等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就进迷纵山谷。”

“对了,姓李的那一家子你怎么处理了?”

“当然是丢给县令,他敢不给本世子处理好这件事,给我一个满意交代,他这县令也到头了,听手下方才来报,县令已经将李家父子还有一干亲人全押入大牢了,罪名是绑架皇亲国戚。”

“皇亲国戚?”楚绫诧异地指着自己。

裴孟元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你是本世子的未婚妻,自然是皇家的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突然觉得把她跟自己绑在一起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她想了想,倒也有些认同他的歪理,“好像也是,这么说我还是沾了世子爷的光。”

他得意哼了两声,“知道就好。”

楚绫的脸色有些凝重,原本她以为迷纵山谷可能就像一般的山谷,没想到当他们从百丈高的山谷垂吊到谷底,看到的会是眼前这片被瘴气环绕,像是亚马逊丛林一样的景致。

先不说这里头隐藏的野兽毒虫,光这瘴气就够危险,这里的情况比她预期的更加险峻,不是凭一腔热血就走得过去的。

现在虽然才刚过了午时,谷底却显得相当阴森,不时传出各种凄厉恐怖的尖锐长吟,让人听了头皮直发麻。

裴孟元环视四周,对跟着一起下来的十五名暗卫下达指令,“趁着天色未暗,先就地扎营,养足精神,明日再去找七叶雪。”

他的手下个个都是能干的,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将休息营帐搭好,升起篝火,并在附近找到水源,利用一起带下来的金丝雀做测试,确定这水源没问题,他们才放心饮用。

虽然山谷里已经暗下,不过时间尚早,暗卫们五人一组,分散在附近先行探路,楚绫也趁机放了只金丝雀出去。

“你执意要带一堆金丝雀一起来,有何用意?”这点裴孟元一直不明白。

“森林里瘴气太重,我们贸然进入只会增加危险,金丝雀是比较矜贵的鸟类,毒气瘴气太重,它们无法飞回,像专业盗墓者盗墓时都会先放一只金丝雀进去,看看有没有飞出来。

“这山谷是圆的,金丝雀飞不出山谷,顺利活下的话,我们会听到它的声音或是看到它的身影,将每一只做好记号,每隔半个时辰放一只金丝雀进去,看哪一只金丝雀飞回来,就那个时辰进入山谷。”她拿出指南针,确定方位后,顺着指南针指的位置指着北方,又道:“明天我们先朝北方寻找,七叶雪一般都生长在北边的极阴之地。”

“你怎么知道那里是北方?”

他们定方位是以罗盘为主,若是手边没有罗盘,大多是以太阳或是星辰为主,抑或是雁鸟飞行的方向来判断,他对于她一下子就能定出准确方位,感到很惊奇。

他看到她手里的小东西,好奇地拿过来瞧着,只见里头有一根浮针,还有奇怪的字形,“这是什么?”

“指南针。”

“指南针?”裴孟元又是一脸困惑。

“对,这算是简易罗盘,在这种终年见不到阳光或是杳无人烟的地方很好用,不容易迷失方向。”她顺便教他怎么使用,“像这个字就是代表南边,这个红色箭头指的就是北边。”

“的确是个好东西。”想不到她竟有这种神奇好用的工具,这对暗卫们来说是个便利的工具,他很自然就直接将指南针收进自个儿的衣襟里。

“喂,你是恶霸吗?东西到你手中你就自动接收,不可耻吗?”

“你不是常常在背后骂我是京城第一霸,应该很清楚。”裴孟元一点也不觉自己可耻,反而认为她的东西就是他的,当然,他也很乐意跟她分享他的所有物品,只要她愿意。

楚绫气结的瞪着他,发现他一点也没有要归还的意思,她没好气地道:“五千两。”

“没问题,上去马上给你。”

隔天天刚蒙蒙亮时,楚绫又放出了一只金丝雀,昨天她放出去的金丝雀没有一只回来的,也未听到金丝雀的叫声。

因此即使楚绫备妥了药物,还有除瘴香包跟特制泡了除瘴药水的手环防身,一行人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决定先在这里驻扎两天观察情况再说。

直到楚绫又放了第四只金丝雀,今早辰正时放出去的第二只才飞回来,因此他们决定明天辰正时进入迷纵山谷,且一路直达北边。

翌日,辰正一到,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几乎是用着轻功一路往北,至于不会轻功的楚绫就被裴孟元背在背上。

