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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样捕快 第六章 身分交了底

陆知遥在她的小院过了两天清闲日子,听说是陆老太太这些日子身体好,举办了一个什么赏花会,拉着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在花园里赏花吃点心,唠家常。

这种事儿从来不会有人来叫陆知遥,她更懒得掺和。

休整了两天,脚踝全好了,齐袁林这跌打损伤的药真是神,陆知遥宝贝得不行,小心的收了起来,以备日后的不时之需。

收茶的事儿,陆知遥一直放在心上,今日特意早早的出了门,直奔齐袁林的宅子。

“陆爷,您来了。”守门的男孩一见到她,高兴的出门相迎。

“你们齐管家呢?”

“在宅子里呢。”

“行,那你进去通报一声。”规矩陆知遥还是懂的。

“不用,齐管家说了,要是陆爷您来了,直接带您进门就行。”

齐管家有心了,“行,走。”

陆知遥跟在男孩身后,来到一处房间。

“齐管家,陆爷来了。”

“快请。”屋内传来熟悉的男声。

“陆爷,身子可是恢复了?”

陆知遥进门下意识的四下打量一番,“托齐管家的药,好得差不多了。”

这里看着像是书房模样,屏风上挂着的碧玉滕花玉佩、羊脂玉瓶、红珊瑚摆件……陆知遥当捕快这么些年,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可是还从未在管家房里见过这些宝贝,这架子上摆的随便拿出去一个便是价值千金。

陆知遥皱了下眉毛,转过头仔细打量了齐袁林一番,哪家哪户的管家,这么大的手笔?

“齐管家,这珊瑚是真的吧。”陆知遥凑上前细看了会儿。

齐袁林笑而不语,摆明了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我那一百两赏银,都不够买这珊瑚的一处边角料。”陆知遥叹了口气。

“都是些小玩意罢了,陆爷要是喜欢,我送你。”齐袁林还是皇子时,在京师便是出了名的财大气粗,送东西从不手软。

“不了、不了。”这东西她可没胆子收,“对了,我今天来是有正经事的。你不是要收茶吗,陆家的人我介绍你认识,欢喜楼你少搭理他们,你是外地来的,对随州不熟,他们是想敲你竹杠。”陆知遥不是什么善心的菩萨,事关欢喜楼她本不想掺和,可是眼前这人屡次帮她,眼见着他跳坑,她怎么着也得拉他一把。

“哦?陆爷还有陆家的门道?”齐袁林用手撑着下巴,隔着一张圆桌,笑咪咪的看向陆知遥。

“那是,毕竟当了这么些年的捕快,和陆家打过些交道。”

“只是打过些交道?”齐袁林追问道。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放心,我介绍靠谱的人给你认识,不收你银子,毕竟我这条命还是你救的。”她记得张掌柜原本是在她父亲手下做事,为人厚道靠谱,虽然现在归了三房、四房管,但是看在往日的旧情上应该能卖她这个面子,她得好好和张掌柜商量商量,可别把将新茶旧茶掺和到一起的卖给齐管家。

“陆爷,在下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齐袁林给陆知遥倒了杯茶。

“你问。”陆知遥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登时一愣。“你这普洱茶哪儿买的?”

这可是上等的货色。

“府里带来的。”齐袁林随口说道,其实是从宫里带出来的。

这房里的摆件,随随便便喝这么好的茶,还有在青楼随便出手就是两片金叶子……

“齐然!”陆知遥放下茶杯,揪住齐袁林的衣领,将对面的人拉向自己,两人面对面,离得颇近,“你老实和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看来是被这丫头抓住大把柄了,齐袁林笑了笑,有些无辜的说道:“陆爷觉得我是什么人?”他不答反问。

“这都多少日子了,你们家那被强盗吓病的公子还没养好?”陆知遥话锋一转,心中的猜测十拿九稳,从京师出发来随州收茶,这一路碰见强盗就被吓傻了,就这么个胆小的还要在商场上混?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以为京师的人都娇贵,现在这么一看,真是自己犯傻。

