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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颜皇子妃 第八章 红鸾星动

“嘶……嘶……嘶……”

还真是该死的痛啊!

那个看起来像是土匪而不像大夫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大夫啊?

明明原本没这么痛的,怎么抹了那个大夫给的药后,这背反而像被火烧着似的,热辣辣的痛着,一丁点都没有舒缓的驱势呢?

就在备受煎熬之际,又忽然听到屋内一阵轻响,向千离警觉的抬头看去,一道颀长的身影绕过门帘走了进来,白色的大袍如月光流淌,紫色的蟠龙纹在袖口和衣襟蜿蜒而上,一双狭眸中透着慑人的潋滩瑰丽光芒。

怎么又是他?

“四皇子且等等!”她张口喊道,不料一不注意又牵扯到背后的伤口,再一次疼得直喘气,而司徒言征更像是没听到她的阻止似的,继续长驱直入,然后在向千离趴着的软榻前站定。

向千离侧首抬眸看了他一眼,就见他一脸阴沉,显然心绪极度不佳,他瞪着自己的模样,活像她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瞧他那模样,向千离的心头忍不住漾起了一阵委屈,招来这个祸患的是他,莫名其妙被人打的是她,她都还没有说什么,他这样瞪着她做什么?可偏偏形势比人强啊,她惹不起他,所以即使心里头不痛快,也只能倔强地抿唇看着他,强烈地散发出无言的抗议。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彷佛察觉到她的不悦,司徒言征虚应了一句,语气还带着些许的尴尬。

他都已经先开口了,向千离知道自己若还是不开口,只怕又要惹怒这些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了,于是敛下了眸子,没有响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的问道——

“四皇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我来瞧瞧你的伤,听渠复说,你伤得不轻。”

“小女子皮粗肉厚的,死不了,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她语气很是轻描淡写,还带着淡淡的自嘲。

自然,她的淡然说服不了司徒言征,他方才悄无声息进来时,可没漏看她那疼得龇牙咧嘴又坐立难安的模样。

只是见她在自己面前还是那样逞强和抗拒,就像今儿个晌午他帮她时那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心里又莫名的生出了一阵阵的怒意。

可再转念一想,今日她之所以会被玉棠郡主鞭打,明显是受自己所累,他也不好意思再将心中的怒气全数撒到她的身上,只好沉着脸从袖中掏出一个圆盒子,打开盒盖,呈在她的面前。

那是一只镶嵌黑玉的玉镯,镯子上缠绕着绞金丝,和同款的长钗躺在红色的绒布之上,望着这两样东西,向千离皱起了眉头,这两样东西,无论是做工还是花样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可他拿到她面前来是为何?

他是嫌她不够倒霉是吧?

她不过是拿着他的大氅就被人发了狠的鞭了一鞭,要是那任性刁蛮的玉棠郡主知道他给了她这个,那她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你这是干什么?”

“这个给你,以后若是再遇着人要欺负你,你就可以用这个自保。”

司徒言征一边说道,一边从盒中拿起那个缠绕着绞金丝的玉镯往向千离的手上戴去。

咔嚓一声,机关卡住了,那一只玉镯便牢牢地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这是我让人特别去做的,只要按下机关就能射出金针,这金针上涂有毒药,有了这个,要是再遇上今天这样的情况,你便有能力足以自保。这个暗器是我所赠,但凡用这暗器伤了人或杀了人,都有我替你挡着。”

他一边说一边示范,可还没等他做完,向千离已经顾不得背后那火辣辣的痛,整个人从榻上跳了起来。

她急急想要褪去已牢牢挂在她腕间的手镯,可无论她怎么弄都打不开暗锁,她深吸了口气,又抬头看向司徒言征,急急的说道——

“四皇子此等好意,小女子感激不尽,不过东西实在太过贵重,我不能收。”不理会她的拒绝,司徒言征拉过了她的手,一边指着其中一处,认真地教她使用。

“这里面一共有九根金针,全部淬了药,你只要按下这个凸出处,即可连续发射。”

这份礼物的确是用了心的,可无功不受碌,她怎能平白收下这份礼物?

更何况她早就下定决心要离他远远的,而今日玉棠郡主的所作所为更是坚定了她的信念。

“多谢四皇子,可这些东西虽好,小女子却不能收。”向千离再次出言拒绝,还不住千方百计的想要褪下那手镯,即便手腕上白皙的肌肤都已经被磨出了一片红,她也没有停下。

听到她那接二连三的拒绝,再看她那宛若自虐一般的举动,司徒言征那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含怒的眼光笔直地射向向千离。

“这个东西是为了你做的,你一定要戴上,万一再遇见今早那样的事情,旁边却没人可以帮忙时,你还可以自保!”

