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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气娇娘子 第五章 成亲第二回

蒙刹与北蛮诸部惨败后,蒙刹细作没回自个儿地方,却还试图往南潜入,这一点令萧陌深疑,就怕天朝土地上已埋着不少敌国暗桩,以他们才知道的法子暗通有无。

原以为即使逮到人,要从对方口中挖出点有用的东西肯定不易,大将军想都没想到,细作落进乔大小姐手中被公审过后,神识都有点残了,彷佛内心一道长久锻链出来的防护墙遭无情摧毁,据负责看守的亲兵来报,说蒙刹细作全身被清理过后,在终于套回裤子时竟崩溃大哭。

后来将细作提来问话,什么酷刑全免,只遣亲兵将老大爹那头大福公猪借了来,“猪”视眈眈下,蒙刹细作问什么说什么,而经历过乔大小姐之手,再被大将军整过,细作略残的心志都成半残了,欸。

紧接着是朝廷遣人快马加鞭前来传旨。

负责传旨的是一名年过四十、身形高瘦的内侍大人,名叫卓昔年,在内廷中颇得倚重,皇上遣这位心月复卓公公亲临北境宣旨,足可看出这一次大捷让帝心有多痛快。

荣威帝的圣旨中除了嘉许北境军民一心,赞扬北境军刚韧有度、忠勇护国外,亦怜边陲百姓生活之清苦,特免五年赋税,以利百姓们休养生息。

另外,对大将军萧陌青眼垂垂的荣威帝自然把萧陌夸得没边儿,要萧陌拟一份论功行赏的折子送上,更直接在圣旨中宣召,封一品镇北大将军为“定远侯”,爵位世袭罔替,赏黄金千两。

荣威帝还不忘“爱屋及乌”,不但加封乔倚嫣为“一品诰命夫人”,赐诰书和诰命服,更特意命卓昔年带上十件棺材为赏赐。

没错,确实是棺材,也的确是十件,只不过每一件仅巴掌大,材质各不同。

金丝楠木棺。玛瑙棺。象牙棺。真金不怕火炼棺。和田润玉棺。

千眼菩提木棺。青川碧玉棺。珍珠棺。福寿山石棺。明玉晶棺。

小小棺材完全展现出天朝工艺之大成,能开棺盖棺,每件上头各有精美至极的不同雕刻,这十件中包含木雕、石雕、玉雕、牙雕和毫雕等等功夫,且出自皇家赏赐,当真价值连城。

接过这一大托盘棺材的乔倚嫣价值连城的玩意儿从没少见,但那会儿还真有些懵了。

民间拿这种饰物或摆设用的小棺材相赠,颇有祝人“见棺发财”或“升官”的好喻意,咱们的荣威帝一赏还连赏十件,是要她这个“一品诰命夫人”继续发财兼升官吗?

是说“一品诰命”都到手,完全碰顶了,她这个“妻凭夫贵”的官还能升哪儿去?

“皇上说,将军夫人……啊,老奴得改改口,称您一声定远侯夫人。”八成见她一脸纳闷,卓昔年掩唇一笑,压低细嗓好心地解释。“皇上说啊,夫人您是一等妙人,哭棺那样的活儿都能操办得那般细致,若非皇上早知道底细,都要信得真真的,跟着哭呢。”

闻言,一旁听旨的萧陌眼角、额角加头皮都又抽搐了。

那日偷溜成癖的青年帝王在他面前喃喃着要好好奖赏乔大小姐,没想最后是赏这一托盘的棺材……这种奇诡恶趣,他不禁又想把帝王枭首了事。

岂料乔倚嫣笑得见牙不见眼,脆声道——

“谢皇上圣恩。这是『升官发财、十全十美』呢,皇上的期许,臣妇不敢不遵。”好啊,她这算是“奉旨发财”吧?不发可就抗旨了!

