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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王挽心 第十五章

第九章

琅夜哭了几回,终是哭尽了伤心,渐渐哭得不那么厉害了,情绪也稍微恢复了平静。

而早上,随着岐阴王死讯一起送到烟秋阁的还有皇帝的旨意,皇帝体贴琅夜丧亲之恸,特准她着素服暂居宫内芙灵殿一旬,为已往西方极乐的岐阴王颂经。

浥玉陪了琅夜一天,好不容易才哄了琅夜喝下了些粥食,让哭得身心俱疲的琅夜睡下后,无声与靘水一起收拾着琅夜明日要带去英灵殿暂居所需的衣物。

正收拾着,兼美突然悄声进来了,神色有些紧张的兼美走到浥玉身旁,还记得不能打扰好不容易才睡着了的琅夜,弯身凑近浥玉后才轻声道:“浥尚侍,胡大监来了,说是皇上召见你,要你即刻出去。”

皇帝?皇帝怎晋召见她?

浥玉的心不住狂跳,自从在晓风亭命她送药后,这三个多月来她不曾再见过皇帝。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好,谨守与皇帝的承诺,并不曾让宇文日正起过半点疑心呀……那么皇帝还有什么理由要见她?

“别惊动公主,我去去……就回。”她还回得来吗?她不知道。

“浥尚侍……”靘水伸手拉住了浥玉,用力握了握,因为并没感应到危害之意而笑着安抚她,“此去或许会有一番惊吓,但不至于会有实质上的危害,所以别害怕。”

“好,我知道了,你别离开公主……”浥玉回握靘水然后松开,转身往外走,兼美也紧跟在她身后打算要跟着去。

话水的话让浥玉狂跳的心渐渐缓和,是呀,她不是做得很好吗?那么皇帝就没有理由对她或她身边的人索命,而且现在她与宇文日正之间已融冰,她若遭遇不测,他应该不至于无关紧要、不寻究原因的对吧?

想到这,浥玉已经走出了烟秋阁,看到了正等着她的胡尔:“胡大监好。”

浥玉纵然心焦也不忘施礼。

“浥尚侍别多礼,快随小的去吧。”胡尔没心情在这里行这礼,他要不快点把人带到皇帝面前,他可保证皇帝不会伤了浥玉分毫,但难保皇帝不会迁怒于他,拿他的小命来泄愤。

“是。”胡尔压抑不住的急切让浥玉好不容易平静了一点儿的心紧缩了起来,一边跟在胡尔急切移动的身后努力迈步,一边试图从胡尔口中问出一点讯息,好让自己心里能先有个底:“大监……大监可知道皇上为何召我?”

“实话跟浥尚侍说,小的并不清楚,就算清楚,小的也没胆子未经皇上授意而妄自多嘴。”胡尔边走边回头道:“小的只知道有人交给了皇上一样东西,皇上召来太医看过后勃然大怒,便唤小的前来请浥尚侍面圣。”

浥玉听了后,想破头也全无头绪,只能跟在胡尔疾走的速度小跑着跟上。

最后,胡尔竟是把她带到了皇帝的寝宫,而不是退朝后办公用的御书房,因半走半跑而双颊泛红、气喘不止的浥玉,还来不及锾过气来,就见胡尔已冲上了台阶,朝里高呼:“浥尚侍到……”

站在门边的太监还不及朝里递话,里面竟先传出了皇帝的嗓音:“带进来!”皇帝可以说是用吼的了。

胡尔一抖,忙回身对浥玉招手催促她,见她不动,索性跃下台阶,伸手扯了她的衣袖,半拖着她进了小太监已推开的门。

进门时,从里面走出了两名太医,与她及胡尔错身而过,脑子已呈现一片空白的浥玉木然的被拖进御书房。

皇帝面色不善的站在案前。

“快跪下……”胡尔扯了扯她,低声示意,然后快速的退了出去,退出门外的同时亲自将门牢牢合起,然后将守门的小太监赶离门边,下了台阶与方才出来的太医们远远站着。

浥玉顺从跪下,尚不及依礼向皇帝问安,皇帝就朝她扔来一样物事。“这是什么?”一小粒看似熟悉的深红色药丸弹滚至她身前,但因为不敢确定,所以她伸出微微发抖的手将它捻起,送至眼前细看。

方拿近,便嗅到了甜腻蜜香中的红花气味,浥玉立时确定此药丸是何物,于是抬头看向皇帝据贯以告:“这是避娠药。”

在宫中拥有私药向来是大忌,刚才皇帝既已召太医前来,该是已验过此药为何物了才是,难道是要她再次确认吗?

