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寵和離妻 第十一章 婆媳都不一樣了
沒有兒子童言童語相伴的夜晚,楚蕭陵可以想像有多郁悶,明明差一步就可以抱著某人睡覺……好吧,這只是他的幻想,不管如何,她就在隔著堂屋的另一邊側間,晚上作夢不小心晃過去就能見到……
總之,今晚他不但沒有達到目的,還被某人趕出來,早知道如此,他一開始就緊緊抱著兒子的大腿。
楚蕭陵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沒想到一回到國公府,一屋子的人等著他——跟蹤齊國公的人終于有收獲了。
「確定了?齊國公手上真的有一隊兵馬?」這是令人振奮的好消息,楚蕭陵覺得陰霾一掃而空。
楚辰笑著點點頭,指著攤在書案上的輿圖,津州明石山附近一處用朱砂圈起來的地方,「前天晚上我親眼見到,子時一到,他們魚貫而出,左右兩腳皆綁上沙包,然後上明石山訓練,直到寅正回來,為了確定他們真的住在那兒,昨天晚上我又守了一夜,還是一樣,子時練,知道寅正回來。」
「他們有多少人?」
「我算了一下,大約有兩百人。」
楚蕭陵搖了搖頭,「兩百不多,沒必要偷偷模模。」
楚月拿起筆,蘸了朱砂,看了一眼輿圖,飛快的在幾個地方畫圈圈,「這些全是齊國公名下的莊子,若是每個莊子都藏了兩百人,這就有一千以上的兵馬,而這些只是最近京城的兩府,其他地方應該還有,不過也不可能太遠了,不好控管。」
楚日輕輕吹了聲口哨,「齊國公手上的兵馬真多!」
楚蕭陵倒是有不同看法,「這些兵馬若是老齊國公留下來的,算起來不多。」
楚月點頭附和,「老齊國公深得先皇信任,執掌百萬雄兵,他手上絕不可能只有區區一兩千名兵馬。」
楚辰抓了抓頭,「若是如此,老齊國公其他的兵馬呢?」
靈光一閃而過,楚月唇角微微上揚,終于想通了一件事,不由得望向楚蕭陵,顯然楚蕭陵也想到了,兩人同時道——「寧王。」
怔愣了下,楚日恍然一悟,「原來如此,難怪他們的作戰模式一樣。」
「老齊國公終究舍不得不管寧王。」楚月有一種說不出的惋惜,老齊國公明明是純臣,既然忠君,那就堅持到底,為何在死後犯下這樣的錯?
略一沉吟,楚蕭陵有些感慨的道︰「老齊國公也許舍不得糟蹋他的兵馬,畢竟齊國公是文官,那些兵馬在他手上沒有多大的價值。」
「也是,換成是我,也會想方設法給他們尋更好的出路。」楚月的心情已經轉為老齊國公做出這樣的決定不容易吧。
「不過,這些都只是我們的猜測,凡事要講證據。」若想在皇上面前指證,他好歹要有根據。
「我們能找出齊國公的兵馬,還怕找不到寧王的兵馬嗎?」楚辰覺得這事很簡單,跟縱的對象換人而已。
楚月搖了搖手,「你就是能查遍寧王名下的莊子,確定每個莊子都藏了一兩百個人,又能如何?你不要忘了,寧王就是擁有兩三千的兵馬也無可厚非。」
「寧王的兵馬不可能全部藏在莊子。」在楚蕭陵看來,寧王和齊國公對待兵馬的態度一定不一樣,寧王會用兵,齊國公只能守著,換言之,老齊國公死了那麼多年了,寧王手上的兵馬很可能增加,齊國公的只怕流失不少。
「不管如何,我還是先查一下莊子,確定莊子上藏了多少兵馬。」楚辰不肯輕易放棄這條線索。
楚蕭陵擺了擺手,此事隨他高興。
「爺,眼前最重要的事,是調查寧王手上的兵馬是否與老齊國公有關?」楚月道。
「我正想找祖母聊聊,說不定她老人家知道老齊國公的事。」
「晉安侯夫人和齊國公還要繼續盯著嗎?」主子沒下令之前,楚日不敢將派出去的人收回來。
「繼續盯著,晉安侯夫人不會輕易收手,而她能求助的人只有齊國公。」
聞言,楚日想到那日見到的畫面,不由得笑了,「晉安侯夫人派她的管事嬤嬤三天兩頭走一趟齊國公府,煩得齊國公府的門房一見到那位嬤嬤直接關門。」
楚月不難理解,「寧河村的事情鬧得太大了,齊國公不敢再出手,深怕一個不小心將自個兒曝露出來。」
「這樣最好,我還怕他受不了晉安侯夫人的糾纏。」
「其實齊國公這個人挺怕死的,他應該不會不知輕重。」
楚日突然對齊國公生出同情,「難怪他只能躲晉安侯夫人,不敢迎面而上,晉安侯夫人的戰斗力還真不是尋常人能應付得了。」