呵呵,敢情好,以后有御赐的这些玩意儿在,乔家赚得满盆满钵,也不怕那些酸腐言官们说话。

“吾皇万岁万万岁!”她喊得山响,很给面子地磕头行大礼。

宣旨结束,待行军大都统府里黑鸦鸦跪成一片的人全都起身,卓昔年往前两步将圣旨交到萧陌手中,保养得宜的斯文面庞对着新晋的定远侯夫妇扬开浅笑。

“侯爷此番立下不世战功,当可为天朝新世家的开代家主,皇上在帝京相候,就等着老奴随两位贵人启程进京,侯爷奉召进京献俘,皇上还就想让当初不看好您亦不看好他的那些宗室和臣工们瞧瞧,皇上与侯爷是如何君臣一心,创我朝盛世。”

乔倚嫣此时已将皇上赏赐之物仔细交给芳姑姑和素心、丹魄两丫鬟捧着,一扬睫便捕捉到萧陌又在隐隐抽动的眼尾眉角,忽地有种想法,莫名就觉这位荣威帝像是个挺会闹腾的,唔……可能也颇爱演,嗯……萧陌长年来倍受其偏爱和青睐,肩上压力定然不小。

然后自个儿再想想,来到他面前,她也挺会闹腾,也满爱演,后来冲着他摊了牌,说,就是觉得“喜欢”了,想“以身相许”了……她的偏爱和青睐是否也变成无形巨石重重压在他肩上?

自那日她把脸皮踩在地上对付他咄咄逼人的质问,到今日已过去十来天。

这些天他就驻军大营和大军屯堡这儿两地跑,但较多时候是待在驻军大营那边,还把从她手中“夺走”的蒙刹细作拎到俘虏营审问。

若回到大军屯堡这座行军大都统府里,他总面无表情,给他什么吃什么,安静任人伺候,三拳都打不出个闷屁。

但她已好几回逮到他在偷觑她,而且只要被她逮到,他目光立时挪开,她都不晓得家里这位大将军侯爷到底怎么想?

不过不打紧,反正她破罐子破摔,他想怎样都成,只是若想摆月兑她,那万万不可能。

认命吧我的大将军侯爷!

噢,等等,眼前不正是个让他彻底认命的好机会吗?

萧陌抿唇无语,倒是给了乔倚嫣绝佳的插话时机,她颔首笑道——

“有劳卓公公前来宣旨,这一趟从帝京远道而来,途中诸多不便,定然极其辛苦,还请公公在这行军大都统府里好好休息几日,待养足精神再回程。”一顿,眉阵忽染颜色,略腼腆又说:“卓公公来得实在太巧,三日后恰是侯爷与妾身的成亲礼,公公能来观礼,那当真是太好了。”

此话一出,她身畔的萧陌浑身一僵,怔怔调头看她。

卓昔年却是微瞠双目,不明就理般眨了眨,掀唇问:“侯爷与夫人的成亲礼……不老早行过了吗?”

乔倚嫣带笑叹息。“可不是吗?但那时我家大将军侯爷虽非真的中箭,命悬一线倒是真得不能再真,妾身当时以『冲喜』为名嫁进来,拜堂都不见新郎官的影儿呢。如今他算大好了,总要闹着他再成一次亲。”说着,她妙目瞟向一脸含霜罩雪般冷酷、实已彻底僵化的萧陌,模棱两可软软笑问——

“嗯……这位定远侯大将军,当日既是无语,那便是认罚了吧?既然认罚,此际可还有丝毫异议?”

“……认罚?”卓昔年两耳攫获到有趣的字词,修整得漂漂亮亮的乌眉不禁挑高,一脸的兴致盎然。

“就是我家大将军侯爷他唔唔……我的小名儿他都不唔唔唔……”

卓昔年这会子不是两眉挑高而已,而是两颗眸珠都快瞪将出来!

萧陌全然凭本能动作,长臂一探将那胡乱放话的姑娘家拘在身侧,随即一掌覆盖过去,利落地掩了她半张娇颜,留着两鼻孔洞让她呼吸,堵实了她的嘴不让泄底。

乔倚嫣不说话了,但贝齿一张干脆咬住他的掌心。

萧陌没有哼声,因为掌中全是厚茧半点不疼,却是……却是湿湿热热又刺刺麻麻,直往心窝里钻。

“噢,噢噢……我的天爷啊,没想到侯爷竟有这般淘气的一面,整着自个儿的媳妇儿玩呢。”卓昔年挥着洁白巾帕掩唇,忍不住笑,目光直往他们俩脸上挪移。“见侯爷与夫人闹得开怀,比起别人的两小无猜还亲昵率真,足可说这桩『冲喜赐婚』实是皇上圣明啊!”