“还没。”齐袁林点点头。

“你实话和我说,你才是正主吧。”什么被吓病了不过是个幌子,这人太精明,自己化身管家做生意,进可攻退可守。

“让陆爷看出来了。”齐袁林大大方方的承认,没有半点要隐瞒的意思。

“哼,你们这些生意人,满肚子的花花肠子,没一句实话,亏我还担心你收茶被骗了怎么向你家公子交代,得,看来小爷我是白操心一场。欢喜楼的事,小爷也不想管了,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反正都是你们家的银子,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人生地不熟的初到随州隐瞒分也是有道理,陆知遥明白自己不应该责怪他,可是她就是气不过,自己这算什么,瞎操心一场。

陆知遥松开领子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齐袁林一把握住,“陆爷,说话要凭良心,我这都交代明白了,你是不是也得实话实说了。”

看齐袁林一副书生模样,手劲儿倒是不小,陆知遥拉了两次都没挣月兑开,又不好真跟他动手。

“我要交代什么?”

“陆爷,你和陆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

“听说陆家大房有个收养的女儿,不过身子较弱,整日在府里养病,病了十几年,病到随州城的人都快忘记陆家还有这么号人物。”齐袁林勾起嘴角,看着对面的小野猫,“谁会想到陆家的病秧子女儿,竟会是衙门里的女捕快呢!”

“齐然!你查我?”这次陆知遥是真的生气了,用力甩开齐袁林的手,脸上多了几分怒意。

“不敢,我查的是陆家。做生意嘛,和打仗差不多,知己知彼才好来往,陆爷这应该算是买一送一,意外收获。”齐袁林睁眼说瞎话,脸都不带红的。

“随你,生意的事,你自己和陆家谈吧,我先走……齐然你?”陆知遥想走,却被齐袁林拉住了手腕,一个巧劲,她没站稳竟跌坐到了齐袁林怀中。

“登徒子!”陆知遥出手反击,一掌打在齐袁林的肩膀上。

只见齐袁林剧烈的咳了几下,脸上满是吃痛的表情,可是抓着陆知遥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放手!”陆知遥犹豫着,没有再下重手。

“不放,放了你就跑了。”齐袁林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我又不是兔子,你先放手,我不跑,就你这身板,再受一掌,我怕你得在床上躺三天。”

齐袁林贵为皇家人,从出生到现在哪儿吃过这种苦头,要是换一个人,脑袋早搬家八百回了。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初来随州做生意,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得已而为之。关于陆家的事,实属歪打正着,我没有要加害你之意,这个秘密我不会对任何人说。”

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神,陆知遥有些心软,“行了,我不跑,你先放手,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陆爷放心,我没成亲。”

“你没成亲,我还没成亲呢,男女授受不亲。”齐袁林松开手,陆知遥急忙站起来。

“陆爷既是陆家人,为何不自己来做这茶叶的买卖。”见着对面的人没有要走的意思了,齐袁林的心才终于定下来。“做买卖总好过陆爷提刀拿剑抓逃犯来得安全。”

欢喜楼的事幸好是被他撞见了,要是这丫头自己在那儿,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捕快这个行当照他看来不干也罢,银子再重要也没命来得重要。

“你懂什么,我是抱养的,父亲、母亲、兄长遭遇不测去世,陆家的生意哪儿有我插手的分。”陆知遥苦笑着说道。

“我看未必吧,听说陆家大房心善也乐善好施,当初陆家茶叶生意在他手上可是蒸蒸日上的,下面很多店主都对他马首是瞻,不看僧面看佛面,现在陆家生意被搞得乌烟瘴气,你要是出面,想来很多老店主都会跟随你的。”

齐袁林摆弄着他腰间的玉佩,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查得挺细啊,陆家的底儿怕不是都被你翻出来了。”陆知遥啊陆知遥,你真是瞎了眼了,眼前这人哪里是什么老实人,这家伙明明是扮猪吃老虎,精明得不行。

“陆爷有没有兴趣和我做生意啊?一来救陆家的生意于水火,二来给自己赚份养老的银子,这买卖,不亏。”

要论算计,南玄之中还没人能算计得过他齐袁林。

“齐大公子,我算是看明白了,敢情你这是要拉我下水啊。”齐袁林的话她有些心动,陆家的生意外人不知道,可是这些年她都看在眼里,强弩之末,撑不过两年。

她虽和陆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这毕竟是她父亲的心血,她不想看着陆家从此落败凋零,再者攒一份养老的银子,这个更吸引她。

