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妻楚楚 第一章 夜半的抢食者
深沉的夜,一艘大型三层楼船缓缓行驶在滔滔海面上。
这艘由权尚书奉皇命与福王出使的楼船,在春暖花开的季节,一路由京城河道入江再进到大海,目的地是位居崇宁王朝西北边交界的尼丹国,预计需一至两个月,但照目前情况来看可能要耗上更多时日。
领军的主子之一权尚书,好享受,一开始就选择较舒服的水路,也将自己喜欢的侍妾、奴仆及厨子全都带上,将出使当出游。
主子之二的福王魏兰舟,也是个荒婬好玩的主儿,身为年轻少帝的亲堂哥,这一趟虽挂着特使团的副使名头,但全京城上下,没人相信声名狼藉的他能办什么正经事儿,他也不出大家意外的向少帝要求,这船一定要又大又舒服,吃得好、有娱乐,甚至若在海上闷了,他便要靠岸小玩几日等等。
总之,他要求很多,皇上也点头了,朝臣百官都对福王没太多期许,只要权尚书能将这次出使的事办好即可。
崇宁王朝是泱泱大国,使团搭的船代表着王朝的面子,再加上福王要求,船上的奢华不在话下,最上一层有厅堂、房间、议事厅,中层有娱乐休憩室、茶厅、棋室、厨房,下层则为内侍奴仆的住所及置放酒及食物的冰库储藏室。
船出航已有半个月。
此时,在中层楼占地不小的厨房内,一只小小手提油灯摆在砖造炉灶的右上方,这也是里面唯一的光亮来源。
炉灶上嵌着一口大铁锅,一个小小身影蹲在前面,仔细的看着灶下方,灶眼里的灰烬她天天都以拨火棒清除干净,为求火力要细而均匀,这灶下方的薪柴排列就是重点。
此时,看着火徐徐的烧起,她才松了口气。
当古人真的很辛苦,对她这个擅长做中西式点心,尤其拿手法式甜点的西点师傅来说,没有可定温的烤箱是最大的困难,只能靠添减柴火来掌握温度。
她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原木橱柜,里面摆放不少调味酱料、各式面粉。
她取了一碗面粉,缓缓注入水,轻轻搅动成面团状后,再拿了其中一瓶香料加入,揉捏一阵。
这些香料也是她的杰作,她在放假时曾到市集去找了些种子,并在尚书府仆役院后方的一小块地试种,学习神农尝百草的精神,好不容易才找到与现代相像的替代香料,让饼皮多了点洋味。
她记得奥地利有一款面包是用水煮的,她现在想来试试,她走到装在另一边大木柜储藏生鲜食物的冰桶内,取出一块处理好的鲜鱼,剁碎后,简单的加入盐跟酒,再包入面团成棒状,然后一一放入滚水中煮。
再来就是等待,静静的听着食物在锅里翻滚的声音。
时值春季,夜里仍有凉意,她坐靠在灶火旁,搓着手,吸收暖意。
终于,时间差不多了,她站起身,在掀开锅盖的瞬间,热气伴随着香气扑散出来,整座厨房内香味四溢,她微微一笑,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气。
她将锅里像条鱼儿游动的面包一一捞起,美美的放置在圆盘上。
以毛巾拭手后,她拿起面包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没有腥味,仅有鱼鲜味,还带了点酒香,让人闻了都要流口水,这次尝试的结果她很满意,开心的享用着。
她的主子权尚书是个重吃的老饕,一掷千金只求美食,视她这个厨艺一级棒的小厨娘为宝贝,安排她单独入住中层的房间,不用跟其他奴仆们挤。
船上厨房的通风也做得极好,味道不会在船上四处乱飘,而是往下层通风口下方输送出去。
所以,即便她在夜间模黑的偷溜到这里做点心,也不必担心被发现。