“卓公公唔唔唔……”乔倚嫣认真甩头,但甩不开男人覆嘴的大掌。

“三日后,本侯与夫人将再次行成亲礼,请公公前来一观,代皇上为我俩证婚,实为无上荣幸。”

卓昔年用力颔首,频频点头。“一定一定。侯爷与夫人这杯大红喜酒,老奴若然不喝,那是枉来世间走一遭啊,届时定要与侯爷喝个尽兴……是说……侯爷快快松手吧,老奴瞧着,夫人快被捣得没气儿了呀!”

乔大小姐哪里快没气儿?

被半挟半抱带回主院,甫松开对她的挟抱,萧陌胸膛就被她狠狠推了一把。

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高大精实的他被她一推,顺势倒坐在扶手椅里。

“萧陌我告诉你,你若还想着要皇上撤旨,不要咱俩这婚事,三个字,不能够。”什么“将军”啊“侯爷”的称谓全省了,连名带姓喊人,气势迫人。

萧陌一时间也看傻了。

杵在面前的女子比起坐着的他并没有高出多少,但她双手叉腰、两脚打开与肩同宽,瞪着他不放的凤眸眸底窜着小火,整个精气神旺盛,令他挪不开眼……也舍不得眨眼。

“你究竟怎么想的?今儿个若不说清楚——”她咬咬唇,头一甩。“那刚做好的新鲜小食,什么莲花酥、流沙卷、玫瑰糕的,一块……不,一口都别想吃!”

以为她要撂什么狠话,结果拿新鲜小食来威胁?

萧陌有些哭笑不得,但再想想,口中竟开始生津泛滥,是记起那些小食在舌尖上化开的美好滋味了,忽觉她这个威胁颇狠。

“适才在卓公公面前,夫人说三日后当行成亲礼,实是想坐实了这件事,萧某尽管事先毫不知情,但也认了,反正……那就……成亲吧。”咳咳。

他看到乔大小姐双眸瞠得好圆,瞳底烁亮,突然间整张白女敕女敕的鹅蛋脸抵近过来,鼻尖与他的脸仅一拳之距。

“你……怎么了?”他喉间发燥,装着八风吹不动的模样。

乔倚嫣露出两排贝齿,笑道:“爷刚刚称呼我为夫人,这是私下头一遭呢,唤得还挺自然,原来你觉得我是你夫人了。”

萧陌觉得,上战场冲锋陷阵都没这么难对付,不按牌理出牌的乔大小姐总有令他节节败退之感。

战场上是真刀真枪与敌军交锋,红的只会是血,但跟眼前这个时而温柔时而刁钻、演起戏来一套一套,但坦率起来又彻底豁出去的女子交手,他的血发烫,红的是脸。

喉结动了动,他竟然不争气地想把头转开,一双柔荑随即捧住他的脸,扶正。

他两丸瞳心陡凛,她嘻嘻一笑,道:“侯爷的脸真烫,看来是害羞了。”戏谵的眸光一转温柔,扫过他脸上所有刚硬线条,吐气如兰。“真好,妾身很喜欢。”

她凝视他的唇,又缓缓与他四目相接。

萧陌原要硬气地驳斥那个“害羞了”的说法,但她说着“很喜欢”时的神态和语调……

他左胸像被狠撞了一记,心头涌出热呼呼的血气。

他蓦然间明白过来。

那一日他对她提到欲请皇上收回指婚的旨意,并剖析了一套三赢的局面,只要她点头,这场莫名其妙的婚事便能告终,他当时觉得胸中紧绷,恍惚间似乎生出期盼。

当时不懂,此刻已明白——他希望女儿家出嫁,是自个儿愿嫁,若然被迫,能有什么意思?

像将军这样的男儿汉,任凭哪家的小姑娘见着了都要心仪喜欢吧?

何况妾身躲在边边角角一看就看那么多年,哪能不看到心底去?