低沉厚重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向千离抬起头来,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就算今早我身上有这个,我也没有胆子可以用。”

今晨,她并非当真无法躲过玉棠郡主的蛮横,只不过躲过了这次又如何?

她与他们这些高高在上之人天生有着地位上的不平等,若是他们存了心要掐死她,她还有能逃出生天的机会吗?

“所以四皇子你还是快快将这东西取下来吧!”

“取不下来了,我刚才已经把机关捏死了。”

他那不负责任的话像是一桶油,彻底地浇在向千离的怒火中。

最后一丝理智终于被烧光,向千离收起了平素的小心翼翼,怒视着他,恨声说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是永远都不了解我们这些人必须付出怎样的努力才能活下去,是吗?我不过是一个不受家族待见的孤女,就连我亲娘的娘家都还处在风雨飘摇的境地,我有什么资格可以一针放倒一个郡主?”

收起了平素刻意洁在脸上的淡笑,她一脸冷然的质问,那一脸愤怒的模样是司徒言征头一回瞧见的。

他一直以为她是个从里到外都极度冷静的姑娘,却没想到她彻底剥去了那讨好的笑容和面具时,竟会这样的真实,给人的感觉这般浓烈,那愤怒就像是一把火,将她整个人都烧得鲜活了起来。

“我可以……”

“别说你可护着我,你可以护着我到几时?你能时时刻刻跟着我,然后帮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她一口截断了他想要说出口的话,在她看来,那话不过就是月兑口而出的承诺,他是一个皇子,不论将来他能不能位登九五,他的身分摆在那儿,以她的身分跟在他的身边,顶了天了也不过就是一个任人欺侮的妾室。

更别说,她压根就不信凭她自己这平庸的长相能招来他的另眼相看。

还是说,他别有所谋?

是她经商聚财的能力吗?

如果是想要她替他拢财,他不需要这么做,只要他明说,她愿意将自己这一身的本事卖给他,但多了就没有了。

“若是你担心我被人欺侮,就会使性子不为你所用,你大可放心,为报母仇我什么都可以忍。”

“你……”她这是以为他对她只是利用吗?

他该死的若是只要利用她,他需要三更半夜替她盖衣裳、怕她着凉?

又需要找那能工巧匠,为她订制这防身的武器吗?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忍着委屈。”在她的盛怒之中,被误解的司徒言征亦扬高音调,试着对她解释自己的想法。

“为了达成我的目的,我能够、也愿意受委屈,我想四皇子还是将心思花在自己的前程之上,毕竟你若能登上九五,我必能达成心愿。”

向千离本也不是一个会恣意乱发脾气之人,于是在吼了几句话之后,方才灰飞烟灭的理智也渐渐的回了笼,冷静下来的她连忙说道,企图将她与他重新定位在从属关系中。

在屋子内那紧绷而冷凝的气氛中,向千离瞪着手腕上那个镯子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处理他这莫名其妙的赠物,以及不知如何面对他如今瞪视自己的怒目。

或许……自己晕过去应该会好一些吧。

她撑得好累,难道还不能容许她休息一会儿吗?

这般一想,向千离竟真的任性的做了,她在司徒言征的怒火中缓缓地阖上了沉重的眼皮,不再理会他的闭上了眼,任由自己沉入黑甜乡之中。

瞪着她那明显已经睡过去的脸庞,司徒言征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可发。

这丫头……逃避得可真够不遮掩的啊!

但……难道她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无视他的存在吗?

只怕她还不够了解自己的性子,若是不知不觉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已早一步窥探到自己的心思,所以无论她多顽固的抵抗,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是她吗?

听说四皇子在京郊的庄子上,藏着一个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听说长得其貌不扬,但颇得四皇子的看重,还为了她,将皇上和皇太后捧在手掌心中宠着的玉棠郡主给赶出了自己的别庄。

长得其貌不扬,还听下人们对她喊着向姑娘……难不成是她吗?

若真是她……而她攀上了四皇子……

看起来,这个继女果真不如她表现出来的蠢笨啊!

司徒礼手里把玩着向栖云昨晚刚送给她的珍珠颈炼,脑中的思绪转得飞快。

向老夫人当真是宝刀已老啊!

竟让个小姑娘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溜得无影无踪,再出现时竟然已经傍上了四皇子,这小姑娘的手腕心计也是不容小觑!

