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御 第十二章
“凤儿,这事是孤太依赖你、太依赖上天,才会犯下滔天大罪。”樊应槐低头吻去凤御颊上的泪痕,柔声安慰道,“所以,凤儿原谅孤吧!刚才那些话,该拿来骂孤,而不是骂你。”
“不、不是的!是我……”凤御正忙着开口,唇却已让樊应槐堵住。
樊应槐的舌尖滑过她的唇办,吞去了她欲说的言语,也让独慌乱的心思微静。
樊应槐在她的颊上、唇上反复亲吻,未了才沉声道,“凤儿,孤已经明白这事该怎么办了。”
“应槐……打算怎么做呢?”凤御依在樊应槐的怀里,细着嗓音问道。
大掌抚过凤御的脸颊,坚定的声调敲在凤御的心口上。
“凤儿,孤王要御驾亲征。”这是他起的罪,就该由他去收拾。
依赖上天的这段日子里,他虽依然治理着徽国,却更像是不闻不问,所以这回,他得重回自己的岗位、好好认清眼前的一切,然后才能继续将徽国治理得民富兵强。
“亲征?应槐,你也要去打仗吗?”凤御听得慌了,“为什么?是因为我说的话吗?我不想这样的,可是……”
“别急、别慌。”樊应槐止住了她的唇,长指缓缓滑过她的两办粉女敕,“孤休息那么久,没好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清楚徽国的一切,这样是不成的,所以孤决定亲征,彻底将乱事平定。”
“可是……打仗很危险啊!”凤御哭着摇了头,“我不要……不要应槐离开我啊!”
“傻瓜,孤是上天选的君王,除非孤失了君王之道,否则孤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他还等着看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百年盛世,还想好好疼爱凤御,又怎么舍得英年早逝?
“但是……”凤御揽住樊应槐,说不出反驳的字眼,因为她很清楚,樊应槐是心意已决了。
“放心。”樊应槐托起凤御的唇,吻住了她的犹豫,“孤王、还有徽国的大军,都会平安归来的,相信孤吧!”
凤御仰头望着重新出现在樊应槐眼中的炽烈神采,那是她初会樊应槐时曾经见过的。
仿佛要将一切都收纳在掌心之中,那飞扬自信的风采,让樊应槐更添几分霸主的威仪。
是啊……这样的樊应槐,才是最初允诺着一定会呵护她的樊应槐。
“我……臣妾……知道了。”凤御眨了眨眼,学着樊应槐的语气,仿效着他的坚强,吐出了轻音。“臣妾……会在宫里为徽国、为应槐析福的,所以……请早日平安归来!””
为了重新找回初担重任的自己,樊应槐领军御驾亲征去了。
而凤御也重归身边缺少疼爱她的樊应槐的日子,回到了凤鸣宫。
就像她自己所说的,她要为樊应槐祈福,也为其他的将士祈求平安,她不想再有人伤亡了。
虽然过去,她无法跟上天说话,只能听,可这回,为了樊应槐,为了他的平安归来,她打破了这个惯例,抛下了这个只听不问的习惯。
回到了据说是代表王宫里吉祥方位的凤鸣宫,她沐浴渔身,开始了连日连夜烧香祈福的日子。
据说,凤鸣宫是最能够接纳上天祥瑞之气的地方,也是最接近上天的处所,因此她才回到这座曾经软禁她的牢笼。
这次,她也不管上天究竟听不听得见,仅是不停地向上天诉说樊应槐以及徽国的情况,希望上天可以保佑樊应槐。
毕竟……她就只有樊应槐了啊!
一天、两天、三天……随着樊应槐远赴容坎关的日子越来越长,凤御关在凤鸣宫里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她从来就没有过如此寝食难安的感觉,就算是先王威迫她一定要向上天求得延寿的承诺,她也仅是害怕恐惧,却从未如此地坐立难安。
是因为樊应槐爱她吧?
正因樊应槐疼着她,所以在失去他的这段日子里,才会如此地难熬……
烦忧染上了凤御的脸庞,她镇日跪在祭坛前,焚香祈祷,就盼着上天能开口,为她解开烦恼。
“恳请上天保佑徽国子民、保佑应槐平安归来……凤御明白,上天是疼爱着百姓的,若是上天愿意回答凤御的问题,就请上天给凤御一个心安……”凤御喃喃默祷着。一心只求平安,却未曾注意到自己也是会
累的凡人之躯。
终于,一直服侍她的小宫女看不过去了,瞧王后整天跪着,少食少睡,原本仙人般的姿容都憔悴了,忍不住出声劝告。
“王后,您还是休息吧!”小宫女鼓起勇气开口道。
这王后平日里就没什么架子,笑得既温又柔,纤弱灵巧的模样总教人瞧得会迷醉,可现在……
唉!这副消瘦的模样,若让大王回来瞧见了,说不定会怪他们没服侍好王后呢!
