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王子的深度爱恋 第五章 又见柿花开
六年,是一段不算短,却也算不上长的岁月。
站在落地窗前,张继之凝望着窗外的雨,对着窗玻璃轻轻地呵出一口气,抬起一手在那氤氲中写了个国字的六。
身后的脚步接近,他转过身来,见到好友苏跖远一手插在西服的口袋中,一派轻松儒雅地朝他走来。
“怎么,你才刚回国不久,就迫不及待地想实现你的愿望了?”来到张继之身后,苏跖远伸来一手,拍拍他的肩。
“你弟弟都跟你说了?”张继之嘴角勾起笑。
苏跖远也不避讳,点了点头,轻轻一笑。
“你这个空降的公关部经理,他能不提一提吗?何况,还是我出面去找他谈的。”
“这点,先谢过你了。”抬起一手来,张继之在苏跖远的肩上轻轻一槌。
苏跖远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你该谢我的,还不只这些呢!”
两人相视,随着哈哈笑了开来。
“如何,她这几年还顺利吧?”放下了手,收起了笑容,张继之问道。
“顺利,当然顺利喽,扣除掉她本身就很有能力并且不认输之外,有我罩她,她能不顺利吗?”扬扬一眉,苏跖远似在说,这下你欠我的恩情更重了!
“对了,我听我弟说,你今天见过她了,情况如何?”
张继之拍拍他的肩,转身走到矮几旁,倒了两杯酒,是威士忌加了点冰块。“什么情况?”
瞧他故意打起了哈哈,苏跖远倒也不是很在意,走过来,接过了其中的一杯酒。
“你明知道我问什么,就别打哑谜。”
“我哪有。”张继之哈地一笑,端起酒杯轻啜一口。“她比我记忆中的更让人……”
“让人悸动不己?”苏跖远接了他的话,“你都不知这些年我帮你从她身旁赶走的苍蝇男有多少。”
“喔?”张继之扬扬眉。
苏跖远一脸神气的模样。“二十根手指都数不完。”
“喔?”张继之又扬了扬眉。
“对了,最近公司来了个叫毕祺的大男孩,我看他就不容易赶喔,还好你回国了,我不用再担帮你看着她的责任,你既然那么喜欢她,最好快快下手,尽早将人给娶回家去。”
张继之的眉心一拧。
毕祺?
就是今天在公司里见到,那个随着她一同前来提案的男人?
“你知道我还得设法取得我母亲的谅解。”
张继之心里明白,一旦母亲知道傅采依就是李慈姬的女儿时,可能会有的反应和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他得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和一颗强健的心脏,否则不知这回母亲会做出何事来。
苏跖远没再开口说话,仅用双眼与他对视着,端着酒杯,敬了敬他。
“那就……预祝你一切顺利吧!”
希望张继之的母亲别似他一样死心眼,否则要说服这样一个固执的人,肯定是比登天难。
唉,真希望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对了,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喝喜酒。还有,就算结了婚,你也不能把傅采依绑在家中,说真的,她广告真的搞得很棒,每年为我的公司赚进不少钱。”放下酒杯,苏跖远笑着说。
张继之一口将酒饮尽,抬眸回视他。
“放心好了,我是个很民主的人,只要她想继续在你的公司做,我就尊重她。”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苏跖远扬扬一眉。“对了,你打算在我弟弟的公司待多久?”
“到这个广告案结束后。”张继之回答得颇为直接。
“那……接下来呢?有什么计划?”
他可是个人才,在英国将几个品牌做得有声有色,突破景气寒冬,逆势让产品销售长红。
“我妈想退休了,要我回去接管青一中学。”张继之说。
“这样啊……”可惜了。“你自己的意愿呢?也想?”
