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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嬌寵生活 第二章 早早預訂小夫君

「染染,妳祖父真答應妳買莊子?」騎馬跟在馬車外的少年好奇地隔著窗子問道。

馬車轆轆的行駛在泥濘的官道上,剛下過雨的路面到處是積水,分不清路面有坑洞或是平路,車輪輾過坑洞,引起震動,濺起無數的泥水,車輪上也滿是泥巴。

馬車內坐著帶了兩名丫頭的溫千染,駕車的車夫是軍中退下來的老九,他是定遠侯府給的,會武的。而騎馬跟在馬車旁的錦衣少年便是定遠侯府的三少爺左晉元,因為打小習武,年僅九歲的他身量看來有十一、二歲了,面容俊俏,眉目疏朗,身形挺拔,骨架結實,頗有武將之風。

一個月前溫千染將全部的身家交給祖父,京城近郊的地價並不便宜,因此她事先向祖父言明,二十畝左右的莊子,附帶兩百畝的土地,挖四、五畝的池塘養魚種荷,再在莊子里種上十來棵她喜歡的果樹,種荷除了觀賞用,季節到了也能采蓮子蓮藕,夏日炎熱到莊子避暑,可以現釣鮮魚或烤或煎,或煮魚湯,秋天摘果其樂融融,兩百畝土地用來種植糧食。

她打算把莊子弄成渡假莊園,閑時便來住上幾天,摘野菇,追蜻蜓,到後山逮兔子,享受著她前一世想要卻要不得的田園之樂。

在沒當婦產科醫生之前,她的人生願望是開牧場式民宿,養些牲畜,闢一塊地種上菜,讓來民宿玩的人體會田園之樂,自己摘菜自己做飯,想喝羊女乃、牛女乃自己來擠,一切都自己動手,她只提供住宿場地,來客可以把民宿當成自個家,只要付了住宿費就能任意取用牧場里的任何東西。

可惜想歸想卻無法成真,只能是遙不可及的夢。

如今她買下一座莊子,雖然不能如願弄個牧場,但起碼她能養上幾頭耕田的水牛,再讓人養羊,冬令進補的羊肉爐,烤全羊,紅燒羊肉……想想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一听到祖父說莊子買好了,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只是呀,她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她心很大,身子卻很小,她忘了自己只有五歲,曾經孱弱得被判定養不活,在城里逛逛還好,帶她出門的人會抱著她,一旦走遠路……唉,潛在的隱患全浮上水面。

「嗯……」頭好暈。

「哇,溫爺爺真好,居然讓妳買莊子,我看上一匹西域小馬,要五百兩,我爹差點打死我。」侯府又不是沒銀子,計較那一點點小錢。左晉元面有不滿,覺得自己是撿來的孩子。

「我用自己的銀子買的。」

左晉元先是訝然,接著露出一臉羨慕。「染染,妳好有錢,我每個月的月銀都花得所剩無幾,偶爾還不夠用得再向我娘拿。」

男孩子的花費一定比姑娘家多,他們成天在外瘋玩瘋跑,還得和朋友吃吃喝喝,再買些玩意,銀子一到手中很快就沒了,連自己怎麼花的都不曉得。

「存的,我不亂花錢。」暈車的她聲音細細的,有氣無力,雙眼微閉的躺在雙喜腿上,一旁的雙福為她抹上薄荷油膏。

一听她的話,自認為是哥哥的左晉元有幾分羞愧,「染染,我以後也不亂花銀子,都存起來,給妳買珠花。」

「又說要存錢,又說要買珠花,左三哥的錢到底要怎麼用?」他的話听听就算了,當不得真。

暈車暈得嚴重的溫千染一直想吐,口里含著酸梅才稍微壓下惡心反胃的感覺,整個人無精打采,蔫蔫的坐起身,把窗簾撩開,跟左晉元說話。

說起來也是她自找的,一听到祖父得意洋洋的說起已買好了莊子和相連的田地,並讓人挖好池塘,種好果樹,她便迫不及待的想來瞧瞧,死纏活賴地求祖父讓她出門一趟。

祖父無可奈何,安排了個陳嬤嬤陪她來,來回一天先瞧個大概,以她的身子逛上一個時辰也差不多了,申時一到回城,最遲戌時三刻便能抵達家門,莊子離京城並不遠,半日光景就能來回,快馬奔馳還用不到一個時辰,是體諒她體弱車子才走得慢。

