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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娇宠生活 第二章 早早预订小夫君

“染染,妳祖父真答应妳买庄子?”骑马跟在马车外的少年好奇地隔着窗子问道。

马车辘辘的行驶在泥泞的官道上,刚下过雨的路面到处是积水,分不清路面有坑洞或是平路,车轮辗过坑洞,引起震动,溅起无数的泥水,车轮上也满是泥巴。

马车内坐着带了两名丫头的温千染,驾车的车夫是军中退下来的老九,他是定远侯府给的,会武的。而骑马跟在马车旁的锦衣少年便是定远侯府的三少爷左晋元,因为打小习武,年仅九岁的他身量看来有十一、二岁了,面容俊俏,眉目疏朗,身形挺拔,骨架结实,颇有武将之风。

一个月前温千染将全部的身家交给祖父,京城近郊的地价并不便宜,因此她事先向祖父言明,二十亩左右的庄子,附带两百亩的土地,挖四、五亩的池塘养鱼种荷,再在庄子里种上十来棵她喜欢的果树,种荷除了观赏用,季节到了也能采莲子莲藕,夏日炎热到庄子避暑,可以现钓鲜鱼或烤或煎,或煮鱼汤,秋天摘果其乐融融,两百亩土地用来种植粮食。

她打算把庄子弄成渡假庄园,闲时便来住上几天,摘野菇,追蜻蜓,到后山逮兔子,享受着她前一世想要却要不得的田园之乐。

在没当妇产科医生之前,她的人生愿望是开牧场式民宿,养些牲畜,辟一块地种上菜,让来民宿玩的人体会田园之乐,自己摘菜自己做饭,想喝羊女乃、牛女乃自己来挤,一切都自己动手,她只提供住宿场地,来客可以把民宿当成自个家,只要付了住宿费就能任意取用牧场里的任何东西。

可惜想归想却无法成真,只能是遥不可及的梦。

如今她买下一座庄子,虽然不能如愿弄个牧场,但起码她能养上几头耕田的水牛,再让人养羊,冬令进补的羊肉炉,烤全羊,红烧羊肉……想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一听到祖父说庄子买好了,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只是呀,她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她心很大,身子却很小,她忘了自己只有五岁,曾经孱弱得被判定养不活,在城里逛逛还好,带她出门的人会抱着她,一旦走远路……唉,潜在的隐患全浮上水面。

“嗯……”头好晕。

“哇,温爷爷真好,居然让妳买庄子,我看上一匹西域小马,要五百两,我爹差点打死我。”侯府又不是没银子,计较那一点点小钱。左晋元面有不满,觉得自己是捡来的孩子。

“我用自己的银子买的。”

左晋元先是讶然,接着露出一脸羡慕。“染染,妳好有钱,我每个月的月银都花得所剩无几,偶尔还不够用得再向我娘拿。”

男孩子的花费一定比姑娘家多,他们成天在外疯玩疯跑,还得和朋友吃吃喝喝,再买些玩意,银子一到手中很快就没了,连自己怎么花的都不晓得。

“存的,我不乱花钱。”晕车的她声音细细的,有气无力,双眼微闭的躺在双喜腿上,一旁的双福为她抹上薄荷油膏。

一听她的话,自认为是哥哥的左晋元有几分羞愧,“染染,我以后也不乱花银子,都存起来,给妳买珠花。”

“又说要存钱,又说要买珠花,左三哥的钱到底要怎么用?”他的话听听就算了,当不得真。

晕车晕得严重的温千染一直想吐,口里含着酸梅才稍微压下恶心反胃的感觉,整个人无精打采,蔫蔫的坐起身,把窗帘撩开,跟左晋元说话。

说起来也是她自找的,一听到祖父得意洋洋的说起已买好了庄子和相连的田地,并让人挖好池塘,种好果树,她便迫不及待的想来瞧瞧,死缠活赖地求祖父让她出门一趟。

祖父无可奈何,安排了个陈嬷嬷陪她来,来回一天先瞧个大概,以她的身子逛上一个时辰也差不多了,申时一到回城,最迟戌时三刻便能抵达家门,庄子离京城并不远,半日光景就能来回,快马奔驰还用不到一个时辰,是体谅她体弱车子才走得慢。