楚蕭陵覺得齊國公是自找的,「晉安侯夫人還不是他們寵出來的。」
「齊國公最後還是會妥協吧。」
楚蕭陵也認為如此,齊國公不敢出手,可是拗不過晉安侯夫人,最後只能借人堵住她的口。
「總之,叫你安排的人盯緊一點,晉安侯夫人沒什麼耐性,不會拖太久了。」
楚蕭陵轉身往外走,「好了,早點睡,明日一早爺要去大長公主府陪祖母用膳。」
楚蕭陵並不喜歡大長公主府的早膳,祖母重視養生,吃食講究清淡,對他這個喜歡吃肉的人真的很為難,不過最近為了菀兒他們,飲食不能不調整,套句菀兒的話——
「飲食要均衡,單吃肉對身體不好。」若想待在那兒,他就只能配合他們。
食不言是用膳禮儀,可是跟著宛兒他們吃了一段日子,他覺得用膳不配話語少了些生氣,飯菜也少了些滋味,一頓飯吃下來,他連自個兒吃了什麼都不記得。
「你還是早點將人娶回來,以後由他們母子三人陪祖母用早膳。」大長公主好笑的看著孫子,這個孩子是她一手帶大的,她還會不了解他嗎?人在這兒,心不在。
怔愣了下,楚蕭陵不好意思的道︰「祖母都知道了。」
「若是有心,還有祖母不知道的事嗎?」雖然只有一牆之隔,但大長公主不會主動關注國公府的事,孩子長大了,她必須尊重他們,不過她手下有本事的人可多著,見了國公府的人問幾句,國公府的事十有八九就傳到她耳中,若察覺到不對勁,她就會讓底下的人前去查探。
楚蕭陵一直很敬愛祖母,祖母是個慧敏的女子,很少插手兒孫房里的事,這是尊重,因此她什麼都看在眼里,看得也很透徹,但往往保持沉默。
「改日孫兒讓菀兒帶兩個孩子過來向祖母請安。」
「听說男孩子跟你一個模子印出來。」
楚蕭陵笑著點點頭,「是,娘見了,心都軟了。」大長公主聞言哈哈大笑,「你娘就是個刀子口豆腐心的,這會兒想必急于讓他們母子三人回國公府吧。」
「娘有此意,但又不肯答應我們成親。」
「你娘拉不下臉面,除非你能證明當初是她錯了。」
「這事不急。」
大長公主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看樣子,你已經找到證據了。」
「是,待時機成熟再來處置。」
大長公主明白的點點頭便不再過問,孫兒是個有主意了,自有道理,也是因為如此,五年前明知道那個意外有貓膩,她也不吭聲,和離在當時對彼此都好,沒想到兩人能再度重逢,還真應了那句——姻緣天注定。
「祖母熟識老齊國公嗎?」
「老齊國公是先皇的伴讀,跟祖母也算得上青梅竹馬。」
楚蕭陵有些意外,「原來老齊國公是先皇的伴讀。」
「他伴著先皇一起長大,兩個人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先皇能不信任他嗎?」大長公主不屑的冷笑,「他跟先皇一樣是個糊涂的,跟你祖父差遠了。」
這一點楚蕭陵非常認同,祖父聰明睿智,可惜不長壽。「祖母,孫兒有一件事不明白,想請教您。」
「什麼事?」
「老齊國公執掌百萬雄兵,手上不可能沒有自個兒的兵馬,可齊國公是文官,不可能管他的兵馬,他病逝之後,兵馬去了何處?解散嗎?」
「老齊國公手上確實有自個兒的兵馬,那是一支很厲害的鐵騎隊,花了老齊國公大半輩子的心血,怎麼可能解散?雖然齊國公是文官,但手上也需要可用之人,老齊國公不可能不留給他,當然留不可能全部,齊國公不是個有本事的人,全給了他是糟蹋,老齊國公明白這個道理。」
這跟他的預料一樣,「老齊國公留了一部分給齊國公,另外一部分呢?」
「這要看先皇的意思。」
「先皇?」
「老齊國公訓練出那麼厲害的鐵騎隊,若沒有先皇默許,可能嗎?」是啊,他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無論先皇多信任老齊國公,一旦老齊國公手上的勢力過于強大,先皇還是會擔心他生出反意。」
「先皇有好幾個兒子,一旦老齊國公跟其中一個結盟,只要不是承繼大統的人選,都有可能危及江山社稷。」
「若是如此,老齊國公就不可能將鐵騎隊留給寧王。」
略微一頓,大長公主搖了搖頭,「這就難說了,只要關系到寧王,先皇的腦子就不管用,凡事問他的心。」
「先皇終究沒將皇位傳給寧王。」