她坐在圆桌前,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软女敕面包,一边透过窗口看着月亮。
默默的在心里数了数,穿越到这古代,应该有三年七个月了。
她的世界原本很单纯的,她喜欢做点心,考了很多证照,甚至飘洋过海到法国的甜点学校进修,怎知一次南法森林的骑马之旅,为了避开一名突然冲出山径的小男孩,她紧急调转马头,没想到,马儿因此失控,她也连人带马的坠入山谷,就此穿越,成了权尚书府上的三等丫鬟——楚心恬。
庆幸的是,她是有技术含量的穿越,这一身实打实学的点心功夫都还在。
但原主的身世很模糊,记忆也很紊乱,她这名“新住民”找不到原主有爹娘或家人的记忆,只知道她在一个又一个的地方当丫头,最后来到权尚书府上当三等丫鬟,还有就是每个月她总有几天会浑身冰冷,疼痛难耐,原主也很会忍,仍乖乖的干活儿,再加上她生性沉默、年纪小,奴仆们与她来往也平淡。
就在三年多前,原主染了风寒,发起高烧,卧病在床,浑身冰冷的怪毛病又来势汹汹,全身如置水火,死时也没人在身边,她这抹现代魂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穿附在那未满十岁、骨瘦如柴的身体里。
初时的震惊、错愕、伤心及难过,随着日子的流逝都已无踪,活着,就是老天爷给她最大的恩赐,她转换心境,努力的当一个古人。
从别人眼中安静内向的楚心恬慢慢转化成自己原就乐观洒月兑的性子,更藉由在厨房里的活儿,适时的帮忙学习,偶而露上一手创意,让那些老厨子看出她在厨艺上的天分,收她为徒,让她一步步的接近炉灶,展现做点心的惊人手艺,终于,她得以在小厨房发挥所长,在权尚书的眼前露脸,最后成为点心厨娘。
当然,她也曾幻想过来场什么惊天动地的恋爱,由小丫头变主母,但幻想终究是幻想。
权尚书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叔,虽然是帅哥,但妻妾成群,她才没有半点兴趣去掺和,刚好,权尚书显然也比较爱她的手艺,宁愿将长得还算甜美的她摆在闷热的厨房。
她一点也不觉得难过,权尚书在外的名声并不算好,他是当今宰相的亲信,奉命处理的大小事有很多是上不了台面的黑暗暴力,朝中官员畏惧他的人可不少。
庆幸的是,他在府里倒是个赏罚分明、治宅有方的主子。
所以,这次出使尼丹国,她雀屏中选的一起上船,心里倒没太多想法,淡然的接受。
只是,搭乘现代邮轮不曾晕船的她,却在这大型豪华又笨重的古船上栽了!
这几日她头昏脑重,胃口欠佳,正餐时间吃得少,方才肚子饿了,只好模到厨房做东西充饥。
楚心恬嘴里吃着面包,目光静静的看着窗外,不知又行驶多久,这会儿月亮看不到了。
她蹙眉,像是想到什么,又捏了一小块面包放到盘面,再一块,又一块的总共捏了三十小块,意谓着她存到现在的银两,离她恢复自由的距离还很遥远。
“哇!真香,你这是什么?”
昏黄油灯下,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突然近距离的出现。
她吓了一大跳,手中面包也掉落盘上,怔怔的瞪着与自己目光齐平的脸庞。
闯入的男子倒很自在,一双略微狭长的桃花眼迅速扫过她略显婴儿肥的圆脸,她皮肤极白,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鼻子微翘,一张红润的樱桃唇,看来十二、三岁的年纪,稚气未月兑,是一张相当讨喜的脸,他笑了笑,目光再次回到盘面上,“这到底是什么?”
楚心恬这才回了魂,吞咽了口口水,“你是谁?”
