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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宠和离妻 第十一章 婆媳都不一样了

没有儿子童言童语相伴的夜晚,楚萧陵可以想像有多郁闷,明明差一步就可以抱着某人睡觉……好吧,这只是他的幻想,不管如何,她就在隔着堂屋的另一边侧间,晚上作梦不小心晃过去就能见到……

总之,今晚他不但没有达到目的,还被某人赶出来,早知道如此,他一开始就紧紧抱着儿子的大腿。

楚萧陵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一回到国公府,一屋子的人等着他——跟踪齐国公的人终于有收获了。

“确定了?齐国公手上真的有一队兵马?”这是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楚萧陵觉得阴霾一扫而空。

楚辰笑着点点头,指着摊在书案上的舆图,津州明石山附近一处用朱砂圈起来的地方,“前天晚上我亲眼见到,子时一到,他们鱼贯而出,左右两脚皆绑上沙包,然后上明石山训练,直到寅正回来,为了确定他们真的住在那儿,昨天晚上我又守了一夜,还是一样,子时练,知道寅正回来。”

“他们有多少人?”

“我算了一下,大约有两百人。”

楚萧陵摇了摇头,“两百不多,没必要偷偷模模。”

楚月拿起笔,蘸了朱砂,看了一眼舆图,飞快的在几个地方画圈圈,“这些全是齐国公名下的庄子,若是每个庄子都藏了两百人,这就有一千以上的兵马,而这些只是最近京城的两府,其他地方应该还有,不过也不可能太远了,不好控管。”

楚日轻轻吹了声口哨,“齐国公手上的兵马真多!”

楚萧陵倒是有不同看法,“这些兵马若是老齐国公留下来的,算起来不多。”

楚月点头附和,“老齐国公深得先皇信任,执掌百万雄兵,他手上绝不可能只有区区一两千名兵马。”

楚辰抓了抓头,“若是如此,老齐国公其他的兵马呢?”

灵光一闪而过,楚月唇角微微上扬,终于想通了一件事,不由得望向楚萧陵,显然楚萧陵也想到了,两人同时道——“宁王。”

怔愣了下,楚日恍然一悟,“原来如此,难怪他们的作战模式一样。”

“老齐国公终究舍不得不管宁王。”楚月有一种说不出的惋惜,老齐国公明明是纯臣,既然忠君,那就坚持到底,为何在死后犯下这样的错?

略一沉吟,楚萧陵有些感慨的道:“老齐国公也许舍不得糟蹋他的兵马,毕竟齐国公是文官,那些兵马在他手上没有多大的价值。”

“也是,换成是我,也会想方设法给他们寻更好的出路。”楚月的心情已经转为老齐国公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容易吧。

“不过,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凡事要讲证据。”若想在皇上面前指证,他好歹要有根据。

“我们能找出齐国公的兵马,还怕找不到宁王的兵马吗?”楚辰觉得这事很简单,跟纵的对象换人而已。

楚月摇了摇手,“你就是能查遍宁王名下的庄子,确定每个庄子都藏了一两百个人,又能如何?你不要忘了,宁王就是拥有两三千的兵马也无可厚非。”

“宁王的兵马不可能全部藏在庄子。”在楚萧陵看来,宁王和齐国公对待兵马的态度一定不一样,宁王会用兵,齐国公只能守着,换言之,老齐国公死了那么多年了,宁王手上的兵马很可能增加,齐国公的只怕流失不少。

“不管如何,我还是先查一下庄子,确定庄子上藏了多少兵马。”楚辰不肯轻易放弃这条线索。

楚萧陵摆了摆手,此事随他高兴。

“爷,眼前最重要的事,是调查宁王手上的兵马是否与老齐国公有关?”楚月道。

“我正想找祖母聊聊,说不定她老人家知道老齐国公的事。”

“晋安侯夫人和齐国公还要继续盯着吗?”主子没下令之前,楚日不敢将派出去的人收回来。

“继续盯着,晋安侯夫人不会轻易收手,而她能求助的人只有齐国公。”

闻言,楚日想到那日见到的画面,不由得笑了,“晋安侯夫人派她的管事嬷嬷三天两头走一趟齐国公府,烦得齐国公府的门房一见到那位嬷嬷直接关门。”

楚月不难理解,“宁河村的事情闹得太大了,齐国公不敢再出手,深怕一个不小心将自个儿曝露出来。”

“这样最好,我还怕他受不了晋安侯夫人的纠缠。”

