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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当白月光 第七章 咱俩凑合凑合

不远处的黎玉仙因庶女身分被排挤而无法上船,她正庆幸不像那些倒霉的贵女一个个扑通落水,甚至丧命,哪晓得才过了一会儿功夫,情势大转变,就听见众人对嫡姊的赞赏。

又妒又羡的她气红了眼,心里想着,怎么又是她,一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哪会医术,准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人家不过刚好闭过气去,被侍女一搬动又缓过来,这才活了。可是没气了又有气的人是真的,占了便宜的黎玉笛一下子大出风头,成了大家围绕称赞的对象。

黎府的姊妹先是怔愕,继而赶紧围过去沾光,妒恨有加的黎玉仙再不情愿也藉机围靠,言不由衷的奉承,试图打入贵女圈,让人接受她庶女的身分,日后结门好亲。

于是在护国长公主府时,她藉着嫡姊的势头捞了不少,赵婕云感谢黎玉笛伸出援手救人的同时也赐下许多赏赐,黎府姊妹各得一副头面、玉镯、金钗,软烟罗数匹,以及珠花之类的饰物,价值不菲。

但是黎玉仙一回府就出卖了嫡姊,向祖母告状,说嫡姊太胡闹了,居然向公主的玉颈扎针,还让人按压其金贵的胸,不知羞耻的命人亲嘴什么,丢尽黎府的颜面。

老夫人一听,大怒。

“跪下!”

黎玉笛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黎玉仙,缓缓跪下,她当是在练瑜珈,压腿而已,“不知孙女做错了什么?”

“你还有脸开口,自己做过什么自己不晓得吗?我们黎府一向刚正严明,从不做哗众取宠、为了上位面不顾脸面的事,你就跟你那个偷人的娘一样毫无廉耻……”

说她可以,若讲到她的便宜娘就不行,相处多年早就有感情,何况张蔓月整个人都扑在儿女身上。

黎玉笛倏地站起身,“祖母敢查吗?咱们到大理寺击鼓鸣冤,看看偷人是怎么一回事,孙女相信大理寺的大人们定能还我娘公道!”

当年的事漏洞百出,真要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只怕老夫人承受不起,毁人名誉是要打板子的,她都一把年纪了。

“你……你敢忤逆?跪下,给我跪下,别常大理寺来威吓我,我不怕!”她嘴上说不怕,指头却颤了一下。

因为她不敢让人查,那件事是她放手让侄女做的,用意是除一个碍事的眼中钉,若是大理寺调查起此事,她已经由二品降到三品的诰命不知又要降几级,她丢不起这个脸。

可是她又不甘心被个小辈指责,当众落了她的面子指出她的不是,这下子心里的火一下子窜起来,新仇旧恨全涌上心头,管他什么血缘至亲,眼前的小姑娘便是她的仇人。

“真不怕吗?祖母,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一人不贤,祸延三代。”

她看了看老夫人身后的秦婉儿和庶妹黎玉仙,一、二、三正好三代人,祖、媳、孙。

“你在诅咒我,你这丫头的心怎么这么恶毒,取家法来,给我狠狠的打,打到残,打到死都成,给我打!”她不缺孙女,少掉一人还少了份嫁妆,她乐意。

听到嫡姊要挨罚了,黎玉仙乐得阖不拢嘴,不小心太开心而笑出声,是秦婉儿拉了她一下才稍微收敛。

“黎家的列祖列宗在看着,看祖母残害黎家子孙。”打她?看谁后悔莫及,吃素的都当尼姑去了。

老夫人心一抽,气得大喊,“打!”

两个粗壮的壮妇真的取家法来,那是一人高的棍子,有手腕粗,真打在人身上非死即残。

但是黎玉笛不着痕迹的做了个弹指的动作,刚拿起粗棍的妇人忽然七孔流出鲜血,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滴。

“啊!流、流血了,我会不会死掉?好、好多的血,我、我要死了!”妇人晕血,被吓得两眼一翻往后倒。

她是第一个,而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接二连三有人眼、鼻、耳朵、嘴大出血,不断流出的血吓得众人惊慌失措。