“你又是谁?这看来很好吃。”他边说着,右手就往盘子里伸。
她想也没想的便伸手护住那盘点心,“东西是我做的。”
男子朝昏暗的厨房四周看了看,往右走去,抓起一把椅子走回来,率性的在她面前坐下,笑咪咪的看着她,“这东西应该是你『偷偷』做的吧?三更半夜,你这只老鼠挺大的。”他特别加重偷偷那两个字的音量。
她粉脸微微涨红,但仍不愿承认他说的是对的,“我、我是厨娘,原本就可以自由进出这里,使用这里的食材。”
他装出一脸疑惑,“我也是在船上当差的,怎么没听过厨娘这么晚能进出这里?好,等天一亮,我就问问上头去。”
她咬着下唇,权尚书虽然是吃货,但某一方面来说,他也很小气,食材她虽然可以任意使用,但吃的人却不可以是她。
“那个,你想不想吃一点?”她突然笑容满面,还将圆盘轻轻的推向他。
他挑眉看着她,不说话。
“很好吃的,真的。”她的笑容不够亲切吗?她努力的让自己笑出两排白牙。
他还是没动作,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这人怎么回事?刚刚不让他吃,他伸手就要拿,现在给了,他反倒不拿了?楚心恬在心里嘀咕,脸上倒是不忘卖萌,继续将嘴角往上勾,笑得灿烂。
他也笑了,但还是不动手。
她已经快笑僵了,罢了!不吃算了!她干脆自个儿拿了一小块面包就丢入自己嘴里咀嚼着。
“这是封口费?”他拿起一小块学着她丢入口中。
“噗——咳咳——”她被面包屑卡到喉咙,呛咳起来,一张粉脸涨得红红的,只能没好气的瞪着他,却无法停止咳嗽。
他四下看了看,在另一个炉上看到茶壶,走过去找了个杯子,倒杯水回来给她。
她接过手,小小口的喝了三口才止咳。
但他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如秋风扫落叶般的将圆盘里的食物全部吃下肚。
“多谢招待。”
不顾她突然瞪大的惊愕双眸,他亲切的伸手拍拍她的头,转过身,就这么走出厨房,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四周静默下来,楚心恬眨眨眼,看着空空如也的圆盘,再一次确认刚刚真的有人出现还吃了她的食物,绝非她的幻觉。
那男人长得很好看,但那一身暗黑常服她倒不认识,那并非船上侍从奴仆所穿的制服,但也不见半点华贵,是谁呢?她一边清理灶台一边想着。
在整理好厨房,简单漱口后,她才提着油灯返回自己的舱房,小小的床、柜,还有一张桌椅,在上床前,她再三确定门有锁上,半开好通风的小窗也以一木棍顶住,无法打得更开。
她褪去外衣,吹熄油灯,在床上平躺后,望着窗外可见的星空。
按原主的年龄,她现在十三岁多,除了有婴儿肥外,也许是天生尤物,也许是她穿越这三年来,试做且吞下的甜点不少,除了头好壮壮外,发育极好。
她低头看着平躺都能瞧见的隆起胸部,叹了一声。
这艘船上打她主意的实在不少,大厨那双婬邪小眼老绕着她打转,二厨时不时就来个不小心撞上她的烂戏码,还有杜总管每次见到她时,总是咽了咽口水的饥渴状,让人见了就想吐,他年龄都快六十,可以当她爷爷了。
古人十四、五岁就得成亲生娃儿,虽然她的灵魂已有二十几,但这身凹凸有致的稚女敕身子一直被人觊觎的感觉实在很差。
庆幸的是,三抢一,多少都有些顾忌,谁也不敢下重手,只是这能维持多久?
无聊的航行已近半个月,就怕有人忍不住下手,她再怎么乐天知命,也是日日提心吊胆。
阖上眼眸,睡上一觉,又是一天的开始。
晨曦在无垠夜幕随意地画上几抹长短不一的金光,楚心恬已在厨房里忙碌,熟悉的温度、气味及声音,一场犹如韩国着名的乱打秀正在上演,杯盘碰撞声、吆喝声、刀切剁肉声,哗啦啦的水声,这是船上的日常。
虽然已经习惯四周没有现代精致方便的厨具设备,身旁来回走动的也全是身着古装的男女,但她偶而仍有一种矛盾的时空交错感,那是一种期盼,期盼她在某一日醒来,会再回到现代,眼前的空间与人物不过是电视里的剧情……
思绪翻飞中,她的臀部猛地被人偷模了一把,也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揉着面团的手一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看向离她三步远一把插在沸腾汤锅上的大勺,没有任何犹豫,她拿了一旁的毛巾随意擦了擦手,大步走过去,抓了那把仍冒着白烟的大勺,回身对刚刚朝她伸出咸猪手的二厨威胁道:“你再来一次,我就不客气了。”
但稚女敕的嗓音再加上一张婴儿肥的白皙脸蛋,半点威胁性也没有,反而带了动人的娇憨,让二厨笑开了嘴,“怎么了?小美人怎么这么生气?”