“其实齐国公这个人挺怕死的,他应该不会不知轻重。”

楚日突然对齐国公生出同情,“难怪他只能躲晋安侯夫人,不敢迎面而上,晋安侯夫人的战斗力还真不是寻常人能应付得了。”

楚萧陵觉得齐国公是自找的,“晋安侯夫人还不是他们宠出来的。”

“齐国公最后还是会妥协吧。”

楚萧陵也认为如此,齐国公不敢出手,可是拗不过晋安侯夫人,最后只能借人堵住她的口。

“总之,叫你安排的人盯紧一点,晋安侯夫人没什么耐性,不会拖太久了。”

楚萧陵转身往外走,“好了,早点睡,明日一早爷要去大长公主府陪祖母用膳。”

楚萧陵并不喜欢大长公主府的早膳,祖母重视养生,吃食讲究清淡,对他这个喜欢吃肉的人真的很为难,不过最近为了菀儿他们,饮食不能不调整,套句菀儿的话——

“饮食要均衡,单吃肉对身体不好。”若想待在那儿,他就只能配合他们。

食不言是用膳礼仪,可是跟着宛儿他们吃了一段日子,他觉得用膳不配话语少了些生气,饭菜也少了些滋味,一顿饭吃下来,他连自个儿吃了什么都不记得。

“你还是早点将人娶回来,以后由他们母子三人陪祖母用早膳。”大长公主好笑的看着孙子,这个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她还会不了解他吗?人在这儿,心不在。

怔愣了下,楚萧陵不好意思的道:“祖母都知道了。”

“若是有心,还有祖母不知道的事吗?”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大长公主不会主动关注国公府的事,孩子长大了,她必须尊重他们,不过她手下有本事的人可多着,见了国公府的人问几句,国公府的事十有八九就传到她耳中,若察觉到不对劲,她就会让底下的人前去查探。

楚萧陵一直很敬爱祖母,祖母是个慧敏的女子,很少插手儿孙房里的事,这是尊重,因此她什么都看在眼里,看得也很透彻,但往往保持沉默。

“改日孙儿让菀儿带两个孩子过来向祖母请安。”

“听说男孩子跟你一个模子印出来。”

楚萧陵笑着点点头,“是,娘见了,心都软了。”大长公主闻言哈哈大笑,“你娘就是个刀子口豆腐心的,这会儿想必急于让他们母子三人回国公府吧。”

“娘有此意,但又不肯答应我们成亲。”

“你娘拉不下脸面,除非你能证明当初是她错了。”

“这事不急。”

大长公主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看样子,你已经找到证据了。”

“是,待时机成熟再来处置。”

大长公主明白的点点头便不再过问,孙儿是个有主意了,自有道理,也是因为如此,五年前明知道那个意外有猫腻,她也不吭声,和离在当时对彼此都好,没想到两人能再度重逢,还真应了那句——姻缘天注定。

“祖母熟识老齐国公吗?”

“老齐国公是先皇的伴读,跟祖母也算得上青梅竹马。”

楚萧陵有些意外,“原来老齐国公是先皇的伴读。”

“他伴着先皇一起长大,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先皇能不信任他吗?”大长公主不屑的冷笑,“他跟先皇一样是个糊涂的,跟你祖父差远了。”

这一点楚萧陵非常认同,祖父聪明睿智,可惜不长寿。“祖母,孙儿有一件事不明白,想请教您。”

“什么事?”

“老齐国公执掌百万雄兵,手上不可能没有自个儿的兵马,可齐国公是文官,不可能管他的兵马,他病逝之后,兵马去了何处?解散吗?”

“老齐国公手上确实有自个儿的兵马,那是一支很厉害的铁骑队,花了老齐国公大半辈子的心血,怎么可能解散?虽然齐国公是文官,但手上也需要可用之人,老齐国公不可能不留给他,当然留不可能全部,齐国公不是个有本事的人,全给了他是糟蹋,老齐国公明白这个道理。”

这跟他的预料一样,“老齐国公留了一部分给齐国公,另外一部分呢?”

“这要看先皇的意思。”

“先皇?”