谁知临出门前陈嬷嬷拐伤了足踝,痛得无法行走,她想着难道不能去了吗?正好没事做的左晋元找上门,自告奋勇说要送她到庄子。

对此,温家男人能作主的都上朝了,大夫人林氏不敢自作主张,万一有个闪失,她没法向老太爷交代。

二夫人乌氏说了几句风凉话便转身离开,老太爷的心头宝与她何关,她巴不得三房少个嫡女,省得日后多陪一份厚重的嫁妆,分薄了二房应得的家产。

最后,沈芸娘宠女儿,耐不住女儿的缠磨,一时心软就点了头,这才有了今日的出行。

今日护送的人里,除了温府的家丁之外,左晋元的两名护卫也远远跟着,两人是上过战场的,脸色一肃也是挺吓人。

“这……”左晋元挠着耳朵,笑得傻气。

“我看你这辈子是存不了银子,没有银子就养不了老婆,左三哥,你打光棍吧,别来祸害我。”

所谓三岁看大,左晋元上有两个能干的兄长护着,哪怕他整日胡混,靠着祖上的庇荫,他大概也能蒙个五品左右的武官当当。

她觉得胸无大志不是坏事,至少不会惹祸上身,有建功立业的兄长护着,他的一生会平平顺顺,只是她不想早早被定下,成为某人的未婚妻。

一听她不嫁他,左晋元急了。“我存钱、我存钱,以后我领到的月银都交给妳,没有银子就不会乱花。”染染的话想想也挺有道理,反正他在外面兄弟多,就让他们出银子好了,他是有家室的人,要省吃俭用。

左晋元不笨,只是不会想太多,他是家里的么儿,府里的人对他的期望不多,只要按时习武,不惹是生非,日后娶妻生子跟兄长一条心,外面的风风雨雨有兄长挡着,他用不着去操心。

“我要你的银子干什么,我还小,不能乱拿别人的钱。”他要学会自律,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

“我不是别人,我是妳的未婚夫,等我们长大了就会拜堂成亲。”耳根泛红的左晋元说得结结巴巴,脸上带着羞涩,看不出是喜是乐,最明显的是散不去的傻气。

“未婚夫也会变心,移情别恋的,我大堂姊说我是一个会走路的胖墩,以后一定嫁不出去。”哼!什么眼光,她这叫婴儿肥,等长高就会瘦下去了,没知识真可怕。

温千染的大堂姊叫温千意,大温千染五岁,她是大房的庶女,生她的姨娘并不受宠,相对地她在府内也得不到重视,逢年过节会出来露一下脸,让人知道她的存在,摆张可怜的表情博取同情。

但是谁会在意她呢?大夫人从不当她是一回事,该给她的月银、首饰、四季衣物从不短缺,其余心力全放在快议亲的儿子,隔房的叔叔婶婶更不用说了,每房有每房的规矩,谁管得到她,自个嫡母都视若无睹,还能指望谁。

可偏偏温千意不认命,凡事都想和嫡女一比,举凡温千染有的她都想要,要不到就会口出怨言,私底下说人坏话,埋怨嫡母处事不公、未善待庶女,怨憎温千染的得宠,说她坏话,将年仅五岁的小姑娘说成天底下第一恶女。

不过她的攻讦往往适得其反,温千染肉肉的小模样太得人喜欢,又嘴甜,见人就笑,人见人爱,反而让人觉得她是在恶意污蔑妹妹。

“我不会变,妳大堂姊才嫁不出去,她在嫉妒妳,妳……妳这样很可爱,我……呃……喜欢……”他越说脸越红,红到快滴出血了。

“可是我很胖。”她捏了捏一节一节的藕臂,有点小嫌弃。

她的身子太弱了,多补补才能有元气,至于胖不胖的问题以后再说,要瘦并不难,经过前一世大嫂的荼毒,该怎么调配减肥餐她一清二楚,她当白老鼠试验了好几个月。

“不胖、不胖,刚刚好,我抱得动妳。”他伸出手臂,握拳一敲臂肉,表示他是男子汉。他是真的很喜欢糯米团子似的小未婚妻,打她出生的第一天他就跑过去温府看她了,那时她的脸皮还有些皱,看起来丑丑的,可是她一打哈欠,他的心就跟着被吊起,当那双莹莹如黑玉的双眸一睁开,他的心卜通卜通跳得好快,感觉她孱弱得需要保护。