逮到指婚的机会,就觉得……就算狠狠委屈了将军,也要先嫁了你才好。

他有些晕眩,每每想起她的告白,说得那样理所当然,他都有头重脚轻之感。

此时她看着他说很喜欢,脸离那么近,指摩挲着他的颊,那、那她会不会想……

“欸,妾身又惊着你了。”笑着,略带懊恼,乔倚嫣放开他的脸直起身。

“三日后成亲,侯爷肯乖乖的,妾身感激不尽。”她拍拍他的肩膀,俏皮地搬出当家主事的派头,大气道:“别担心,有我罩着呢,我会照顾好你的。”

然后她就把发愣的男人留在屋里任他发愣,自个儿则回到前头厅堂招呼这些天将借宿行军大都统府的卓昔年一干人等。

萧陌在屋里“罚坐”了好半晌,最后终于重重吐出一口灼气。

他都不知道在忍什么?憋得大气都不敢喘!

结果……就是……欲求什么……

而那个什么却非常不满中!

尽管只有三天准备成亲事宜,乔家“北方豪商”的名号不是喊假的,稍一动员,所需用品以及宴席所需的猪鸭鱼肉、青菜果子等等,全一骡车一骡车地拉进大军屯堡。

大将军萧陌被赐了定远侯爵位,且将与将军夫人再一次行成亲礼之事甫在屯堡里传开,整座大军屯堡忽然喜气洋洋,不少百姓们主动在家门前挂起大红布,还放鞭炮了,热闹得跟过年有得比拼。

不能怪百姓们爱凑热闹,实在没办法儿不开心,毕竟上回成亲是为了“冲喜”,乔大小姐还是跟一套御赐的新郎官衣裤拜的堂,众人当时全以为大将军正值生死交关之际,而北蛮子正虎视眈眈,哪还笑得出来?即便笑,那也绝对是苦笑。

但这一次的成亲可就大大不同,那是天差地远啊,加上乔家有意宠着屯堡军民,有意宠着自家姑爷,凡是登门道喜者,不限大军屯堡这儿的人,每人皆可得个小红包沾沾喜气,可想而知,这三天大军屯堡里的喜庆氛围有多浓厚。

成亲这一日,北地终于透出点春信气味儿。

日阳小暖,天光清亮,风里有着雪水渗入土壤深层中所散发出的微腥泥香,这是土地得到万物滋养的迷人气味。

萧陌一早盥洗后已换上乔家仆婢为他备好的御赐新郎官喜袍,就连靴子都是新制,尔后一名仆妇捧着喜彩过来要帮他系上,见到那一大球连着红缎的喜彩,他眉头深皱,那名被乔倚嫣唤作“芳姑姑”的仆妇软和劝道——

“喜彩上身,喜事弥珍,喜运长随,喜缘是恩。将军身上团着大红彩,给咱们家夫人添红又添喜,夫人身上团着大红彩,为将军添运又添福,两球红彩是成对儿的,缺了一颗可不好。”

萧陌这大将军侯爷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最后模模鼻子嘟哝两声,乖乖让人替他在胸前系上一朵比他脑袋瓜还大的红绸彩球。

之后他成了提线木偶,要他做什么,他全然照办。

直到亲眼目睹涌进行军大都统府贺喜的百姓们,又看到今日要与他成亲的乔大小姐一身正红、头罩红头帕,被仆妇和婢子们护送到他面前,他才彻底意识到自己是个新郎官,是那个要上前牵起她手中的红绸缎、与她结成连理的人。

接下来的事就不须旁人提点了。

他接手一切,接起与她相系的红绸缎,在众目睽睽且众望所归中,领着她一步步完成所有礼节。

他们,终于成亲。

他,萧陌,年少便被逐出世家大门的一颗弃子,御史台的言官们将他批得一无是处、猪狗不如,没想到有朝一日……也有姑娘家会闹着非他不嫁。

大将军定远侯的洞房,碍于新郎官威压太重,没人敢来闹。

乔倚嫣觉得这样甚好,外头已够热闹,若还闹进正院寝房里来就太过了。

半个时辰前,萧陌领着她拜完堂成了亲,将她送进布置得红彤彤的寝房里。

芳姑姑带着素心、丹魄在一旁伺候,捧上托盘,盘上备着一根系有喜缎的秤子,萧陌就用那根秤子挑起新嫁娘的流苏头帕。

称心如意。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芳姑姑祝词连连,两个丫鬟则笑嘻嘻地不断把该吃该用该喝的东西奉上。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喜酒等等,萧陌全乖乖下肚,最后用葫芦瓢饮着合卺酒时一下子喝得太猛,还把胸前都溅湿了。