“这、这是怎么回事……”眼看着身边的苏嬷嬷、王婆子滴得满身血,老夫人吓得满脸发白。

“祖宗显灵了呗!敬贤堂的祖母不贤不慈,有负敬贤两字,所以老祖宗们生气了,要惩罚您。”这时候敬贤堂的牌匾要是掉下来,那就更逼真了,吓死她。

黎玉笛心里正这么想,高挂正堂的“敬贤堂”牌匾无风自摇,越晃越厉害,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掉了下来。

老夫人瞬间惊慌地放声大叫。

“娘、娘,会不会轮到我们,我不要死,不要死,我才十二岁,你救救我!”面无血色的黎玉仙哭喊着捉住秦婉儿的手,满脸惶恐抖着身子,想把自己缩得小又再小。

同样六神无主的秦婉儿也一样慌乱,不知所措,但是看见黎玉笛神情自若的笑容,她灵机一动求起老夫人。

“姑姑,快向祖宗道歉,说您以后再也不敢动不动责罚儿孙,说您要修身养性,为祖宗积福,让他们勿再怪罪。”她很紧张的催促,唯恐迟了自己也遭殃,七孔流血太可怕了,她不想满身血淋淋,死不瞑目。

“你让我道歉?我不!”一生要强的老夫人从未向人低头过,所以她硬着颈子,怎样也不答应。

“老夫人,救救老奴吧!老奴跟了您一辈子,您许老奴一个好死……”两手是血的苏嬷嬷拉着老夫人的裙摆,留下两个怵目惊心的血手印,死到临头她也怕不得好死。

“我、我……”老夫人硬撑着,眼前却一片模糊还有些晕眩,她被众人的惨状吓得心神慌乱。“好、好是我错了,我糊涂了,我不该随意打骂儿孙,我……我以后会改……”

“那我娘偷人的事呢!”黎玉笛再补上一刀。

老夫人双目赤红,恨到不行。“是、是我一手设计的,我让个小丫头在她屋里藏只男人的旧鞋。”

“所以我娘没偷人吧!”此时不拨乱反正更待何时?

老夫人眼一闭,鼻头发酸,“是的,全是假的,我捏造的。”

她将当年的事一肩担起,没扯出背后出主意的秦婉儿,在她心里,秦婉儿仍是她疼爱的小侄女。

“娘,您太令人失望了。”果然是她所为,几年了还坚持阿月是人尽可夫的荡妇,甚至这么多年都不肯告知自己她的下落。

满眼悲愤的黎仲华心痛如绞,他早知道妻子是清白的,他们如此相爱,还有一对可爱的双生子,怎么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他死也不相信昔日的山盟海誓是场妄想。

可是母亲的恶毒心计更出他的意料,容不下他的妻子,因而刻意制造她失贞的假象,一度想将她沉塘。

如果当时妻子没了,小儿子笙哥儿不会出世,真相也将石沉大海,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爹?”看到爹来了,吓了一跳的黎玉笛连忙解开一只花黄瓷瓶的塞布,一阵很淡的异香散开。

“吓着你了吧?笛姐儿,爹来迟了。”看见女儿安然无恙,黎仲华松了口气,轻拍她的头。

她摇头。“没事,爹到的正好,要再晚一步女儿就被祖母打死了……”

吸着鼻子,她装出努力忍住眼泪,却又害怕不已的委屈模样,毕竟她才十三岁,在孝道的压迫下她还能反抗长辈吗?

一旁的喜儿在那挤眉弄眼,似在邀功,是她让东叔驾车狂奔去了灵海书院讨救兵,求二老爷赶紧回府救人。

“娘,您要打死笛姐儿?”黎仲华大怒。

“我、我……她不孝。”她气弱的瞄瞄左右,不知先人是否走了。

“她不孝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教好,养不教,父之过,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您打我吧!我是您生的,打死我正好还了您生养之恩!”他跪地一叩头,堂而皇之护女。

养不教,父之过……听到这句话的黎玉仙恨极,同样是他的女儿,她一天也没享受过父爱,在他眼中只有黎玉笛一个女儿,她算什么?她恨!