「那是太後壓著,幾個掌權的親信都不站在他這一邊。」頓了一下,大長公主進一步解釋道︰「此事說起來要怪麗太妃娘家不給力,而老齊國公權力又太大了,寧王非嫡非長,沒佔到優勢,還令人忌憚,當然得不到支持。」
「祖母認為,先皇礙于情勢無法將皇位傳給寧王,但有可能因為私心要求老齊國公將手上的鐵騎隊留給寧王?」
「沒錯,雖然先皇默許老齊國公養出一支鐵騎隊,但也不可能容許這支鐵騎隊無限制的擴大,換言之在先皇眼中,這支鐵騎隊還不足以成為下一任皇帝的威脅,先皇因為私心留給寧王也無妨。」
「如此說來,老齊國公的鐵騎隊留給寧王可能性很大。」大長公主微微挑起眉,「出了什麼事?」
楚蕭陵看了侍候祖母的女官瑛姑一眼,瑛姑立馬了然的退出房間,守在門口,接著他低聲道來明峰鎮的滅門血案、他的發現,最後到皇上的態度。
「孫兒不知道,皇上究竟是畏于寧王手上的保命遺詔,還是另有原因?」
大長公主輕輕嘆了聲氣,多少能夠理解,「皇上不是先皇屬意的繼位者,心里難免沒有底氣,顧慮就多了。」
「難道真要等他造反嗎?」
「皇上大概覺得他沒有本事造反吧。」楚蕭陵想想如今窩在京城的寧王,還真教人生不出危機感。
「若是皇上知道鐵騎隊的存在,皇上會收拾他嗎?」
「這很難說,鐵騎隊再厲害,那也不是千軍萬馬,若沒有其他勢力支持,他難以成事,更別說皇上遠比先皇賢明,沒有起兵造反的理由。」
「先皇顧忌自個兒有好幾個兒子,皇上不也一樣有好幾兒子嗎?」結盟可以有很多種方式,寧王只要利用手上的鐵騎隊攪得幾位皇子內斗,然後他坐收漁翁之利,也不是不可能。寧王一開始可能放下野心,但隨著手上的鐵騎隊越來越強大,歇息的野心也會再膨脹起來。「皇上可能還沒意識到幾位皇子漸漸長大了。」
「所以,不但要讓皇上知道鐵騎隊,還要讓皇上看見鐵騎隊隱藏的危險。」
「其實,皇上未必對你的提醒毫無所覺,只是皇上行事更為謹慎周全,知道鐵騎隊的存在是一回事,還要知道身在何處,他們有多大的作用。」
沉吟半晌,楚蕭陵忍不住問︰「祖母,孫兒是不是可以對此事置之不理?」
「為人臣子,忠君愛國是你的責任,何況你還牽掛著慕家。」
聞言怔了下,楚蕭陵難為情的道︰「祖母看出來了。」
「昨日你爹在此跟祖母話癆了一個上午。」
楚蕭陵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爹就是這個樣子,三天兩頭總要來跟祖母話癆一頓,就怕在外頭說錯什麼,讓祖母過過耳。」
「這是你爹的優點,有自知之明。」大長公主拍了拍他的手,「想做什麼就去做吧,若有需要,祖母手上有不少人可借你一用。」
楚蕭陵歡喜的應了,有祖母的人如虎添翼,想做什麼都不用畏首畏尾了。
連續查了幾日,楚辰在寧王名下的莊子毫無所獲,那些莊子全部連著田地,種植糧食,住在莊子上的皆為寧王府的奴才,就是有幾個身形剽悍的也都是莊子管事的孩子,說白了,就是吃太好了,養得高大健壯。有時候會住進一小隊的侍衛,不過這是從寧王府來莊子上操練的。
「寧王的兵馬不藏在莊子,那藏在什麼地方?」雖然早猜到寧王不可能將全部兵馬藏在莊子,但是一個也沒有,這不只是出乎楚蕭陵的意料,而是錯愕。
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楚辰天馬行空的道︰「寧王會不會直接讓他們在冀州落草為寇?這不但可以訓練,還可以掙銀子填飽肚子,多省事啊。」
楚日的臉微微扭曲,忍不住對楚辰豎起大拇指,「你行!」楚辰得意的揚起下巴,「你不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嗎?」
楚日眨了眨眼楮,張著嘴硬擠出話來,「我若是寧王,我會仔細考慮這個提議,一舉兩得,挺不錯的,只是從此要提心吊膽,深怕不小心被東北大營剿了。」
頓了一下,楚辰遲疑的道︰「若是寧王跟東北大營勾結呢?」
楚日懶得回答這個問題,可能嗎?楚月很有耐心的為他解答,「東北大營有三位將軍,雖有主次之分,但是他們都有直接上書皇上的權力,其中有制衡之意,最重要的是,東北大營的上將軍是皇上一手提拔上來的,可以說是皇上的親信,他應該不會包庇盜匪。」
「我們在北燕州時,東北大營為何為了幾個盜匪潛入蒼茫山就派兵進駐衙門?」