二厨是个不到二十岁的男人,血气方刚,更是,老爱调戏船上的女侍丫鬟不说,即使知道白白女敕女敕的楚心恬碰不得,还有两个位置比他高的人在肖想,他也心痒难耐,老想碰碰她。
看看四周,大厨不在,大伙儿又忙得没空往这里瞧,他大胆的将她往偏僻的角落里逼。
楚心恬不想退又不得不退,她拿着大勺也不是真的想伤人,但这时她已被逼得紧紧贴壁了。
今天的海象明显比较不好,海浪颇大,船身也摇摇晃晃的,她的胃也跟着起起伏伏,偏偏这张色眯眯的脸还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忍着胃部不适,做了一个深呼吸,“走开!”
“小丫头,欲擒故纵的戏码还要演多久?”
他色欲熏心的伸手要往她的胸前抓,下一瞬,他痛得嘶叫一声,迅速的收回手,看着已经发红冒水泡的左手背,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瞪着她。
“怪不得我,你自己靠过来的。”她紧握着大勺瞪着他,他以为她会像其他丫鬟任他吃豆腐,不敢吭声吗?
他右手粗暴的揪住她握着大勺的手腕,“不怪你还怪我?我的手背冒水泡了,我怎么干活儿!”
她瞪着他,“你都能抓着我的手,哪里不能干活?倒是该记取教训,管好你的手!”
偌大的厨房里,多名丫鬟小厮穿梭忙碌,有人挥舞勺子、有人顾着炉火的火候,有的清洗瓦锅,两人的动静及声音虽吸引了他们的目光,然而,事不关己,再加上二厨就是厨房里的第二大主子,他们更不会仗义出声,免得惹祸上身。
这些人的反应让楚心恬心寒,但她也怪不了他们,尤其那些人中有很多并未在尚书府里干过活,包括眼前对她咬牙切齿的二厨。
权尚书好面子,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嬷嬷或老伙计他都不带,刻意重新挑了些年轻、相貌好的,他们与楚心恬没深交,又清楚大厨、二厨,甚至连杜总管都对她有意,众人中有的妒嫉,也有的刻意疏离,不想因她惹火上身,因此启航没多久,她就莫名成了独行侠。
二厨也早早看出这一点,胆子才愈来愈大。
他紧扣她的手,森冷笑着,“丫头,我知道你做点心特别有一套,但惹恼了我,我也能将你的手废了,看权尚书还会想吃你做的点心——”
这家伙搞不清楚状况,到时候,死的不知道是谁呢?她想撂狠话,可是船身持续微微摇晃,她愈来愈反胃。
“你们在干什么!”
门口突然传来杜总管不悦的声音。
两人迅速将目光看过去,就见到两鬓斑白的杜总管与高大黝黑的大厨相偕走进来。
二厨不得不放开她的手,却不忘咬牙说一句,“一到尼丹国,我就向权尚书要了你。”
“呕!”地一声,她终于忍不住,张口朝他吐了……
脏死了!二厨急急抹掉脸上的秽物,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
楚心恬早就推开他,丢掉手上的大勺,急急的抓了一个小锅子就埋头大吐特吐起来。
杜总管还愣着,大厨已快步越过他,拿了一条干净毛巾拧湿后,走到楚心恬身旁,将毛巾交给她,“没事吧?”