浥玉以为皇帝是为她私藏乐物而生气,原是她自己招的猜忌,现在坦白这是避娠药应可解皇帝忧思及平息其怒火了吧。

“对,这的确是避娠药。”宇文无涛阴恻恻的柔声质问:“是谁让你服用此药?”

“是小的自己……”浥玉看着皇帝的眼神,身子一阵发凉,看出皇帝非但未消气,反而怒火更炽烈了。“小的明白拥有私药已犯宫忌,但小的……依小的情况,没办法明目张胆到太医院请药,所以才私制药……”

她与宇文日正的关系虽然招人猜想议论,但终究没有公开也无名分,如何能去请药?

“你以为任谁都能替上殿侍寝而不用服药吗?”宇文无涛道,“没给你,就是不准你避娠,你却自作聪明坏朕之事?”

“坏了皇上的事……?”皇帝的意思是,要她怀上宇文日正的孩子?

“你以为朕费了许多功夫把你从岐阴弄回来,是为了什么?”为免浥玉再做蠢事,宇文无涛只能决定把话跟她说清楚,“就是想让你替皇兄延续后嗣。”

“……为何是小的?难道淳王没有其它女人能替他生孩子?”浥玉还是不懂皇帝在想什么,但她突然明白她如今的立场已经跟当年不一样了,从前她只能任由宰割,但现在皇帝既有所求,就无法轻易对她下手了。

宇文无涛一眼就看出了浥玉眼中闪过的念头,“别以为抓住了朕的弱点就可以不再害怕朕了,就算朕需要你所以暂时无法处置你,但还是能处置你身边的人,所以就照着你给朕的承诺,安静的、乖巧的待在皇兄身边,若你真能为皇兄生个儿子,朕也绝不会亏待你,会赐婚让你成为淳王正妃。”

浥玉苦笑,管不住自己的嘴埋怨皇帝:“如此好事为何要晚了十一年?若结局如此,当年又为何不惜杀了小的也要将小的驱离?小的婢女毓秀又到底为何要死?”眼中不知不觉涌出泪水,成串滑落她的脸颊。

“你明知要你死的并非是朕,反而是朕救下了你,而那婢女则是自愿护主而死,怨不得他人。”宇文无涛因为浥玉的怨慰而心烦,本不打算跟浥玉说太多,就是预料到会有这种麻烦。

“虽不明白皇上最后为何放过小的,但小的清楚记得,皇上眼中流转的杀意并不逊于那位……”浥玉明知该闭嘴,却忍不住出言寻衅。

“你该懂得适可而止,别因为朕稍许的纵容,就得寸进尺的挑战朕的耐性,跟朕纠缠过去对你绝无益处,别忘了,你的公主还需看朕的心意而定荣宠与否,而你的母国更需要朕的支持关照,可不能让一切都毁在你只图一时痛快的嘴巴上,是吧?”宇文无涛发出了最后的警告,要浥玉认清楚现实。

“……”浥玉用手紧紧捏住腰间赤玉寒蝉,在心中不断要自己管好自己的嘴。

浥玉不再出声让宇文无涛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并不愿意把跟浥玉的关系搞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毕竟她生的儿子,将是他的后继之人。

“平扬。”宇文无涛突然高声唤。

不一会儿,方才走出去的其中一名太医被放了进来。

“替她把脉。”皇帝指示。

太医不敢抬头,速挪至她身侧跪下,朝她赔礼,“失礼了。”这名平太医拉起了浥玉的手搭上脉搏。

浥玉不敢抽回自己的手,毕竟太医此举是由皇帝所授意。

不一会儿,太医放下她的手,转身向皇帝道:“确实如臣先前所想,此药药性温和,配药之人是在以不伤服药之人为优先的条件下调制此药,因此服用此药虽能发挥避娠之效,却丝毫未损生育能力,只是……”

宇文无涛正因药丸无损浥玉生育可能而感放心,却听到平扬犹豫而又起担心,“有什么问题,还不快说!”