张继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笑。
“我想暂时会这样吧,毕竟我自己也满喜欢青一中学,回去接管一阵子也好。”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午后,那双皙白的手,和她攀上围墙时的神情,她那时就穿着青一中学的校服_
风轻轻地吹,同样的季节,同样淡淡的柿花香,她来到了同样的门前。
站在那扇红白相间的木板门前,她有须臾的恍神。
光阴好似从没在这里烙下足迹,转眼六年过去,这儿的一切居然一点也没有改变。
傅采依抬起头来,望着高高的围墙外一枝不听话越墙而出的柿子树枝,那枝叶上还盛开了一朵厚黄的花,花朵在夜风中摇曳,看不出娇美,或许是因为厚沉的关系,枝叶还微微地下坠。
看着那朵花,傅采依的心中突然有一股冲动,就如今夜她来到这里,同样无法说明自己的心情般。
她蹭下了脚上的高跟鞋,将鞋子置于一旁,仰着脸,望着那朵厚黄的柿子花,试着往上跳跃,企图折下。
几次的跳跃,几次的落空,她根本连枝叶都模不着,令她感到挫败。
“傅……傅采依?!”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呼唤着她的名字,而那人的嗓音中甚至带着浓浓的惊讶和欢喜。
采依停下了跳跃的动作,缓缓转过身来,见到一旁澄亮的路灯下站着个挺拔的身影,那人长得很高,足足有一百八十……不,或许有一百九十公分。
“真的是你,傅采依?”那人往前走了几步,面孔终于完全映照在路灯下。
采依先是看着他那一双可与龙船媲美的超大号运动鞋,然后视线慢慢上移,跳过了运动短裤下的长腿、腰线,然后是结实的胸肌、寛肩,最终落在拥有这样一副健美身材的主人脸上。
那对浓眉与某人有点神似,今日白天她才见过,眼睛也有点神似,鼻子亦然,然而嘴形和眼神却不同。
她想,那就是他们兄弟俩最大的差别。
张继之的眼神,深沉锐利,但迷人,而张继行则是阳光灿烂,犹如夏日里的太阳,永远都是那么的直接真诚,藏不住秘密。
“张继行?”她咬了咬嘴唇后说,神情有点狼狈,因为光着脚丫子。
张继行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当然是为了她没忘记自己。“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他好意外,原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毕竟时光匆匆,一转眼己经过了六年。
“我……”被人看见自己有点幼稚的偷花行为,傅采依露出尴尬的笑容,指了指露墙而出的花。“我最近在寻找广告的拍摄地点,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逛着逛着,就逛到了这附近来,看到了柿子树和柿花就想……”
没等她将话说完,张继行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围墙下,垫起双脚,高高地抬起一手,轻而易举就摘下了那朵柿花,递到她面前。
“暗,给你。”
“呃……谢谢。”傅采依一愣,伸手接过那朵柿花。
“你……还住在这儿吗?”
张继行笑了笑,搔搔一头短髪。
“是呀,我一直都住在这里。”想了下,才想起两人都呆站在门边。“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傅采依低头看着手中女敕黄的柿子花,赶紧摇了摇头。
“不了,现在这个时间进去,你妈妈……”
一提及张继行的母亲,傅采依难免想到了前年母亲和张叔叔的婚礼。
他们己经正式结婚了,在法院公证后,只宴请了少数几位亲朋好友,当然了,张继行和张继之都缺席,她也没到。婚宴的事,采依也是事后听弟弟提起,才略知一、二。
经过了这么多年,采依很意外张继行的母亲会愿意签字离婚,原以为这一辈子,他们就是这样了。
“我妈跟几个老同学到日本去玩了。”张继行劫了她的话。
“这样啊……”轻轻松了口气,傅采依直到这一刻才算较为安心。
她总觉得自己的母亲对不起张继行的妈妈,所以心里一直抱着一份内疚,当年如此,现在也一样。
“进来坐坐吧!”张继行掏出钥匙,开了门,站在门后等她。
傅采依想了下,不好意思再拒绝,匆匆捡起置于一旁的鞋,套上后迈开脚步,跨进门里。
“对了,周妈还好吗?”
记得当年,她是个很和善而且温柔的人。
“还好,只是身体健康己大不如前了,所以现在她只在白天到我家帮佣,傍晚做了晚餐后就回家。”张继行等着她进入,然后转身轻轻将门推上。
“对了,我哥回国了,上个月刚回来。”
“喔。”傅采依轻应了声,目光直视着前方,逃避地不敢与他对视。
她当然知道张继之己经回国的事,今天不就在提案会议上遇见他了吗?
见她微愣后似乎有点冷淡的反应,张继行颇微惊讶。
六年了,在他心中从未断绝过这样的想法一一当年的傅采依喜欢的是他哥哥。
看来,六年的时光真的让人改变不少呀!