誰知臨出門前陳嬤嬤拐傷了足踝,痛得無法行走,她想著難道不能去了嗎?正好沒事做的左晉元找上門,自告奮勇說要送她到莊子。

對此,溫家男人能作主的都上朝了,大夫人林氏不敢自作主張,萬一有個閃失,她沒法向老太爺交代。

二夫人烏氏說了幾句風涼話便轉身離開,老太爺的心頭寶與她何關,她巴不得三房少個嫡女,省得日後多陪一份厚重的嫁妝,分薄了二房應得的家產。

最後,沈芸娘寵女兒,耐不住女兒的纏磨,一時心軟就點了頭,這才有了今日的出行。

今日護送的人里,除了溫府的家丁之外,左晉元的兩名護衛也遠遠跟著,兩人是上過戰場的,臉色一肅也是挺嚇人。

「這……」左晉元撓著耳朵,笑得傻氣。

「我看你這輩子是存不了銀子,沒有銀子就養不了老婆,左三哥,你打光棍吧,別來禍害我。」

所謂三歲看大,左晉元上有兩個能干的兄長護著,哪怕他整日胡混,靠著祖上的庇蔭,他大概也能蒙個五品左右的武官當當。

她覺得胸無大志不是壞事,至少不會惹禍上身,有建功立業的兄長護著,他的一生會平平順順,只是她不想早早被定下,成為某人的未婚妻。

一听她不嫁他,左晉元急了。「我存錢、我存錢,以後我領到的月銀都交給妳,沒有銀子就不會亂花。」染染的話想想也挺有道理,反正他在外面兄弟多,就讓他們出銀子好了,他是有家室的人,要省吃儉用。

左晉元不笨,只是不會想太多,他是家里的麼兒,府里的人對他的期望不多,只要按時習武,不惹是生非,日後娶妻生子跟兄長一條心,外面的風風雨雨有兄長擋著,他用不著去操心。

「我要你的銀子干什麼,我還小,不能亂拿別人的錢。」他要學會自律,不能讓人牽著鼻子走。

「我不是別人,我是妳的未婚夫,等我們長大了就會拜堂成親。」耳根泛紅的左晉元說得結結巴巴,臉上帶著羞澀,看不出是喜是樂,最明顯的是散不去的傻氣。

「未婚夫也會變心,移情別戀的,我大堂姊說我是一個會走路的胖墩,以後一定嫁不出去。」哼!什麼眼光,她這叫嬰兒肥,等長高就會瘦下去了,沒知識真可怕。

溫千染的大堂姊叫溫千意,大溫千染五歲,她是大房的庶女,生她的姨娘並不受寵,相對地她在府內也得不到重視,逢年過節會出來露一下臉,讓人知道她的存在,擺張可憐的表情博取同情。

但是誰會在意她呢?大夫人從不當她是一回事,該給她的月銀、首飾、四季衣物從不短缺,其余心力全放在快議親的兒子,隔房的叔叔嬸嬸更不用說了,每房有每房的規矩,誰管得到她,自個嫡母都視若無睹,還能指望誰。

可偏偏溫千意不認命,凡事都想和嫡女一比,舉凡溫千染有的她都想要,要不到就會口出怨言,私底下說人壞話,埋怨嫡母處事不公、未善待庶女,怨憎溫千染的得寵,說她壞話,將年僅五歲的小姑娘說成天底下第一惡女。

不過她的攻訐往往適得其反,溫千染肉肉的小模樣太得人喜歡,又嘴甜,見人就笑,人見人愛,反而讓人覺得她是在惡意污蔑妹妹。

「我不會變,妳大堂姊才嫁不出去,她在嫉妒妳,妳……妳這樣很可愛,我……呃……喜歡……」他越說臉越紅,紅到快滴出血了。

「可是我很胖。」她捏了捏一節一節的藕臂,有點小嫌棄。

她的身子太弱了,多補補才能有元氣,至于胖不胖的問題以後再說,要瘦並不難,經過前一世大嫂的荼毒,該怎麼調配減肥餐她一清二楚,她當白老鼠試驗了好幾個月。

「不胖、不胖,剛剛好,我抱得動妳。」他伸出手臂,握拳一敲臂肉,表示他是男子漢。他是真的很喜歡糯米團子似的小未婚妻,打她出生的第一天他就跑過去溫府看她了,那時她的臉皮還有些皺,看起來丑丑的,可是她一打哈欠,他的心就跟著被吊起,當那雙瑩瑩如黑玉的雙眸一睜開,他的心卜通卜通跳得好快,感覺她孱弱得需要保護。

