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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家药娘 第十一章 到京城面对麻烦

“跟来没?”像做贼似的,雷霆风偷偷模模的往后瞧,唯恐某个黏人的身影又缠上来,叫人不得安宁。

“躲躲藏藏像什么样,咱们是明媒正娶的夫妻,还怕她一个半路跳出来拦道的?背挺直,正大光明,让人瞧瞧咱们的浓情密意。”她不喜争斗,但事儿撞上来了,正面迎击便是,没有逃避的必要。

“我是怕她找你麻烦,以她的身分咱们得敬着,没法和她硬碰硬,你看她每回一出现身后便挂了一串,有男有女,那些是宫里出来的,皇上赏赐的。”为她助阵,显出皇家的威严。

“你怕他们?”温明韬取笑。

“笑话,你家夫君是京中一霸,曾几何时怕过谁了,我是不想和他们纠缠不清,在这世上我唯一的软肋便是你,我不能让别人有害你的机会。”他说时目光一冷,有如一把出鞘的利剑。

“不是软脚虾?”她杏目一睨,顾盼生辉。

每回只要一见妻子笑吟吟的样子,雷霆风胸口便觉有股热火焚烧,直想把她压在身下恣意怜爱,他语带暧昧道:“要不多给我吃几回肉,你就知道软不软了,我可是蓄势待发。”

“肉吃多了容易上火,要节制。”好在这些年她汤汤水水的将自个儿身子调理得不错。要不哪能应付他的需索无度。

每每看到他高人一等的身形,温明韬心中便有太多的埋怨,怨上天的不公。

初识时他以她的个矮让她吃了几回暗亏,以致于她在发育期痛下决心,让自己努力长高,小毛毛虫月兑变成蝴蝶。

谁知她努力增高的同时他也在长个儿,三年不见各有变化,在女人堆中她算是高个子了,和他一比又缩水了,不论她如何拉长身子,个头始终与他肩膀齐高,让她看了很是气闷,大为不快。

“不怕,男人肉吃多了才有体力,下回咱们再试试观音坐莲,肯定让你整晚睡得好。”他俯在她耳边轻语,顺便偷香,不管会不会引人侧目。

“雷霆风,你给我收敛点,天子脚下不是能任你张狂胡来的地方,你的靠山不在了。”她一掌推开他提醒。

温明韬口中的靠山指的是已致仕的雷老爷子,有他的时候,雷霆风大可如螃蟹一般横行,朝廷中人多半会卖老首辅几分面子,这助长了他的气焰,让他更加地我行我素。

可是雷霆风闻言想到的是已故太子,他顺风顺水的前十四年都是太子在罩着他,彼时太子还未被立为太子,可他一惹了事没法摆平便往二皇子府跑,有如兄长的二皇子便会出面,以皇家气势告诉所有人,这是本殿下的兄弟,若是对本殿下心有不满便来二皇子府喝个茶吧!本殿下扫榻以待。

他忘不了太子对他的好,也放不下太子的仇未报,尽管皇上已按下此事不许查,他还是和对太子忠心耿耿的人联络上,众人分头进击,终于查出太子的死与四皇子有关,是他让人暗下黑手。

此仇不报枉为兄弟!

再次回到京城的雷霆风一看到熟悉街景便触景生情,他偷偷带着太子逛遍京城大街小巷,处处都有回忆,当时的他们是多么的无忧无虑。

“怎么了,看你情绪有点低落。”温明韬很快便发现他的不对劲。

他摇头苦笑,伸手握住她柔女敕小手,“没事,只是离开多年,有些不适应,京城景象太过太平了。”

没有漫天的厮杀声,少了马鸣嘶嘶,看不见尸横遍野,闻不着战友身上的血腥味,以及怎么也不敢睡沉,随时等着战鼓响起……他真的觉得京城太安逸了,消磨男人的锐气和傲骨。

他和妻子半个月前出发上京,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回来,拖过三个月的长假再见机行事,甚至他们想索性不回了,好好玩个一年半载再说,理由便是祖父的“病”时好时坏,他们得在榻前侍疾。

可是段凝雪来了,她阴魂不散的纠缠,一句“没地方住”便暂居雷府不走了,每天像不用睡觉似的,天还没亮就带着侍女、侍卫去小夫妻住的院落,让人叫门说她饿了,要府中的少夫人,也就是温明韬安排她的早膳。