“好、好、好,你们真是一对好父女,一个鼻孔出气,给我滚,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老夫人怒极攻心,一口气上不来,梗在胸口疼痛不已,她捂着胸双眼直瞪。

因为装病次数多了,让人看不出她真病假病,连她最亲的婉儿都认为她这回装得真像,入木三分。

“笛姐儿,发生什么事?”此时黎仲华才发现一屋子血人,每一个都血迹斑斑。

“中邪呗!”黎玉笛用鬼神论解释。

“中邪?”他一蹙眉,子不语怪力乱神。

“祖母故意吓女儿的,不知哪来的鸡血、鸭血,您看多恶心呀!脸上、手上,身上都有,他们逼女儿承认娘偷人,要把我们赶出府……”装可怜谁不会,黎玉笛假意抹泪。

“真的?”黎仲华心疼女儿,对母亲又疏离几分。

“不是这样的,二老爷,我们是真的七窍流血……”咦!血不流了,她好了,不会死了!

还想替老夫人拉拢母子情的苏嬷嬷开口,原来止不住的血停了,她既错愕又尴尬,好像她说谎被捉个正着,证实了做假一事。

“娘,笛姐儿再有不是也是您的孙女,您再不喜她也不要任意打骂,若是您容不下我们二房大可说一声,我们搬出去就是了。”看到女儿所受的委屈,黎仲华有了分家的念头,一家子住得不愉快何必勉强。

“不……”惊喊出声的是对表哥仍有依恋的秦婉儿。

不过没人在意她,渺小如尘埃。

“想搬出去?等我死了再说。”缓过来的老夫人拍拍侄女的手,要她别担心,她总会想到办法撮合两人。

“娘……”黎仲华无奈,既然处不来何必要硬撑,紧紧扣着不放手。

“不用再说了,这府里我还做得了主,你……”几时要把婉儿迁回清风斋,二房的人就该回二房。

这句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

“咦!我没死?”执行家法的妇人此时惊喜地醒了过来,浑然不知刚打断了什么。

“祖母骗你的,哪会真死。”下毒的黎玉笛果断把事儿往老夫人身上一推,让她去承担下人的怨气。

什么,居然是老夫人的杰作,真是的,差点被她吓死!“老夫人,还要不要继续打,打到死为止?”刚醒来的仆妇没发现不对,谄媚的问。

打到死为止?听到这句话,原本对母亲还有期待的黎仲华彻底心寒,“娘,我先带笛姐儿回去,以后有事没事别找我们二房,就当我们全家被您打死了。”

一说完,他带着女儿走出敬贤堂,头也不回。

“你……”老夫夫气得眼前发黑,一口血从喉间呕出,她面色发绀的握紧秦婉儿的手,让她无法去追人。

“姑姑,人都走了,您不用装了,您把哪里咬破了?吐得血真像一回事。”多年心事未能如愿,老是低眉做小迎合老夫人的秦婉儿已经厌烦了,她觉得可靠的靠山一点也不可靠,反而处处拖她后脚。

“我、我……胸口痛……”老夫人痛得说不出话。

“胸痛就找大夫来瞧瞧,姑姑,您一会儿再装,我叫人把二表哥喊回来。”母亲生病了总不好不顾不理吧!

秦婉儿想着既然老夫人开始装病,之后以此为由让三兄弟到床前侍疾,到时候她就有机会和二表哥一度春风。

她想得很美,却禁不住老夫人是真的胸痛,又呕出一口血后短暂昏厥,等再醒过来时嘴就有点歪了。

“爹,你不怪我吧?”她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把老夫人几乎活活气死,可老夫人继续活着,便是二房的桎梏,摆月兑不掉的伽锁。

黎仲华闻言一笑,满眼疼惜,“怪你干什么,你祖母从年轻时就是个强势的人,不把一切掌控在手中就不安心,她习惯当家做主,不允许别人忤逆她的决定。”

他唯一的反抗大概就是娶妻那件事,母亲用不出席来表示不承认这门亲事,因此二拜高堂时硬是少了一位,连隔天敬茶也佯装抱恙,说被新媳妇克着了,让他赶紧休了她。

“我们真的要搬出去吗?”她在外置办的宅子也该整理整理了,栽些花木,再买一些下人,打些花梨木家什。

轻叹一声,黎仲华苦笑,“树大有分枝,迟早要搬出去的,爹有空多写几幅字画去寄卖,有了银子也有底气。”

黎玉笛一听,顿时鼻头发酸,觉得这个男人不容易,是个好爹,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是颗好欺负的软包子。她轻轻地一扯他衣袖,让他低下头,在他耳边耳语两句,“爹,我们有宅子,记在娘的名下。”