“陆爷,新茶和旧茶掺和着卖,这可是损人不利己的主意,照着这么玩下去,陆家的招牌早晚会砸在你三叔和四叔的手上。”

“你?你怎么会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江北的绿茶闻名天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呢,陆家把持随州茶商这么多年,早就有人眼红了。商场如战场,一步错,步步错,这是实打实的道理,不是危言耸听。”

“我为何要信你?”眼前这人太聪明了,聪明得让陆知遥有些害怕,她平日里的那些是小聪明,可是这人的聪明是成大事的,陆知遥看得出来。

“因为我喜欢陆爷啊。”

“你……”

“我喜欢陆爷是因为你这人够朋友、讲义气、不拘小节,比起你那两个整日算计人的叔叔,同陆爷做生意我更安心。”

说话不清不楚的,喜欢这两个字能随便乱说吗,好在齐袁林嘴上的喜欢不是那个喜欢的意思。

“好,收茶的生意你想怎么做?”

“顶尖的绿茶,你有多少我要多少,按市价,验过货后一次付清。”

“当真?”一次付清,这做生意的路数,陆知遥还是第一次见。陆家合作的茶商都是验货时付三成,三个月后再付三成,等到年底付剩余的货款。

“童叟无欺,陆爷心动吗?”齐袁林凑近了问道。

“心动。”陆知遥点点头,太心动了。

这丫头有个极大的优点,不藏着掖着,高兴、心动、贪财都写在脸上,爽快。

“银子我是准备好了,就等陆当家的振臂一呼了。”

“等等,今天你来收茶,那明年、后年、以后呢?”她可不想做一锤子买卖。

“跟陆爷交个实底,我在京师还有酒楼、茶舍的生意,只要是好茶,我年年都要。”他可没骗她,除了当皇帝之外,他在京师确实还有不少产业。

“好,这门生意我跟你做。”振臂一呼的事她不能出面,但是她还有个好妹妹,她可是实实在在的陆家人,与其让三房、四房将陆家败光,倒不如让她妹妹掌管陆家的生意。“你等我消息,茶备好了,我联系你。”

“随时恭候大驾,陆爷要走?我送你。”见着陆知遥有离开的意思,齐袁林也没再拦着,反正不看僧面还要看银子面儿,她早晚会回来找他。

“不……行吧。”陆知遥原本想说不用,可是刚刚跟人定了生意要做,太见外了又不太好。

齐袁林陪着陆知遥出了府门。

“那个……衙门里的人都不知道我和陆家……”

“放心,我这张嘴严实得很。对了,对外我还是齐管家,还望陆爷……”

“放心,我这张嘴也严实得很。”两人站在门口,凑近了小声说道。

“陆爷!”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陆知遥回头一看,两个身着官服的衙门捕快正笑呵呵的看着她和齐袁林,一想到头儿说的,她对齐袁林芳心暗许那事儿,陆知遥心想,完了,这回更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齐管家!”两个捕快客气的叫了一声。

“生意的事儿,我们后面再谈,我、我还有公务,先走一步。”

“你们俩上这来干什么?”陆知遥脚底抹油抓紧跑,她这帮兄弟个个嘴碎得很,陆知遥怕他们在齐袁林面前胡乱说些什么。

“巡逻啊,陆爷,本职工作不得做好嘛。”

“陆爷来见齐管家啊,前两天不才刚见过吗,怎么,一如不见如隔三秋啊?”

“还三秋,学会跟我咬文嚼字了,告诉你们嘴都给我严实点,回去别乱说,我和齐管家清清白白,我今日来拜见是有公务要谈。”

“陆爷什么公务啊……”

“你们俩哪儿那么多废话,走走走。”

齐袁林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小野猫这叫什么,聪明反被聪明误,哈哈哈!

“主子,您今天故意让我将那些个瓶瓶罐罐的,还有什么珊瑚、玉佩摆出来,就是为了给陆捕快看吧。”阿三突然间出现在齐袁林身后,长叹了口气。

这陆捕快真惨,被他们家主子吃得死死的。

“怎么,有意见?”