她非要温明韬安排,其他人不行,明目张胆的刁难谁看不出来,她就是要折磨温明韬,让她知难而退,不再跟自己争夫,她会在银钱上有所补偿,只要人肯离开。

可是温明韬不在意早起,以前采雾莲起得更早,甚至整晚不睡,郡主再无耻也不可能整天跟着她,总有补眠的机会。

最后第一个受不了的是雷霆风,因为段凝雪不盯着温明韬的时候便来缠他,他走到哪便跟到哪,如影随形,过了亥时还不回房,非要和他秉烛夜谈。

他才新婚,刚尝到小妻子香软的滋味,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没事嗡嗡乱叫的小虫子而放弃,郡主不走他走,为了吃肉他会想尽办法。

于是两夫妻商量半夜开溜,两人只带少许行李和银票便启程,共乘一骑连夜赶路,等段凝雪发现他们已回京复命了,两人一马已在百里外,相拥睡在客栈的暖床上。

被摆了一道的段凝雪怒不可遏,随后快马加鞭赶上去,以为将人甩下的小夫妻差点在某个小镇和她碰上,两个人真的冷汗涔涔,随即改弦易辙,绕道而行。

既然他们是提早出门的,那就慢慢走,不用赶,和双月郡主一行的急赶快行相比,两人悠哉多了,远远落于人后,等他们到达京城时,段凝雪满京城找人已有十天。

“太平有太平的好,百姓安居乐业,家有余粮,不生在乱世是我们的福气。”要是家里连一粒米都没有那才是叫苦连天,人要知福、惜福。

“对,遇到你更是我的福分,我的心得到圆满了,以后你得跟紧我,如同我心上的一块肉,我带你到处玩乐,吃香喝辣。”雷霆风又恢复无赖本色,向妻子频频眨眼,公然调情。“朝廷的事不做了?”他好歹还是个官,还颇受重视,整天不务正业,无所事事真的好

吗?

他哈哈笑着,大庭广众之下将妻子搂入怀中,“有我爹和大哥在朝中当官,我就不凑热闹了。”挂个虚职也好,反正他不打算留京,早晚要走。

“想避灾?”她轻声问,即使她不在朝为官也知道京城的乱象,来京的这几日跟着丈夫闲逛大街小巷,从所见所闻中已猜到一二局面,皇上老了,皇子大了,京城也差不多要开始乱了。

就如同她现在住的侍郎府,公爹对她有意见,看她不顺眼,多次明示暗示要她回桃花镇,婆婆则冷嘲热讽,处处挑刺,只差没叫人把她丢出去了,脸上的轻蔑和轻视连瞎子都看得见。

原因无他,就是他们还想和长公主府联姻,她的存在便是一个阻碍,把人休了便能为雷府次子挑一个合适的媳妇。

不是雷霆风,而是雷府次子,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两方势力,夺嫡之争相当激烈,四皇子需要长公主的支持,助其上位。

“嘘!自己知晓就好,不要说出来。”雷霆风笑看妻子娇颜,又心疼她因他受的委屈。“我想做药。”京城的开销太大,不多拢点银子在手边不安心。

“好。”他听她的。

“你不问为什么?”有时候她觉得他太顺着她,把她宠得越来越娇,有些气就忍不住了。

他一眨眼,面容愁苦,“家境困顿,卖药维生。”

“聪明。”原来他有脑子。

“那是,你相公才智过人、聪明绝顶,乃世上一圣人也,你能嫁我为妻实三生有幸,当寄知珍惜,日日给肉吃。”

脸皮薄的温明韬悄悄脸红,他三句不离“吃肉”,他不臊她都害臊了。

她立刻岔开话题,“咱们就卖荣养丸、美颜散那些,不卖市井小民,专走权贵世家,以粒计算,高价售出。”

在京城不愁没有钱人,只要药好用,多得是人送钱来,也不用弄个药铺子,就和春草在自个儿院子做,想做的时候多做一些,不想做便看书、放空,钓京中贵人胃口。

春草是两夫妻离开后才由长顺护送上京,可是雷霆风两人走得慢,边走边玩,因此在入京前一日入住同一间客栈,两方会合便一起上路,隔日午后进入侍郎府邸。

“你想帮我?”他为之动容。

她目光一闪,笑靥如花,“我是为了赚钱。”