他想了下,往前走,傅采依很自然地跟在他身旁。
“还记得你离开青一的最后一天吗?我在这里帮你办了个送别会。”
傅采依看了看庭院,看了看那几株常出现在梦中的柿子树,抬起脸来,对着张继行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记得。”张继行说着,两人己来到了玄关,伸手开门前,他动作略顿。
“不过,后来挺扫兴的,因为我哥的过敏症发作,搞得家里人仰马翻,你都不知夜晚里救护车的鸣笛声听起来多让人惊心动魄,结果他醒过来居然说是自己不小心把柿果丢进了果汁机里?!搞什么嘛!明知道自己的体质不能吃到一点点柿果的还……”
“你、你……刚刚说什么?”傅采依诧异地问。
“什么是什么?”他说了一长串的话,不明白她是指……
“张继之,不,我是说你哥说柿果是他自己不小心丢进果汁机里的?”
他为什么要帮她说话?为何要帮她掩饰罪行?他可以明说的,那就……
“是呀!”张继行说着,抬起手来拍了拍额头。“他说他是看我们外头很热闹,一下子分神,就顺手将一粒放在厨房桌上的小柿果丢进了果汁机里,你说我哥真是……唉,他做事从来没这么不小心过,只不过那一夜害我妈差点担心死!”
静静地看着他,傅采依再也说不出话来。
是呀,张继之一向处事谨慎得宜,明知自己对柿果过敏,又怎会将柿果丢进果汁机里呢?
因为那不是他放的,罪魁祸首正是她!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他要帮她说话?他不是一直很讨厌她吗?那么,将她的罪行公诸于世,让众人唾弃她,他不是更能称心如意吗?
他为何要替她背黑锅?
傅采依的心思早己飞向了远方,完全听不见一旁张继行叨叨絮絮说着的话。
“我现在是职业选手了,傅采依你只要打开电视机,在运动台就能看到我的篮球赛,今年的球季赛刚开始,等到……”
一早,傅采衣带着满身疲惫进到办公室。
毕祺见到她,急忙忙离开座位,手上拎着超商的塑胶袋,袋子中装着近来标榜计算过热量的低卡早餐,来到傅采依办公桌旁。
“如何?采依学姊昨夜一定又为今天的提案而赶夜班吧?”
放下公文包,傅采依因为失眠了一整夜,头疼欲裂,还好公司里有毕祺这样的开心果,常常不忘逗人开心,让人暂时忘却烦恼和头疼。
“今天不到元晶去了,在进公司前我己经拨过电话去跟元晶公关部的人说过。”傅采依在办公桌后坐下,一手撑着仍微微发疼的额角。
毕祺将早餐递给她,“采依学姊,元晶那个空降的公关部张经理果然不容易搞定,就如传言那样。”
傅采衣先看了他一眼,再看看他放在桌上的超商塑胶袋,“毕祺,都跟你说过几次了,不用刻意帮我买早餐。”
“只是顺便嘛,何况我也要吃呀!”拉过一旁的座椅,毕祺往椅子上一登,坐得稳稳的。
“采依学姊,我有个构思,你要不要听听,参考一下?”
“你说。”傅采依暂且将装着早餐的塑胶袋挪到一旁,认真仔细地听起毕祺的想法。
“元晶是物产公司,物产公司虽然涉足的领域颇广,但终究给人一种沉稳、可以相信的企业形象,对吧?”
毕祺说着,站了起来,加上肢体动作,傅采依突然发觉,他其实挺有说服力。
“你说得没错,继续。”
一手不自觉地拎过超商的塑胶袋,她拿出里头的三明治,拆开包装袋后咬了口,看着毕祺,扬了扬眉。“你怎么知道……”
“知道你喜欢简单、古早、不花俏的口味?”毕祺笑着,眉飞色舞。“你快吃,我边说,我方才说到哪儿了?”
他不忘动手帮她拿出塑胶袋里的低脂鲜女乃,打开后,插上吸管,递到她面前。
那是傅采依的另一个惊讶,从来,鲜女乃她都只喝低脂的,他也知晓?!