「北燕州知府出面求助,東北大營不能不管,不過也只是派出幾十個人。」
楚蕭陵點頭附和,「寧王勾結北燕州知府還有可能,至于東北大營,寧王的手應該還伸不進去,不過彼此還是會給個面子。」
楚辰模了模鼻子,「我還是覺得寧王的兵馬應該放在冀州。」
「這一點我倒是贊同。」楚月道。
楚辰驚訝的瞪大眼楮,「你也認為寧王將兵馬藏在冀州?」
「對,我若是寧王,我也會將兵馬藏在自個兒的地盤上,再說了,冀州的鐵礦還要寧王的兵馬盯著。」
楚蕭陵想到什麼似兩眼一亮,「商隊!」
楚月很快就跟著反應過來,「沒錯,雖然運送武器是秘密,商隊不會有幾個人知道真相,但是運送的過程更為要緊,真要遇見盜匪,貨物遭劫,這不就完了嗎?」
「還有鏢局。」
「是啊,商隊需要鏢局護送,如此一來,全都是自個兒的人,更好掌控。」
「可是,怎麼可能全部以商隊、鏢局的形式藏在冀州嗎?」
楚日覺得這太不合常理了,「而且,這也太冒險了。」
「若是商隊和鏢局,當然不會全部藏在冀州,有可能整個北三府都有,他們不會只是賣武器給齊國,他們甚至有可能進入齊國做買賣,或者遠到江南、西北做買賣,這一路上還可以打探消息,與各地官府、世家建立關系,難保將來沒有用上的一日。」
楚日無由來的打了一個冷顫,「這也太可怕了!」
楚蕭陵略一思忖道︰「我想這些商隊不會離冀州太遠,避免出事退回冀州不易,至于鏢局,當然是跟著商隊。」
楚月想法一致,「我覺得不會超過北三府——冀州、北燕州、青州。」
楚蕭陵隨即拿筆蘸墨,在攤開的紙上分別寫下冀州、北燕州、青州,「我們不但要查清楚這幾個地方的商隊、鏢局,他們的成員,買賣的物品,而且一定要弄清楚每支商隊行商路線,隨行的是哪些商隊,從這當中找出寧王擁有的兵馬。」
「爺,我們的人大部分還在西北,單靠京城這些人就是三個月也完成不了。」楚月隨即指著冀州,「這兒是寧王的地盤,因為鐵礦的關系,寧王的人肯定盯得很緊,我們只怕進到那個地方就會引起注意。」
楚蕭陵再三琢磨道︰「你帶上楚辰前往青州,查清楚青州的商隊就可以了,至于冀州和北燕州,我請祖母幫忙。」
「大長公主?」楚月有點遲疑,大長公主許久不過問外面的事,她手上還能有多少人可用?
楚蕭陵明白他的想法,「祖母身分特殊,看似不過問外面的事,事實上她手上的產業一個也沒有結束,不只是朝堂上的事、地方發生的事,甚至是幾個鄰國的內政,祖母還是緊緊盯著。」
「大長公主手上到底有多少產業?」楚辰忍不住好奇的問。
楚日沒好氣的賞他的腦袋瓜一巴掌,「大長公主的事是你能過問的嗎?」
「我好奇不行嗎?」楚辰模著挨打的頭嘀咕,「大長公主的產業以後不是要交到爺手上嗎?」
「我可沒想過祖母手上的產業。」祖母是皇家公主,關注的人事物更多,而他畢竟是武將,更關心的是邊境的動蕩。
「爺光風霽月,我呢,俗人一個。」
楚日笑著挑起眉,「不錯嘛,這次倒是用對詞了。」
楚辰嘿嘿一笑,「這不是近墨者黑嘛。」
頓了一下,眾人同時搖頭,有志一同,「這個人不禁夸啊。」
楚辰傻不隆冬的模了模頭,「不對嗎?」
「近朱者赤。」
「近朱者赤……這不是跟近墨者黑一樣嗎?跟你們在一起久了,我也被同化了,朱色還是墨色又有什麼差別?」楚辰真的覺得不需要在小細節上頭計較。
這次眾人同聲一嘆,對一個黑的可以視為白的人來說,真的沒有多大差別。
「好了,楚月和楚辰明日回去整理一下,明日一早就出發,你們手上的人全部帶上,原則上十日聯系一次,若察覺到有人盯上你們,寧可不要送消息出來,待楚星回來,我會讓他過去接應。」
楚星是大夫,成日帶著幾個徒弟四處看病采藥,他們的身分不會引人懷疑,又深受百姓尊敬,還擅長易容,關鍵時刻,唯有他有本事月兌身。
楚月和楚辰應聲領命。
楚蕭陵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還早,便帶著楚日出門去大長公主府。
陸清菀覺得自個兒瘋了,為何答應陪兩個孩子來輔國公府?因為輔國公夫人生病了,想見寶貝孫兒孫女,她不放心他們單獨回輔國公府,只好跟著一起回來,可是,她可以楚蕭陵來接兩個孩子,干啥點頭答應自個兒送他們過來?若是輔國公府的人不提出要求,她絕對會等到楚蕭陵……算了!