“这情我收下了。”她是为了他才想打入权贵圈,为的是藉由卖药打探朝廷动向,探查谁是四皇子党羽,或是其他皇子一派,再从中挑拨,瓦解四皇子势力。

雷霆风的感动和感激难以言说,动容地看着温明韬,而她心知肚明他的心意,情在深处,不用言语。

“请我吃顿好的吧,我饿得慌。”不想他太在意的温明韬笑了笑。

“走!上满福楼,我请你吃他们最有名的五元神仙鸡,别好吃到把舌头都吞进去。”

“我才没你那么贪嘴。”她轻吐丁香舌,模样可人。

“我……”下月复一热,口发干。他忽然不想去满福楼了,只想抱着她回府往床上一扔,大快朵颐。

“你又想躲哪去?”

耳边忽地响起一声高喊,雷霆风下意识想躲起来,避开阴魂不散的双月郡主,可是继而一想,这是男子的声音而非女子,他才放下心,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地看向来者。

他这番态度变化,看在温明韬眼中十分有趣,她忍不住笑出声,引来丈夫一记责备的白眼。

他躲段凝雪是为了谁,还不是让她少受点罪。

“我说你这小子呀!回来也不说一声,这么多年去哪里了,京城少了你无趣多了。”

一只白皙的手搭上雷霆风肩头,温明韬看他没厌恶的拨开,明白这人和他的交情不错,算是朋友。

“疯子,你还活着呀!没被你家那群女人的泪水淹死。我可惨了,被祖父扔到西南,过得苦不堪言。”雷霆风装出往事不堪回首的苦样,似乎真的没好日可过,苦得滴胆汁了。

“呋!别提我家的女人,一提就头大,今日正好遇到了,不如去喝一杯。”家中姊妹众多的陶丹峰家里就他一根独苗苗,十几个女人一围上来实在叫人吃不消,故而他老想往外跑。

“不行,我成亲了,家里管得严。”他笑着看向身边的女子,眼中的深情密意满得快溢出来。

“什么,你成亲了?怎么这么想不开……啊!口误口误,恭喜、恭喜,得一如花美眷,嫂子……呃,好像不是京中人氏?”他瞄了一眼,感觉温明韬容貌虽然不俗,气质沉静,却少了一股京中贵女的骄傲,容貌也很是陌生,便问了出口。

但陶丹峰没说出口的话显然是——你怎么没娶个大家闺秀,此女看来出身小门小户,与你并不相配。

看出他眼里的不满意,雷霆风先前的热络淡了些,“没娶个夷人公主回来已经是不错了,她是我祖父看中的,品貌皆佳、贤良有德,娶她不吃亏。”

一听是老首辅中意的,陶丹峰的神色又是一变,热切了许多,老首辅的眼光谁敢说一句不好,“相请不如偶遇,这一顿我请,算是给你接风,不许说不。”

“有女眷在旁,不方便。”雷霆风相当护妻,不想妻子受到轻蔑。

“一起去,别说我小气,两个人而已我还请得起。”他真心邀约,他很识相,看出好友对妻子的重视。

他一顿,看了看妻子,见她颔首才答应,“好。”

可是这世上有很多事没法说得清,不知该说冤家路窄呢还是孽缘难断,越是想躲开的人越是避不开,撞个正着。

三人刚到满福楼,才要了一个雅间准备上楼,却碰上了段凝雪,与友聚会的她正好要下楼,她身后跟了几个公子、小姐,看其衣着非富即贵,簇拥着她恍若众星拱月。

“哟!瞧瞧这是谁,野鸡窝里飞出来的杂毛鸡,以为颜色鲜艳就当自己是凤凰了,还想飞到枝头栖梧桐呢!”一名身着白底绣牡丹衣裙的女子吊着眼睛,语气刻薄。

“你……”雷霆风正想为妻子出气,一只柔若无骨的纤手覆上他手背,示意他让她自己解决。

“相公,这是哪里来的耗子在吱吱乱叫?长得尖嘴猴腮、小头锐面,人丑不打紧,别出来吓人,相公,我吓到了。”温明韬小鸟依人的偎入丈夫怀中,还装出吓得不轻的样子,身子直抖。