她接过手,正要说“谢谢”,就见大厨那双色眼盯着她过于丰满的前胸,一只毛毛手已经搂住她的腰,作势扶她,但手也有偷偷往上的倾向,对着正在擦脸的二厨说着义正词严的话,“从今而后,你给我离楚丫头远一点,再有不好的举止,小心我呈报到尚书大人面前。”
二厨不敢说话,但表情很难看。
大厨看向杜总管,再担心的看着怀里的人儿,“楚丫头从上船后就一直在晕船,我先扶她回房休息,等会儿再去找总管谈福王爷不满膳食的事。”
“不必了,我来扶,你不是该准备主子们的早膳了。”杜总管一手扣着楚心恬,就要将她拉过来。
“我不会误了二位主子的早膳。”大厨才不想放手,这老色鬼都几岁了,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眼见他们要吵起来了,她挣月兑两人拔河的手,“我自己可以回房,二位就做该做的事吧。”
她快步的离开,但在经过门口时,仍听到他人小小声的议论。
“哼,就是会装模作样。”
“就是,厨房又不只她一个丫头,主子看上她的厨艺,她就目中无人,连杜总管也看不上!”
厨房里也有斗争文化,她懒得理会,但谁敢欺到她头上来,她绝不姑息!
她心绪复杂的回到舱房,没想到,刚要关门,一个身影竟然闪身进来。
此时,阳光已从窗户洒入,她诧异的看着进门的杜总管,又见他将门给上了锁,她脸色都变了,“杜总管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谈。”
见他贴靠过来,她连忙往右闪躲,聊胜于无的硬是将小张桌椅横隔在两人中间,“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别喊,楚丫头,我会好好疼你的,这趟到尼丹国的路还要一个多月,权尚书估计在尼丹国更要待上两、三个月,这时间有多长,别说大厨二厨,还有几个侍从都打着你的主意呢,可是一旦你成了我的人,谁还敢再动你,是不是?”他笑得老眼眯眯,隔着小桌椅与她绕起圈圈来。
楚心恬无言,只能说船上生活的确枯燥,主子辈的人还有多项娱乐,但他们这些奴仆们干完活了,能干啥?男人精虫冲脑,女人发点花痴,勾心斗角一番,但她真的没兴趣成为其中之一。
她边走边说:“杜大总管在府中就有妻妾五人吧,这还是明面上的,这次跟过来的看似只有一位,但台面下的,在丫鬟里的少说也有三位。”她其实更想说的是,您老不修,这样还不够玩?!
“那又如何?我是替大人办大事的人,身边有女人随侍是应该的,再说了,我跟大人要一个厨娘,大人也不会不给我。”他开始觉得这张小桌椅碍手碍脚,站着不动,“我知道你攒钱要跟主子赎身,但你别太天真了,当年,府里买你进府也不过花了五两银,大人却要你备五十两才能赎身,等你存了五十两了,你真能月兑离奴籍?”
敌不动,她也不走了,“大人答应我的。”
“你以为大人是什么人?好人?被他陷害身亡的好人倒是不少。”他一双色眸仍盯着她因喘息而微微弹动的前胸,“当然,这一趟还有另一个大主子,就是福王,不过,他身边也有好几个太后送的美人随行,可看不上你。”
“看不上是他的事,不劳杜总管费心。”她忍着不抬手去遮住胸部。
但他已看得心头发痒,忍不住的舌忝了舌忝嘴,“我是提醒你,别存什么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心思,航行不过几日,不少丫头逮了机会,老往福王身前打转,有几个侍了寝,但第二日就被挥挥手,赶出门外,什么好处也没有得到。”
语毕,他突然伸长手要抓她,但她动作更快,利落的跳到床上,伸手从床底拿出针线篮内的剪刀,尖刃就抵着自己的手掌心,“大总管再不出去,我就刺伤我的手,但我会跟大人说是你刺伤我的。”
她的声音娇女敕,但那双眸纯净的明眸却闪动着一抹不符合年龄的冷意,他看得出来,她绝对说到做到。
“我出去就是,你好好休息。”他脸色铁青,知道权尚书有多喜爱她的手艺,航程还远,他就不信拿不下她!