不管如何,她沒想到自個兒會這麼快走進輔國公府,還是被人家恭恭敬敬的迎上門,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世子夫人、小少爺、小小姐來了。」王嬤嬤很熱情的在二門迎接他們。
她不是世子夫人,她是前世子夫人。陸清菀懶得糾正,人家願意喊她一聲世子夫人,這是她的榮幸,她若有意見,不但得不到高看,還會落個「惺惺作態」之名。
兩個孩子東看看西看看,單純好奇,不羨慕也不嫉妒,陸清菀對眼前所見毫無興趣,原主的記憶有玉和院的影子,這些景物她很眼熟,原主可能很抗拒這個地方,連帶她的感覺也不太好。
鄭玉安一看到孫兒孫女,便歡喜的招他們過去,抱著他們喊著大寶貝小寶貝。
陸清菀見了唇角一抽,這是生病的人嗎?
「王嬤嬤,趕緊讓小廚房送點心過來。」鄭玉安太開心了,裝病的事立馬拋到腦後。
若知道這一招可以輕易將人弄回來,她早就使出來了,不過沒關系,成功了比較重要,當然,她還要將人留下來。
兩位小朋友很困惑,你看我,我看你,祖母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生病的人?
「你別站著,坐吧。」鄭玉安看了陸清菀一眼,覺得她越看越順眼了,是因為她再也沒有以前怯懦卑微的樣子嗎?她是一個喜怒形于色的人,凡事直來直往,對于恨不得將自個兒縮得不見蹤影的人實在受不了,在她看來,懦弱又毫無主見最討厭了。
陸清菀很樂意坐下,不知道要在這兒待多久,她又沒受過訓練,無法久站。
「祖母,您哪兒不舒服?」陸雲驥很自然的舉起右手探一下祖母的額頭,再轉到自個兒的額頭,溫度一樣。每次他生病,娘親都是這樣子測量,兩邊熱度一樣就是沒生病。
「祖母,天氣越來越冷,您要好好照顧自己。」陸雲蓉也湊上去模一把,結果溫度也一樣,祖母應該沒生病啊。
鄭玉安的心軟得一塌糊涂,果然是楚家的孩子,多聰明伶俐啊!
「祖母有很多人侍候,倒是你們兩個,侍候的人不多,又是貪玩的年紀,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著涼了。」鄭玉安恨不得立刻給他們配置足夠的丫鬟婆子,但是富安巷的兩進院子太小了,再住幾個進去就會鬧哄哄的,問題陸清宛身邊的丫鬟婆子都還不夠人數,她也不好往孫兒孫女身邊放人。總之今日她得將他們留下來,最好就此住下來,丫鬟婆子人數不足的問題就好解決。
「我們很乖,不貪玩。」
「對,我們是乖寶寶,不貪玩。」
「是是是,祖母的大寶貝、小寶貝最乖了。」
小廚房送來兩個食盒的點心,鄭玉安示意兩個孩子跟王嬤嬤去吃點心,她免不了關注起陸清菀,見她優雅的喝著茶,有些訝異,這個女人真的變了。
鄭玉安清了清嗓子,隨口一問︰「兩個孩子是不是應該送去學堂了?」
陸清菀放下茶盞,用帕子壓了一下唇角,不疾不徐的道︰「世子爺說了,明年過完年就送他們去學堂。」
「早早就安排好了,倒是有心嘛。」
這不是應該的嗎?若是沒記掛在心,這兒肯定要挨罵了。陸清菀笑盈盈的道︰「世子爺覺得兩個孩子有一起學習的同伴較好,要不,我給他們啟蒙就夠了。」
鄭玉安怔愣了下,「你給他們啟蒙?」
「是,我的學識還行,再教個一兩年,待他們六七歲再上學堂就行了。」若不是同意孩子應該有一起學習的同伴,她很樂意再放養他們一兩年,小孩子應該有一點童年時光,可是前幾年他們的日子過得太苦了,他們真的沒享受到多少童年時光。
「……」鄭玉安完全被震住了,陸清菀是變了,但如此自信滿滿還是超出她的預料,不過真是越看越順眼,甚至有點滿意,輔國公世子夫人本該如此光彩奪目。