此后他天天往温府跑,只差没住在温府,早出晚归的看着温千染这个小妹妹,不自觉地把她当成自己的责任。

虽然才九岁,但在长辈的解释下,他已经懂得未婚夫妻是什么,他从头到尾全无一丝抗拒,还觉得妹妹早晚是他们家的,他要好好的照顾她,让她快快长大。

什么情,什么爱的,对他来说还是太早,他只知道温家的染染是他日后的妻子,对她好义无反顾。

“嘻!傻瓜。”这人脑子一根筋,单纯得让人想欺。

把窗帘放下,温千染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像偷到鱼吃的小花猫,有些小得意,但想到两人年岁都还小,又有一丝怅然。

她无法预见十年后的情景,人心易变,谁晓得若干年后是否始终如一?承诺好许,但要做到很难,总有突发状况逼使人变节,自毁诺言。

双喜问:“小姐好点了吗?”能笑就没事了。

“还有点晕,再揉揉。”官道还这么凹凸不平,古人出一趟远路还真是辛苦。温千染怀念现代的柏油路。

“是。”

双喜挪挪位置,让小姐躺得更舒服,双福双手抹上带有薄荷清香的油膏,不轻不重的揉按小姐的额侧。

“小姐,左三少爷人真不错。”路上难走,马蹄哒哒溅了一身泥还好脾气的护送,不见一丝不耐。

“哪里不错?”双喜是个眼瞎的,看人不准。

“哪里都好,小姐妳看他性情多好,跟了我们一路还关心妳马车坐得舒不舒适,他自个呢?衣服下襬全是泥巴也不嫌弃,只想小姐快点到庄子里,免受马车颠簸之苦。”

“要不是哥哥们都得上学,哥哥们陪我出门,也会这样啊。”这样就好,双喜还真容易满足。

“小姐妳年纪太小,所以不懂。”温府的少爷们是亲人,这怎能相提并论?左三少爷年纪虽小却很有担当,看得出以后会是顾家的好夫婿,想着,双喜心里有几分怅然,等小姐十五岁嫁人了,她都不知嫁到什么人家了,只怕不能在小姐身边伺候。

“好了,别说了,我打个盹,不许吵我。”

温千染心底其实比谁都清楚马车外男孩的用心,含着笑,曲着腿,侧过身,挪了个好入眠的姿势,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感觉睡了很久,其实才半个时辰,离庄子只剩几里路而已,莫名醒来的温千染揉揉发涩的眼皮,问了声“到了没”?

“染染醒了?”

欣喜的少年嗓音让温千染忍不住一笑,掀开马车窗帘。“左三哥不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累、不累,快到了,染染,我给妳摘了树莓,刚吃了一颗不酸,甜的,妳要不要吃?”左晋元就像上树掏鸟蛋的农家少年,一找到好东西就急于分给最亲近的人。

“好的,谢谢左三哥。”她伸出有肉的小胖手,接过显然洗过的红果子,笑眼瞇瞇地一口一颗。

“不……不客气,妳喜欢吃就好。”他憨憨的笑着,有种射箭射到靶心的成就感,心花朵朵开。

“左三哥,还要多久才到?”她坐得骨头都快摇散了。

“就在前面了,妳瞧见前方那条弯弯的小路了没,魏叔去过一回,他说往前再走三里路就到了。”魏叔是一行人中其中一名护卫。

“喔,那就很快了,我再忍一忍……咦!左三哥,你的手怎么在流血!”他没知觉吗?