毕竟,大王对王后的疼爱,也是宫内人人皆知的事实啊!
“天黑了,夜也深了,王后若还想祈福,明日奴婢早些唤您起身到凤鸣宫便是。”不忍见凤御再这样折磨自己,小宫女坚持地劝告着。
“不……大王不在,回宫也是辗转难眠,倒不如继续替将士祈福,若上天能够应允,平安将大王与徽国兵士都带回来,那我才有可能安心人眠啊!”凤御摇摇头,没有打算起身。
“王后这么诚心,上天一定听见了,上天会保佑大王和大家的,所以王后还是早点休息吧,否则连王后都累坏了可怎么办呢?”小宫女连连点着头,就希望可以把凤御劝回宫去。
“如果上天真的听见,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回应呢?即使只是说声大家都会平安,那也……”凤御叹了口气,感觉心情有些沮丧起来了。
平时樊应槐在处理政务时,上天总是连连传来旨意,可在这种令人心神不安的时刻,却是无消无息。
而且,在樊应槐面临出兵打仗的决策时,上天为什么只告诉她会伤亡多少人,却没像往常一般,直接提醒樊应槐目前的情况为何,好教樊应槐掌握一切,做出更好的决定呢?
近几日来,她一直反复思索着这其中的差别,想得头都疼了。
从前,先王妄想问寿求福,让她对自己的能力以及贵为凤御的身份多少是有些排斥的;但樊应槐继位后,如却不再这么想,因为她喜欢樊应槐,可以帮上他的忙,她自是欣喜有加。
可为何这回,上天虽然难得地回应了樊应槐,给的却是如此伤悲的结果?
这话,真是上天要告诉樊应槐的吗?
其实,仔细想来……该先攻何处,与先攻何处死伤多少,这两句话根本是文不对题。
如果,这话根本就不是要她告诉樊应槐,而是上天对她说的呢?
合掌祈祷的双手微僵,这样的想法令凤御愣住了。
想想她虽然美其名为王后,但对于国事、政务,她什么也不懂,因此上天下来的指示,她即使不明白究竟为何,依然是照样传达给樊应槐。
由于樊应槐每回总在听过指示后,夸她传来的旨意传得及时,帮了他大忙,所以她便安心地继续维持着这样的方法来帮助樊应槐。
可是……现在冷静地回想起来,那天上天的话,其实倒不像在回答樊应槐,也不是要她回答樊应槐,却更像是在警告她,出兵了会有伤亡。
她……是否做错了决定?
若是当时,她没有直接回答樊应槐,是不是结果就会不同?是不是樊应槐就不必亲征,让她成天提心吊胆?
若是当时,她将两边的伤亡都说给樊应槐听,而不是乖乖地下了判断,像往常一样回答着樊应槐的问题,以为樊应槐还是可以应付一切,情况是不是又完全不同了?
毕意樊应槐的身边还有殷续这个聪明的文官,如果她将一切说明清楚,樊应槐是不是会因此去找傅衡或殷续商量,然后做出不一样的决策?
懊悔的心情窜入凤御的胸口,疼得她几乎要落泪。
她过去是不是被保护得太好,所以变得太天真了呢?
身为一国之后,她却是上天说什么她就说什么,没有去想到,这些话是该对百姓负责的,这些旨意,不是说完了就没事的。
如果她总是这么轻率地将旨意传递,自己又从不深思,甚至也不去正视自己身为王后应有的责任的话……
或许,像这回一样的伤害,还会再度发生。
可是,她不想这样,因为她爱樊应槐,而樊应槐爱着徽国,也爱着她。
她不能再继续这样依赖着樊应槐,既然听得见上天的声音,是她的能力,而身为王后与樊应槐的妻子是她的身份,那么……她就该做些符合这份能力与身份的事情才是。
站起身,凤御在小宫女的扶持下,离开了凤鸣宫。
此时此刻,虽然还是带着些许的不安,但她却发现,自己的心里竟也有了一丝的坚强。
她是樊应槐疼爱的凤儿,是徽国百姓信任的凤御和王后,比起仅是祈福、等候上天指示,其实,她还有更多事可以做的。
不知道樊应槐是否也是因为如此,才能够有着如此坚毅的心呢?
想起远在异地的夫君,凤御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舍,却也有了几分决心……
她不再只等着被呵护了她也要为樊应槐、为徽国尽一分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