“什么!”他讶然出声。

“买在我们待的庄子的山脚下,这些年我们都上山摘野菜、采草药,是我们卖了人参后买的宅子,之前怕祖母知晓会索讨,不许我们置私产。”她只透露一些。

但黎仲华并未看过宅子有多大,以为只是乡下的青砖瓦房。忍着泪,他动容地模模女儿的头,“好孩子,委屈你了,以后就充当你娘的妆奁,这事我会和你舅舅们谈,我们两方都咬定是娘家所赠,谁也拿不走,你不用担心。”

母亲不只跋扈还贪心,觊觎媳妇的嫁妆,要不是他守得快,早被拿得一干二净了。

“嗯!”有父亲挡着真好,两世为人头一回感受到父爱像座山,在你需要它的时候它都在。

“对了,说说你们在护国长公主府里出了什么事,怎么你祖母震怒到要把你打死?”

也许事不大,母亲不过是藉题发挥,想把在他们身上受的憋屈找回来,嚷嚷要打死孙女是发泄她的不满。

黎仲华没往深处想,毕竟女儿才几岁呀!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定是母亲小题大作了。

“不过救了两个人而已。”她轻描淡写。

“唔,救人是好事,爹认为你没错。”果然又是母亲在找事情了,他二房的妻小她没一个看得顺眼。

黎玉笛用眼角瞟了父亲一眼,“我救的人大有来头,他们说是天香公主和凤瑶郡主,两位皇家贵人。”

“喔!天香公主和凤瑶郡主……啊!什么,你说谁?”他忽然大惊,脸色忽青忽白。

“天香公主和凤瑶郡主。”可怜的爹,吓坏了吧?

“怎么会是她们,那两个魔君……”惊觉失言,黎仲华把声音压低,“她们出事了?”

恶有恶报呀!他在心里想着。

黎仲华有不少学生吃过这两人的亏,仗着皇家天威任意折辱打骂灵海书院的学生,不把士子当一回事,甚至当下人使唤,因此十天一休沐,有很多学生不回家,宁留在书院读书。

“船翻了,很多人掉进湖里,她们被救上来时已经没气了。”也有很多人不想她们获救吧,一脚踩进水里。

在船翻覆的慌乱之中,谁知谁踩了谁,情急之下大家只想活命。

“死了?”他暗暗窃喜了下。

“女儿把她们救了。”时候未到,阎王不收。

“干么把她们救活了……不是,爹是说你哪来的本事,居然能起生回生?”真要命,差点说漏嘴,把心底话说出来,天香公主和凤郡主真是祸害。

“她们只是一时闭过气去而已,并非真正死去,我给她们各自扎针,再让人按压她们的胸口通气,再叫人往嘴里吹气,把喉咙吹通了,气一上来不就醒了。”简单的CPR,但她为了让她爹听明白,她胡诌了些东西。

黎仲华听不懂吹气、通气,被女儿胡说一通的话搞得有点头晕脑胀,他只知道女儿把人救活了,虽然有些多事,但也功德无量,“你向谁学的医术,哪天爹有个病痛就可不用找太医了吧,家有小神医!”他得意不已。

“呸呸呸!哪有人诅咒自己得病,你该说有女儿在,保你一生无病。”二愣子爹,脑子长坏了。

他哈哈大笑,“好,托女儿的福,让爹到老都健壮如牛,给你做牛做马耕福田。”

“这还差不多,不枉我辛辛苦苦的背医书,药王谷的医书有上千册……”老头子无良,逼她每本书都得背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用枯掉的药草来考验她对草药的识别。

“等一下,药王谷?”他有没有听错?

刚认了这爹的黎玉笛小小透点底给他,“我摘草药时不慎滚落药王谷,谷主看我颇有天分,便教了我几天医理。”

听到药王谷,黎仲华看向女儿的眼神全都变了。“不只几天吧!我们家真出了个小神医!”

“嘘!爹,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告诉外人。”装孩子容易吗?她真想大喊,老娘比你大。

“爹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爹不会说出去。”他重重点头,为了女儿的安危,他打死不说。

父女俩相视一笑,无形中又拉近不少距离。

“你怎么来了?”