“别怕、别怕,相公在,丑人一向多作怪,我们要原谅她,她这么丑不出来吓晕几个俊郎君,怎么把人拖回家当相公。”

雷霆风配合的轻拍妻子的背,假意安抚,夫妻俩一搭一唱,让人气得怒发冲冠。

“几个?”她故意捂嘴轻呼,让所有人都听见她跟丈夫的“耳语”,“京里的姑娘胃口都这么大吗?她一个人吃不吃得消,这是不是你们说的养相公,她好放得开。”

此相公非彼相公,另一说法是面首,女人养的小白脸。

“你……你们在胡说什么,敢污蔑我的名声,我撕烂你们的嘴!”穿着绣牡丹衣裳的女子气得跳脚,真想把人给撕了。

“来撕呀!来撕,实话还不让人说了,天老大、地老二,你老三不成,被人说中了还恼羞成怒,你不做别人怎么会知晓,全是立身不正。”他的意思暗指物以类聚,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她品性有缺,她身边的人也一样不是好货。

“你……你无赖……欺负小姑娘……”那女子气得眼圈都红了,眼里泛起一层淡淡水雾。

“全京城谁不知道我雷霆风是个不学无术的纨裤,我无赖还怕你告状不成,像你这种嘴上缺德又不贤不淑的掉毛鸡,给我媳妇捧屎盆子都不够格,别说模一下梧桐木了,你连多看一眼都眼瞎,因为福气不够……”骂完了之后,他把胸一挺,轻蔑的目光把所有人都扫了一遍,活月兑月兑是玩世不恭的浪荡子,要比脸皮之厚,冠军在此,看谁来比厚。

他这么做的用意有二,一是护妻,让人知道得罪他可以,但别往他妻子身上泼脏水,他会放狗咬人,二是把他的不学无术表现出来,让人别打他主意,他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主儿,扶不起,拉拢他跟捡个废物没两样。

京城的水深得很,他才不想被搅入其中,若是太子还在他二话不说是太子党,全心全意扶太子上位,可太子没了,他便是无主浪人,最好的归宿是当镇守一方的武将,而他也正为这个目标筹谋中,希望由一城守备做起,若干年后升为三省总督,成为一地霸主。

那女子呜咽哭出声,从小到大还没受到这样的羞辱,堂堂庆国公之女的脸面荡然无存。

“静姝,别哭了,霆风哥哥只是嘴坏,他没恶意,你也晓得他脾气坏,被人一挑拨就冲动了。”话语温柔的段凝雪看似在安慰被欺负的姊妹淘,实则暗指有人怂恿。

抽抽噎噎的江静姝一下子就听出话中的重点,恶狠狠的目光直视无辜中刀的温明韬。

“也不知哪来的野花野草,也妄想成为兰芷一般的名花,沟渠里的臭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静姝,你别这么说温姑娘,人家在乡下地方没见过世面,难免眼光局限了些,以为哄住了霆风哥哥便一家独大,殊不知家族才是最大的依靠,人不能月兑离族亲而活。”段凝雪始终不承认雷霆风和温明韬这门亲事,刻意以温姑娘称呼,是在广而告之这不过是露水鸳鸯,她才是正主,得到家族的认同方为雷府媳妇,温明韬不配。

一说完,她又看向温明韬声音轻柔地邀约,彷佛她们之间不曾因一个男人而闹不和,她为人宽厚,对温明韬礼遇有加。

“温姑娘,三日后长公主府有个荷花宴,你会来吧?我给你下帖子。”她美丽的眸子闪过一丝冷意。

温明韬淡淡地道:“第一,我不是温姑娘,请称我雷二少女乃女乃,老爷子可是喝过我敬的茶,他是雷氏族长。第二,不会有下药、溺水、丫头带错路、屋里有男人这种烂剧码吧?只要郡主敢保证我就去,毕竟你想抢我男人,我可不能示弱。”当她是无牙的猫吗?