此後他天天往溫府跑,只差沒住在溫府,早出晚歸的看著溫千染這個小妹妹,不自覺地把她當成自己的責任。

雖然才九歲,但在長輩的解釋下,他已經懂得未婚夫妻是什麼,他從頭到尾全無一絲抗拒,還覺得妹妹早晚是他們家的,他要好好的照顧她,讓她快快長大。

什麼情,什麼愛的,對他來說還是太早,他只知道溫家的染染是他日後的妻子,對她好義無反顧。

「嘻!傻瓜。」這人腦子一根筋,單純得讓人想欺。

把窗簾放下,溫千染的嘴角微微上揚,笑得像偷到魚吃的小花貓,有些小得意,但想到兩人年歲都還小,又有一絲悵然。

她無法預見十年後的情景,人心易變,誰曉得若干年後是否始終如一?承諾好許,但要做到很難,總有突發狀況逼使人變節,自毀諾言。

雙喜問︰「小姐好點了嗎?」能笑就沒事了。

「還有點暈,再揉揉。」官道還這麼凹凸不平,古人出一趟遠路還真是辛苦。溫千染懷念現代的柏油路。

「是。」

雙喜挪挪位置,讓小姐躺得更舒服,雙福雙手抹上帶有薄荷清香的油膏,不輕不重的揉按小姐的額側。

「小姐,左三少爺人真不錯。」路上難走,馬蹄噠噠濺了一身泥還好脾氣的護送,不見一絲不耐。

「哪里不錯?」雙喜是個眼瞎的,看人不準。

「哪里都好,小姐妳看他性情多好,跟了我們一路還關心妳馬車坐得舒不舒適,他自個呢?衣服下襬全是泥巴也不嫌棄,只想小姐快點到莊子里,免受馬車顛簸之苦。」

「要不是哥哥們都得上學,哥哥們陪我出門,也會這樣啊。」這樣就好,雙喜還真容易滿足。

「小姐妳年紀太小,所以不懂。」溫府的少爺們是親人,這怎能相提並論?左三少爺年紀雖小卻很有擔當,看得出以後會是顧家的好夫婿,想著,雙喜心里有幾分悵然,等小姐十五歲嫁人了,她都不知嫁到什麼人家了,只怕不能在小姐身邊伺候。

「好了,別說了,我打個盹,不許吵我。」

溫千染心底其實比誰都清楚馬車外男孩的用心,含著笑,曲著腿,側過身,挪了個好入眠的姿勢,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感覺睡了很久,其實才半個時辰,離莊子只剩幾里路而已,莫名醒來的溫千染揉揉發澀的眼皮,問了聲「到了沒」?

「染染醒了?」

欣喜的少年嗓音讓溫千染忍不住一笑,掀開馬車窗簾。「左三哥不累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累、不累,快到了,染染,我給妳摘了樹莓,剛吃了一顆不酸,甜的,妳要不要吃?」左晉元就像上樹掏鳥蛋的農家少年,一找到好東西就急于分給最親近的人。

「好的,謝謝左三哥。」她伸出有肉的小胖手,接過顯然洗過的紅果子,笑眼瞇瞇地一口一顆。

「不……不客氣,妳喜歡吃就好。」他憨憨的笑著,有種射箭射到靶心的成就感,心花朵朵開。

「左三哥,還要多久才到?」她坐得骨頭都快搖散了。

「就在前面了,妳瞧見前方那條彎彎的小路了沒,魏叔去過一回,他說往前再走三里路就到了。」魏叔是一行人中其中一名護衛。

「喔,那就很快了,我再忍一忍……咦!左三哥,你的手怎麼在流血!」他沒知覺嗎?