看到把自个花梨木雕花架子床当自家床铺,任意躺卧的白衣少年,自认为好修养的黎玉笛眉头皱。

这样的情形不只一次,次数多到她都要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误把他的宅邸当她的清风斋了。

自从与黎府隔墙而居后,这位皇孙贵胄越来越“随意”,那随处可见的身影叫心眼不大的黎大小姐很想试验“新药”,看是月兑层皮好呢,还是生疮长恶疔?

她手上的毒药上百样,缺人试药。

“没有爷的出手,你之前的戏就演不精。”皇甫少杭面不改色的噙着笑,一副“有爷就搞定的神情”。

他指的是敬贤堂牌匾无人移动却无故掉落一事,没他的出手相助哪唬得住一干无知妇孺?把人吓住了才好拿捏,他功不可没。

“大恩不言谢,哪天你病得只剩一口气时,小师妹我免费救你一回,报你今日的维护。”

她背医书还行,可学武功根本是打酱油,只会好看的花架子而已,把恨铁不成钢的疯师叔气得差一点走火入魔,直说她是学武废材。

“呿!一口编贝白牙专吐毒雾,爷这身子壮如猛虎,刀枪不入,病痛不生,再活个几十年也稳如长青树。”这丫头太无情了,酸起人来口下不留德,扎得人浑身痛。

“天下事难免有万一,谁也说不定,瞧你常在火炉边上走,要是一不小心失足了……”

那真是万劫不复。

皇甫少杭是实打实的皇帝党,皇上是他亲舅舅,他不拥护皇上又能拥护谁,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皇上好,护国长公主府才会好,他才能当个打马过街的纨裤小侯爷,逍遥自在横街霸市,上打皇亲,下踹国戚。

可是他以私人情谊让黎玉笛出手救了赵劼后,太子与五皇子对峙的政局悄悄起了变动,虽然没几人注意到微不足道的九皇子,认为他起不了多少作用,但中立派的还是不自觉有了些小心思。

而且皇甫少杭的父亲皇甫铁行手上的兵权可是相当诱人,心有所图的皇子都想占为己有,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夺权,但私底下小动作不断,不是藉机拉拢便是下绊子欲除之。

身在政局中的小侯爷无法置身事外,他迟早要表态,即使受封为逍遥侯,他背后的势力仍为人所觊觎。

所谓不是朋友便是敌人,在皇位争夺的风浪中,他首当其冲,成为那块人人想咬的肥肉。

谁叫他有个护国长公主的娘,以及权势大过天的爹,身为他俩的独生子,皇甫少杭是发光的金疙瘩呀!

“小师妹,你就不能说句好的?我可是刚帮了你,做人不要过河拆桥。”他意有所指,索恩来着。

没他的弹空一射,敬贤堂的牌匾哪会掉下来,有了他的神来一笔,黎府“祖宗”不显灵都不成。

“装神弄鬼。”黎玉笛轻啐,就算没有他的帮助她也能拿下鼠目寸光的后宅女子,要应付她们易如反掌,只是她不屑,觉得侮辱了有高人一等智慧的自己。

他轻笑,目光透着一丝他自个也没发觉的纵容,“不管是人是鬼,你领情便是。”

“不想领情。”她面上一冷,不快地瞪视。

谁家闺女的床被一个大男人占了都会不痛快,皇甫少杭躺得太惬意了,视无数的眼刀子为无物,脸皮之厚令人瞠目。

“我来是顺便知会你一声,日后出入小心点,你被某些人记恨上了。”他拉起绣着紫藤小花的被往身上一盖,做势要小歇一会,他累了。

“凤瑶郡主和天香公主?”她秀眉轻挑。

闻言,他笑得低沉,“看来你不是完全无所觉,多多少少感觉到皇家儿女的任性,她们的确小有微词。”

“因为我救了她们的命?”早该知晓浑水不好蹚,这些“贵女”的心态太扭曲阴暗了,她不该多此一举,跟阎王爷抢人。

“因为你让她们当众出丑。”皇甫少杭说出了实情,何其骄傲的天香公主和凤瑶郡主哪能容许别人无事,她俩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身狼狈,又被亲嘴又被压。