不等仆妇和婢子们反应过来,离他最近的乔倚嫣已将手中帕子贴在他胸前,试图拭掉酒汁。

“萧某……我无事,不打紧。”他快很抓住她的手,随即起身。“我先出去敬酒,卓公公那边亦须作陪一番,你……你先歇着,吃点东西。”

他朝芳姑姑和两个丫鬟道:“照顾好你家主子。”

“是。”三人异口同声,屈膝福礼。

在目送自家侯爷离开喜房,且完全听不到脚步声之后,年岁最小的丹魄突然颇老成地叹出一口气——

“夫人,瞧着这点子好硬啊,今晚拿得下吗?嗷呜!”后脑杓被姊姊素心狠巴一记。“满嘴胡话!什么点子不点子?你把侯爷当成啥儿啦?”素心板着脸叉腰。

“就当成……当成香脖脖嘛,侯爷是夫人眼中的香脖脖。”揉着中招的脑袋一脸委屈,还不忘碎念。“也就夫人瞧着喜欢,那么冷,硬得跟石头似的,咱是替夫人担心,怕不好入口要崩断牙,不如今晚一把蒙汗药迷了他,先上再说也……你、你你……别又动手啊!”素心简直听不下去,撩袖抡拳扑将过去,两姊妹遂满屋子跳腾飞挪。

两道身着喜衫红艳艳的小影儿全使上轻功,素心边骂边追,丹魄边回话边挡还边逃,厉害的是完全没打翻房里任何一物。

芳姑姑已然见惯,摇头笑叹,她倒了杯蔘茶静静送到乔倚嫣面前,柔声安慰。“慢慢来吧夫人,慢慢来,比较快。”

“姑姑,我没想快的,我就喜欢稳扎稳打,然后手到擒来。”乔倚嫣嘻嘻一笑,捧着蔘茶啜了两口,扬眉却又道:“嗯……下蒙汗药着实太俗,那是下九流的路数,若是下我制的,定然是不错的,姑姑以为呢?”

逃跑中的丹魄猛地顿住脚步,素心不及收势,两姊妹撞在一块儿还齐齐滚到乔倚嫣脚边,四只眸子同时瞪圆了仰望她。

“夫人英明神武!”丹魄咧嘴笑,被素心一把掐了脸蛋,顿时哀哀叫。

芳姑姑仍是摇头叹气,一指亲昵地点了下乔倚嫣的鼻头,红着脸嗔道:“淘气。”

待萧陌再度回到正院寝轩,已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北境的宝蓝穹苍上,月儿刚跃上树梢头,不知名的虫声隐隐约约响动。

男人进到小前厅、一路踏进内房,乔倚嫣便嗅到他身上似染霜雪的清寒。

芳姑姑和素心、丹魄两丫头在服侍她浴洗且进了碗十鲜粥后,已被她早早赶下去吃饭歇息,此时伺候人的事就要她自己来了。

“侯爷是在前头喝多了酒,怕酒气熏着妾身,便自个儿寻了个地方浴洗过后再进屋吗?”乔倚嫣从柜中取出净布迎上。

他的新嫁娘已卸去头饰珠钗,素颜如玉,大红喜服也换回一向偏素雅的衣裙,但依然很好看,他没想到自己会娶到一个美娇娥。

今日以喜秤挑开她的红头帕时,先是觑见她秀润的下巴、女敕红菱唇,跟着是两抹带红的腴颊、秀挺鼻子,再来是她的眉眸和白额……当整张妆容美丽的鹅蛋脸呈现在前,光是她小小一个扬睫朝他眄来,他心音便如擂鼓。

之后她替他擦拭酒渍,靠得好近,人几要钻进他怀里,他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这时也是,她又靠过来,摊开一大张净布擦着他微湿的散发。

乔倚嫣不知道萧陌此时内心的起伏与挣扎,反正他无语便是默认,令她不得不念叨——“发上的水气都快结霜,身子也这么冰,肯定是就着冷水冲洗了,明明寝轩小室里备着整大浴桶的热水等你用,你不回这儿洗,偏要在外边……”越说越无奈,叹气。“侯爷不习惯旁人近身伺候,不喜被人碰触,妾身明白,只是咱俩如今得一块儿过活,你若一直避我,日子过起来可有多尴尬?倒不如先把妾身视为同居之友,侯爷想守身如玉,我也绝不会迫你。”

方才还跟芳姑姑和两个丫头戏论说笑,说要办了他。欸,她说归说,哪可能那样待他,她也不会那样对待自己。

要使上奇药才能令他对她不能自已,那她也太悲情了不是?

