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姑娘富贵命 第十一章 这是欺君之罪
徐老太太被徐静淞那堆恐怖的后宅故事一吓,蔫了,挥挥手说不想管川哥儿的婚事,让李氏自己张罗。
李氏一听,一方面觉得女儿不孝,一方面又觉得女儿主意真好,经过一晚,她也想开了,静淞说得对,川哥儿都给徐家挣了这么大的面子,难道还不能娶个自己喜欢的姑娘做妻子?张二小姐她瞧着也挺不错的,胆小有胆小的好,总不可能像大房的女乃女乃赖氏那样,直接跟婆婆赵氏杠。
况且,有媳妇,孙子还会远吗?想到那些可爱的小人儿,李氏脸上藏不住笑容,“那媳妇下午便去找张太太说。”
梅姨娘一听十分喜悦,这样张夫子肯定不会走了,那她的昭清就能直接跟张夫子读书,将来也跟他哥一样,读出个好前程,“奴婢恭喜五太太,恭喜二爷。”
秦姨娘连忙也补上,“奴婢恭喜五太太,恭喜二爷,预祝五太太早日抱金孙。”
李氏笑骂,“现在说这些太早了。”虽然是这样讲,但表情却是高兴的。
徐静淞笑说:“女儿觉得秦姨娘说得很好啊,张二小姐圆圆润润,一看就好生养,昭川高中,喜事肯定串连,儿子很快会来的,到时候洗三,满月,都有得忙。”
大女乃女乃赖氏凑趣,“是啊,我也盼着呢,到时候智哥儿跟德哥儿就多了个小堂弟,让他们几个兄弟一起玩。”
徐老太太原本听那些恶媳妇的行径听得有点面色如土,现在想起小娃,又好了些,“人老了,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小孩子,小小的家伙真迷人,想想,还是大孙媳妇最乖,生了两个现在又怀上。”
赖氏得了夸奖,抚着才三个多月的肚子,喜孜孜说:“那是老太太福泽深厚,孙媳妇才有这么好运气。”
徐老太太想起再过几个月,徐家又要添小娃,很是高兴,“就你嘴甜。”
徐昭宝就赖氏一个正妻,一个通房,并无其他妾室,后院是很单薄了,不过赖氏能生,长辈自然也就不会说话。
徐老太太心情恢复了,笑咪咪的对徐静淞开口,“淞丫头,你也是,祖母原本怕你不能得丈夫心意,现在怀上那就好,你大堂嫂就是好例子,自己能生,后院便能掌握得住,女人哪,只要有孩子,什么都不用怕。”
“是,孙女一定好好侍奉丈夫,把贺三爷伺候得周周到到。”说完还握拳,表示自己下定决心。
徐老太太笑了,“你古灵精怪的这性子也不知道像谁,不过算了,只要你能在贺家过得好好的,祖母也就什么都不求了。”
“祖母对孙女儿好,孙女儿知道的。”
“你是我们徐家出去的姑娘,祖母不疼你,疼谁。”
众人都笑了出来。
就在这个其乐融融的时候,大房的金姨娘突然往前一扑,“老太太,老太太也疼疼三小姐谨月吧!”
“谨月怎么啦?”
“谨月过了贺家门,却到现在都还没伺候上,四小姐怀孕,宁愿安排其他通房也不提拔自己姊姊。”金姨娘又跟徐静淞磕头,“奴婢求求四小姐,给三小姐一条生路。”
徐静淞就想,怎么老是用这招?