“属下不敢,属下不过是有些同情陆捕快,要论计谋她哪儿是主子您的对手啊。”他们主子算计人的本事,无论放在朝堂、后宫都是顶尖的。

“我这怎么能叫算计,而是在帮那小丫头。你主子我的银子与其让其他人赚去,我宁愿给那小丫头。”

这话听着,怎么觉得他们主子也被那小捕快吃得死死的呢,阿三模了模后脑杓,一时间有些说不准了,这两人到底唱的是哪出戏?

陆知遥没想到自己和徐家老三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她抱着手里的佩剑靠在一旁的柳树下,心忖着这事儿她管还是不管。

“徐秀才,又来买书啊,什么时候中状元啊?”

“对啊,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眼高手低!”

“就是,我爹六十大寿想请他写个寿词,我又不是不付银子,他拒绝了不说,还说我有辱斯文,我就纳闷了,我哪儿有辱斯文了。”

“可不,也就是陆家二爷心善,留他在书院教书,要不然他就只能在家抱着他这些书之乎者也了。”

徐孟然低着头,用麻线捆着书籍,不去理会周围的几个男人。

“干什么呢?青天白日都不用干活是不是,散了、散了。”相亲不成仁义在,徐家老三是读书读傻了,但再怎么说也是她二叔父书院里的先生。

“陆爷,您来了。”

“陆爷,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呀!”

几个闲着无事的男人一瞧见来人,匆匆离去。

陆知遥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裳,黑发高高束起,手拿佩剑,脸上没了当日相亲时那么多的胭脂水粉,更显清透。

“多、多谢陆姑娘。”此刻眼前的陆知遥更显英气,徐孟然有些愣神,显得有些局促。

“不用谢,看在我二叔父的面子上,我也不好意思当没看见。你也是,他们那么说你,你也不反驳两句。”

“我不喜与人争辩,多说无益。”徐孟然吃力的提起一大捆书,地上还有一捆。

再好看的一张脸,配上这股清高劲儿都让人喜欢不起来。

陆知遥摇摇头,走上前,轻松的提起了另一捆,“顺路,我也要去书院给我二叔父送东西。”看着愣在原地不走的徐孟然,陆知遥无奈的接着说道:“徐公子放心,强摘的瓜不甜,我陆知遥就算嫁不出去也不会强赖着你的,顺路而已,举手之劳。”

“不、不,陆姑娘误会,我不是—— ”徐孟然听了陆知遥的话急着想要解释,却被陆知遥抬手打断。

“走啦、走啦,小爷我还有公务在身呢,没空和你在这瞎耗。”陆知遥随手拍了下徐孟然的肩膀,懒洋洋的说道。

“嗯。”

徐孟然快走两步跟了上去,两人并排向着书院走去。

“人家让你给写个祝寿词,喜庆的事儿,你不写就不写,干什么还给人家脸色看。”陆知遥是个心直口快的,刚在那听半天,徐孟然这事儿确实做得有些不妥。

“孝敬父母是在平日,而不是在六十、八十这种大寿日子办几桌喜宴做给外人看,那人的妻子平日对他父亲颇为苛刻,他不管不问,只是在父亲大寿之日办喜宴给外人看,想赢个孝子的名号,这种人的祝寿词,我不想写。”

徐孟然一身白衣,提着一捆书稍微有些吃力,他转头看着陆知遥真诚的说道。

这小子还真是闷葫芦,陆知遥放慢了脚步,“那你就是吃了哑巴亏,闷葫芦一个,你藏在心里不说出来,别人怎么知道谁对谁错呢,他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倒显得你是个不好相与的主。”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孟然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徐孟然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秀才遇见兵那句话应该反过来说,官兵遇上秀才,有理才说不出来呢!

书院不远,两人走了半炷香的功夫便到了。

“这些书都你看啊?”这些书破破旧旧的,《三字经》、《千字文》、《论语》这些都是她小时候读过的书。

“是给郊外流民的孩子,不是所有孩子都能读得起书,我休息的日子会去郊外教他们识字。”徐孟然解释道。

“这些是你自己掏银子买的?”

“嗯。”徐孟然点点头。“对了,山长这会不在书院,陆姑娘可能要等上一会儿了。”

“无妨,那我……”陆知遥转了一圈看看教室,“在这等方便吗?”