迷纵山谷的浓密森林里,到处是塌落的石头、倒下的树木、腐烂的树叶、大大小小的洼地沼泽,还有没见过的腐烂动物尸体,弥漫着一股奇怪嚼心的腐蚀气味。

他们一行人虽然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北边,但是途中还是遭受了不少阻碍,不时会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动物昆虫,有些体型还挺大的,会主动攻击他们。

这些没见过的动物还不算太恐怖,最恐怖的是像一大片雾团般朝他们袭来的小黑蚊。

还好他们要进入迷纵山谷前已经做了准备,除了服用抗瘴气药物外,还换上了全身从头包到脚,只留了眼睛部位的迷彩装,而眼睛部位则做了特制防护眼罩,保证蚊虫飞不进眼睛。

这一身装备,不仅利于伪装,更是为了避免这些小黑蚊,谁也不知道被生长在这瘴气沼泽森林里的黑蚊叮了会不会得疟疾,当时她要求大家换上迷彩装时,还被裴孟元嫌弃得要死。

直到正午时刻,他们在一处较为空旷、稍微照得到阳光的区域稍作休息,吃点干粮,休息约一刻钟的时间,一行人打算继续前进,争取在申初瘴气又开始笼罩整个迷纵山谷前赶到北边。

忽然间,裴孟元神色一凛,黑眸眯起,沉声喝道:“戒备!”

暗卫立即将裴孟元和何灵围在中间,同一时间,约莫三十名穿着白色利落短打、手持尖刀的杀手出现在他们眼前,冲突一触即发。

楚绫眼尾用力一抽,“这是二打一的阵仗?这是什么杀手集团?前几天不是已经死了一批,怎么又出现这么多?”

“本世子的人头值钱,你这个不识货的女人。”裴孟元调笑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她发现这些杀手身上都没有除瘴香包或是预防工具,她凑到他耳边,小声交代,“告诉大家不要恋战,要智取,打不过先隐藏,或是把他们引诱到黑蚊多的地方,他们没有防护装,很容易遭受攻击,或者是瘴气多迷雾最多的地方,你们有服药,无须担心。

“还有,告诉所有弟兄,这片森林在申初时又会笼罩在瘴气之中,一定要在申初之前赶到北边,要是在此之前赶不到,末正时间一定要再服一颗药。”

她才交代完,所有暗卫便不约而同朝她点头,这让她不由得佩服他们的耳力,简直媲美千里耳啊。

裴孟元与手下使了个眼色,同一时间,数道闪着森寒冷光的尖刀锐剑袭来,双方正式开打。

裴孟元架起何灵,脚不点地的一路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在他身旁保护的暗卫虽然是暗卫营中的菁英,可这次天煞阁的高手几乎是倾巢而出,实力不亚于暗卫,加上人数比暗卫多了一倍,寡不敌众,很快地他们这方略居于下风。

裴孟元一面保护着何灵,一面往北方前进,就在这危急时刻,他突然气息大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单膝跪倒在地。

“裴孟元(世子爷),你怎么了?”楚绫与暗卫们同时惊呼。

她赶紧用两指按住他的脉门,心下大惊,小声地对着一旁的墨青交代道:“之前在虞安县他的内伤没休养完全,现在又动用大量内力,引发他体内火毒复发,不能恋战了,赶紧找地方让他休养,否则对他不利!”

墨青护在两人身前,小声地道:“世子爷,一会儿弟兄们会杀出缺口,属下带着您与何姑娘先往北边走,这里就交由弟兄们几个断后,您千万不能使用内力。”

墨青对着其他弟兄比了几个手势,他们点头的同时,楚绫与裴孟元就被墨青跟另外一名暗卫架起飞离。

那些杀手像是甩不掉的牛皮糖,墨青与另一名暗卫疲于应付,不只他们身上多处受伤,连楚绫跟裴孟元身上也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剑伤,不过还好伤势都不严重。

他们四人靠在一块大石后方,喘着大气,躲避那些追来的杀手。

楚绫面色凝重地道:“墨青,我们不能再这样,光应付这些车轮战杀手就累死了,迟早会死在他们手中,要智取。”

“何姑娘有办法?”