当时想逼她收徐谨月为随嫁时,跪地,哭求,拜托四小姐给生路,现在还是一模一样的招式,连台词都没换。
徐谨月也跟着跪下,哭泣道:“祖母,孙女儿到现在还是个随嫁,没伺候过贺爷,贺家下人都在笑话我,说我过门半年多还是个大姑娘,四妹妹对通房宽容,却独独容不下我,还请老太太作主。”
金姨娘跟徐谨月的如意算盘很简单,当时能用下跪逼来随嫁这身分,现在当然也能用下跪求徐老太太,只要徐老太太命徐静淞安排上,顾及生母李氏还在徐家,弟弟徐昭川也尚未独立,徐静淞不可能公然跟祖母作对。
徐老太太有点不耐烦,如果金姨娘是私下跑来松鹤堂求,自己就会叫她滚,但现在当着所有女眷的面,她就不能不管了。
想想又觉得有点烦,大儿子也太没用了,这辈子都让金姨娘这种货色翻弄在手掌心,一点出息都没有。
徐老太太的嘴角下垂,显得不是很愉快,她虽然不喜欢金姨娘,但谨月也是徐家的孩子,是她大儿子的孩子,不能不管。
“祖母。”徐谨月哭得楚楚可怜,“谨月只是想在贺家立足,绝对不会因为自己是姊姊就对正妻不恭敬,但四妹妹总是各种为难,只能请祖母作主。”
徐老太太还在沉吟,李氏忍不住了,“老太太,谨月左一句容不下她,又一句为难她,今日静淞若真是如此,谨月哪有办法回到徐家说话,静淞好心带她回家一趟,倒是让她胡说八道起来了。”
徐老太太心想也是,静淞若真容不下谨月,哪能带她一起回家?
徐谨月一看急了,“今日是我千求万求,四妹妹才愿意带我回家,但以后万万没这好机会,请老太太发个话,让四妹妹把我安排去伺候贺三爷,不然谨月真不知道要怎么在贺家过日子才好。”
金姨娘哭得满脸泪痕,“老太太,您可怜可怜谨月吧,四小姐一定会听您的话,求求您了。”
徐静淞心想,自己真是猪头,以前是徐谨月挖坑给她跳,这次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金姨娘跟徐谨月两母女可真会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见过戏精,没见过这么戏精的。
李氏护女心切,连忙说:“老太太,静淞有孕,这安排通房上,贺老太太都没伸手了,我们徐家自然也不行,不然说出去贻笑大方。”
徐老太太心想,也是啊,贺三爷都没说什么了,徐家要出手干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徐家多麻烦,管得这么宽。
“老太太,话不能这么说啊。”金姨娘还在呜咽,“您是贺三女乃女乃的祖母,怎么算外人,孙女不周到的,祖母指点一下乃人之常情哪。”
李氏激怒,“你这死奴婢敢胡说八道,我的静淞哪里不周到了?大嫂,你也不管管你房中的奴婢,这样血口喷人!”
赵氏觉得很烦,但被点了名也不能不管,“金姨娘,你嘴巴再不闭起来,我可不会轻易饶过你。”
“奴婢为了三小姐,要顶一回大太太。”
赵氏冷笑,“章嬷嬷,去掌嘴,我说停为止。”
章嬷嬷这便过去打嘴巴子了,徐谨月想阻止,另一个老嬷嬷却从后面紧紧抱住她,就见章嬷嬷的耳光一下一下抽。
徐老太太想着满厅孙女,这画面太难看,但又想想,得让她们知道姨娘这种东西要怎么教训,该打就得打,该骂就得骂,以后都是要当正房太太的,可别被姨娘骑在头上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金姨娘很快被打到头发散乱,脸颊红肿,嘴巴一直喊着“奴婢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但赵氏就是没喊停。
徐谨月看得心惊,原来正房修理姨娘,是可以到这样子的。
原来,嫡母过去只是懒得管,不是管不住。
噗了一声,金姨娘掉了一颗牙。
赵氏终于开口,“可以了。”
金姨娘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一脸青青紫紫,肿胀不堪,哪有一分俏丽佳人的影子。
大房的丁姨娘跟裴姨娘都看得簌簌发抖,赵氏本就严厉,但通常只是罚跪,罚禁足,这般狠打姨娘还是第一次。
赵氏似笑非笑,“以后记得,我叫你闭嘴,你就得闭嘴,这就是不闭嘴还跟我顶嘴的下场,知道了吗?”