抢男人?这句话一说出口,威力惊人,每个人看向段凝雪的眼神都有些异样,让人猜测她有多缺男人,连别人的丈夫也咬住不放。

段凝雪一口血气得吐不出来,紧咬后槽牙。

“你……你们……一个个存了什么心呀!不活活把我气死不甘心是不是,跪下,都给我跪下!我今天非执行家法不可,每个抽上一百藤条,不见皮开肉绽不准停手……”

这是多大的仇恨呐!一百藤条抽下去还有命在吗?

雷霆风带着娇妻回府,立刻就被叫去雷大夫人住的正院,才进门,迎接他们的就是雷大夫人的怒吼质问。

其实雷大夫人罚的是她不承认为二儿媳的温明韬,最好一次把她抽死了,省得祸害她雷家人,她还能给儿子说一门好亲,迎个她中意的媳妇,一家人不用因为一个狐狸精而弄得府里乌烟瘴气。至于儿子哪会真给他罪受,府里的下人都知眼色,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做做样子就是。

“娘,我们错了什么事,你好歹说个理由,平白无故叫我们跪,还要挨打受罚,做儿子的不服,我们不能白背黑锅。”雷霆风眼神冷厉,段凝雪的手伸得真长,才一会儿功夫就把消息传回府中。

没看见儿子眼中的冷意,只瞧见他故作小儿状的胡闹,本来就偏宠小儿子的雷大夫人心一软,就想放过儿子。

可温明韬是必须要罚的,这女人扰得府里不安宁,刚一来就大事小事不断,还把京中的贵女都得罪光了,雷府再容她闯祸生事,偌大的宅子不就给她拆了?

这女人太厉害了,不仅儿子护得紧,不许她动一根寒毛,而且还伶牙俐齿,时不时将公爹这座大山挂在嘴边,压得她无能为力,不得不允其入门,错过了这次机会,她哪还有机会对付温明韬?

偏偏两人一起出门惹祸,她如果放过儿子只罚温明韬,恐怕会显得她为人不公,不配为当家主母,受个人情绪所影响。

“你还敢问我为什么,自个儿模模你们的良心回答,府里可有缺你们穿、缺你们吃,你们干什么天天往外跑,没一日待在府中,还去福满楼欺压国公府千金……”

“娘,你说错了,是满福楼。”这就是不常出门的结果,连京里最出名的满福楼也不认得。

话说一半被打断,雷大夫人神色不悦的瞪向儿子,“我不管是福满楼还是满福楼,你欺负人就是不对,你自己说有没有这件事?”

“没有。”雷霆风大声喊冤。

“你没害人家哭了?”她不信。

“娘呀!天地良心,她爱哭关我什么事,我可是连她一根头发都没碰到,还离三尺远呢!是谁在你耳边造谣生事,儿子打掉他三颗牙!”他拳头一握做势要揍人。

“你真没碰到?”她脸色微僵地以指抚发。

“这种事还需要问真假吗?大丈夫光明磊落,俯仰无愧于天地,有就是有,无就是无,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说谎吧!”他说得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雷大夫人想了想,以二儿子平时的处事作风,真打人了确实也不会隐瞒。

“那她为啥哭了?”真是的,没事哭什么哭,没发生什么事就别来告状,好像他们欺人太甚似的,没给个公道不罢休。

他肩一耸,“你得去问告诉你这话的那个人,我是你儿子,又不是人家养的狗,知道主子的心思,召来唤去便汪两声。”

雷霆风真的汪了两声,把他娘亲气得倒仰。

温明韬倒是在内心闷笑,他可真是能屈能伸,不顾脸面地彩衣娱亲,什么丢脸的事都做得出来。

“叫什么叫,你还要不要脸呀!回来都几天了,还不找个正经的差事,要不让你爹帮你问问……”整日游手好闲该如何是好,四皇子那等着用人呢。

“不必,祖父会安排。”他娘真是糊涂了,他可是有官职在身的人,找什么差事啊!但是和他娘多说只是更麻烦而已,拿祖父这座大山堵住他爹娘的任何计画便是。

雷大夫人表情僵了僵,忍着怒气道:“你祖父老了,怎能还劳烦他老人家。”