皮厚的左晋元低头一看,咧开一口整齐的白牙。“树莓有刺,我刚才摘的时候没留神,被尖刺扎了手。”只不过是点小伤。

“瞧你胡涂的,不知道疼吗?”看到他那副傻样,温千染很想叹气。“双福,清水。”

“是的,小姐。”双福取来装着白开水的牛皮水囊。

“左三哥,伸手。”这家伙该列入保育类动物,像他这么傻的人世间没几个。

左晋元傻乎乎的先伸左手,而后手心被打了一下,在水汪汪大眼的瞪视下,他干笑的伸出受伤的右手。

“伤口要洗干净才不会化脓,你有习武,身上一定带有疗伤的金创药,拿来。”

“喔,给妳。”他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瓶,交给指头圆滚滚、还没他手一半大的小胖手。

“上乐之后两天不可沾水,等结痂了再把药粉洗去,若有发红肿胀要继续上药,回府后找你们侯府的大夫瞧瞧手伤,不能掉以轻心。”

“染染,妳对我真好。”左晋元喃喃的说,心里想着,她的手好软,模着他手的感觉像软绵绵的月季花花瓣拂过。

因为你太笨了,让人看不下去。温千染心里嗔骂着,却也没说出来让男孩困窘,只笑着说:“左三哥对我好,我就会对你好,你摘的树莓很好吃。”

“我……我会一直对妳好,妳要吃什么我都摘给妳。”只见温千染甜甜笑着,看着那宛如含苞桃花般白里透红的小脸,左晋元一时有点恍神,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小心点,左三哥。”那份蠢样真是见不得人。

心中嫌弃的温千染边叮咛边叹气,眼底却盛满开朗澄澈的笑意,左晋元虽然鲁钝了些,但其实有可取之处,他为人真诚体贴,光这点就胜过许多人了。

她不由得想,若是这门亲事没法解除的话,她也许可以试着教好这个未来的夫婿。

都说“悔叫夫君觅封侯”,这种自搬石头砸脚的事她决计不做,夫君若有高官厚禄了,谁知道有谁来抢,身分越高的后院越乱,还不如平淡度日,养夫愚且傻,犹胜狼心狗肺之徒。

“没事,没事,我只是闪神了。”他笑呵呵地高举起绑着绣了一只小鸭在游水的淡紫色帕子的手,用单手拉缰绳。

三里路说远不远,在说说笑笑之中,马车驶进一条铺了细石子的石头路,看得出刚铺上去不久,路面还有点新,石缝间没夹杂污泥,也未杂草丛生,十分的平坦。透过窗子,温千染等人远远瞧见一座庄子在前头,远看是不大,但马车一驶近……

双喜惊呼,“天哪!小姐,左三少爷是不是搞错地方了,我们走到别人的庄子?”要赶紧走,免得引人误会。

同样惊呆了的温千染回神后有几分了然,错愕的双目渐渐染上暖笑,菱形小嘴悄悄的往上勾。

“没错,是祖父帮我买的庄子。”祖父太宠溺她了,她受宠若惊之余又有些小骄傲,老狐狸也挺狡猾的。

“可是这庄子太大了,在京城近郊没有万两银子以上是买不起的,小姐妳只有三千两。”双喜担心小姐欢喜过了头,真把别人的庄子当成她的。

“染染妳钱不够吗?没关系,我借妳,回头我跟我娘拿,妳喜欢我们就买下。”她要的他都会给她。

“左三少爷,你不要再火上浇油了,我们小姐都看直眼了走不动了,你再出言鼓动她,她就真的不走了。”双喜着急得满头大汗,又不敢强拉小姐离开,心里很慌。

“有钱难买心头好,又不是没钱,一会儿找庄头问问,看东家是谁,商量商量一下。”还是孩子心性的左晋元根本连价格也不问,直接决定要买下庄子给温千染,不管花多少银子。

正说着,一名庄头模样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衣衫上沾着草汁,容貌敦厚。

“是千染小姐吗?小的是这里的庄头,叫丁四,管理庄子四周的田地。”丁四搓着手,笑容腼腆地问。事前温赋派人来说过今日温千染会来,有庄户认出了马车,告诉了他,他才急忙过来相迎。