楚绫闻到一股浓郁的沼气味道,她左右观察了下附近的地形,看到一处上头聚集了许多小黑蚊的沼泽,突然心生一计。

“你们看到那片黑雾了吗?那片黑雾全是小黑蚊,下方是个沼气很浓的沼泽,你们把对方引到那里,就算不能取他们的命,也能干扰他们的视线,趁这时候丢下火油瓶,火会瞬间引爆那些沼气,直接将那些杀手炸死。”

“好,就听姑娘的,赌这一把。”墨青跟着另一名兄弟,就要上前引开那些追来的杀手。

“等等,记住一点,这沼泽爆炸威力很大,你们要远离或者是找好掩护再丢火油瓶,否则连你们也会被炸成焦尸,还有,耳朵一定要捂住,否则会把耳膜震破,最好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那爆炸威力很恐怖的。”

虽然墨青不明白她说的耳膜是什么东西,不过她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就是躲得愈远愈好,安全为上。

他们两人点头,临离去前,墨青慎重交代道:“何姑娘,世子爷就交给你,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世子爷这条命就交在你手中,你千万不能有事!”

“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你们也千万不能有事,看到那块尖石了吗?我们在那里会合!”楚绫吃力的扶着不断吐着血,意识快要模糊的裴孟元往另一方走去。

她扶着裴孟元走在凹凸不平的尖石上,这一路的逃命让她的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承受不住,她强忍着不适,扶着裴孟元拚命往前走,就怕被杀手追上。

也不知道墨青他们有没有办法成功?

就在她想着这件事时,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响,瞬间一朵像香菇一样的黑烟冲上天际,天摇地动,许多巨木、树枝、昆虫、野兽等陆地上的东西全被炸上天。

楚绫也被震得整个人趴倒在地,再加上裴孟元压下来的重量,她觉得地上的尖石都要刺穿她的身子了,椎心的疼痛让她的眼泪当场喷出来。

她身上的痛劲还未缓过,不远处又接连着好几个巨大连环爆,她想,应该是迷纵山谷里充满不少沼气,才会牵连到其他地方也跟着爆炸。

爆炸震得迷纵山谷跟着晃动变形,地面震出不少巨大裂缝,更有大大小小落石自山谷滚落。

楚绫惊觉继续待在这里,她和裴孟元恐怕会被掉下来的落石砸伤,得赶紧离开找个安全避难所才成。

她吃力的爬起身,将裴孟元架起,往约定的地点走去,可她才走没两步,后面又传来剧烈爆炸声。

这一次的爆炸把地面炸出一个大洞,她反应不及,和裴孟元一起摔了进去。

“啊,好痛啊!”楚绫揉着肩膀和屁|股,痛得龇牙咧嘴的,又这么一跌,她觉得全身骨头都要移位了。

“唔……”也摔得惨兮兮的裴孟元,自口中逸出痛苦申吟。

她这下子再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爬过去撑起他,“裴孟元!裴孟元!你要不要紧?”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两指搭到他手腕,屏气凝神的为他把脉。

须臾,她眉头紧锁,看着他脸色涨红,甚至有些发紫,心下焦急不已,他的脉象愈来愈紊乱,身体愈来愈烫,这附近又没有泉水可以让他泡着降温,她只能先用金针压制他体内的火毒。

上头隐隐约约不断传来大大小小的爆炸声响,她也不敢点火,免得把自己给炸死,只好拿出一直舍不得打开电源的手机充当照明,找寻可以让他平躺的地方。

当楚绫往地洞内照去时,发现角落有一处较为平整,刚好可以让他平躺。

这时,裴孟元的意识好像有些恢复,他用着干哑的嗓音喊着,“灵儿……”

她连忙冲过去握住他的手。“我在这里,别说话,保存体力好好休息,等爆炸声过了我背你出去。”

“不……你趁着那些杀手还没追到,赶紧走……我这身体我自己知道……这次火毒发作来势汹汹毫无预警,我心里清楚……你没必要陪我一起丧命……”他吃力地抬起手模着她的脸庞。

看到他已经命悬一线了却还担心着她,甚至要她抛下他离去,只为了给她多一点活命机会,她听了好难过。

她用力握住他的手给他力量。“不,我不会丢下你的,我答应过你要医好你,也答应过你所有弟兄要把你带回去,还给他们一个健康的世子爷,你不能放弃希望,没有到最后一刻,你都不能放弃,我们两个一起度过这个难关,你听到没有!”