她很少来书院,这次来也是受人所托,昨晚二婶婶同二叔父吵架了,二叔父那张嘴哪里说得过二婶婶,一气之下背着行李来书院睡了。

二叔父走得急,忘记带药了,陆春香一大早便来敲她的门,让她来书院送药。

“方便的,中午学生休息。”徐孟然将书籍整理好后,拿出一个食盒,“陆姑娘若是不嫌弃,一起吃些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陆知遥笑了笑,她此生唯二不能拒绝的就是银子和食物。

两个馒头、丝瓜炒鸡蛋、几块红烧鸡翅、醋溜木耳,三个家常菜。

“你们府里厨子的手艺不错啊。”陆知遥吃了口菜,夸赞道。

“都是些家常菜,陆姑娘喜欢就多吃些。”徐孟然看陆知遥喜欢,脸上更多出几分笑意。这个人和他听说的还有相亲那日所见的不一样,这陆姑娘性情洒月兑爽快,脸上没了胭脂水粉,穿着便装反而更好看了。

“谢了。”陆知遥嘴上说着,却也不好真的放开了吃。

“陆姑娘,那日后,又、又相亲了吗?”

陆知遥没想到徐孟然将话题拉到相亲上,“没有。”相亲这种事,若不是二婶婶硬逼着,她才懒得去呢。

“我也没有。”徐孟然放下筷子,“那日是孟然莽撞了,一时、一时……还望陆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孟然的无礼。”他是读书人,哪里见过什么尸体、连环杀人案,当日他确实是被陆知遥吓到了,再加上他也无意相亲,只想快快离开。

事后,他也有些后悔,不顾姑娘家的面子匆匆离去实在是太过失礼了,原本他也想找个机会找陆知遥当面道歉。

“那天我也有错,不该吓唬你的。我也道声歉,你我两人各退一步,就当那日的事没发生过。”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软,吃都吃了,陆知遥哪儿还好意思再生气呢。

“嗯。”徐孟然点点头,看着陆知遥。

不知为何,听见她亲口说不生气了,他莫名的心中一喜。

“知遥,你怎么来了?”约莫四十几岁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穿着长衫,额头带着细汗,看见正在吃饭的陆知遥,有些吃惊的问道。

终于等来了,陆知遥连忙起身,“二叔父,我给您送东西来了,来来来。”就算二叔父在府里经常被二婶婶欺负,在书院怎么也要维护二叔父的颜面。

陆知遥将人招呼到外面,确认了下四下无人。

“春香让我带给您的。”陆知遥将药包塞到中年男人手上,“春香还让我传话,在书院睡一两晚,意思、意思就得了,明天晚上一定要回府,要不然二婶婶那儿她可不一定拦得住。”

“放肆!这丫头,还、还拿她母亲威胁我不成!”男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二叔父,妹妹说的是实话,在陆府关门挨骂总好过在书院当众被二婶婶骂吧。”陆知遥小声说道。

“你、你这丫头也帮着她们不成?”

“二叔父,我身在曹营心在汉,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俩是一条战线上的,二婶婶骂我的时候您又不是没见过,二婶婶只是骂您,和我可是动手呢!我没少挨揍,几次要不是春香拦着,二婶婶都要去衙门堵我了。

“听侄女一句劝,您要是气得不行了就多写几个忍字,看看,我们俩谁都逃不出二婶婶的手掌心。”

“唉。”中年男人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说得在理,明晚,明晚我就回去。”

“这就对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明天早点回府给二婶婶认个错。”她二叔父若是迟迟不回府,二婶婶心里憋着火,最后肯定是要找她撒气的,她可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嗯,知道了,忙你的去吧。”中年男人拎着药包,一边叹气一边走远了。

“东西送到了,徐公子你忙你的,我就先走了。”衙门确实还有事儿等着她呢,她得早点回去。

“嗯,陆姑娘小心些,山路滑,走路慢点。”徐孟然看着陆知遥的背影,急忙嘱咐道。

“好,谢谢了。”

陆知遥的声音越来越远,徐孟然一直看着远方,直到再也瞧不见那抹人影。

这几天陆知遥满脑子都是关于陆家收茶生意上的事,她若是插手必定会让三房、四房记恨,可若是不做,陆家的家底和名声早晚得被败光,还有陆老太太那边……

入夜,陆春香推开房门瞧见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的陆知遥,“姊,出什么事儿了,大晚上叫我过来,还不让我带下人。”陆春香将糕点放到桌子上,“给你带的,今天下午刚买的。”

“还是妹妹疼我。”陆春香比她矮一个头,陆知遥拍拍她的头,脸上多了一抹柔情。“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和我?”陆春香一时有些模不着头绪。

“嗯,关于陆家生意上的事。”陆知遥点点头,颇为认真的说道:“陆家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去年收的茶大半都积压在库房里,三房和四房还要将旧茶掺到新茶里来卖,陆家的招牌会毁在他们手上。”

陆春香点点头,“姊姊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我们又能如何?”