皮厚的左晉元低頭一看,咧開一口整齊的白牙。「樹莓有刺,我剛才摘的時候沒留神,被尖刺扎了手。」只不過是點小傷。

「瞧你胡涂的,不知道疼嗎?」看到他那副傻樣,溫千染很想嘆氣。「雙福,清水。」

「是的,小姐。」雙福取來裝著白開水的牛皮水囊。

「左三哥,伸手。」這家伙該列入保育類動物,像他這麼傻的人世間沒幾個。

左晉元傻乎乎的先伸左手,而後手心被打了一下,在水汪汪大眼的瞪視下,他干笑的伸出受傷的右手。

「傷口要洗干淨才不會化膿,你有習武,身上一定帶有療傷的金創藥,拿來。」

「喔,給妳。」他拿出隨身攜帶的藥瓶,交給指頭圓滾滾、還沒他手一半大的小胖手。

「上樂之後兩天不可沾水,等結痂了再把藥粉洗去,若有發紅腫脹要繼續上藥,回府後找你們侯府的大夫瞧瞧手傷,不能掉以輕心。」

「染染,妳對我真好。」左晉元喃喃的說,心里想著,她的手好軟,模著他手的感覺像軟綿綿的月季花花瓣拂過。

因為你太笨了,讓人看不下去。溫千染心里嗔罵著,卻也沒說出來讓男孩困窘,只笑著說︰「左三哥對我好,我就會對你好,你摘的樹莓很好吃。」

「我……我會一直對妳好,妳要吃什麼我都摘給妳。」只見溫千染甜甜笑著,看著那宛如含苞桃花般白里透紅的小臉,左晉元一時有點恍神,差點從馬上跌下來。

「小心點,左三哥。」那份蠢樣真是見不得人。

心中嫌棄的溫千染邊叮嚀邊嘆氣,眼底卻盛滿開朗澄澈的笑意,左晉元雖然魯鈍了些,但其實有可取之處,他為人真誠體貼,光這點就勝過許多人了。

她不由得想,若是這門親事沒法解除的話,她也許可以試著教好這個未來的夫婿。

都說「悔叫夫君覓封侯」,這種自搬石頭砸腳的事她決計不做,夫君若有高官厚祿了,誰知道有誰來搶,身分越高的後院越亂,還不如平淡度日,養夫愚且傻,猶勝狼心狗肺之徒。

「沒事,沒事,我只是閃神了。」他笑呵呵地高舉起綁著繡了一只小鴨在游水的淡紫色帕子的手,用單手拉韁繩。

三里路說遠不遠,在說說笑笑之中,馬車駛進一條鋪了細石子的石頭路,看得出剛鋪上去不久,路面還有點新,石縫間沒夾雜污泥,也未雜草叢生,十分的平坦。透過窗子,溫千染等人遠遠瞧見一座莊子在前頭,遠看是不大,但馬車一駛近……

雙喜驚呼,「天哪!小姐,左三少爺是不是搞錯地方了,我們走到別人的莊子?」要趕緊走,免得引人誤會。

同樣驚呆了的溫千染回神後有幾分了然,錯愕的雙目漸漸染上暖笑,菱形小嘴悄悄的往上勾。

「沒錯,是祖父幫我買的莊子。」祖父太寵溺她了,她受寵若驚之余又有些小驕傲,老狐狸也挺狡猾的。

「可是這莊子太大了,在京城近郊沒有萬兩銀子以上是買不起的,小姐妳只有三千兩。」雙喜擔心小姐歡喜過了頭,真把別人的莊子當成她的。

「染染妳錢不夠嗎?沒關系,我借妳,回頭我跟我娘拿,妳喜歡我們就買下。」她要的他都會給她。

「左三少爺,你不要再火上澆油了,我們小姐都看直眼了走不動了,你再出言鼓動她,她就真的不走了。」雙喜著急得滿頭大汗,又不敢強拉小姐離開,心里很慌。

「有錢難買心頭好,又不是沒錢,一會兒找莊頭問問,看東家是誰,商量商量一下。」還是孩子心性的左晉元根本連價格也不問,直接決定要買下莊子給溫千染,不管花多少銀子。

正說著,一名莊頭模樣的中年漢子走了過來,衣衫上沾著草汁,容貌敦厚。

「是千染小姐嗎?小的是這里的莊頭,叫丁四,管理莊子四周的田地。」丁四搓著手,笑容靦腆地問。事前溫賦派人來說過今日溫千染會來,有莊戶認出了馬車,告訴了他,他才急忙過來相迎。

「這莊子是我的嗎?」金色陽光打在溫千染圓潤的小臉上,看來神聖又純淨。

丁四以為看到觀音菩薩座前的玉女,眨了眨眼才回神,恭恭敬敬地連忙說︰「是的,老太爺讓小的把房契、地契交給小姐,從今日起小姐便是莊子的主人。」

溫千染歡喜得說不出話來,跟著莊頭進了莊子,見到莊子里的景物後,更是震撼不已,久久無法平靜,余波蕩漾,喜得她找不到東南西北了,直想蹦得一跳十丈高,朝空大吼一聲︰祖父,你真行,我服了你!