“老齐国公训练出那么厉害的铁骑队,若没有先皇默许,可能吗?”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无论先皇多信任老齐国公,一旦老齐国公手上的势力过于强大,先皇还是会担心他生出反意。”

“先皇有好几个儿子,一旦老齐国公跟其中一个结盟,只要不是承继大统的人选,都有可能危及江山社稷。”

“若是如此,老齐国公就不可能将铁骑队留给宁王。”

略微一顿,大长公主摇了摇头,“这就难说了,只要关系到宁王,先皇的脑子就不管用,凡事问他的心。”

“先皇终究没将皇位传给宁王。”

“那是太后压着,几个掌权的亲信都不站在他这一边。”顿了一下,大长公主进一步解释道:“此事说起来要怪丽太妃娘家不给力,而老齐国公权力又太大了,宁王非嫡非长,没占到优势,还令人忌惮,当然得不到支持。”

“祖母认为,先皇碍于情势无法将皇位传给宁王,但有可能因为私心要求老齐国公将手上的铁骑队留给宁王?”

“没错,虽然先皇默许老齐国公养出一支铁骑队,但也不可能容许这支铁骑队无限制的扩大,换言之在先皇眼中,这支铁骑队还不足以成为下一任皇帝的威胁,先皇因为私心留给宁王也无妨。”

“如此说来,老齐国公的铁骑队留给宁王可能性很大。”大长公主微微挑起眉,“出了什么事?”

楚萧陵看了侍候祖母的女官瑛姑一眼,瑛姑立马了然的退出房间,守在门口,接着他低声道来明峰镇的灭门血案、他的发现,最后到皇上的态度。

“孙儿不知道,皇上究竟是畏于宁王手上的保命遗诏,还是另有原因?”

大长公主轻轻叹了声气,多少能够理解,“皇上不是先皇属意的继位者,心里难免没有底气,顾虑就多了。”

“难道真要等他造反吗?”

“皇上大概觉得他没有本事造反吧。”楚萧陵想想如今窝在京城的宁王,还真教人生不出危机感。

“若是皇上知道铁骑队的存在,皇上会收拾他吗?”

“这很难说,铁骑队再厉害,那也不是千军万马,若没有其他势力支持,他难以成事,更别说皇上远比先皇贤明,没有起兵造反的理由。”

“先皇顾忌自个儿有好几个儿子,皇上不也一样有好几儿子吗?”结盟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宁王只要利用手上的铁骑队搅得几位皇子内斗,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也不是不可能。宁王一开始可能放下野心,但随着手上的铁骑队越来越强大,歇息的野心也会再膨胀起来。“皇上可能还没意识到几位皇子渐渐长大了。”

“所以,不但要让皇上知道铁骑队,还要让皇上看见铁骑队隐藏的危险。”

“其实,皇上未必对你的提醒毫无所觉,只是皇上行事更为谨慎周全,知道铁骑队的存在是一回事,还要知道身在何处,他们有多大的作用。”

沉吟半晌,楚萧陵忍不住问:“祖母,孙儿是不是可以对此事置之不理?”

“为人臣子,忠君爱国是你的责任,何况你还牵挂着慕家。”

闻言怔了下,楚萧陵难为情的道:“祖母看出来了。”

“昨日你爹在此跟祖母话痨了一个上午。”

楚萧陵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爹就是这个样子,三天两头总要来跟祖母话痨一顿,就怕在外头说错什么,让祖母过过耳。”

“这是你爹的优点,有自知之明。”大长公主拍了拍他的手,“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若有需要,祖母手上有不少人可借你一用。”

楚萧陵欢喜的应了,有祖母的人如虎添翼,想做什么都不用畏首畏尾了。

连续查了几日,楚辰在宁王名下的庄子毫无所获,那些庄子全部连着田地,种植粮食,住在庄子上的皆为宁王府的奴才,就是有几个身形剽悍的也都是庄子管事的孩子,说白了,就是吃太好了,养得高大健壮。有时候会住进一小队的侍卫,不过这是从宁王府来庄子上操练的。

“宁王的兵马不藏在庄子,那藏在什么地方?”虽然早猜到宁王不可能将全部兵马藏在庄子,但是一个也没有,这不只是出乎楚萧陵的意料,而是错愕。

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楚辰天马行空的道:“宁王会不会直接让他们在冀州落草为寇?这不但可以训练,还可以挣银子填饱肚子,多省事啊。”

楚日的脸微微扭曲,忍不住对楚辰竖起大拇指,“你行!”楚辰得意的扬起下巴,“你不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吗?”

楚日眨了眨眼睛,张着嘴硬挤出话来,“我若是宁王,我会仔细考虑这个提议,一举两得,挺不错的,只是从此要提心吊胆,深怕不小心被东北大营剿了。”

顿了一下,楚辰迟疑的道:“若是宁王跟东北大营勾结呢?”