“你来取代三房和四房掌管陆家的生意,我会帮你联系买主。陆家旗下有十八家铺子,其中十家当年都是被我父亲一手扶植起来的,这几年我与他们暗中也有些来往,他们早就对陆家的做法不满意了。”

“姊,要来也应该是你来,你可是陆家的嫡长女,衙门上登记在册,在律法上你就是……”

“律法是律法,血脉是血脉,上了户籍也没用,在女乃女乃眼里我始终是个外人。你放心,买家的事我都能替你联系好,还有商铺老板那儿我也会摆平,有他们在,茶农那里就不成问题。论资排辈,我父亲去世,掌家的理应是二叔父,你是二叔父的女儿,家主的位子你来坐,镇得住他们。”

“可是母亲那儿,还有女乃女乃……”陆春香从小跟在陆知遥身边长大,虽是女子,但也是个有主意的,她父亲虽醉心于书本,但毕竟是出身商户人家,看帐、算帐的本事是从小便开始学的,做生意这一套,陆春香自小便通晓。

“这事儿得劝二叔父出面,他是女乃女乃的二儿子,只要他说要继承家业,论资排辈就应是他,我会在暗中帮忙,到时候将买主的生意都过到你这边来,三房和四房就算跳脚也只能干着急,没办法。”

“我爹是个死脑筋,姊你又不是不知道。”陆春香想干,她女乃女乃是大家闺秀,嫁进陆家后也跟着爷爷一起打理生意,她姊姊也是大家闺秀,功夫习得比男人还好,还能进衙门当捕快,她不想一入后院深似海,整日围着后院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转来转去,与女人争宠吃醋。

“二叔父再死脑筋也是陆家的儿子,眼看着陆家的家业和名声都被两个弟弟败光了,他还能坐得住吗?这事儿只能你去说,将三房和四房把新茶掺旧茶的事儿告诉二叔父,让他出面。你放心,我虽不能明着出面,但是会在暗中帮你,生意上的事儿你本就有天赋,假以时日一定能撑起陆家。”妹妹有几分本事,陆知遥再清楚不过,她绝对是陆家最合适的接班人。

“嗯,姊说得对,与其让三房、四房将家底败光,不如这个担子我扛。你放心,父亲和母亲那儿我去说。姊姊你别出面,要不然三房和四房又来找你麻烦了。”

“分头行动,我这几日去找铺子的老板们联络、联络感情。”陆知遥胸有成竹的说道,有几位老掌柜她这几年都有联系,他们对三房、四房的做法颇有微词,如果二叔父出面,他们肯定会站在二叔父这边。

“等我好消息。”陆春香攥了攥拳头,眼神坚定的说道。

姊妹俩又细细的计划了一会儿,看着时辰不早了,陆春香才有些不舍的离去,房间里只剩下陆知遥一个人,帮着妹妹撑起陆家,她也就安心了。

“父亲、母亲放心,陆家不会倒,春香是个好姑娘,她有本事的,一定能撑起陆家。”如若陆家有什么闪失,她又怎么对得起父亲、母亲呢。

陆知遥打开柜子,取出个行囊打开,里面有一身小姑娘的衣裳,粉色布料用的是上乘的料子,还有一串手串,珠子打磨得圆润光滑,然后是一个七彩风车—— 这是她所有的东西,来自她本家的东西。

父亲说,当年是在出京师的路上捡到她的,这衣服料子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能穿得起的。

京师,会不会、会不会……她的家就在京师?陆知遥拨弄着手上的七彩风车,她拼命攒银子对外说是为了养老用的,实则她是在攒路费,她想去京师看看,或许能找到亲生父母呢……

陆知遥轻轻的模着那身衣裳,眼中满是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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