在她们眼中是大不敬,纵使是救命之举也有损颜面,当日在场的众人不是被封口便是灭口,谁敢泄露一句无疑是找死,不少人因此吓得不敢再出门,唯恐碰到这两位煞星。

当天给公主、郡主渡气的两名宫女、侍女无赏却死于溺亡,离出事仅仅相隔一个时辰,全身赤果,死无完肤,一张面皮被整个剥下,两片唇肉血迹斑班,只剩牙齿,唇片被乱刀割得细碎,空洞洞的双目是两个深坑,不见眼珠。

总言之,全都死了,服侍天香公主和凤瑶郡主的内侍也无一幸存,拖出去喂狗的尸体多达百具。

可想而知,始作俑者黎玉笛该多受人怨恨,她虽然不是口对口渡气之人,却是出主意的“祸首”,不相信自己没气了的公主、郡主只会怪罪多事的人,恼羞成怒她的“恶意”羞辱,让卑贱的下等人碰了她们镶金嵌玉的金贵身躯。

黎玉笛一听,面色微微冷下。“意思是她们不想活了,下次我最好见死不救,死人比活人好处理。”

忍俊不禁的皇甫少杭好笑地勾唇,“你很暴躁。”

看她气呼呼的瞪眼还挺有趣的,巴掌大的小脸镶着黑亮的水眸,看着就赏心悦目,令人忍不住想逗弄她。

“是气愤,你嫌我事不够多吗?还给我找麻烦,”她自家的祖母、姨娘、庶妹都摆不平,见缝插针让他们二房不安宁,他又插上一脚给她拉仇恨,这日子还能不能过呀。

“是有点不付义。”

他承认是处理的不够妥当,没能适时压下那两位贵女的怒气,可是……他也是身不由己,若是由他出面安抚,只怕事情会便糟,越发闹得不可收拾。

无理取闹是皇家子嗣的通病,天香公主和凤瑶郡主不会因捡回一命而心存感激,反而藉机生事,达到她们想要的目的。

“所以……”你要补偿我吗?她眨着秋水眸子如此询问。

轻咳了几声,皇甫少杭忍着不笑出声,“保全你最好的方式是……咳、咳!嫁给我。”

她目一瞠,再瞠,瞠到双目如铜铃,这才一脸严肃的走近床边,纤纤柔荑抚上他额头。

“你病了,病得不轻。”

要不便是她出现幻听,穿越大神给她的考验。

“什么病?”他大手往她覆额的小手一盖。

“失心疯。”想把手抽走的黎玉笛发现根本动不了,莫名的,心口有一丝丝不安和紊乱。

“的确严重。”他点头。

“三师哥,你的手该放开了吧!”他的手很大,是她手的两倍大,但是……他看她的眼神太诡异了。

“不想放。”他耍无赖,改盖为握,力道不轻不重地以掌包覆,拉下放在自己左边胸口。

黎玉笛眼中闪着点点火光,“三师哥,你在轻薄我呢,我是不是该扎你几针,让你感受什么叫痛不欲生?”

在她未取出银针前,皇甫少杭轻轻一扯,娇软的少女身子在愕然的娇呼声中往前一跌,趺落已有男人体魄的胸膛中。

“跟你商量一件事。”他呼出的温热气息近在她耳畔,像是枕畔的轻声细语,轻喃着动人情话。

“不听。”她脸微红,气的。

纵是一身医毒之术,黎玉笛现在根本无计可施,对于了解她的皇甫少抗,她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大意失荆州,双手遭他牢牢地箝制,身体无接缝的贴合,她就趴在他身上形同一体,两人之间只隔一条被褥。

能不暧昧吗?连她自个都觉得像个闻香而来的采花贼,意图侵犯身下的美郎君,有女敕草不采叫人痛心。

可是她明明是被挟迫的人,为何会有这样的假象?