楚日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可能吗?楚月很有耐心的为他解答,“东北大营有三位将军,虽有主次之分,但是他们都有直接上书皇上的权力,其中有制衡之意,最重要的是,东北大营的上将军是皇上一手提拔上来的,可以说是皇上的亲信,他应该不会包庇盗匪。”

“我们在北燕州时,东北大营为何为了几个盗匪潜入苍茫山就派兵进驻衙门?”

“北燕州知府出面求助,东北大营不能不管,不过也只是派出几十个人。”

楚萧陵点头附和,“宁王勾结北燕州知府还有可能,至于东北大营,宁王的手应该还伸不进去,不过彼此还是会给个面子。”

楚辰模了模鼻子,“我还是觉得宁王的兵马应该放在冀州。”

“这一点我倒是赞同。”楚月道。

楚辰惊讶的瞪大眼睛,“你也认为宁王将兵马藏在冀州?”

“对,我若是宁王,我也会将兵马藏在自个儿的地盘上,再说了,冀州的铁矿还要宁王的兵马盯着。”

楚萧陵想到什么似两眼一亮,“商队!”

楚月很快就跟着反应过来,“没错,虽然运送武器是秘密,商队不会有几个人知道真相,但是运送的过程更为要紧,真要遇见盗匪,货物遭劫,这不就完了吗?”

“还有镖局。”

“是啊,商队需要镖局护送,如此一来,全都是自个儿的人,更好掌控。”

“可是,怎么可能全部以商队、镖局的形式藏在冀州吗?”

楚日觉得这太不合常理了,“而且,这也太冒险了。”

“若是商队和镖局,当然不会全部藏在冀州,有可能整个北三府都有,他们不会只是卖武器给齐国,他们甚至有可能进入齐国做买卖,或者远到江南、西北做买卖,这一路上还可以打探消息,与各地官府、世家建立关系,难保将来没有用上的一日。”

楚日无由来的打了一个冷颤,“这也太可怕了!”

楚萧陵略一思忖道:“我想这些商队不会离冀州太远,避免出事退回冀州不易,至于镖局,当然是跟着商队。”

楚月想法一致,“我觉得不会超过北三府——冀州、北燕州、青州。”

楚萧陵随即拿笔蘸墨,在摊开的纸上分别写下冀州、北燕州、青州,“我们不但要查清楚这几个地方的商队、镖局,他们的成员,买卖的物品,而且一定要弄清楚每支商队行商路线,随行的是哪些商队,从这当中找出宁王拥有的兵马。”

“爷,我们的人大部分还在西北,单靠京城这些人就是三个月也完成不了。”楚月随即指着冀州,“这儿是宁王的地盘,因为铁矿的关系,宁王的人肯定盯得很紧,我们只怕进到那个地方就会引起注意。”

楚萧陵再三琢磨道:“你带上楚辰前往青州,查清楚青州的商队就可以了,至于冀州和北燕州,我请祖母帮忙。”

“大长公主?”楚月有点迟疑,大长公主许久不过问外面的事,她手上还能有多少人可用?

楚萧陵明白他的想法,“祖母身分特殊,看似不过问外面的事,事实上她手上的产业一个也没有结束,不只是朝堂上的事、地方发生的事,甚至是几个邻国的内政,祖母还是紧紧盯着。”

“大长公主手上到底有多少产业?”楚辰忍不住好奇的问。

楚日没好气的赏他的脑袋瓜一巴掌,“大长公主的事是你能过问的吗?”

“我好奇不行吗?”楚辰模着挨打的头嘀咕,“大长公主的产业以后不是要交到爷手上吗?”

“我可没想过祖母手上的产业。”祖母是皇家公主,关注的人事物更多,而他毕竟是武将,更关心的是边境的动荡。

“爷光风霁月,我呢,俗人一个。”

楚日笑着挑起眉,“不错嘛,这次倒是用对词了。”

楚辰嘿嘿一笑,“这不是近墨者黑嘛。”

顿了一下,众人同时摇头,有志一同,“这个人不禁夸啊。”

楚辰傻不隆冬的模了模头,“不对吗?”