“元晶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企业形象。”咬了口三明治,傅采依笑着说。
她的笑容深具感染力,至少在毕祺的眼中,她心情好,他就跟着如沐阳光下,眉开眼笑了起来。
“对、对,我刚刚说到这儿,所以我想或许我们可以用一幢一幢拔地而起的钢构大楼为广告整体的架构,想想那又沉又稳的钢料,再加上高科技的建筑新法,还有可以倒映蓝天白云的玻璃围幕窗,还有……”
“你的意思是以真实的元晶的公司为背景?”咬了一口三明治,傅采依偏头想了下。
“对、对,但不是背景而己,我想我们可以……”
“采依姊,老总找你。”一个悦耳的声音插入,打断了毕祺未说完的话。
是办公室的行政助理小茄。
“小茄,老总进公司了?”傅采依嘴里虽问着,但不忘抬手瞄了眼腕上的表。
真是奇特了,过去这几年来,老总没超过十点半是不进公司的,现在九点十分不到,老总居然己经在办公室里了,莫非是天要下红雨了?或是有不好的事就要发生了?
“进了呀,今天我是全公司第一个到的,可是老总却只比我慢了十秒到,采依姊呀,你都不知道我见到老总时,差点吓傻了。”小小声地,小茄附在傅采依的耳边说。
小茄是个夜大生,今年刚满二十岁,傅采依挺佩服她半工半读自己赚学费的精神,所以平日里就特别照顾她,但无论她多么特别关照、特别用心去教导小茄,却怎样也无法教她胆大些。
傅采依多看了她一眼,摇头笑笑,放下吃了一半的三明治。
“毕祺,你把你的想法写下来,等我去看看老总找我做什么后,再与你讨论。”说着,傅采依站起身,从容地转身往老板的办公室走去。
毕祺抬着脸,呆望着她的背影,耳里听着高跟鞋跟敲击地面所传来的叩叩响声,心思随之摆动。
她永远都是那么的有精神、那么的迷人呀!
小茄见状,抬手推了他的脑袋一记。
“我劝你最好别对采依姊有邪念,否则让老总知道,你早晚会被……”
“卡嚓”两字没说,小茄以手抹过脖子的动作代替了。
“会被怎样?”毕祺不解其意。
“被『炒鱿鱼』!”说着,小茄转身往来时路走。
“喂、喂,我为什么会被炒鱿鱼?”毕祺不解地直问。
小茄停下脚步,冲着他一笑。
“我虽然比你年轻,但进公司比你久,你想想,以采依姊那么好的条件,怎可能没人追她呢?”
“是呀,怎可能没人追呢?”
“是因为老总。”小茄看着他,加深了脸上的笑容。
那笑容让毕祺的心都沉了,眼光飘向幽暗无光的角落。
“你的意思是说……老总在追傅采依?”
小茄弹了下手指,“賨果,你终于猜对了!恭喜你变聪明了,毕祺!”
“老总,你找我?”在办公室门板上轻敲了几下,听到里头传来简短的一句“进来”,傅采依旋开门把往内走,来到办公桌前。
“坐吧!”苏跖远没抬头,一边振笔急书,一边抬起空着的一手指了指办公桌前空着的座椅。
傅采依依指示坐下。
几乎她的才刚贴到了椅面,苏跖远又开口: “元晶的广告谈得如何?听说他们空降的经理不好搞定。”
傅采依很吃惊,她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了他的耳中。“是不容易搞定没错,但我会全力以赴。”
她的话让苏跖远停下了书写的动作,抬起脸来朝她看了看,而后一笑。
“不用说全力以赴,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能搞定的。”
其实,他对傅采依口中的『不容易搞定』这几个字感到意外。他一直以为张继之对她用情极深,而对于这样一个深爱的女子,哪怕她做一个烂到爆的广告提案,他都会睁一眼,闭一眼的点头接受。
谁知,眼前的人儿却是一脸挫败,疲累得犹如准备打一场胜算极低的大战的兵士,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是的,我会尽最大努力。”傅采依勉强地挤出笑容。
一想起张继之,她就头疼。
昨晚和张继行聊过之后,她更是心乱如麻,更多的疑惑困扰着她,害得她连作梦都梦到张继之,几度被吓醒,辗转反侧,直到天明。
没想到高中时期的任性行为,竟为现在的自己带来了无法摆月兑的困扰。
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早知如此,当年就该收敛收敛脾气,别做那件幼稚的事。
“我知道你一定会。”苏跖远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模样,心里更是诧异。
“对了,采依,你中午有空吗?”