金姨娘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点头。
徐谨月却不去看她姨娘,跪着爬过去抱住徐老太太的腿,“祖母,谨月是真的没办法了,您发个话吧,四妹妹一定会听您的,孙女只是想在贺家安身立命,不是要争宠。我,我也想怀上孩子,也想当人母亲,祖母,对一个女人来说这不算奢求吧,我只是想跟您一样,有儿子在身边,安享晚年。”
徐老太太心想,这是不过分,女人不像男人,还能有朋友,走天下,女人的世界就是后宅,就是儿子,没孩子那日子要怎么过,不过她若插手,静淞会面子全无,可得想个好说法,最好能全了谨月的心思,又不伤害静淞的颜面。
徐静淞心想,不妙,祖母这神色是心软了啊,连忙开口,“祖母,这事情不用再说,我万万不会答应。”
“淞丫头,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啊。”
“祖母可知道,徐随嫁过门后还想陷害我,她跟贺三爷说,我当初想嫁的是鲁家,一点也不想进贺家,想让三爷对我生气——一个随嫁都敢起这种心思,一旦伺候上了,成为姨娘,恐怕就想当平妻,然后扶正了,孙女儿想多活几年,不会给她这机会的。”
李氏大惊,“你,你这丫头信上怎么都不说!”
“便是怕娘担心。”徐静淞拉着母亲的手,“没事,三爷信我。”
“姑爷真不生气?”
“生气!但女儿哄下来了,不然可得大吵一架不可。”
李氏捣着心口,“幸好,还好你说的话姑爷还听得进去。”
徐老太太脸色一沉,“谨月,你真道样说?”
“付出代价,任何人都觉得两全其美,只有一个人拼命了不要,说麻烦,说笑话,哈,就是不讲自己的清白。当年金姨娘害我,我都闹回娘家争个水落石出,现在说静淞害谨月,谨月不但不争,还想息事宁人,媳妇看来看去就是谨月说谎了,照静淞刚刚说的,贺家不派人来接,那我不是又要张罗一次婚事?”
徐老太太笑,“她喊了你这么多年母亲,就辛苦点吧。”
“媳妇丑话说在前面,谨月虽然还是清白之身,但已经过了贺家门,要嫁只能低嫁了,老太太到时候可别说媳妇不上心。”
“老身懂。”徐老太太温言,“你辛苦了。”
被这样一安抚,赵氏有点不好意思,“媳妇不敢托大。”
徐谨月一脸茫然,什么?!嫡母看出来了?老太太也看出来了?两人在商量她下一次的婚事?不要,她喜欢贺三爷啊,文质彬彬,英姿飒爽,笑起来的样子好看极了。
她要给贺三爷生下儿子,然后三爷会很高兴,让她当平妻,徐静淞会犯错下堂,自己就被扶正,儿子也成了嫡子,这时候贺三爷捐到官,自己成了诰命夫人,大年初二回到徐家,无比风光。她不要被留在徐家再嫁,不要。
她想再求求祖母,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徐静淞在家瘫了两天,又收拾行李准备回贺家,徐昭川舍不得,又感激,姊姊一回来就忙着给自己解决事情,上书院的衣服怎么换洗,还有张二小姐……徐昭川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考取举人,让贺家知道姊姊有个举人弟弟,好不会小瞧于她。
李氏自然各种不舍,各种交代,恨不得把库房的好东西一股脑儿全打包给女儿带回去,是程嬷嬷说车子真装不下,这才作罢。
车行辘辘,一大早就出徐家,怕颠着徐静淞,整路缓缓而行,三个时辰的路硬是走了五个时辰,直到黄昏时分这才回到贺家。
马车照例从侧门进入,下车时,徐静淞却觉得不太对,“怎么都没人?”
照说朗霞院的下人知道她黄昏到,会派人在车棚等的。
程嬷嬷也奇怪,“就算闵嬷嬷一时迷糊,香墨那几个丫头难道都没人想起?还有,那几个车夫跑哪去了?”
徐静淞内心隐隐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脚步不由得快了起来,程嬷嬷在后头让她慢点,也不听。
一路上没看到一个丫头,一个园丁。
回到朗霞院,闵嬷嬷上来,眼睛红红的,“老奴见过三女乃女乃。”
“闵嬷嬷,这是怎么啦?我回来都没见到半个人。”
闵嬷嬷一听又哭,“三女乃女乃先进房换件衣服吧,三爷在老爷那里,等一下才过来,老奴虽然服侍三爷多年,但终究是奴婢,不好说主人家的事情。”
徐静淞满肚子疑问,但也知道闵嬷嬷是打定主意不开口了,只好带着问号回到房间,洗了个澡,换过常服,想着自己要不要杀过去公爹那边问个清楚。
徐静淞看着院子里的日晷,差不多酉初了,贺彬蔚还在他爹那边?什么大事要说这么久?