“近朱者赤。”

“近朱者赤……这不是跟近墨者黑一样吗?跟你们在一起久了,我也被同化了,朱色还是墨色又有什么差别?”楚辰真的觉得不需要在小细节上头计较。

这次众人同声一叹,对一个黑的可以视为白的人来说,真的没有多大差别。

“好了,楚月和楚辰明日回去整理一下,明日一早就出发,你们手上的人全部带上,原则上十日联系一次,若察觉到有人盯上你们,宁可不要送消息出来,待楚星回来,我会让他过去接应。”

楚星是大夫,成日带着几个徒弟四处看病采药,他们的身分不会引人怀疑,又深受百姓尊敬,还擅长易容,关键时刻,唯有他有本事月兑身。

楚月和楚辰应声领命。

楚萧陵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还早,便带着楚日出门去大长公主府。

陆清菀觉得自个儿疯了,为何答应陪两个孩子来辅国公府?因为辅国公夫人生病了,想见宝贝孙儿孙女,她不放心他们单独回辅国公府,只好跟着一起回来,可是,她可以楚萧陵来接两个孩子,干啥点头答应自个儿送他们过来?若是辅国公府的人不提出要求,她绝对会等到楚萧陵……算了!

不管如何,她没想到自个儿会这么快走进辅国公府,还是被人家恭恭敬敬的迎上门,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世子夫人、小少爷、小小姐来了。”王嬷嬷很热情的在二门迎接他们。

她不是世子夫人,她是前世子夫人。陆清菀懒得纠正,人家愿意喊她一声世子夫人,这是她的荣幸,她若有意见,不但得不到高看,还会落个“惺惺作态”之名。

两个孩子东看看西看看,单纯好奇,不羡慕也不嫉妒,陆清菀对眼前所见毫无兴趣,原主的记忆有玉和院的影子,这些景物她很眼熟,原主可能很抗拒这个地方,连带她的感觉也不太好。

郑玉安一看到孙儿孙女,便欢喜的招他们过去,抱着他们喊着大宝贝小宝贝。

陆清菀见了唇角一抽,这是生病的人吗?

“王嬷嬷,赶紧让小厨房送点心过来。”郑玉安太开心了,装病的事立马抛到脑后。

若知道这一招可以轻易将人弄回来,她早就使出来了,不过没关系,成功了比较重要,当然,她还要将人留下来。

两位小朋友很困惑,你看我,我看你,祖母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生病的人?

“你别站着,坐吧。”郑玉安看了陆清菀一眼,觉得她越看越顺眼了,是因为她再也没有以前怯懦卑微的样子吗?她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凡事直来直往,对于恨不得将自个儿缩得不见踪影的人实在受不了,在她看来,懦弱又毫无主见最讨厌了。

陆清菀很乐意坐下,不知道要在这儿待多久,她又没受过训练,无法久站。

“祖母,您哪儿不舒服?”陆云骥很自然的举起右手探一下祖母的额头,再转到自个儿的额头,温度一样。每次他生病,娘亲都是这样子测量,两边热度一样就是没生病。

“祖母,天气越来越冷,您要好好照顾自己。”陆云蓉也凑上去模一把,结果温度也一样,祖母应该没生病啊。

郑玉安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果然是楚家的孩子,多聪明伶俐啊!

“祖母有很多人侍候,倒是你们两个,侍候的人不多,又是贪玩的年纪,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着凉了。”郑玉安恨不得立刻给他们配置足够的丫鬟婆子,但是富安巷的两进院子太小了,再住几个进去就会闹哄哄的,问题陆清宛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还不够人数,她也不好往孙儿孙女身边放人。总之今日她得将他们留下来,最好就此住下来,丫鬟婆子人数不足的问题就好解决。

“我们很乖,不贪玩。”

“对,我们是乖宝宝,不贪玩。”

“是是是,祖母的大宝贝、小宝贝最乖了。”

小厨房送来两个食盒的点心,郑玉安示意两个孩子跟王嬷嬷去吃点心,她免不了关注起陆清菀,见她优雅的喝着茶,有些讶异,这个女人真的变了。

郑玉安清了清嗓子,随口一问:“两个孩子是不是应该送去学堂了?”

陆清菀放下茶盏,用帕子压了一下唇角,不疾不徐的道:“世子爷说了,明年过完年就送他们去学堂。”

“早早就安排好了,倒是有心嘛。”

这不是应该的吗?若是没记挂在心,这儿肯定要挨骂了。陆清菀笑盈盈的道:“世子爷觉得两个孩子有一起学习的同伴较好,要不,我给他们启蒙就够了。”

郑玉安怔愣了下,“你给他们启蒙?”