又是那老头,他怎么还不死,不是说重病吗?为什么又活蹦乱跳的尽搅局。

雷大夫人最痛恨的人莫过于自己的公公,她既要利用雷老爷子过去的人脉为自己的丈夫、儿子铺一条锦绣大道,又恨他挡着丈夫的路,使其走得不顺遂,因为有公爹的珠玉在前,显得做儿子的太过平庸。

更惹人厌的是,雷老爷子一点也不想着帮助雷鸿文,辞官归隐不说,还牢牢把握着原本累积的人脉,又作主让雷霆风去西南,让他成了亲。

所以她才要公爹死,他一死,他留下来的资源全归丈夫所有,夫婿便能藉此再上一层,坐上首辅之位指日可待。

“祖父桃李满天下,只要祖父一句话,自然有人替他忙,累不着他。”若是祖父说他老了办不了事,那肯定是他老人家不想插手,好比夺嫡那些事。

“你……你呀!一根朽木,娘不知把你生下来干什么?”他为什么这么顽劣不堪,和他大哥没得比。

“孝顺你呀,让你长命百岁!”雷霆风嘻嘻哈哈地替母捶腿。

这没出息的样子让人叹息,一看他眼眯眯的笑脸,雷大夫人想气也气不起来,只觉得疲惫,儿子是她生的,她也没辙。

可是看到儿子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没事人似的站在一旁,不会哄人、嘴也不甜的说上两句好听话帮腔,雷大夫人本来消下去的怒火又往上窜,整个人快要烧起来。

“你,跪了”

被指的温明韬没动作,倒是正在做孝子的雷霆风开口了,“娘,你叫我媳妇儿跪什么,她又没做错事。”

娘是太闲了,闲到整天找人麻烦,哪天给他爹弄个年轻貌美的小妾让他娘忙宅斗,他阴险的想着。

雷府家训是年过四十未有子方可纳妾,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至于他爹要不要……他爹可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君子,不只有逢场作戏,还养过一个戏子三年,要是送个撩人的,肯定马上晕头,四皇子那家伙就用过这一招。

雷霆风目光森寒,他爹一开始便是中了美人计,这才上了四皇子那条船,被他抓住了把柄同流合污,到后来他食髓知味,被富贵迷了眼,更是不想回头了,打算一条路走到黑,成为任凭使唤的狗。

“我叫她跪就跪,没有理由,她敢不跪就给我滚出去,这个家我还做得了主。”雷大夫人态度强横。

“娘……”她还讲不讲理。

“请问夫人用什么身分叫我跪?”温明韬低着头对雷霆风笑了笑,示意他别担心,仰起头,眼神清亮地直视雷大夫人。

“凭我是雷府的当家主母。”她理直气壮,当家十年,从来没人质疑她说出的每一句话。

“那我又是什么身分?”温明韬问。

“你……”她没法回答,她并不承认眼前人是自己的儿媳。

“如果你认我为雷府媳妇,以婆婆身分自然能管教媳妇,我这一跪绝无二话,可你不愿认我为媳,凭什么以婆婆身分叫我跪?雷府的规矩是没有是非对错、无视礼仪吗?对客人也当下人使唤?”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雷大夫人最看重的是礼法,一切依礼而行,她最怕被人说没规矩,连府邸也管不好,只因当年的老夫人对她要求甚严。

也正是因为如此,多年媳妇熬成婆后,她常常端着架子,摆出一家主母的气势。

今日温明韬的一番话打得她脸啪啪响,正经的高门大户不会将客人当乞丐看待,即使是打秋风的亲戚也好生款待着,让人说不出一个不好,好声好气的将人送走。

就如同温明韬所言,她若不视温明韬为媳,凭什么摆婆婆的谱儿叫人做这做那,她敢用同样的态度去为难娘家的侄女吗?

不,她不敢,因为规矩,因为礼教,因为她还要贤淑之名,在夫人之间博取美名。

雷大夫人被气得发抖,“你……你敢对我无礼……”这女人应该百依百顺的跪地求饶,伏低做小的低眉顺眼,怎么敢、怎么敢字字如针扎着她的心窝,把她的脸面丢在地上踩?