“这庄子是我的吗?”金色阳光打在温千染圆润的小脸上,看来神圣又纯净。

丁四以为看到观音菩萨座前的玉女,眨了眨眼才回神,恭恭敬敬地连忙说:“是的,老太爷让小的把房契、地契交给小姐,从今日起小姐便是庄子的主人。”

温千染欢喜得说不出话来,跟着庄头进了庄子,见到庄子里的景物后,更是震撼不已,久久无法平静,余波荡漾,喜得她找不到东南西北了,直想蹦得一跳十丈高,朝空大吼一声:祖父,你真行,我服了你!

温大学士宠孙女的手笔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呀!他也不瞧瞧小豆丁孙女今年才几岁,一站起来的个头还没他大腿高呢!放在别人家里可能没开蒙,还赖在女乃娘怀中撒娇,他却大手笔的送了值万两的庄子,他也知道小孙女年岁太小了,买下一座庄子没法面面俱到,因此事先安排好所有的事,不需要她费一点心。

虽然他是有心藉此补贴三房—— 三房手头上还过得去,并未缺到银两,可和其他已成亲的房头比起来,还是稍微紧迫了些,真要遇到事儿是捉襟见肘,所以他藉此帮扶了一下,让五个儿子日后的生活不至于相差太大,各有各的舒心,不过最主要的仍是因为对象是温千染,他才做了出人意表的决定。

温赋怎么也没想到平日爱笑爱闹的小孙女居然能一口气拿出三千两,以五岁的幼女而言,那是一笔很大的款项,更相当于三房一半的财产,再加上她所说的一番话皆是为家人着想,更让他感慨,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思,当祖父的他为何不成全呢?于是便有了眼前的情景。

“千染小姐,妳往左看有个大荷塘,老太爷已让人种了藕种,放了小鱼小虾和螃蟹苗,过几个月妳再来瞧瞧,最迟入冬前便能收藕、收鱼……”丁四指着注满河水的荷塘禀报。

只见目前水面上什么也没有,就是一片水汪汪,映着天空的蓝,鱼儿小得不到孩子的小指粗细,至于虾和蟹呀是完全看不到,一眼望去是深浅水色,但是温千染看了,心涨得满满的。

祖父什么都为她处理好了,原本她还苦恼要上哪买小鱼小虾来放,藕种要去哪买,贵不、她银子够不够?必要时得跟爹娘商借,让爹去操持,先把地弄起来。

可是她一来,已经什么都弄好了,稻田已插上手掌高的秧苗,田里的佃农弯着腰除草,巡田水,捉吃幼苗的田螺,一个个挽起裤脚打着赤脚,不曾抬头的来回。

“老太爷说了,京郊附近找不着和庄子连在一块的上好水田,所以他问了相熟的人,请人相让,只是地方有点大,有五百亩。”对他们一般人而言是很大,但在权贵眼中不过是鼻屎大的小地方。

“三千两买得起吗?”温千染忧心的问。

闻言,丁四笑笑不回答,又指了指八十亩大的庄子,“老太爷让人前前后后种了一千两百棵果苗,小的估算能成活一千棵左右,若是不足明年再补种,左边还有一块十亩的空地,老太爷说让小姐种菜玩儿,小姐吩咐一声小的就打发人买菜苗来种上……喔!后面有条溪流,小姐想养鸭子也成……”

她摇着头,做事不能想着一蹴而就,祖父为她做的已经太多了,凡事要一步步来,一口吃成胖子会胀死。

“我想问这里的地原本是谁家的,他们怎会割爱?”靠山,离京城近,又有清澈溪流经过,京城附近的田地大多是皇亲国戚或高官大臣的,没点关系是有钱也买不到,就她自己来说,若非周转不灵,她死也不会月兑手,这儿的地理环境太好了,叫人爱不释手。

丁四露齿一笑,“肃亲王的,他一年前到了封地,想把这地儿处理掉,可是小姐妳想,亲王府的庄子和田地有几人敢接手,不少人还在观望,老太爷一开口就成了。”

温千染一听立即恍然大悟,莞尔露齿,说是买,还不如说是送。

肃亲王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排行第八,今年三十有二,封肃王,封地在川蜀一带,有五子二女,妻妾数名,他和皇上都当过祖父的学生,有师生之名,老师想买他的地他还不拱手送上,哪肯收一文钱?