“是,我的学识还行,再教个一两年,待他们六七岁再上学堂就行了。”若不是同意孩子应该有一起学习的同伴,她很乐意再放养他们一两年,小孩子应该有一点童年时光,可是前几年他们的日子过得太苦了,他们真的没享受到多少童年时光。

“……”郑玉安完全被震住了,陆清菀是变了,但如此自信满满还是超出她的预料,不过真是越看越顺眼,甚至有点满意,辅国公世子夫人本该如此光彩夺目。

“不知国公夫人可还有指示?”陆清菀实在没办法睁眼说瞎话,问候国公夫人的身体如何,人家明明好得很,还是自动自发当自个儿是前来接受训斥。

半晌,郑玉安终于找回声音,“你喜欢吃什么?”

“……我不挑嘴,可是口味偏辣。”陆清菀差一点反应不过来,今日是人家请他们上门,若是不留他们下来用膳就急着送他们离开,好像太失礼了,国公夫人问她饮食上的洗好倒是不奇怪。

“你喜欢吃辣的?”郑玉安实在太意外了,虽然从来没有了解过她,总觉得她应该吃得很清淡,反正就是跟她不是同一种人,这会儿竟然发现跟她一样。

“是,我喜欢吃辣的,一餐没有辣菜就吃得不香。”她最想吃的是麻辣火锅,可是孩子还小,只能用大骨熬汤当锅底,怪没滋味的。

“我也是,菜色再丰盛,少了辣菜,其他的一点滋味都没有。”郑玉安很高兴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

陆清菀笑着点头应是,不过这是什么情况?她们怎么转眼之间成了同好?好吧,这总比遭人横眉竖目来得好,但感觉真的很怪,今日来这儿之前,她明明做好了遭到冷待的心理准备,下人的表现会含蓄一点,国公夫人就不会客气了,可是瞧瞧,从下人到主子,态度全部大转弯。

郑玉安欢喜的唤两个孩子过来,请他们点菜,然后转头吩咐王嬷嬷通知厨房今日午膳的菜色,尤其要准备几道拿手的辣菜,今日有人陪她吃辣菜,她一定胃口大开。

虽然再次踏进辅国公府,但陆清菀可不会在这儿过夜,她又不是真的世子夫人,不好住在主人的地方,不过住在客房也不对,她不是客人啊。

可是,国公夫人是个拖延高手,用完午膳,换成逛园子消食,再来午睡,醒来上荷花池划船,在八角亭作画练字,接下来就到晚膳时间……总之,三拖四拖,他们母子三人硬是被留下来了。

面对眼前情况,陆清菀还迷迷糊糊,今日不但来了,还住下来了,这合理吗?

不合理,但事情就是发生了。

陆清菀有一种预感,晚上肯定睡不好,果然,两个孩子睡到踢被子了,她两眼还睁得大大的,索性翻身下床,套上斗篷,来到院子,学孩子爬到围栏上。她觉得挺冷的,便缩着脖子拉紧斗篷,两只脚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一会儿抬头望月,一会儿左右打量院子。

“你什么时候嫁给我?”楚萧陵从身后抱住她。

吓了一跳,陆清菀恶狠狠的回头瞪人,“你干啥吓人?”

楚萧陵觉得很无辜,“这儿是辅国公府,寻常人很难避开侍卫来到这儿。”

“若不是寻常人呢?”

“如今算得上太平盛世,不会有人夜闯辅国公府。”

陆清菀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太平盛世也不可能没有杀人放火偷盗这样的事,要不,怎么会有盗贼闯入宁河村?”

楚萧陵一时舌头打结了。“你确定我如今真的没有生命危险吗?”

“我派了人暗中保护你。”

这种感觉不是很好,陆清菀一脸别扭的左看右瞧,“他们也在这儿吗?”

“我在这儿,他们就出去了。”

换言之,他们之前在这儿是吗?陆清宛还是提不起劲,“想到有人在旁边盯着,我就浑身不舒服。”

“基本上他们只是远远盯着,不会让你感觉到他们的存在,最重要是你出门在外时,他们会就近保护你。”

“这件事何时可以解决?”

“快了。”

“好吧,我信你,我真的不想成天被人家盯着。”

顿了一下,楚萧陵提议道:“若是你搬回辅国公府,我就可以撤掉暗术。”

“我们已经和离了。”

“我们可以再成亲。”

陆清宛先是一怔,随后似笑非笑的挑起眉,“你不会以为今日我来了辅国公府留下来过夜,我们就可以成亲了吧。”

“难道不是吗?”忙了一日赶到富安巷,听见她一早就带了两个孩子来辅公府“探病”,而且还留在国公府过夜,他开心得想大叫了,这不就表示娘已经接受她了吗?

