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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妻招财 第三章 同居生活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赶在十一月中旬,一行人终于进入石头筑墙的边城之一,健康。

这里距离更北边的军营约五十里路,半日光景左右就能到达,来来回回很方便,城里也有酒楼和药铺、成衣铺子……大大小小的铺子,就是人不多,看起来不怎么热闹。

单七鹤在健康城有座三进宅子,在城中央,靠近最热闹的街道,后门一开往东走有个集市,能买到肉食和少许蔬果,以及一些民生用品。

从京城出发是几十辆车,八百多人,一路“打家劫舍”后,车辆总数高达一百五十辆,人数增至近一千五百多名。

为何?

因为有些是身手不错的土匪,杀了可惜,不如拉到边城来杀敌,以补其过;有些是被土匪捉上山,被逼落草为寇的过路人,虽然出于无奈却也有行抢、杀人之实,因此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因此来敲砖搬石,修补城墙。

不过最开心的当数收获满仓的单九净,新增的车辆全是无本生意……呃!是行侠仗义收缴来的金银珠宝、一些古玩和值钱皮毛、药材,甚至还搜出不少粮食和棉花。

只是她很快就欲哭无泪了,哥哥的三进宅子是不小,但是要储存这些东西还真不够用,更别说宅子里人手不足,只有陈叔一家四口人负责看家——陈婶负责厨房,陈叔看门兼赶车,小儿子十来岁,帮忙打打杂,女儿打理房舍、洒扫庭院,哪来的人可以看守这么多的值钱东西?若请了卫国公府府兵加哥哥的亲卫,就变成人住不下了。

“呵呵呵,贪心了吧!”个小胃口大,饕餐般无所不吞,这下子噎住了吧。

听着一旁皇甫天绝幸灾乐祸的声音,单九净秀眉一竖,“哥哥,你把一半的马车拉去军营,当我给守疆将士加菜。”

单七鹤尚未开口,不识相的声音又一阵抢白。

“哟!是不是心如刀割?”

单九净不禁扁嘴,她的心是已经在滴血了。

她以为能狠捞一笔,结果是为人作嫁,哥哥的宅子不中用呀,一百五十辆马车的东西根本放不下,她再不舍也要忍痛割舍,不然没地方搁置。

就当是给哥哥做人情,喂饱他手底下的兵,收买人心,土匪窝里的粮食够吃一个月吧!她算一个月是只供给一个营区四万名,若是三个营区,十天就没了,粮食的短缺一向是边城军士最苦恼的事。

“哥哥,你赶快拉走吧!不要再让我看到,我要哭了。”单九净眼眶湿润,懊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银子从眼前飞走。

“是呀!快走快走,多看一眼多一分伤心,瞧瞧一路上我们小九多尽心尽力的摇旗呐喊,结果喊破喉咙还是白费神,如今只能眼看着他的祖宗们离他远去。”眼界小、见识少,人小心也小,一点点东西就让这小子恋恋不舍了。

单九净不禁瞪他,“皇甫哥哥,你很不厚道。”一直在落井下石。

终于有机会模头的皇甫天绝往她头上重重一按,“回京后我库房里的东西随你挑,能搬多少是多少,别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了。”

“别按,我会长不高。”这人力气这么大,她的天鹅颈肯定压沉了一寸。

“长不高就长不高,个子小小的也挺逗趣的。”他故意一压,小家伙腰弯了。

“哥哥救命,皇甫哥哥要谋财害命。”她是女的、女的,不是皮实的臭小子,他真当她是小弟呀!

正在整顿军容,准备回营的单七鹤一听见妹妹的呼救,三步并两步的冲了过来,怒目拨开皇甫天绝的手。

“我家小九瘦得像柴火,你就不能好心点放过她吗?去去去,找别的乐子去,她禁不起你如山重的手劲。”这皇甫也真奇怪,那么多人想求他一顾,他偏偏爱跟和他相差五岁的小九闹,两人看似还颇合得来。

“哥哥,这话很伤人。”她是瘦,但好歹也长些肉了,拿她和干枯的木柴比,她是该哭还是该笑?

看着一马平川的胸口,单九净自我安慰,这具身躯还小,尚未发育,再过两年来了癸水便会抽条,小树苗长成大树,她多用青木瓜炖排骨,几年后也能前凸后翘。

单七鹤挠挠脸,“呃!我是说你还会长大,等大了就不怕压……”不对,这句话有点怪怪的,似乎不太好。

哥呀!妹妹和你有多大的仇恨,居然让你妹任人压,你真是好哥哥呀!