「不知國公夫人可還有指示?」陸清菀實在沒辦法睜眼說瞎話,問候國公夫人的身體如何,人家明明好得很,還是自動自發當自個兒是前來接受訓斥。
半晌,鄭玉安終于找回聲音,「你喜歡吃什麼?」
「……我不挑嘴,可是口味偏辣。」陸清菀差一點反應不過來,今日是人家請他們上門,若是不留他們下來用膳就急著送他們離開,好像太失禮了,國公夫人問她飲食上的洗好倒是不奇怪。
「你喜歡吃辣的?」鄭玉安實在太意外了,雖然從來沒有了解過她,總覺得她應該吃得很清淡,反正就是跟她不是同一種人,這會兒竟然發現跟她一樣。
「是,我喜歡吃辣的,一餐沒有辣菜就吃得不香。」她最想吃的是麻辣火鍋,可是孩子還小,只能用大骨熬湯當鍋底,怪沒滋味的。
「我也是,菜色再豐盛,少了辣菜,其他的一點滋味都沒有。」鄭玉安很高興遇到一個志同道合的。
陸清菀笑著點頭應是,不過這是什麼情況?她們怎麼轉眼之間成了同好?好吧,這總比遭人橫眉豎目來得好,但感覺真的很怪,今日來這兒之前,她明明做好了遭到冷待的心理準備,下人的表現會含蓄一點,國公夫人就不會客氣了,可是瞧瞧,從下人到主子,態度全部大轉彎。
鄭玉安歡喜的喚兩個孩子過來,請他們點菜,然後轉頭吩咐王嬤嬤通知廚房今日午膳的菜色,尤其要準備幾道拿手的辣菜,今日有人陪她吃辣菜,她一定胃口大開。
雖然再次踏進輔國公府,但陸清菀可不會在這兒過夜,她又不是真的世子夫人,不好住在主人的地方,不過住在客房也不對,她不是客人啊。
可是,國公夫人是個拖延高手,用完午膳,換成逛園子消食,再來午睡,醒來上荷花池劃船,在八角亭作畫練字,接下來就到晚膳時間……總之,三拖四拖,他們母子三人硬是被留下來了。
面對眼前情況,陸清菀還迷迷糊糊,今日不但來了,還住下來了,這合理嗎?
不合理,但事情就是發生了。
陸清菀有一種預感,晚上肯定睡不好,果然,兩個孩子睡到踢被子了,她兩眼還睜得大大的,索性翻身下床,套上斗篷,來到院子,學孩子爬到圍欄上。她覺得挺冷的,便縮著脖子拉緊斗篷,兩只腳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一會兒抬頭望月,一會兒左右打量院子。
「你什麼時候嫁給我?」楚蕭陵從身後抱住她。
嚇了一跳,陸清菀惡狠狠的回頭瞪人,「你干啥嚇人?」
楚蕭陵覺得很無辜,「這兒是輔國公府,尋常人很難避開侍衛來到這兒。」
「若不是尋常人呢?」
「如今算得上太平盛世,不會有人夜闖輔國公府。」
陸清菀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太平盛世也不可能沒有殺人放火偷盜這樣的事,要不,怎麼會有盜賊闖入寧河村?」
楚蕭陵一時舌頭打結了。「你確定我如今真的沒有生命危險嗎?」
「我派了人暗中保護你。」
這種感覺不是很好,陸清菀一臉別扭的左看右瞧,「他們也在這兒嗎?」
「我在這兒,他們就出去了。」
換言之,他們之前在這兒是嗎?陸清宛還是提不起勁,「想到有人在旁邊盯著,我就渾身不舒服。」
「基本上他們只是遠遠盯著,不會讓你感覺到他們的存在,最重要是你出門在外時,他們會就近保護你。」
「這件事何時可以解決?」
「快了。」
「好吧,我信你,我真的不想成天被人家盯著。」
頓了一下,楚蕭陵提議道︰「若是你搬回輔國公府,我就可以撤掉暗術。」
「我們已經和離了。」
「我們可以再成親。」
陸清宛先是一怔,隨後似笑非笑的挑起眉,「你不會以為今日我來了輔國公府留下來過夜,我們就可以成親了吧。」
「難道不是嗎?」忙了一日趕到富安巷,听見她一早就帶了兩個孩子來輔公府「探病」,而且還留在國公府過夜,他開心得想大叫了,這不就表示娘已經接受她了嗎?