“你还是先问过国公夫人吧。”他娘对她的态度确实有所转变,但是接纳她当媳妇恐怕没那么容易,国公夫人很看重颜面,自己庶女的身分是她心中一道杂以跨越的鸿沟……

教她当楚萧陵的小妾,国公夫人绝对立马笑呵呵的点头应了。

“我娘为了让你们来国公府,连假装生病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这就足以说明她对你的态度变了。”

“你怎么会认为国公夫人装病?说不定国公夫人真的病了。”

“我娘壮得跟头牛似的。”

咳!陆清菀被口水呛到了,谁会说自个儿的娘壮得跟头牛似的?

“真的,我娘很少生病,昨儿我见她脸色红润,精神可好了。”

“我看得出来。”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她觉得辅国公夫人的个性挺不错,不会隐藏、压抑,这样的人不容易生病。

“所以,她为了让你们回来真的是放下自个儿的面子。”

好吧,确实是拉下面子,不容易啊!不过陆清菀还是要说清楚,“她是为了孙儿孙女,可不是为了我。”

“没有你,哪有两个孩子?你跟两个孩子是一起的。”

这个道理她岂会不知?她会随两个孩子来国公府,国公夫人当然知道,因此说国公夫人为了她拉下面子也没错,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国公夫人改变心意了。

“你不想赶紧嫁给我吗?”楚萧陵好哀怨的将脸埋在她的颈窝。

见状,陆清菀觉得好笑,可是也有更多的心软,“我也希望我们一家赶紧团圆,不过还是要你娘点头应了这门亲事,以后我进了国公府才有底气。”

今日下人对她的恭敬是表面的,依然没人愿意往她前面凑,她也不在意,若真的又成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这就不是她在不在意的问题,一个不受奴才敬重的主子很难做事,她没有兴趣当个有名无实的人。

抬起头来,楚萧陵据理力争,“对我娘来说,今日的表现就表示她赞同了。”

“赞同就说出来啊,不清不楚很容易引来揣测,嫉妒的人、不服气的人……只要是想踩一脚的人都能藉此污蔑、泼脏水,最后连国公夫人都会觉得是我厚着脸皮黏上来,并非她默许。”

权贵大户人家何以乱七八糟的事层出不穷,这是因为人多,而人人都有自个儿的心思,心思多了能不生事吗?

略微一顿,楚萧陵叹了声气,“我想得太简单了。”

“你是男子,忙着在外面做大事,你就是知道内宅会有一些魍魅魍魉,也不会当一回事。”战场上打得再硝烟弥漫,那也不是你的战场,你不会真的放在心上,换成是她,不也一样吗?

楚萧陵很快就想明白了,世子夫人若只是个名分,一点意义都没有,她应该得到的是真正的地位!

“我一定会让我娘点头应了这门亲事,还会让我娘催促我们早日成亲。”

陆清菀笑着点点头,突然觉得自个儿的反应太急切了,有点害羞的脸红了。

楚萧陵见了情不自禁的靠上去,两人的唇舌瞬间缠在一起……

陆清菀看着手上的帖子,简直傻眼了,晋安侯夫人给她下帖子?这玩什么把戏?暗搏不成,直接摆在明面上吗?这会不会太蠢了?还是说只要她死,就是得了一个愚蠢至极的名声也无妨?

“小姐,你要去吗?”春儿担心的道。

陆清菀将帖子递给春儿,让她看清楚内容,然后很无奈的说:“她邀我上皇恩寺给祖母祈福,我能不去吗?”

“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去啊。”陆清菀冷冷一笑,“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是为何?当然是抓老虎啊。”

春儿不懂这些,只知道两个字——危险,“明明可以避开,小姐为何要迎上去?”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说白了,她就是懒得再跟那女人周旋。

“可是……”

“早死早超生……”

“呸呸呸!坏的不灵!坏的不灵!”春儿赶紧跺了三次脚,好像这样才能摆月兑刚刚的诅咒。

见状,陆清菀咯略略的笑,又觉得这样好像太不道德了,连忙伸手拍了拍春儿的肩膀。“别担心,我的命很硬,她想对付我没那么容易。”