看着她坚毅的神情,裴孟元哑然失笑,在陷入昏迷前向她许下承诺,“好……我答应你……”

“裴孟元!”楚绫连忙将右手食指伸到他鼻前,确定他还有气息,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火速将裴孟元扶到角落躺好,拿出金针在他几个大穴上施针,同时替他身上几处较为严重的剑伤做包扎,想等这波爆炸过去后,再将他拖出洞穴往约定地点前去。

而后,她藉着手机的灯光环视这个洞穴,忽地,她的眸光被位在洞穴最深处的白色闪光给吸引住,那是什么东西?

她弯着身子走了过去,愈是靠近,她愈是难以置信,眼前居然是三株白色如雪、透明如冰的花朵,七叶雪!

既然七叶雪在这里,其他所需的药材她早已经备好制成药丸带在身上,还有喝水的铁杯也一直挂在腰带上,现在只要将它们跟七叶雪的根,放在铁杯里一起熬煮就可以了。

现在裴孟元情况危急,她也顾不得在这洞穴里生火可能会引发爆炸,开始展开救人行动。

历经九死一生归来的裴孟元,可以说是元气大伤,经过近半个月的休养,这才能够下床稍微走动。

今天他觉得精神还不错,加上天气明媚,靠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古雅幽静的庭园,徐风缓缓,带来一阵阵淡雅清香,像清茶般沁人心脾,让人闻了心旷神怡。

午后明媚的阳光穿透树梢,粗粗细细的光柱落在他身上,一袭白袍闪耀着莹莹光泽,让他整个人像极了不染俗世的论仙。

“裴孟元,喝药了。”

楚绫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走进他的房里,看到的便是这幅美丽风景,让她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这裴孟元还是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好……唉,可惜了,他这副迷人的好皮囊下,住的是个恶魔。

一听到喝药两个字,裴孟元本来还算美好的心情瞬间不美丽了,他剑眉微蹙瞪着她手中的那碗汤药。“早上不是才喝过?”

“早上喝了现在就不用喝了吗?你体内的火毒虽然解了,可是身体亏空得太厉害,必须好好调养。”她收回感叹,将汤药端到他面前,不容拒绝地命令道:“赶紧喝了。”

裴孟元依旧瞪着那碗汤药,死都不肯接过。

这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墨青的声音传来,“世子爷,有线报。”

楚绫立即奸诈地笑着,威胁道:“你不希望你的手下知道,他们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子竟然怕喝药吧!”她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是这家伙喝了一辈子的药,却还是这么怕喝药。

裴孟元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拿过她手中的碗,一口气将汤药灌下,这才开口,“进来。”

一只手臂骨折正吊着三角巾的墨青一进来,便急着禀报,“世子爷,你遇害失踪的消息传回京城后,皇上大怒下令彻查,由天煞阁着手一路往上追查,发现这次买凶暗杀世子爷的,是靖康王府的管事,而幕后金主是金太妃,顺着这条线索,还无意间查出二十三年前那场暗杀是金太妃所为。”

裴孟元诧异的微挑起一边浓眉。“怎么会是她?”

本已经要退出去的楚绫,一听到这让人震惊的消息,马上停下脚步,站在一旁听着。

他们虽然顺利的从迷纵山谷回来,但是有五名弟兄牺牲了,其他十人身上分别有着严重程度不一的伤。

而那群杀手全部死在山谷里,有的是被黑蚊叮死,有的是瘴气中毒死亡,更多的是死于那场连环爆炸。

为了不再引起江湖其他帮派的注意或追杀,他们隐瞒了生还的消息,也未将他们重伤归来的消息传回京城,全藏身在这座院子养伤。

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想引蛇出洞,他们离京这一路上都是保密的,而那些杀手却十分了解他们的行踪,裴孟元肯定他的身边出了奸细,决定藉着假死的消息引出要杀他的幕后之人。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这边的调查才刚有眉目,皇上那边已经将所有事情都查清楚。

墨青表情严肃的又道:“是的,据说不只皇上震惊,连王爷与王妃都非常惊骇。”

“这是一定的,这金太妃跟靖康王藏得可真深,当年他们母子俩可是大力支持皇上登基的,没想到那场宫变竟是他们策划的。”

墨青接着说道:“当年金太妃为了让靖康王坐上皇位,表面上支持皇上,私下则暗中买通各路杀手,同时挑拨煽动其他几位皇子跟将军们造反,藉机让所有对皇位有企圆的皇子全死于那场宫变,这样靖康王便能顺理成章坐上九五至尊的宝座,只是金太妃万万没有想到,她精心布的局,会败在王妃手中。”

“现在那对母子呢?”