若非她昨儿个去了温家的家宴,遇上了玉棠,玉棠一向与她亲厚,好不容易见着了她,怎么可能不把她满月复的委屈尽诉予她。

虽然她面上不动声色的听着,可心里却已多少猜到了那个被四皇子养在庄子上的小姑娘是何身分了。

她细细盘算了一夜,虽然她从来不曾将那个向千离放在眼底,毕竟在向家想要对付那小姑娘的人,她还算不上第一号,她自是乐得让旁人去处置她。

可她若是攀上了四皇子,那就不同了。

向千离是应掌珠这个前妻留下的嫡女,应掌珠当初占了她的位子,如今向千离则占了她女儿大房嫡长女的位子。

她是血统尊贵的嫡长公主,她的女儿凭什么要为了别人让出嫡长女之位?所以打她看上了向栖云之后,她就已经算计着要如何不声不响地将向千离和向昭弄死,好为她的儿女腾位置。

本以为向千离的生死不用她操心,可如今瞧来,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了点。

向家的老夫人看起来是精明,却有着妇人之仁,当初竟因为向千离醒来之后绝口不提那夜的事,又变得又傻又笨,就顾念着终究是向家血脉而没有下狠手,如今却是养虎为患。

可她虽得知向千离的下落,那毕竟是向栖云的子女,若是她贸然下手,到时东窗事发,只怕向栖云就算面上不说,多少也会与她离心,所以唯今之计也只有说服向老夫人为了家族利益出来处理这件事,才不会让自己惹了一身腥。

心中想定,她便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去了向老夫人的畅春园,才一进园子,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和乐融融的说笑声。

听到那此起彼落的笑声,司徒礼忍不住地撇了撇嘴,都说向家老夫人是个心慈的,但这三年多看来,这个向老夫人其实就是个面甜心苦的,不但将亲孙女扔到僻静的院子自生自灭,就连她的亲孙子,当年不过才七岁多的年纪,也舍得扔到江南的书院去读书,至今已三年未归。

“你今儿个倒是有空闲了?”虽是自家媳妇,但终归是个公主,所以向老夫人到底没有那个底气可以端正坐着等司徒礼跟她行礼,于是微微起身招呼两句,便又靠回了罗汉床上。

“是啊,今儿个天暖,前阵子媳妇因为身体不好,也没能来同母亲请安,所以稍微好点儿,便赶紧来了。”

堂堂一位公主,她与向家诸人不过就是面子上的事儿,所以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的。

“我说老大媳妇……有事儿?”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公主媳妇她是很了解的,除了平时全家要聚在一起时会移动尊驾,平素也不大搭理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头,关起门来过着自己滋润的小日子。

身为长辈,她心里对此自是不喜,可奈何人家是堂堂的长公主,她就算再不满也只能放在心里,如今还得笑容以待。

“哪里有什么事,只不过惦记着要来探望母亲,不过有件事……”

司徒礼描绘得细致的柳眉往上微微一挑,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庞上顿时添了些许犹豫,欲言又止,让人一瞧就知是有话要说。

向老夫人虽然老,但眼色还是很好的,一见司徒礼这般作态,手一扬便让屋子里的大大小小该做什么去做什么,就连伺候的嬷嬷也都遗了出去。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母亲,是这样的,昨天因为拗不过玉棠,就出门了一趟,结果玉棠告知我在四皇子京郊的别庄见着了一个小姑娘,听她的形容,好似……好似是咱们家的三姑娘。”本来,向老夫人正一边等她说话,一边接过常嬷嬷递过来的参茶,忽然听到这番话,手一抖,茶盏就溢出了些茶,烫着了她的手背。

见状,司徒礼惺惺作态的抢上前去,小心翼翼地端过了茶盏,然后才说道:“母亲也该小心些,这茶这么烫,若是烫伤了可怎么办?”

现在的向老夫人哪里顾得了那么多,抬头看向司徒礼,说道:“确定是三丫头?”

“不确定,可听玉棠打听的消息,是四皇子回京后那小姑娘才出现在别庄的,和三姑娘失踪的时间倒是对得上,至于是不是真是三姑娘,媳妇也不确定,只是听着玉棠的形容挺像的。”

“是这样吗?”拿起平素放置在小几上的佛珠捻着,向老夫人没说话,微阖着眼儿,嘴里念念有词。

寻常人瞧见,定会以为向老夫人是在念佛,可司徒礼却知道不是,这个向老夫人只怕心里已经在琢磨着该怎样去确认,四皇子别庄里头的小丫头到底是不是向千离了。

以向老夫人的凉薄,必定会以家族为重,一旦确定向千离还好端端的活在世上,为了不让当初的丑事传扬出去,必会想方设法要了那小丫头的命。

想到这里,司徒礼美艳的脸庞微微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借刀杀人又如何?

她一点也不介意让这老太婆知道自己想要借刀杀人,反正为了自保,这个嫡亲孙女儿就算老太婆再不想杀也得下狠手。

毕竟,若不是向千离还记得三年前那一夜的事,过去的呆傻又是装的,无论碰到什么事也不可能放着有家不回,滞留在外。

不过,这就不是她的问题了,现在开始全是向老夫人的问题了。

带着得意的心情,司徒礼扬声告退后,便离开了向老夫人的院落。

在她出门的那一刻,她身后的向老夫人猛地睁开了眼,眸中还有一丝来不及拾净的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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