日影静静移动,就在她不知道第几次跟自己说“忍着”的时候,外头传来一声声问安,三爷回来了。
徐静淞连忙挪到格扇旁,见贺彬蔚大步流星走过来,神色如常。
很神奇,所有的不安在看到他的时候,瞬间就消失了,刚刚还在想着怎么办,现在想着管他呢。
“三爷。”
“你回来了。”贺彬蔚一脸温和,“家里人可好?”
“都好,跟我出嫁时没什么差别,倒是贺家,出了什么事情?”
贺彬蔚皱眉,“谁跟你碎嘴了?”
“我又不是傻子,氛围这么紧张,不用人说我也知道家里有事。”徐静淞拉住他的手,“我们是夫妻,应该一起面对。”
“进去说吧。”
“好。”
两人屏退下人,徐静淞给他倒了茶,贺彬蔚似乎在考虑着要怎么开口,徐静淞也不催,静静的等。
半晌,他才道:“宫里过年时诞生了一个小公主,是最宠爱的何嫔诞下来的,皇上爱屋及乌,对这小公主十分宠爱,小公主冬天出生,不怕冷却怕热,明明还没到夏天,常常一身汗,后来宫中尚衣局用我们贺家去年进贡的绿色夏纱做了衣服,没想到小公主穿了,整个人变成绿色,太医说是染料太次等,所以把颜色过到公主皮肤上,过一阵子自然会褪,小公主虽然无恙,但我们贡了次品纱,这是欺君。”
徐静淞错愕,“怎,怎么会,公公是个小心的人,大哥更是事必躬亲,怎么可能贡出次品纱。”
欺君?是可以杀头的。
是谁这么恨贺家,这样往死里弄?
“我也是这样想,要上贡的东西,不要说染料,从染色石开始,父亲跟大哥都亲手挑选,怎可能出错,但小公主变绿又是真的,那纱想必被人换过,官府早上已经来了命令,贺家只进不出,所有在外面的人都得召回来,哪怕只是一个买菜婆子都得回贺家-明天要对名
“没有。”徐谨月啜泣否认,“老太太,您看,四妹妹为了诬陷于我,什么谎话都说得出来,她是真的不会顾及姊妹亲情,还请老太太教诲教诲她,三叔跟三婶娘都还在府上,四妹妹会听您的话的。”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老太太,您就下命令吧,为了爹娘好安生,四妹妹不敢违背您的话。
徐静淞气极反笑,“这样吧,祖母,就让徐谨月先留在徐家,孙女儿回贺家后,请三爷亲自写信给您,说上I说有没有这回事。若她真的陷害于我,代表对主母不忠,这种不忠心的随嫁,我自然不能接回去,她的将来就看大伯娘怎么张罗,相反的,若是我诬陷于她,那我就粉轿接人,直接抬人当姨娘,祖母您说好不好?”
李氏连忙说:“媳妇瞧着可以,现在各说各话,只有贺三爷能作证。”
身为母亲,她自然相信自己的闺女,这主意很好,徐谨月就留在徐家让大嫂赵氏另外发嫁,并不是她这母亲小气,是有异心的姨娘真不能要,徐谨月一身都跟金姨娘学的,哪能是什么好货色。
婚事定了后,足足有半年准备时间,徐谨月一次也没来清越院拜见未来的主母,可见没把自己当成随嫁,那傲慢,是把自己当成未来平妻了。
金姨娘以前就掉过孩子,还想趁机陷害赵氏登上平妻之位,徐谨月一旦有了名分也不会安于现状,肯定会开始想弄死正妻。
这样的人在静淞旁边,她不放心,静淞的提议很好。
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但不能要个想弄正妻的。、徐谨月却是一呆,原本只想哄得祖母下命令,没想到徐静淞会这样说,她怎么办,她总不能说贺三爷也说谎。
徐老太太想了想,“那就这样吧。”
徐谨月觉得有点冒汗,“老太太,这,这样……太麻烦了。”
徐静淞笑了,“我是正房,我都不嫌麻烦,你一个随嫁,嫌什么麻烦。”
“祖,祖母发话就好,何……何必给贺三爷看笑话。”
“贺三爷跟我是夫妻,我都不介意,你有什么好介意。”
“淞丫头说的在理。”徐老太太发言,“你诬赖淞丫头,你就别回贺家,淞丫头诬赖你,那你就直接抬成姨娘,老身都这把年纪了,还没想出比这更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管是谁,对姊妹不友爱的,就自己担着吧。”
李氏连忙鞠躬,“媳妇谢谢老太太,老太太处事公道。”
赵氏却有意见,“老太太,这样不行哪,我已经给谨月张罗一次了,这样还要张罗二次?”