无解。

“仙仙,听话,让我说完……”一阵阵馨雅幽香飘来,他神智微微恍惚。

小名“仙仙”的黎玉笛听到昔日昵称,秀眉如画的玉颜为之一蹙。“别叫我仙仙,好像在叫挽心院那一位。”

黎玉仙,她的庶妹。

秦婉儿故意取个“仙”是存心恶心人,同时藉由这个名字来勾动丈夫的移情,将对张蔓月母女的感情移到她和女儿身上,从此鸠占鹊巢,由妾而妻,取代元配的地位。

可惜她的用尽心机只换来十几年的独守空房,深爱妻子的黎仲华对她不屑一顾,视若无睹,更因她将女儿名字取为玉仙更加厌恶,他心爱的女儿小名被盗用,叫他无比痛恨,唯有女儿玉笛才是仙界小儿,下凡来受疼爱。

“以后我喊你小笛儿如何?”皇甫少杭两眼里布满笑意,似在取笑她的小心眼和在意。

黎玉笛不言不语,抿着唇瞪他。

“别发火,我晓得你尚未考虑到儿女亲事,单纯地想和大房、三房做切割,打着分家的念头搬出去。”黎府太房、三房太贪婪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太多,多到让人想一脚踹开。

“那又如何。”她火气不小的一睇。

干卿何事。

“你有想过你祖母会就此放手吗?”他提醒。

闻言,她不由暗忖。

“掌控你们二房最好的方式是为你寻一门亲事,将你许配给她看中的人,你是你娘唯一的女儿,到时你的嫁妆就全落在她手中,而你也逃不开她的手掌心,得任她搓圆捏扁。”一想到她所嫁的人不是他,皇甫少杭心中不自觉燃起熊熊烈火。

虽是权宜之策,两相得利的便宜事,可是他无来由的觉得愤怒,认为除了他以外的男子都不足以与小师妹匹配,她像疾风中的一朵噬血毒花,需要懂她的人用心呵护。

此时的皇甫少杭不知自己已然动心,还当是师兄妹情谊,心里头很抗拒将她拱手让人,没人能在他眼前摘走这朵花。

“对你有什么好处?”她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好事,天上不会平白掉芝麻饼,有利必有弊。

见她眼中的了然和挣扎,皇甫少杭反而笑得开怀,“因为我也不想被指婚,娶个搅家精。”

“指婚?”她一怔,脸色变得怪异,有些阴晴不定。

“天香公主或凤瑶郡主。”他说时眼神越发冷酷,充满厌色。

“她们?”她几乎要露出同情神色。

不管是哪个,谁沾上了都没好结果,皇家女儿的骄纵不是谁都能招架的,她们眼中只有自己,无视他人。

皇甫少杭稍稍加重手劲,将身有馥郁香气的小人儿拉近,与她四目相对,“小笛儿,我也是帮你自己,身为长公主之媳,可免去你不少麻烦,还可以顺利摆月兑你那无理争三分,耳根子软的祖母。”

他给她一条路走,一条几无荆棘的退路,藉着护国长公主府之势顺势月兑离黎府,以免日后被拖累。

太子一日未登基就不是皇上,谁知道之间会发生何种变故?黎太傅是太子的老师,铁打的太子党,不会有变动,若是太子最后坐不上那个位子,牵党连派都会被株连。

太子与五皇子之争在五五之数,谁也没有绝对的可能,可是两虎相争,倒霉的一定是亲近的池鱼,他们会先被政敌铲除,不留下助力助某一方成事。

“小笛儿,机会不再,一举两得,除了我,谁还能护住你不受那两位的骚扰,她们是不跟你讲理的主儿,恣意妄为,无法无天,仗着皇家身分为所欲为,若是没有足够的地位相抗衡,你和你的家人只怕不会太好过。”他不是危言耸听,挂上皇家牌的都特别难缠。

脸色一点一点往下沉的黎玉笛心口堵着一口污浊气,皇室欺人太甚,她祖母那边也不可不防,有心机深沉的婉姨娘在一旁怂恿,她的婚事有可能被拿来当利益熏心的家人的赠物,好成全她们的私心。

“……我要再想一下。”

“想多了于事无补,过阵子我让我娘请冰人上门提亲,咱们凑合凑合。”此话一出,他嘴角止不住上扬。

“我不想凑合。”黎玉笛脸一沉,一副你少自做主张的神情,她还没做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的准备。

皇甫少杭邪邪一笑。“由不得你,五皇子打算拉拢你爹为他所用,你爹即便辞官,却是灵海书院的山长,朝廷三分之一的官员是他学生,你认为暗藏的势力会放过他?”

虽是浅显却一针见血,上位都需要士人的拥护。

“我才十三岁……”她以此为借口拖延。

“我们可以先订亲,等你及笄时再行迎娶。”名分一定,他便能安心地做他该做的事。

“我考虑考虑……”她还是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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