溫大學士寵孫女的手筆可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呀!他也不瞧瞧小豆丁孫女今年才幾歲,一站起來的個頭還沒他大腿高呢!放在別人家里可能沒開蒙,還賴在女乃娘懷中撒嬌,他卻大手筆的送了值萬兩的莊子,他也知道小孫女年歲太小了,買下一座莊子沒法面面俱到,因此事先安排好所有的事,不需要她費一點心。

雖然他是有心藉此補貼三房—— 三房手頭上還過得去,並未缺到銀兩,可和其他已成親的房頭比起來,還是稍微緊迫了些,真要遇到事兒是捉襟見肘,所以他藉此幫扶了一下,讓五個兒子日後的生活不至于相差太大,各有各的舒心,不過最主要的仍是因為對象是溫千染,他才做了出人意表的決定。

溫賦怎麼也沒想到平日愛笑愛鬧的小孫女居然能一口氣拿出三千兩,以五歲的幼女而言,那是一筆很大的款項,更相當于三房一半的財產,再加上她所說的一番話皆是為家人著想,更讓他感慨,她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心思,當祖父的他為何不成全呢?于是便有了眼前的情景。

「千染小姐,妳往左看有個大荷塘,老太爺已讓人種了藕種,放了小魚小蝦和螃蟹苗,過幾個月妳再來瞧瞧,最遲入冬前便能收藕、收魚……」丁四指著注滿河水的荷塘稟報。

只見目前水面上什麼也沒有,就是一片水汪汪,映著天空的藍,魚兒小得不到孩子的小指粗細,至于蝦和蟹呀是完全看不到,一眼望去是深淺水色,但是溫千染看了,心漲得滿滿的。

祖父什麼都為她處理好了,原本她還苦惱要上哪買小魚小蝦來放,藕種要去哪買,貴不、她銀子夠不夠?必要時得跟爹娘商借,讓爹去操持,先把地弄起來。

可是她一來,已經什麼都弄好了,稻田已插上手掌高的秧苗,田里的佃農彎著腰除草,巡田水,捉吃幼苗的田螺,一個個挽起褲腳打著赤腳,不曾抬頭的來回。

「老太爺說了,京郊附近找不著和莊子連在一塊的上好水田,所以他問了相熟的人,請人相讓,只是地方有點大,有五百畝。」對他們一般人而言是很大,但在權貴眼中不過是鼻屎大的小地方。

「三千兩買得起嗎?」溫千染憂心的問。

聞言,丁四笑笑不回答,又指了指八十畝大的莊子,「老太爺讓人前前後後種了一千兩百棵果苗,小的估算能成活一千棵左右,若是不足明年再補種,左邊還有一塊十畝的空地,老太爺說讓小姐種菜玩兒,小姐吩咐一聲小的就打發人買菜苗來種上……喔!後面有條溪流,小姐想養鴨子也成……」

她搖著頭,做事不能想著一蹴而就,祖父為她做的已經太多了,凡事要一步步來,一口吃成胖子會脹死。

「我想問這里的地原本是誰家的,他們怎會割愛?」靠山,離京城近,又有清澈溪流經過,京城附近的田地大多是皇親國戚或高官大臣的,沒點關系是有錢也買不到,就她自己來說,若非周轉不靈,她死也不會月兌手,這兒的地理環境太好了,叫人愛不釋手。

丁四露齒一笑,「肅親王的,他一年前到了封地,想把這地兒處理掉,可是小姐妳想,親王府的莊子和田地有幾人敢接手,不少人還在觀望,老太爺一開口就成了。」

溫千染一听立即恍然大悟,莞爾露齒,說是買,還不如說是送。

肅親王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排行第八,今年三十有二,封肅王,封地在川蜀一帶,有五子二女,妻妾數名,他和皇上都當過祖父的學生,有師生之名,老師想買他的地他還不拱手送上,哪肯收一文錢?