这下苏跖远不懂了。昨日,张继之与她的见面,到底对她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竟让傅采依整日愁眉不展。
傅采依勉强地拉回心思。“老总有事?”
苏跖远的手指轻轻地在桌面敲了几下,很快决定:“也说不上是什么事,只是约了个朋友一起吃饭,但我女朋友又临时来电,说我今天若不去听她的演奏会,以后就都别去了,所以……”
“你可以推掉朋友的饭局。”
“来不及了。”苏跖远摊摊双手,“我方才拨过电话,他己经离开公司。他这个人呀,一向不喜欢将手机带在身上,所以就……”
“好吧,我去。”
还能多说什么呢?不就摆明了一定要她去吗?
“那……就先谢过你了。”如果傅采依有用心观察,其实不难发觉苏跖远眼中闪过的神秘光素。
“不用谢我,不过是吃个饭嘛,我想也许不用待太久,十几二十分就能走人,或许会更快也说不定。”
搞不好对方见到来赴约的不是苏跖远后,就转身走人。
“也许吧!”
苏跖远的嘴里虽这么说,但心里很清楚,那个与他约好一起吃饭见面的人,肯定不会那么快就放人走,尤其在见到赴约的人竟是傅采依,他更不可能错失机会放她走。
“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怎么会在这儿?”
傅采依和张继之在见到彼此的刹那,异口同声地说,然后张继之先反应过来是苏跖远在搞鬼。
真是的,他和傅采依之间的事,怕是他这个当皇上的不急,反而急死了太监。
“你……老总,不,苏跖远口中说的好友,该不会是你吧?”傅采依也反应了过来。
张继之愣了下,双眼看着她,叹了口气,摊摊双手。
“就你所见,似乎是如此没错!”
傅采依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来揉揉微微发疼的额角。
“好吧!我是代替他来告诉你,他的女朋友临时来电,所以他无法过来,要向你说声对不……”
“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吃个饭吧?”张继之劫了她的话。
他非常明白苏跖远的用心,哪来的什么女友,苏跖远目前还是光棍一个呢!
“吃饭?”跟他?会害她胄痛的。
“是呀!”张继之抬手看了看表,“除非你是不吃地球东西的外星人,否则该吃饭的时间不吃,任谁的胃都会受不了。”
瞧吧,才一开口就损她是外星人,这样的饭一吃,不胄疼才怪!
不过,为了广告案能进行得顺利,她只好对不起自己的胄。
“好呀,我就留下来吃饭,顺便跟你谈谈一些事。”
“那,坐吧!”让傅采依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绕过桌面来替她拉开座椅。
傅采依小心翼翼地坐下,就怕他又出什么怪招来戏弄她,等坐定,她硬挤出笑容。
“谢谢,我想……”
“我们先点餐。”张继之打断她的话,抬手招来服务生。“给我一份橙汁鱼排,再加一份色拉。
“小姐,你呢?”服务生转头问傅采依。
傅采依放下菜单,僵硬地笑了笑。“我也一样就好。”
“那就是两份橙汁鱼排,两份色拉?请问两位佐餐的酒……”
“我们不喝酒。”张继之说道,“餐后给我们两杯热咖啡。”
“是,请稍后。”服务生微笑地说着,转身退下。
餐厅里客人不多,很安静,不知是因为生意本就不好,还是因为价位的关系,整个五、六十坪大小的餐厅里,除了他们这桌外,仅在数公尺外的屏风后,还有一桌客人。
傅采依双手握着水杯,紧盯着玻璃杯中的白开水失神了许久,而后她鼓足了勇气,决定将话谈开来。
“我……昨天我到青一去走了走,最后绕到你家前的那条巷子,我看到柿子花又开了,而且遇到了你弟弟继行,他说……”略顿了下,她的目光由玻璃杯上移开,落在他的脸上。
“我不明白,你明明知道当年是我把柿果放到果汁机里的,为何你要告诉你的家人是你自己不小心的呢?”
她以为,他会很恨她的。
毕竟那一次任性,居然差点害他丧命,而且在医院里一待就是一个星期。
张继之不在意地一耸肩,然而目光却从未移动,仍是直落落地盯着她的脸蛋,看着一向教他着迷的眼睛,她的眼里少了当年的那份任性,成熟了不少,但依旧让他不可自拔。
“我不这么说的话,是要让我妈更怨恨吗?”他以一句反问,替代了回答。
傅采依安静了下来,沉沉一叹,目光转向窗外。
“你妈还好吗?”