“已经被关押在天牢。”

听他们两人的对话,楚绫稍微了解了,裴孟元会一出生就带着火毒,就是由那场宫变引起的。

虽然晋亲王妃与裴孟元后来被救了回来,他却也从此落下病根,这二十三年来,身体日日被火毒摧残,直到现在她才解了他体内的火毒。

看来他们没有必要再躲在这里养伤了,而且依她对裴孟元的了解,等他们回京后,就有人要倒霉了,而且绝对生不如死。

裴孟元站起身,勾起一抹阴邪冷笑,“墨青,传令下去,准备秘密回京。”

墨青领命后随即退下,吩咐暗卫营兄弟们做回京准备。

楚绫一听到要回京,开心的拍手叫好,等回到京城,经过太医诊断,确定裴孟元体内的火毒完全解了,他们就可以解除婚约……

怎么回事?她应该很兴奋可以跟他解除婚约了,可是怎么一想到解除婚约这四个字,她的心情突然变得阴郁,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裴孟元见她开心叫好,阴恻恻地问道:“你在开心什么?”

“要回京了当然开心,你不开心吗?”楚绫故意加大笑容,好掩饰方才一瞬间的低落情绪。

“真的只是这样?”傻子才不知道她开心的原因,不就是开心回到京城后就可以跟他解除婚约,一想到这儿,他就非常不是滋味。

“要回京城了,我要买一些土产、礼物回去给湛宇、女乃娘跟喜竹他们,也不知道这沿路上有什么好买的,我想你一定是一直赶路,不会停下来休息,我看我还是趁现在赶紧去买。”她一边想着一边念念有词,抬脚就要走出去。

裴孟元一把揪住她的后领,把人给拽了回来,“你给我回来,我有事情要你去办。”听到她给他们三人买礼物却没有一样他的,他更是老大不爽了,却忘记他自己现在跟她一起在外头。

“我能帮你办什么事?”

“你会制毒吧?”

“啊,你说什么?毒?”

“我要那种不会一下就致命,却会让人在未来日子痛苦万分,没有解药的毒药。”

楚绫危险的盯着他,“你要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过河拆桥,用我自己做的毒药来毒我吧?”

他在她眼中人格竟然这般低落吗?他愤怒地在她耳边大吼,“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恶劣吗?”

“吼,对不起咩,那你老实告诉我,你要毒药做什么?”

裴孟元的眸中闪过一丝厉光,嘴角扯出残忍的笑意。“本世子一向记仇,本世子受了二十三年的苦,怎么能够就这样放过他们?不让他们也尝尝等待死亡的痛苦滋味,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

“原来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早说嘛。”她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你会吗?”

“有些麻烦,这样吧,你给我点时间,我问问。”

这毒药她又没做过,怎么可能会,不过应该可以请爹地或妈咪从二十一世纪送两颗像是神经毒之类的药丸来给她吧。

他们是无国界医师常常游走于边界跟法律边缘……嗯……应该是有这门路的……如果没有,那就到实验室取两瓶重金属污染的水源应该也可以。

“问问?”裴孟元听出古怪,皱着眉头睨着她。

“呃……我是说给我一点时间,要找到制毒的药材不容易。”楚绫连忙改口。

“回京前做好给我。”

因为裴孟元的伤势尚未完全恢复,墨青特地找来一辆特别宽敞,可以卧躺,就算躺上三个人也没问题的马车,裴孟元每天在马车里不是处理各处传来的情报,就是看书或是闭目养神。

这一日,裴孟元看书看累了,便将书本盖在脸上,打算睡一下。

被迫跟他搭乘同一辆马车的楚绫,瞄了他两眼,确定他睡着后,拿出她藏在衣襟里的手机,打开电源,开始滑着相簿,看着妈咪连同那些药丸一起送来新的记忆卡里头的相片。

这些相片全是妈咪跟爹地还有爷爷女乃女乃的全家福合照,每一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去而悲伤,这样她就放心了。