肅親王能活到就藩,溫賦出力不少,他感念其恩惠和教導,讓府中長史親自把地契送到溫府,溫賦不肯平白受贈,言明是小輩的心思,和長史爭執了一番以半價成交,五千兩購得。便宜了他的小孫女了,溫賦當時是這麼想的。

「人手是之前肅親王府留下的佃農,偷奸耍滑的已被小的趕出去,仗著和王府沾親帶故,作威作福的小的也沒留下,余下的都是老實的莊稼漢,起不了風浪。」

丁四這話說到溫千染心坎底了,她就怕仗勢欺人,自以為是親王府的人便胡作非為,無法無天的當自己是土皇帝,做得少,要得多,還要看他們臉色,一不高興還會胡攪蠻纏,把別人辛勞的結果強行奪走。

肅親王她見過幾回,是個玉樹臨風的帥大叔,他還送了她一塊價值不菲的血玉龍鳳佩,可惜是宮制的,有皇宮工匠局記號,賣不得,皇家的賞賜只能收著當傳家寶。

「丁四叔,我想在那里蓋座八角涼亭,你讓人用青石板鋪條小徑,下雨時不濕鞋。」處處是風景,處處是詩意。

溫千染想,過了幾年果苗長成果樹了,她便能在樹下乘涼,一壺茶,一輪明月,清風徐徐吹來,荷塘月色,輕舟搖曳,果子結實,荷花送香,她在微風中酣睡,好不愜意。

「好的,小姐,小的明兒個就讓人弄。」丁四本來敬畏的是溫大學士,對年僅五歲的小主子是有點怠忽,可是一路介紹,瞧見她進退有度的言行談吐,心中不由得暗驚,此女雖年幼卻已有乃祖之風,日後不容小覷,于是,他收起蔑意,態度更為恭敬。

「染染,妳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瞧妳都流汗了,日頭不大也曬人,一會兒曬黑了。」她白白女敕女敕的多可愛,像剝去皮的桃子,水女敕多汁,曬成黑桃子多可惜。

滿頭大汗的左晉元氣喘吁吁的跑回來,俊秀的臉龐多了幾條污痕,他不在意地咧嘴直笑,攤開的雙手上就放了十幾串紅得發黑的桑椹,有些早熟的桑樹已經掛果,他找了許久才找到這些,其他還是青色的,沒他指甲蓋大。

「左三哥,你為我找吃的呀!」原來他進了莊子就跑得不見人影是為了這個。

溫千染笑得眉眼彎彎,就著他的手拎起一串顏色喜人的桑椹往嘴里一放,酸酸甜甜的汁液在口中爆開來,她笑意更濃,像是被撫順毛的貓兒,整個人都透露著開心和滿足。

「嗯,妳喜歡我就替妳找,只是不太多。」他重重一點頭,滿臉的笑讓人覺得天青水也青,心情都開朗。

「小姐,妳不能吃太多,會胃痛。」穩重的雙福忍不住出聲提醒,小姐喜歡吃,可是身子不爭氣,太酸太辣的刺激物都承受不住。

左晉元一听,頓時急了,「那妳別吃了,免得肚子痛。」

「沒關系,才一點點而已……」吃得正歡快的溫千染驀地睜大眼,愕然地看著「鱷魚」大張嘴。

「沒了,我全吃了。」手心沾著紅汁液,他得意地仰著下巴,腮幫子鼓鼓的,一副求表揚的樣子,大口咀嚼。

他……他腦子的洞越來越大了,得補!