肃亲王能活到就藩,温赋出力不少,他感念其恩惠和教导,让府中长史亲自把地契送到温府,温赋不肯平白受赠,言明是小辈的心思,和长史争执了一番以半价成交,五千两购得。便宜了他的小孙女了,温赋当时是这么想的。

“人手是之前肃亲王府留下的佃农,偷奸耍滑的已被小的赶出去,仗着和王府沾亲带故,作威作福的小的也没留下,余下的都是老实的庄稼汉,起不了风浪。”

丁四这话说到温千染心坎底了,她就怕仗势欺人,自以为是亲王府的人便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的当自己是土皇帝,做得少,要得多,还要看他们脸色,一不高兴还会胡搅蛮缠,把别人辛劳的结果强行夺走。

肃亲王她见过几回,是个玉树临风的帅大叔,他还送了她一块价值不菲的血玉龙凤佩,可惜是宫制的,有皇宫工匠局记号,卖不得,皇家的赏赐只能收着当传家宝。

“丁四叔,我想在那里盖座八角凉亭,你让人用青石板铺条小径,下雨时不湿鞋。”处处是风景,处处是诗意。

温千染想,过了几年果苗长成果树了,她便能在树下乘凉,一壶茶,一轮明月,清风徐徐吹来,荷塘月色,轻舟摇曳,果子结实,荷花送香,她在微风中酣睡,好不惬意。

“好的,小姐,小的明儿个就让人弄。”丁四本来敬畏的是温大学士,对年仅五岁的小主子是有点怠忽,可是一路介绍,瞧见她进退有度的言行谈吐,心中不由得暗惊,此女虽年幼却已有乃祖之风,日后不容小觑,于是,他收起蔑意,态度更为恭敬。

“染染,妳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瞧妳都流汗了,日头不大也晒人,一会儿晒黑了。”她白白女敕女敕的多可爱,像剥去皮的桃子,水女敕多汁,晒成黑桃子多可惜。

满头大汗的左晋元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俊秀的脸庞多了几条污痕,他不在意地咧嘴直笑,摊开的双手上就放了十几串红得发黑的桑椹,有些早熟的桑树已经挂果,他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些,其他还是青色的,没他指甲盖大。

“左三哥,你为我找吃的呀!”原来他进了庄子就跑得不见人影是为了这个。

温千染笑得眉眼弯弯,就着他的手拎起一串颜色喜人的桑椹往嘴里一放,酸酸甜甜的汁液在口中爆开来,她笑意更浓,像是被抚顺毛的猫儿,整个人都透露着开心和满足。

“嗯,妳喜欢我就替妳找,只是不太多。”他重重一点头,满脸的笑让人觉得天青水也青,心情都开朗。

“小姐,妳不能吃太多,会胃痛。”稳重的双福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姐喜欢吃,可是身子不争气,太酸太辣的刺激物都承受不住。

左晋元一听,顿时急了,“那妳别吃了,免得肚子痛。”

“没关系,才一点点而已……”吃得正欢快的温千染蓦地睁大眼,愕然地看着“鳄鱼”大张嘴。

“没了,我全吃了。”手心沾着红汁液,他得意地仰着下巴,腮帮子鼓鼓的,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大口咀嚼。

他……他脑子的洞越来越大了,得补!