徐老太太哦的一声,“你怎么又有把握,一定是谨月错了?”
“唉喔,老太太,您可别说您看不出来,静淞提这方法挺妙的,不管谁使坏,那人都得绿,下人大概是慌了,今日怠慢不少。”
“是,下人大概是慌了,今日怠慢不少。”
“是不是宫中有人想弄贺家?”
“这还得打听。”贺彬蔚一脸严肃,突然想起,“徐随嫁呢?”
讲到徐谨月,徐静淞就一肚子火,“她又在徐家想陷害我,我直接把她留那里了,现在怎么办,让人去叫她来吗?”
明天官府要来对名录,每个人都要到,少一个,贺家都要担上藏匿的罪名,欺君之后藏匿,那是罪加一等。
真罚起来,贺家整个灭了都不冤枉,古代欺君就是这么可怕。
贺彬蔚朗声,“来人,快马去徐家,把徐随嫁接来。”
外头是香墨的声音,“是,奴婢马上去办。”
徐静淞懊恼,出门时徐谨月一直死求活求,早知道直接把她挎来了,省得现在还要奔波一趟,想到变绿的小公主,又觉得奇怪,“我们贺家,虽然是皇商,但并不是多惹眼,怎么会有人想陷害我们?供次等品,这罚起来可大可小的。”
贺彬蔚皱眉,“听说何嫔原本是宫女,被皇上看中了这才一步登天,背景十分简单,我们早上凑了十万两送去何嫔那边,她已经收下了,皇上若是过去安慰她,她自然会说些好话。”
徐静淞松了一口气,“幸好她收了。”
虽然那十万两应该是贺彬蔚原本的捐官银,不过前程哪有家人重要,接下来,他只能自己考,考中进士不够,要上殿试让皇上留下印象,这才有前程。
只希望小公主身体棒棒,何嫔帮忙美言,让皇上对贺家的惩罚轻一点,不过牢狱之灾是躲不过了,差别在于关几个,还是关一家。
奇怪,自己不是金兔命吗?怎么感觉没旺到贺家啊,老天爷,您可长长眼,贺彬蔚年纪轻轻就帮助了朝然寺的乞丐自立,贺老太太更是年年捐钱给浴佛寺,金银散去也没关系,只求家宅平安。
见贺彬蔚着脑,徐静淞安慰,“三爷别想了,我伺候你吃晚饭吧。”
贺彬蔚无奈又好笑,“这时候还想着吃。”
“我不饿,儿子饿呢。”
男人一听,便笑了,模模她已经鼓起来的肚子,眉头渐开,过了一会扬声道:“来人,摆饭。”
即便是大难临头,但贺家多年根基,体面可都不少,上了桂花酱鱼,油闷黄鸡,湖米三鲜,清蒸河虾等四个荤菜,腰果菜心,珍珠豆腐,酿冬瓜,翠绿凤尾等四个素菜,咸汤是姜丝猪肚,甜汤是红豆汤圆。
夫妻在花梨木桌边坐了下来,徐静淞替他夹了一筷子桂花酱鱼——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重吃,所以贺彬蔚看起来似乎不挑食,但那也只是看起来,谁没几个喜欢的东西哪,徐静淞就知道他爱吃鱼。
贺彬蔚虽然是每道菜都会下筷,不过会在最后一筷夹鱼,吃完了就停,这点很可爱,好吃的东西要放后头。
食不言,寝不语,但徐静淞从来不管这一套,吃饭不讲话多可怕,又不是外人,他们可是夫妻哪。
何况今日贺家出事,要是不讲话,那更可怕了。
吃了一筷子自己喜欢的翠绿凤尾,“三爷不用担心,何嫔既然收了我们十万两,皇上过去肯定会说好话的,只要小公主的娘不生气,皇上又能气到哪里去。”
“是啊,她愿意收,真是万幸。”贺彬蔚似乎有感而发,“也幸亏是何嫔。”
“怎么了,三爷刚刚说她很受宠,怎么现在又好像庆幸的是她生出来的小公主?受宠嫔妃生的被害了,不是更麻烦吗?”徐静淞自问不笨,但这道理她真的不懂,讲白了就像骗人,坏人会骗一般人,不敢去骗黑社会,不受宠的妃子就是一般人,受宠的那就是黑社会,有背景,有权势,惹到他们很麻烦。
贺彬蔚解释,“何嫔家贫,入宫是当粗使宫女的,一开始是在洗衣房负责收送衣服,这种粗活都是趁着晚上,你想,若是所有的宫女都在白天移动,那宫中要乱成什么样子,自然是以不打扰嫔妃休息为主,能在晚上做的,就在晚上做,收送衣服就是其中一项,却没想到一日皇上睡不着,起来御花园逛逛,又只要一个小监儿陪,她远见只有一盏灯,料想不适人,所以没避,没想到就这样跟皇上照了面。”
“皇上这就喜欢上人家了?”