信中妈咪还要她拍几张这里的风景照,还有裴孟元的相片回去让他们看,拍照当然是没有问题,困难的是要怎么拍才不会被他发现。

现在除非她在屋内或是茅厕,他才没有跟着保护她,她想要远距离偷拍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她总不能大剌剌的拿出手机,搭着他的肩,一副哥俩好模样说“我们来自拍吧”。

裴孟元看到手机,不直接抢走才有鬼,要不然就是把她当成妖魔鬼怪,她可冒不起这个风险。

那个被他顺手接收的指南针已经引起他很高的兴趣,他常拿着指南针到处对着方位,然后问她一些有关指南针的问题,还有何处可以购得,她已经很难自圆其说了,要是再被他看到手机,那她更是解释不清了。

她偷瞄了眼正在睡觉的他,看来只能趁他在睡觉时偷拍,她轻手轻脚的拿开他脸上盖着的书,将手机镜头对着睡觉的他,快速偷拍了几张,还不忘比个V,跟他一入镜。

“你在干什么?”裴孟元挑高一边浓眉瞅着她。

他突然出声差点没把她吓死,手机也差点飞出去,她赶紧将手机藏到身后关掉电源,傻笑摇头。“没事!没事!”

“你身后藏着什么?”

“没有,我能藏什么,我手上拿的是我随身的镜子。”她将已经关机的手机拿出来在他面前快速晃过一眼,还好她的手机贴的是镜面贴膜,一般没有开机状态就像面镜子。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为什么这与我印象中的铜镜不同?”

“欸,借你看可以,不过你可不能再把它占为己有,否则我跟你翻脸!”她打死不肯松手,非得先得到他的保证。

裴孟元挑了挑眉,冷冷地道:“你当我什么人。”

“指南针不就是被你理所当然的接收,说好五千两买我的指南针,到现在也没看到银子!”楚绫没好气地道。

“我堂堂一个世子爷会赖你的帐?回到京城马上就给你把银票送去!”他拨开她的手指,“不过是面镜子,你当我跟你们姑娘家一样,把镜子当成生命,随时要照上一照。”可是当他拿过东西一看,整个人愣住了,这是什么镜子,竟然可以将人照得这么清楚,甚至连几根睫毛都一清二楚。

看到裴孟元那惊诧的神情,楚绫心中大喊不妙,马上将手机抢回来,火速藏到衣襟里,她就不相信这样他还敢抢。“行了,你已经看过了。”

“你这东西哪里买的?”

“跟那个指南针一样是海外来的,我哪里知道卖我的那个船员现在人在哪个海上。”只要是这国家没出现过的东西,她全都推给飘洋过海来的准没错。

“可惜了,我也想买一个送给母妃。”

“没有,你也别想打我的主意。”她马上严厉警告。

“你倒是很了解我啊。”

“废话,都跟你同进同出两个月了,再不了解就得去撞墙了。”

“一万两买你那镜子。”

“有钱了不起啊,跟你说了别打我镜子的主意,你要是不肯放弃,你就别想拿到那两颗毒药。”

一听到毒药两个字,本来还歪在椅子上的裴孟元马上坐起身,方才那副轨裤公子哥的痞样,瞬间变得严肃凛冽,伸出手,“东西。”

“先发誓,不打我镜子的主意。”

“我答应,不打你那镜子主意。”

楚绫这才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交给他。

他把塞子拔起,将里头的东西倒出来,竟然是两颗红豆大小,颜色艳红的药丸,跟他说这是毒药,骗他的吧?

她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相信这两颗是毒药,拜托,这可是二十一世纪研发的最新型神经毒药,还是爹地透过管道偷偷拿到的。

“别不相信那是毒药,只要将一颗泡进水中,那药效强得可以让五百头牛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却还死不了。”她表情严肃地提醒道。?“这东西可是没有解药的,你最好自己收好,不要让人拿了或误食,你想知道有没有效,直接将药塞到那两人嘴里,不用一天,马上能看到成效。”

“很好!”裴孟元诡谲一笑,招来一名暗卫,将瓷瓶交给他,在对方耳边交代了几句,最后又道:“本世子要在回到京城时看到效果。”

话落,那名暗卫便立即消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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