“为何这么问?”他看着她的侧脸,那眼里仍旧有当年的哀伤。
他不要她愧疚,这事与她无关。
那是上一代的事,该由他们自己去解决。
傅采衣转回脸来,神情看来平静。
“广告案的事,我想缓个几天,多做几个不同类型的方案,再前去提案,可以吗?”
张继之没拒绝,只端起水来喝了口,也没开口说话,摆明了在等她的话,与广告案无关,她岔开话题的伎俩无效。
傅采依就是讨厌他笃定的神情,好似从前一样,对于所有事,他似乎总有着满满把握。
“我听继行说,你才回国不久?”
“是,上个月。”张继之微微勾动了下嘴角,摆明了还是在等着她回话。
傅采依无奈地一叹,有点生气地猛灌了几口白开水,将水杯放下。
“你爸爸和我妈妈结婚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虽然时间己足足过了两年。
“我当然知道,但那又如何?”
这么多年了,难道她的心结始终没有解开?
“你居然问我如何?为何总是这样,我替你妈妈抱不平,而你和继行却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难道因为你们都是男人,居于男人的立场,所以一点也不感到有任何不妥?我的天呀,如果天底下的男人都变得与你们一样,我们女人还敢有什么期望吗?我真是、真是……”
她真是气死了 !
或许是因为这样,她忘了身处餐厅里,也忘了自己方才过激而拍桌站起,餐厅里虽人不多,但她激动的神情和举动,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对不起,小姐……呃,上餐了。”服务生刚好端着餐点过来。
傅采依这时才发觉自己失态的举动有多么丢脸,羞愧得想在地上找个洞,把自己的头埋进去。
“谢、谢谢。”她对着服务生说,动作僵硬地重新坐下。
她哪还有食欲呢?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丢脸的地方。
张继之一眼就开出了她的想法,拿起刀叉来,慢不迭地切着盘中的食物。
“我妈该把你视为她最好的朋友。”
“什么?”她不解他的意思。
只见他己切好盘中的鱼排,每一口大小都刚刚好,放下刀叉,他倾身将盘子送上前,交换她眼前被冷落的那一盘,又重复了一次切鱼排的动作。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妈终究是签字离婚了,你要一段不愉快的婚姻束缚着两人多久?到老?还是到死?我想最好的结局是在两人都还能动、都还能拥有各自生活能力,能过各自想过的生活时,早早结束才是好事。”
拿起叉子,张继之叉了块鱼排,送进嘴里。
傅采依瞠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彷佛过去到现在,坐在她眼前的一直是只外星生物。“你是这样看待你父亲和你母亲的感情?”
她无法苟同。
这么淡薄?这么随性?好似今日结婚,明日不高兴,随随便便就可以离婚?这就是他的爱情观?他的婚姻观?
他……好可怕!
当她脑中闪过这些念头,不知为何,心中竟有抹难言的酸涩流过。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好像有个很重要、很重要,从高中时期就刻意被她漠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于这一刹那,渐渐地苏醒过来。
“那是他们的事,我无从插手,也不能插手。”张继之叉了块鱼排,送进嘴里,眸光仍深邃,把她的影像烙进眼中,烙在瞳仁的深处。“而事实也摆在眼前了,对吧?他们一直生活得不快乐,最终还是分离,我父亲和我母亲的婚姻就好比强摘的瓜,不会甜,只会伤痕累累,提前落败溃烂。”
傅采依再也听不下去了,倏地推开椅子站起。
“对不起,我没食欲了,先走一步了。”
“采依。”张继之忽然伸过一手来抓住她的手。
傅采依被迫与他对视。
“我发觉以前的你只是严肃,冷静得让人气愤;现在的你严肃冷静依旧,也更成熟了没错,但却理智得让人感到害怕,如果可以大声地痛骂你,我最想骂你一声『混蛋』!”
抽回手,她狠狠地瞪了他一记,转身快步而去。
张继之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指节间甚至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她说他严肃、冷静、理智?
若她知道他是如何地爱她,就不会这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