他开门出去,她立即冲上前将房门锁上,再背贴着门,吐了一口长气。
楚心恬不是养尊处优的主子,不过休息半个时辰,就得苦命的回到忙碌的厨房。
稍早前的事像是不曾存在过,四周耳语交谈的主角早已变成福王,这也是他们上船以来,大家谈论最多的人。
他荒唐婬乱、闲散纨裤,打架聚赌,恶名昭彰,是京城说书人口中谈资最多的大人物,因此,只要在京城生活的人,没有不知道他的生平及荒诞事迹的。
他的父亲前福王是先帝最疼爱的弟弟,在先帝临终时,前福王受托辅助少帝,成为摄政王。
然而,皇帝的位置太吸引人,他逆谋窜位,最后被斩杀。
但拜先帝在世时特别赐予的一道不夺爵、不削爵的圣旨,继位的少帝仍让他的独子魏兰舟承袭爵位,享受王爷级的荣华富贵。
只是,魏兰舟身为逆臣之后,也没半点自觉,吃喝嫖赌样样来,府里的美人没破千也过百。
这次出使尼丹国,得知他也是使臣之一,的确让多名上船的年轻丫鬟春心荡漾,听说,风流倜傥的他皮相极佳,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听说,他对待美人大方得很,黄金珠宝随便就赏一大把。
楚心恬才不想跟这种男人扯上关系,她只想赶快攒银子让自己重获自由身。
她很快的做好一道中式点心,让专司端菜的一名小厮端走,但总有一些想抄捷径入贵人眼的天真丫鬟,就见一名丫鬟快步走过去,塞了点碎银到小厮手里。
小厮笑着点头,两人一起离开厨房。
按理,在这一层的奴仆是不能到二位主子活动的楼层,但有人帮忙打点,还是可以近距离的接触,但这个对象仅是在没规没矩的福王身上,权尚书可不行。
而小厮点头,代表的就是福王跟权尚书并未同时用膳,小丫鬟是有机可趁的。
然而不过一会儿,小丫鬟就垂头丧气的回来,显然福王看不上她,没留她侍候,厨房里传出一些讪笑。
楚心恬只是静静的窝在自己的工作区域,准备午时及晚间的点心,还得研发新点心,一整天,她都得待在厨房。
不过相较之下,她的工作比其他人要轻松些,一船上吃食的准备与烹调真的是大工程,主子们的又必须做得更精致,几菜几汤得固定,他们几乎是忙完一餐又得开始张罗下一餐。
或许这也是某些人看她不太顺眼的原因,她只负责主子们的点心,而奴仆们是不必用点心的,再加上她总是清清爽爽的,工作桌上不见油腻,也让人有一种她特别清闲的错觉。
但那些妒嫉不平的眼神、或是大厨、二厨含情脉脉的眼神,她都无暇理会,晕船这事严重的干扰着她,好几回那混合着各式汤品或蒸物的味道弥漫整个空间时,总让她反胃,她得拚命的忍耐再忍耐,随便塞点东西入肚,一直熬到晚上,备好点心后,她才能拖着疲惫的身子,提了一桶温水回房,简单洗浴便睡了。
这期间她的门被敲了好几遍,甚至连窗户也出现黑影,有人轻敲、试着推开,她都装没听见,最后终于安静下来,她得以好好入睡。
只是一整天没吃什么,大半夜的,她再次被肚子高唱的空城计给唤醒。
“咕噜咕噜……”
她叹了一口长气,睁着一双熊猫眼,再次拿着油灯溜到厨房去,一阵忙碌后,一道简单清爽的咸苹果派完成,正坐下享用时——
一个含笑的醇厚嗓音响起,“你这只大老鼠很准时嘛。”
偏偏她已咬了一口,“噗,咳咳咳……”她又呛到了。
无声无息出现的男子顺手往她后背连拍几下,“真是的,每回姑娘家见到我都一副神魂没了的痴傻状,就你这丫头老咳嗽。”
男子一样倒了杯茶给她后,气定神闲的撩袍坐下,伸手将盘子挪到他眼前,就朝咸苹果派进攻,咬了一口,眼睛陡地一亮。
“那……咳,都……我的,咳咳咳……”她气急败坏的伸手要护住自己的宵夜,奈何手不够长。
男子显然是个吃货,边吃边点头,还不忘发表感言,“嗯,这玩意儿真特别,带点果香的酸甜,咸味适时的中和味觉,吃来清淡不腻,这时间吃也正好。”
三两下他就吃得清洁溜溜,偏偏这家伙吃相还很优雅,楚心恬竟然看到忘了叫他别吃了,最后眼下又只剩空盘子。
她双手倏地握拳,瞪着他,“你不会太过分了?这是我辛苦做的。”她压着满满的怒气抗议。
他惬意而悠闲的点头,一边伸手拿了一旁看似干净的折巾,“好,辛苦你了。”
她瞪大了眼,“就这样?!”