春儿还想说什么,却看见楚萧陵走过来,连忙低声道了一句“世子爷来了”,便快步走下凉亭,匆匆向楚萧陵行了礼,转身回房间做针线活。

“天气越来越冷,你怎么不待在屋里?”楚萧陵走进凉亭握住她的手,还好,只是微凉,倒也不冷。

“我不喜欢闷在屋里,外头的空气比较舒服。”

“两个小家伙倒是喜欢待在屋里。”

“我给他们安排功课,他们正在练字。”陆清菀对两个小家伙深表同情,他们的爹误会他们了,若不是她拘着,他们更想在园子里面写生,虽然如今景色凋零。

确认两个孩子不会突然跑出来打扰他们,楚萧陵神情转为严肃,“我得到消息,齐国公答应借几个人给晋安侯夫人,这几日她可能会有所行动,你要当心。”

陆清菀将手抽回来,然后将石桌上的帖子推过去,“你猜对了。”

怔愣了下,楚萧陵伸手翻开帖子,目光一沉,“她还真是迫不及待。”

“人终究是借来的,当然要速战速决。”

“她真的不太聪明,心急了就容易犯错。”

“我也觉得她很蠢,可是……”陆清菀顿了一下,提出另外一个见解,“也许,她认为事情曝露出来,她也可以抽身。”

“谋杀还可以抽身?”

“我只是一个和离的庶女,还不是亲生女儿,我死了,晋安侯会追究到底吗?好吧,晋安侯可能为了扮演好父亲的身分,不得不追究,但是若发现与晋安侯夫人有关,他真的会让晋安侯夫人以死谢罪吗?”

陆清菀摇摇头,嘲弄的唇角一勾,“不会,为了晋安侯府的名声,他甚至要帮忙掩护,正因如此,晋安侯夫人明知道自个儿很蠢也无所谓。”

略一思忖,楚萧陵同意道:“晋安侯确实会掩护晋安侯夫人。”

“其实,只要晋安侯坦白我不是陆家的孩子,晋安侯夫人说不定就会收手。”

“这是欺君之罪,晋安候不会轻易坦白。”

“你不是说这是先皇默许的吗?”

“先皇默许,但当今皇上可不见得会认下。”半晌,陆清菀明白的点点头,“晋安侯不确定皇上的态度。”

“只要镇北将军沉冤未雪,晋安侯绝对不会主动道出你的真实身分。”略微一顿,楚萧陵接着道:“也许他说了,晋安侯夫人还不相信。”

闻言,陆清菀不由得苦笑,“除掉我已经成了晋安侯夫人的执念。”

“我猜,她很可能将你当成你母亲。”

叹了声气,陆清菀很无力的往桌上一趴,“这么说,我真的只能跟她硬碰硬吗?”

“你小心着凉。”楚萧陵连忙将她拉起来。

“难道没法子阻止她吗?”

“唯一能阻止她的就是晋安侯,可是要晋安侯相信她的执念,单靠冬儿不够。”陆清菀略微一想就了解了,冬儿可以指证晋安侯夫人,但那是五年前的事,晋安侯夫人是坏了她的名声,并未杀死她,晋安侯不会因此就认清楚晋安侯夫人想要置她于死的执念。

陆清菀看了帖子一眼,“这次我做好了准备,可以逃过一劫,但是下次她改变策略,直接杀个我措手不及呢?”

“所以,这一次我们要抓到她意图刺杀你的证据。”

陆清菀微微挑起眉,“她派来刺杀我的人?”

楚萧陵点了点头,“她只是向齐国公借人,这些人不会对她死忠,一旦落在我们手上,想要敲开他们的嘴巴太容易了。”

“有他们指证,晋安侯就不能不处理晋安侯夫人。”

“对,不过他会如何处置,这就很难说了。”

“我明白,他还是会将家族的考量搁在最前面,但他也会阻止晋安侯夫人。”

“这是当然,你可是辅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他总要给辅国公府一个交代。”

虽然不满意,但是这样的结果在她意料之中,这是一个权势更胜于法治的时代,有权有势的人想杀人就杀人,奴才的命不是命,若她还好好活着,那更是轻轻放下。

“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

“说不上委屈,只是觉得不舒服。”

“相信我,她的日子不会好过。”楚萧陵保证。

“眼前还是先拿到证据比较重要。”陆清菀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目光转向帖子,不知晋安侯夫人会如何出手。

“你不必担心,我会事先做好安排。”不过,楚萧陵还没等到晋安侯夫人出手,倒是先拿到北三府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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