“尚侍体内似有中毒反应,极微,但臣敢肯定尚侍近来必定食用或触模过毒物,只是不知毒源为何,且,此毒物似是以避娠药中用以揉制药丸的蜂乳为药引,毒性阴柔,不会立刻致命,但若时日一久,尚侍便会因毒侵蚀脏腑而日渐衰弱,最后就算不再碰到此毒,也会因体力枯竭而亡。”平太医应答。

想来他安排在浥玉身边的人犹有疏漏,而负责看守齐朝阳的人则是不够尽责,竟是让浥玉被下了毒。

“去,给朕查清楚毒源为何!”宇文无涛一拳重击在案上,案上笔筒应声翻倒,连砚池里的水都给震得泼洒出了些许,被诊出中毒正感蔚异的浥玉及太医也被皇帝这一击给吓了一跳。

“尚侍似乎居所不定……”太医话说得隐讳,但意思是请示予祥宫是否也有必要查察。

该死!他要用什么理由派人查察皇兄的寝宫?“你随便编个末暑宫中五毒肆虐之类的理由到予祥……”宇文无涛话还没说完,就因为看到推门而入的人戛然而止,“皇兄?”

“不必费心编造理由了。”宇文日正大步朝着皇帝等人走去,来到浥玉身边一手拉起她,一边向一径低着头的太医下令:“立刻带太医院人手及监刑部监令去烟秋阁还有予祥宫彻查,一定要把毒源及下毒之人给本王找出来。”

“是是,臣立刻去办,臣告退。”平太医可以说是连滚带爬的退出了御书房,因为方才他及同僚与胡尔一起于门外阶下听命候传时,正遇上淳王前来寻找被皇帝召来的浥尚侍。

淳王不顾胡尔阻挡,硬是站在阶上贴门而立,他们一行人站得远,听不到御书房内的对话,但相信自幼习武的淳王仅隔了一道门,应是能听了真切才是,否则淳王的脸色也不会如此骇人……

“皇兄……皇兄来了多久了?”宇文无涛还抱持一丝希望,希望皇兄只是因为听到太医诊断浥玉中毒而脸色阴沉,而非知道了他苦苦隐瞒的过去。

“来得够久了。”简短的五个字,瞬间打破了宇文无涛的希望。

宇文日正万万不敢相信自己全心信任的皇帝竟背着他做了这样的事,浥玉之所以离开他,根本不是她之前说的那些原因,原来全由皇帝及那位所主导。“当年除了你,还有谁与你同伙欲要杀她?”

“皇兄……”完了,一切都完了。

“说!另一个人是谁?”宇文日正没有拉高声调,越暴怒反而越平静,不,或许是因为他伤透了心,被最信任的亲人背叛,心如何能不死?

“是朝阳。”就算他不说,皇兄只消细细盘问浥玉其长相,再找绘师拟绘,皇兄也会知道是朝阳,所以宇文无涛老实的给了答案。

浥玉闻言大惊,这才知道从不曾见过的皇后齐朝阳,原来就是当年那个杀了毓秀的绝艳少女……

如此想来,那中宫大监秦良不欲让她进入宴厅及逗留丹枫园,应该是因为知道她是谁,不欲她与齐朝阳碰面;秦良既然知悉当年之事又意欲护她,那么秦良应该是皇帝安插在齐朝阳身边的人。

“她,也罢,但你又是为了什么?”他清楚齐朝阳自幼就对他有着病态的依恋及执着,尽管没能料想到柔弱的齐朝阳竟能心怀杀机,但老实说,现在知晓后竟也不觉太过意外,毕竟她是齐贼之女,但他的弟弟又是为了什么,竟然想要杀了他的女人?

事到如今,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宇文无涛心一横,索性将埋藏了十一年的过去尽所托出:“当年父皇病中,是齐贼掌握了大半朝堂势力,你也知道他要挟父皇如不应允将朝阳内定为你的皇后人选,那你就不可能在父皇殡天之后顺利继承皇位,父皇不得已应允了他;但你那时偏偏为了她神魂颠倒……为了她不惜忤逆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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