“我只问夫人一句,我是不是雷府媳妇?”温明韬要求正名,而不想象如今下人嘴上喊着二少女乃女乃,看她的眼神却是鄙夷。

“这……”雷大夫人口中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吐不出来又不能吞,难受的滋味只有自个儿晓得。

“所以不能怪我对你不敬,虽然我很想叫你婆母,可你不愿意,我又不像你儿子脸皮那么厚,人家打他左脸他又把右脸贴上去,求人家打个痛快……”

“你打我,我绝不还手。”雷霆风笑呵呵的把脸靠过去,他心甘情愿挨巴掌。

别闹!温明韬把丈夫的脸推开,他却又像哈巴狗似的一直蹭她的手。

“风哥儿——”雷大夫人看得太阳穴直跳,隐隐泛痛。

“娘,我家娘子没说错,你干么不承认她是你媳妇,她的名字已上了祖谱,为雷氏祖先所认同,你在这儿死咬着不松口有什么用,满京城都晓得她是我媳妇。”

他进宫向皇上复命,交代了西南军情后得了假期,这些日子才能在外闲晃,只是当他这些日子出去闲逛真只是单纯出门玩耍吗?他是要让人知道他已有妻子。

能从西南战区活着回来不会没有一点本事,只不过大家记得的是他纵马街头的纨裤身影,没想过他也有谋有勇,舍去半条命才立下了战功。

雷大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往他肩头拍了一下,“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中了她什么迷魂药,被迷得晕头转向、魂不守舍,每一句话都向着她,娘真是白生你了……”

“娘,你几时看过儿子长进了,我本来就是吃闲饭的,你不能指望我像大哥一样能干,事事都听你的,我是个浑不吝还变得了吗?”他自污以维护妻子,把自己说得很不成器。

“你你你……”雷大夫人连说了三个“你”之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上一片疲色。

“双月郡主有什么不好,出身好,人又长得漂亮,还是长公主之女,你再浑长公主也能把你抬得高高的,让你做大官,手握重权。”

明明是步步高升的一条路,还有人替他劈荆斩棘,把路铺平,为什么他偏不走,宁可踩在一堆烂泥里?

对雷大夫人而言,温明韬就是那滩烂泥,不但对儿子的前途毫无帮助,还会拖累他往前走的脚步。

“娘,你觉得段凝雪像不像尊水晶做的人儿?”雷霆风狡猾地将母亲的思路往歪路带。她不知儿子此言何意,略想了一下回答,“像。”出尘月兑俗、人间绝色。

“娘,你儿子是人,你塞块水晶给我,我敢碰吗?我怕一用力她就碎了。”他露出惊慌的神色,怕成了罪人。

“啊!”她怔愕,忽然觉得好像、似乎、可能……不太好,水晶人儿是形容美人的,可真让儿子娶了那样脆弱的美人,曰后还不得高高供着,若出了什么事儿子岂不委屈……她打个哆嗦,觉得双月郡主这媳妇人选也不是那么好。

“夫人,我做了几颗荣养丸,你夜里盗汗、多梦,惊悸,用了能有所改善,一天一粒,三天后见效。”温明韬趁机送上自己做的药,缓和两人之间的对立。

“荣养丸?”她神色恍惚的收下。

“一瓶二十粒,夫人服后若觉得好再跟我说,我再做给你。”一说完,她福了福身,退出厅堂。

见妻子走了,自认为没用的雷霆风欢欢喜喜跟上去。

“咦!我怎么拿着这个?”

回过神的雷大夫人想把手中的瓷瓶丢掉,服侍的嬷嬷连忙阻止。

“夫人,不能丢呀!这是荣养丸。”扔了就太暴殄天物了。

“为什么不能丢?”不过几颗药丸子而已。

“它一颗价值一百两,听说只有平源县那儿的一个镇子买得到,但供不应求,价格飙涨,老奴是从江夫人身边的嬷嬷那儿听说的,江少爷送了些给江夫人,听说吃了会回春,脸色红润,气血健旺,手脚冰冷的毛病也没有了,没想到居然是二少女乃女乃做的,外边为了抢荣养丸都快抢疯了……”

雷大夫人张口欲叫她不许喊二少女乃女乃,但是看到手里的瓶子,她怔了一下又收回嘴边的话,倒出一颗荣养丸往嘴里放。

药一入口,淡淡的药香溢满口中,没有苦味,反而带着一丝甜味,以及耐人寻味的气味,而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老是泛疼的胃似乎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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