“就是,据说她冰肌玉骨,虽然在洗衣房待了几个月略有憔悴仍难掩仙人之色,皇上当下便赐她美人身分,又开了晴时居给她当住所,只不过新宫要开锁,要打扫,要诸般布置,没能那么快入住,这何美人便暂时住在储秀宫,隔天皇后知道了,即便错愕也只能操办,等几天后晴时居准备妥当,何美人的宫服也已经由尚衣局送来,她变成了皇上的新宠,从此锋头无二。”
“后宫只能雨露均沾,不能锋头无二,皇上这样那不是把她送到风尖浪口了嘛,这是爱她,还是想害她。”
“祝皇后跟管贵妃两个家族相斗多年,突然冒出个何美人,倒是让她们休兵,皇上安静了不少。这何美人也是运气好,不过两三个月就怀上龙胎,皇上一高兴便升她为何嫔,何嫔肚子渐大,皇上还是隔三差五的瞧,宫里人人吊着,皇上还没立太子,我们东瑞国又是传贤不传长,所以人人紧张。”
徐静淞懂,贤只是借口,讲白了看谁得爹疼。
皇上也不是长子,是先皇最宠爱的公孙贵妃生下来的,先皇后生的三个嫡子都没有先皇的眼缘。
“何嫔在前几个月生了个小公主,皇后背后的祝家,贵妃背后的管家都松了一口气,虽然是小女儿,但也是受宠,才出生就有了封号,叫做『南善』,后宫有些公主到了七八岁都还没封号。”
“我懂了,因为何嫔背景单薄,所以南善公主遭殃,我们才能勉强逃过,若是祝皇后或者管贵妃的公主被害,我们肯定被他们的娘家朝臣掐到死。”
贺彬蔚点点头,“也因为何嫔入宫未久,性子还算单纯,所以肯定会说话算话,既然收了我们十万两,皇上去晴时居时,她会替我们求情,如果是祝皇后还是管贵妃,收了还得看她们想不想开口,就算不开口,我们也不能怎么样,十万两已经是倾我们贺家之力,但他们未必看在眼中。”
也是,祝家跟管家看十万两肯定不算啥,只有贫困出身的何嫔会把十万两当钱看,也只有这时候的她,才会懂得守信。
贺彬蔚看着她,模模她的头发,“真对不起你了,才入门不到一年就遇到这种事情,南善公主所幸无恙,所以死罪可免,但爹,大哥跟我的牢狱之灾恐怕躲不掉了。”
“三爷说什么呢,富贵我自然想享,但那可不代表我不能共患难,事情肯定不会容易,不过……”徐静淞微笑,“我等你。”
前世她遇到一个渣男,这生遇到的却是一个超级男子汉啊,原本只是有点喜欢他的,毕竟脸长得好,被他一看,就是如沐春风,但知道他十三岁买地,盖屋,教朝然寺的乞儿怎么养活自己,还帮他们张罗卖猪的生路,她再也不是看美男的心情了,觉得他好有肩膀,好有担当,好闪亮,这样的男人,她喜欢。
上辈子死了都能重活,她相信老天不会对她太糟,最多三五年应该就能重聚了,她会好好教儿子的,等他出来,吓他一跳,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