「你還是先問過國公夫人吧。」他娘對她的態度確實有所轉變,但是接納她當媳婦恐怕沒那麼容易,國公夫人很看重顏面,自己庶女的身分是她心中一道雜以跨越的鴻溝……
教她當楚蕭陵的小妾,國公夫人絕對立馬笑呵呵的點頭應了。
「我娘為了讓你們來國公府,連假裝生病這種事都干得出來,這就足以說明她對你的態度變了。」
「你怎麼會認為國公夫人裝病?說不定國公夫人真的病了。」
「我娘壯得跟頭牛似的。」
咳!陸清菀被口水嗆到了,誰會說自個兒的娘壯得跟頭牛似的?
「真的,我娘很少生病,昨兒我見她臉色紅潤,精神可好了。」
「我看得出來。」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是她覺得輔國公夫人的個性挺不錯,不會隱藏、壓抑,這樣的人不容易生病。
「所以,她為了讓你們回來真的是放下自個兒的面子。」
好吧,確實是拉下面子,不容易啊!不過陸清菀還是要說清楚,「她是為了孫兒孫女,可不是為了我。」
「沒有你,哪有兩個孩子?你跟兩個孩子是一起的。」
這個道理她豈會不知?她會隨兩個孩子來國公府,國公夫人當然知道,因此說國公夫人為了她拉下面子也沒錯,她不會天真的以為國公夫人改變心意了。
「你不想趕緊嫁給我嗎?」楚蕭陵好哀怨的將臉埋在她的頸窩。
見狀,陸清菀覺得好笑,可是也有更多的心軟,「我也希望我們一家趕緊團圓,不過還是要你娘點頭應了這門親事,以後我進了國公府才有底氣。」
今日下人對她的恭敬是表面的,依然沒人願意往她前面湊,她也不在意,若真的又成了國公府的世子夫人,這就不是她在不在意的問題,一個不受奴才敬重的主子很難做事,她沒有興趣當個有名無實的人。
抬起頭來,楚蕭陵據理力爭,「對我娘來說,今日的表現就表示她贊同了。」
「贊同就說出來啊,不清不楚很容易引來揣測,嫉妒的人、不服氣的人……只要是想踩一腳的人都能藉此污蔑、潑髒水,最後連國公夫人都會覺得是我厚著臉皮黏上來,並非她默許。」
權貴大戶人家何以亂七八糟的事層出不窮,這是因為人多,而人人都有自個兒的心思,心思多了能不生事嗎?
略微一頓,楚蕭陵嘆了聲氣,「我想得太簡單了。」
「你是男子,忙著在外面做大事,你就是知道內宅會有一些魍魅魍魎,也不會當一回事。」戰場上打得再硝煙彌漫,那也不是你的戰場,你不會真的放在心上,換成是她,不也一樣嗎?
楚蕭陵很快就想明白了,世子夫人若只是個名分,一點意義都沒有,她應該得到的是真正的地位!
「我一定會讓我娘點頭應了這門親事,還會讓我娘催促我們早日成親。」
陸清菀笑著點點頭,突然覺得自個兒的反應太急切了,有點害羞的臉紅了。
楚蕭陵見了情不自禁的靠上去,兩人的唇舌瞬間纏在一起……
陸清菀看著手上的帖子,簡直傻眼了,晉安侯夫人給她下帖子?這玩什麼把戲?暗搏不成,直接擺在明面上嗎?這會不會太蠢了?還是說只要她死,就是得了一個愚蠢至極的名聲也無妨?