「左三哥有沒有听過因噎廢食?」她才吃三口耶!溫千染恨恨的盯著嘴邊奪食的惡人。

「有呀!指人因為怕噎著了就不吃飯,這人太笨了。」他邊說邊笑,渾然不知她在隱射自己。

是呀!笨到天怒人怨,脖子上頂得那一顆頭顱純屬觀賞用!很無力的溫千染決定不理他,「左三哥,我想在莊子多住幾天,你趁天黑前先趕回京里,以免城門關了進不去。」

「我陪妳。」左晉元搖搖頭,聲音嘹亮地答,不管兩個護衛開口勸阻。

看他一臉堅持,心知他的牛脾氣一起就改變不了,她一句「不用了」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轉頭吩咐兩個丫鬟為今晚的留宿做準備。

前一世的溫千染很忙,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快被剝奪了,因此一有難得的假期就往戶外跑,上山下海全憑心情,旅途中手機絕對不開機,讓全世界的人都找不到她,她享受獨自一人放縱的快樂,孤獨但無負擔的旅行。

所以她忘了如今的自己只是個五歲小女娃,留宿的決定會驚動多少人,看到完全符合自己想象的莊子,她心中激動得只想放開自己,在田梗中奔跑,在林蔭間尋幽探秘,到荷塘邊戲水,迎著風,在風中大聲呼喊……

溫千染想做的事很多,但什麼事也來不及做,左晉元的侍衛之一一回京便去了溫府說明,下衙回家的幾個溫家男人全急了,沒有一個放心小糯米團子夜宿城外莊頭,而且左家混小子也在那里,他們更憂心忡忡。

一個九歲,一個五歲,兩個孩子能發生什麼事?有點理智的都不會擔憂這個,可是溫家男人不管,殺紅眼的飛奔出城。

看到風塵僕僕趕來的祖父,親爹,一個十歲、一個八歲的兄長,還有剛從國子監放學的五叔,溫千染哭笑不得。

「祖父、爹、大哥、二哥、五叔,你們也來玩呀!」溫千染乖巧地一手拉著祖父的手,一手扯扯父親的衣袖,笑得好不開心的看向大哥、二哥、五叔,好像見到他們她就無比高興,笑容如桃花開得燦爛。

她這副模樣取悅了溫家男人,他們取消了胖揍左晉元一頓的決定,讓他逃過一劫。

「還玩?都樂不思蜀了。」一瞧見孫女清澈無邪的大眼,溫賦喉頭的哼聲轉為寵溺的輕笑。

「莊子哪有家里好,我哪能樂不思蜀?我就是想看看祖父多寵我,魚呀蝦的,螃蟹都幫我買好了,明年我請你們吃八兩重的大螃蟹,不辜負祖父寵我。」她嘴甜的將祖父捧上天。

「妳當是養豬呀?要是有這麼好養,大螃蟹就不會那麼貴了,妳這丫頭太貪心。」溫浩培往她腦門一戳。

「祖父,五叔欺負人。」告狀她最會了,她的靠山有好幾座,不用白不用,誰能跟她比。

溫賦眼一瞪,「老五,你能不能長進點,這滑頭你老子我都舍不得踫一下,你敢動她?」

溫浩培縮縮脖子,笑嘻嘻地閃身躲到他三哥身後。「我就踫一踫嘛!染染肉肉的很好戳……」

「不許戳—— 」

除了溫賦、溫浩斐和兩個哥哥齊聲抗議外,還多了一道特別生氣的聲音,溫家男人的幾雙眼楮同時不善的瞟向不知死活的某人。

溫浩斐哼了聲說︰「小子,染染是我們家的人。」沒他的份。

臉漲紅的左晉元理直氣壯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哼!八字沒一撇的事。」溫賦冷哼。

「就是嘛,誰曉得你有沒有福分。」溫大哥冷笑。

「我們養得起妹妹。」溫二哥冷嗤,認為他配不上玉雪可人的妹妹。

「哪里涼快哪里待,沒過門就什麼都不算。」溫浩培冷言冷語,臉上有如結了霜。

左晉元氣得跳腳,「做人不能言而無信,出爾反爾。」染染是他的!

「言而無信又怎樣,自個兒沒出息能怪誰。」溫浩斐補刀。

「你……你們……」武將本就不如文人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別說一人力戰群雄了,光是一對一左晉元也佔不了上風,溫家人向來言語鋒利,多少朝官被殺得片甲不留。

看不下去的溫千染出言解圍,「爹,娘怎麼沒來?」

一說到沈芸娘,三房父子都眉開眼笑,連老爺子嚴峻的面容也柔和了幾分。

「妳娘又有了。」溫浩斐欣喜地說。

「我又要多添一個弟弟或妹妹了?」她娘也太會生了,五個孩子要顧還不累死?溫千染真是又喜又憂,看來賺錢大計要趕緊進行,畢竟家里可是又要多一口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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