这一边,听到“守身如玉”四字,萧陌喉头一噎。

误会大了!

他并不是……才没有……绝对没想……没想要守身如玉!

气息不太稳,他又一把抓住她在他头上、脸上忙碌擦拭的手。

“……我没要避你。”目光变深,棱角分明的面庞似有暗红。

乔倚嫣略使力收回手,内心事不吐不快,也非说不可,红着脸道——

“我虽不会强迫你做那些……那些寻常夫妻洞房花烛夜会做的事,但侯爷的身子我却是非碰不可。”抿抿唇。“之前就跟你提过,侯爷身上养着一个病灶,导致气血两伤、筋骨暗郁,侯爷现如今仗着年轻力盛,还能压一压这股子暗流,往后年岁增长,病象必然丛生,妾身绝无法放任这样的事发生。”

男人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她看得不是很懂,却依旧坚持。“我说过自己是来报恩的,眼下看来,若以身相许怕是报不了,但我这一手医术想要调理好侯爷的身子,绝对不成问题,可既要调理,除了食疗、药浴双管齐下,另外还得仔细理顺你的筋脉、入针灸药将毒素引流出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侯爷非被我看光、模光了不可,为了往后长长久久的安健,侯爷还是允我好好报恩吧?好不好?”话到后头都有乞求的味儿了。

萧陌的心绪当真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对于她所说的一些话,他想好好辩驳一番,无奈辩才无碍这样的事从来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擅长谋略,谋定而后动,之后一击必中,但她在他面前就是一出又一出,然后骤然间把所有东西捧到他面前,令他眼花撩乱、目不暇给,在战场攻略上一向智计百出的脑子都要不好使了。

望着她彷佛颇苦恼的玉颜,他心头纠着,气息灼烫,终是沉声道——

“你想碰我,那就碰吧,只是我的身体……不太好看。”

她先是愣了愣,随即头一点表示明白。“侯爷久战沙场,刀伤、枪伤、箭伤定然多了去,留下的疤痕定然也多,妾身晓得的。可那些伤疤都是拼命保家卫国的痕迹,又哪能说不好看?”

萧陌深深看她,下颚线条绷得略显凌厉,嘴角亦死死抿着。

好一会儿又好一会儿……像是他内心那一道护城墙已高高筑好,自觉挡得住任何地动山摇与风狂雨暴,他低低出声问:“你想什么时候动手?”

“当然是越快越好。”乔倚嫣眸光陡亮,知道他是愿意乖乖让她调理了,开心到藏不住笑颜。“就从今晚开始吧,如何?”

她是心悦他的,非常非常。

但他总被她太直率的感情惊着,表情总惊得一愣一愣。

所以尽管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她有情,可他无意,那他们俩凑在一块儿反正也干不了什么,还不如把重心放在他的身子骨上,那还实在些。

自觉想得通透,乔倚嫣大大松了口气,对着面无表情的萧陌脆声道——

“我这儿的医治器具随时都备得妥妥的,半件不缺呢,侯爷就大大方方地卸衣月兑裤往榻上躺平吧,在妾身眼里,你是病家,咱俩仅是医病关系,我绝不会心猿意马乱来的,我真心保证。”举起三指对天发誓。

她发现眼前的男性峻庞又出现那种她无法看透的古怪表情。

算了,看不透就看不透,她能抓紧时候替他拔掉病灶才是重中之重。

然后萧陌在僵化片刻后,终于很乖很听话地动手自个儿月兑了。

来吧来吧,快让她瞅瞅是怎么个“不太好看”法,她就期待看尽他啊,怎可能觉得他不好看?绝对不可能!

他缓缓旋过身,任整片惨不忍睹的背部坦露在她面前。他没有欺负她,绝对没有。

但,他却骤然听到她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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