「小姐,你要去嗎?」春兒擔心的道。
陸清菀將帖子遞給春兒,讓她看清楚內容,然後很無奈的說︰「她邀我上皇恩寺給祖母祈福,我能不去嗎?」
「這可怎麼辦?」
「怎麼辦?去啊。」陸清菀冷冷一笑,「你沒听過一句話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是為何?當然是抓老虎啊。」
春兒不懂這些,只知道兩個字——危險,「明明可以避開,小姐為何要迎上去?」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說白了,她就是懶得再跟那女人周旋。
「可是……」
「早死早超生……」
「呸呸呸!壞的不靈!壞的不靈!」春兒趕緊跺了三次腳,好像這樣才能擺月兌剛剛的詛咒。
見狀,陸清菀咯略略的笑,又覺得這樣好像太不道德了,連忙伸手拍了拍春兒的肩膀。「別擔心,我的命很硬,她想對付我沒那麼容易。」
春兒還想說什麼,卻看見楚蕭陵走過來,連忙低聲道了一句「世子爺來了」,便快步走下涼亭,匆匆向楚蕭陵行了禮,轉身回房間做針線活。
「天氣越來越冷,你怎麼不待在屋里?」楚蕭陵走進涼亭握住她的手,還好,只是微涼,倒也不冷。
「我不喜歡悶在屋里,外頭的空氣比較舒服。」
「兩個小家伙倒是喜歡待在屋里。」
「我給他們安排功課,他們正在練字。」陸清菀對兩個小家伙深表同情,他們的爹誤會他們了,若不是她拘著,他們更想在園子里面寫生,雖然如今景色凋零。
確認兩個孩子不會突然跑出來打擾他們,楚蕭陵神情轉為嚴肅,「我得到消息,齊國公答應借幾個人給晉安侯夫人,這幾日她可能會有所行動,你要當心。」
陸清菀將手抽回來,然後將石桌上的帖子推過去,「你猜對了。」
怔愣了下,楚蕭陵伸手翻開帖子,目光一沉,「她還真是迫不及待。」
「人終究是借來的,當然要速戰速決。」
「她真的不太聰明,心急了就容易犯錯。」
「我也覺得她很蠢,可是……」陸清菀頓了一下,提出另外一個見解,「也許,她認為事情曝露出來,她也可以抽身。」
「謀殺還可以抽身?」
「我只是一個和離的庶女,還不是親生女兒,我死了,晉安侯會追究到底嗎?好吧,晉安侯可能為了扮演好父親的身分,不得不追究,但是若發現與晉安侯夫人有關,他真的會讓晉安侯夫人以死謝罪嗎?」
陸清菀搖搖頭,嘲弄的唇角一勾,「不會,為了晉安侯府的名聲,他甚至要幫忙掩護,正因如此,晉安侯夫人明知道自個兒很蠢也無所謂。」
略一思忖,楚蕭陵同意道︰「晉安侯確實會掩護晉安侯夫人。」
「其實,只要晉安侯坦白我不是陸家的孩子,晉安侯夫人說不定就會收手。」
「這是欺君之罪,晉安候不會輕易坦白。」
「你不是說這是先皇默許的嗎?」
「先皇默許,但當今皇上可不見得會認下。」半晌,陸清菀明白的點點頭,「晉安侯不確定皇上的態度。」
「只要鎮北將軍沉冤未雪,晉安侯絕對不會主動道出你的真實身分。」略微一頓,楚蕭陵接著道︰「也許他說了,晉安侯夫人還不相信。」
聞言,陸清菀不由得苦笑,「除掉我已經成了晉安侯夫人的執念。」
「我猜,她很可能將你當成你母親。」
嘆了聲氣,陸清菀很無力的往桌上一趴,「這麼說,我真的只能跟她硬踫硬嗎?」
「你小心著涼。」楚蕭陵連忙將她拉起來。
「難道沒法子阻止她嗎?」
「唯一能阻止她的就是晉安侯,可是要晉安侯相信她的執念,單靠冬兒不夠。」陸清菀略微一想就了解了,冬兒可以指證晉安侯夫人,但那是五年前的事,晉安侯夫人是壞了她的名聲,並未殺死她,晉安侯不會因此就認清楚晉安侯夫人想要置她于死的執念。
陸清菀看了帖子一眼,「這次我做好了準備,可以逃過一劫,但是下次她改變策略,直接殺個我措手不及呢?」
「所以,這一次我們要抓到她意圖刺殺你的證據。」
陸清菀微微挑起眉,「她派來刺殺我的人?」
楚蕭陵點了點頭,「她只是向齊國公借人,這些人不會對她死忠,一旦落在我們手上,想要敲開他們的嘴巴太容易了。」
「有他們指證,晉安侯就不能不處理晉安侯夫人。」
「對,不過他會如何處置,這就很難說了。」
「我明白,他還是會將家族的考量擱在最前面,但他也會阻止晉安侯夫人。」
「這是當然,你可是輔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他總要給輔國公府一個交代。」
雖然不滿意,但是這樣的結果在她意料之中,這是一個權勢更勝于法治的時代,有權有勢的人想殺人就殺人,奴才的命不是命,若她還好好活著,那更是輕輕放下。
「你是不是覺得很委屈?」
「說不上委屈,只是覺得不舒服。」
「相信我,她的日子不會好過。」楚蕭陵保證。
「眼前還是先拿到證據比較重要。」陸清菀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目光轉向帖子,不知晉安侯夫人會如何出手。
「你不必擔心,我會事先做好安排。」不過,楚蕭陵還沒等到晉安侯夫人出手,倒是先拿到北三府的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