他拿着折巾拭拭嘴后,突然倾身向前,那双狭长桃花眼在灯火下,映着她的脸,他以魅惑的沙哑声音问:“你想怎样?我都无条件配合。”
她莫名的吞咽了口口水,这家伙在撩妹啊,该死,在诱惑她吗?瞧他这样子有二十吧?古人的年纪,她还是不太会抓啊。
但他一直靠过来是怎样?还爬、爬上桌了?!眼见一张俊俏的脸都要贴上她了,想也没想的,她急着往后,却忘了她坐的椅子没有椅背,一个重心不稳,她整个人往后倒,“砰”地一声,连人带椅跌坐地上。
“噢!”她痛呼一声。
“什么声音?”
厨房外突然传来声音,在她面露惊慌的起身时,灯火蓦地一灭,厨房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厨房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一抹灯光也跟着移动。
惨了!被发现就糟了!她僵立原地,手突然让人一抓,她被拉到某人的怀里,她惊慌的瞪着置身在一片漆黑中,根本看不清面容的某人,“谁?”
“除了我,还有谁?”男子熟悉的低醇嗓音透着点笑意。
她还想说话,但他温热的手掌立即摀住她的唇,抱着她往另一角落去。
下一秒,两名侍卫拿着油灯往里头照了照,随意瞧了瞧,随即转身离去。
四周又渐渐暗下,楚心恬松了口气,下意识的要推开抱着自己的男人,但他却抱紧紧,轻声说着,“还没走远。”
“喔。”她只能乖乖的不动。
身处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敏锐,她可以感觉到他宽阔胸膛下的怦怦心跳及坚实环抱着她的臂膀。
他一直清楚她年轻虽小但发育好,只是没想到抱在怀里的感觉会这么好,整个人软乎乎的,像颗刚蒸熟的小肉包,身上也有淡淡的面粉香,在她紧绷的呼吸下,少女的丰盈起伏不时挤压他胸膛的滋味更是美好。
“还没走远?已经好久了。”她忍不住以手指戳戳他,轻轻的问。
他嘴角一勾,热烫的气息就在她的耳畔,沙哑着声音道:“其实已经走很远了,但你好像睡着了,我才不敢动。”
她先是一愣,接着气呼呼的用力推开他,这色胚子,这种状况她能睡吗?
但下一秒,乒乒乓乓声陡起,像是锅子倒地声,不会是她这一推造成的吧?
天啊,那两名侍卫会不会又去而复返?她吓得不敢再动。
男子也安静下来,但能在黑暗中视物的他,清楚的看到她那双圆亮眸子里的懊恼及不安,他强忍着笑意,没说话。
四周静默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再过来,显然那些巡夜的已走到另一边去了。
楚心恬的眼睛也已适应黑暗,能看到男子所在的位置,离她只有三步远,“应该没事了吧?”
他点点头。
她这才模黑走到灶炉旁,将她放在上方的油灯点亮,却发觉刚刚乒乒乓乓掉落的大汤锅及盖子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以男子现在所站的距离及高度,根本碰不到。
她眼内冒火,“你是故意去踢的!”她气呼呼的走过去,蹲将锅子跟锅盖捡起重新放好。
他也跟着走过去,“这话冤了,当时那么暗,谁知道我后面有什么?再说了,我也没想到你的手劲这么大,我被推那么远,踉跄退了多少步?我撑住了,是碰到东西,但下意识的又急忙往前走几步,这黑漆漆的,我哪知是往哪里走?”俊脸上尽是被冤枉的委屈神情。
也是,当时那么暗,而且她的力道的确不小。
“对不起,我把你想的太坏了。”她尴尬的又说。
这么干脆就道歉了?男子先是一愣,随即笑了,“没关系,我们收一收,明早都得干活呢。”
“好。”她点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的将厨房恢复原状,楚心恬看着他想说什么,他却先笑说:“咱们明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