“左三哥有没有听过因噎废食?”她才吃三口耶!温千染恨恨的盯着嘴边夺食的恶人。

“有呀!指人因为怕噎着了就不吃饭,这人太笨了。”他边说边笑,浑然不知她在隐射自己。

是呀!笨到天怒人怨,脖子上顶得那一颗头颅纯属观赏用!很无力的温千染决定不理他,“左三哥,我想在庄子多住几天,你趁天黑前先赶回京里,以免城门关了进不去。”

“我陪妳。”左晋元摇摇头,声音嘹亮地答,不管两个护卫开口劝阻。

看他一脸坚持,心知他的牛脾气一起就改变不了,她一句“不用了”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头吩咐两个丫鬟为今晚的留宿做准备。

前一世的温千染很忙,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快被剥夺了,因此一有难得的假期就往户外跑,上山下海全凭心情,旅途中手机绝对不开机,让全世界的人都找不到她,她享受独自一人放纵的快乐,孤独但无负担的旅行。

所以她忘了如今的自己只是个五岁小女娃,留宿的决定会惊动多少人,看到完全符合自己想象的庄子,她心中激动得只想放开自己,在田梗中奔跑,在林荫间寻幽探秘,到荷塘边戏水,迎着风,在风中大声呼喊……

温千染想做的事很多,但什么事也来不及做,左晋元的侍卫之一一回京便去了温府说明,下衙回家的几个温家男人全急了,没有一个放心小糯米团子夜宿城外庄头,而且左家混小子也在那里,他们更忧心忡忡。

一个九岁,一个五岁,两个孩子能发生什么事?有点理智的都不会担忧这个,可是温家男人不管,杀红眼的飞奔出城。

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祖父,亲爹,一个十岁、一个八岁的兄长,还有刚从国子监放学的五叔,温千染哭笑不得。

“祖父、爹、大哥、二哥、五叔,你们也来玩呀!”温千染乖巧地一手拉着祖父的手,一手扯扯父亲的衣袖,笑得好不开心的看向大哥、二哥、五叔,好像见到他们她就无比高兴,笑容如桃花开得灿烂。

她这副模样取悦了温家男人,他们取消了胖揍左晋元一顿的决定,让他逃过一劫。

“还玩?都乐不思蜀了。”一瞧见孙女清澈无邪的大眼,温赋喉头的哼声转为宠溺的轻笑。

“庄子哪有家里好,我哪能乐不思蜀?我就是想看看祖父多宠我,鱼呀虾的,螃蟹都帮我买好了,明年我请你们吃八两重的大螃蟹,不辜负祖父宠我。”她嘴甜的将祖父捧上天。

“妳当是养猪呀?要是有这么好养,大螃蟹就不会那么贵了,妳这丫头太贪心。”温浩培往她脑门一戳。

“祖父,五叔欺负人。”告状她最会了,她的靠山有好几座,不用白不用,谁能跟她比。

温赋眼一瞪,“老五,你能不能长进点,这滑头你老子我都舍不得碰一下,你敢动她?”

温浩培缩缩脖子,笑嘻嘻地闪身躲到他三哥身后。“我就碰一碰嘛!染染肉肉的很好戳……”

“不许戳—— ”

除了温赋、温浩斐和两个哥哥齐声抗议外,还多了一道特别生气的声音,温家男人的几双眼睛同时不善的瞟向不知死活的某人。

温浩斐哼了声说:“小子,染染是我们家的人。”没他的份。

脸涨红的左晋元理直气壮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哼!八字没一撇的事。”温赋冷哼。

“就是嘛,谁晓得你有没有福分。”温大哥冷笑。

“我们养得起妹妹。”温二哥冷嗤,认为他配不上玉雪可人的妹妹。

“哪里凉快哪里待,没过门就什么都不算。”温浩培冷言冷语,脸上有如结了霜。

左晋元气得跳脚,“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染染是他的!

“言而无信又怎样,自个儿没出息能怪谁。”温浩斐补刀。

“你……你们……”武将本就不如文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别说一人力战群雄了,光是一对一左晋元也占不了上风,温家人向来言语锋利,多少朝官被杀得片甲不留。

看不下去的温千染出言解围,“爹,娘怎么没来?”

一说到沈芸娘,三房父子都眉开眼笑,连老爷子严峻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

“妳娘又有了。”温浩斐欣喜地说。

“我又要多添一个弟弟或妹妹了?”她娘也太会生了,五个孩子要顾还不累死?温千染真是又喜又忧,看来赚钱大计要赶紧进行,毕竟家里可是又要多一口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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