单九净板着脸说:“哥哥,少话少招祸。”

“我说错了?”他挠头。

“当然是错了,不管我多大都不能让人压头,若是把我的头压扁了,日后变丑了,你怎么向死去的爹娘交代。”她得找面铜镜瞧瞧自己是否面目全非了,连她亲哥都忘了她是妹妹,而非弟弟,可以粗鲁对待!或者该怪她扮得小少年太出色,无懈可击,没人看出异样?

单七鹤一听,脸色微变,“皇甫,你听见了没,从今尔后不许随意压小九的头,她是我们一家人的心肝宝贝。”

觉得吵的皇甫天绝以小指掏掏耳朵,再轻弹小指。“罗嗦,有军务在身还不赶快回去,延误军机先打二十大板,你出来也够久了,小心你的血狼军有异变。”

皇家那一摊烂事一时半刻也厘不清,皇子们一个个大了,也逐渐露岀野心,开始布局,争权夺利了。

皇后那一派,以东方承为主,支持三皇子,三皇子是嫡出正统,本就有天然优势,又有文官那边的支持,欠缺的只有兵权。

然而皇上更看重皇贵妃所出的四皇子,本朝嫡庶长幼与立储无关,皇上也不是嫡出,生母的位阶并不高,加上四皇子背后的卫国公府有兵权,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单七鹤虽然一根筋,但对于旁人的提醒还是听得懂的,只是……

他忧心地看了眼单九净,“小九……”他放不下的唯有这妹妹。

皇甫天绝一拍他肩膀,“有我看着,不会有事。”他是浑了点,有些恣意妄为,有点眼高于顶,但不至于不知轻重。

单七鹤犹豫了一下,而后苦笑,“我是怕你欺负她。打从看过单家人怎么折磨她,我是见风就怕,谁也不信任,唯恐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她又蜷着身子,倒在地上任人泼水任人踢……”一想到曾经目睹的一切,他声音哽咽。

“他们还敢泼他水踢他?”皇甫天绝目光森冷,散发出森森寒气。

他才十五岁,却有着叫人畏惧的气势,彷佛他便是擎天巨刀,一劈山河,再劈万里江山,三劈日月星辰,怎么看都不是个普通的纨裤。

熟悉他的人都会感慨,皇甫天绝若是加入军中,必然又是一员大将。

可惜皇甫家手握的兵力令人侧目,若是再出一名掌兵的将领,光拥兵自重这一条就足以全族覆灭,虽说如今有皇帝信重,皇甫家仍须谨慎,他也只能被埋没。

“好了,哥哥,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会过得更好,气死他们。”单九净不希望加深仇恨,四房已由本家分出,和长房已是两家人,两家过得好与坏并不相干,彻底剥离。

“嗯!气死他们,这次我们把铺子的货全部搬光,铺子又悉数出租,大伯父、大伯母铁定要赔不少……”一想到两人为银子发愁,东借西凑填平损失,他心情好了许多。

忠勇侯岂止是忙得焦头烂额,还被逼债到走投无路。

以前把四房的铺子当成自己的,他们可是进了不少货,大半的货款尚未付清,打算用赚进来的银两付清尾款,但如今银子没了,货也没了,铺子又被转手租出,没收到尾款的商家纷纷上门索讨,一家、两家还得清,一口气二十余家哪吃得消?

他们的现银也不多,接下来还要过日子,所以只能躲在府里足不出户,日日咒骂四房兄妹没良心,卷款潜逃不留人一条生路。

“哥哥,你要想他们先前吃掉我们多少银两,整整三年,你有收到一钱半两的银子吗?他们吃的、用的,花的全是我们的,现在拿回来的,我还嫌不够呢!”

“对,哥哥还是想少了,他们活该被人追讨,我不同情,日后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哥哥照顾你,给你找个好人家……”

“找个好人家?”这话听来有点古怪……皇甫天绝面色有异。

“不管嫁娶,当然都要找个好人家,难道相中吃喝嫖赌玩样样精的五毒人家?嫁娶要看对方的爹娘,若有一个染有恶习,这是结亲还是结仇?”单九净三言两语便将话头转圆了,听不出异样,扭头她又催促哥哥,“好了,哥哥,你真该走了,等你把事情安排好我再过去找你,有皇甫哥哥这尊恶神在,没人敢找我麻烦。”

被称为“恶神”的皇甫天绝冷冷一哼,倒没摆出臭脸说两句戳人心窝的酸言酸语。

“嗯!那我走了,银子在你身上,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省,咱们是大户。”单七鹤指的是剿匪加从京里带来的那些,怕有十几万两吧!

单九净用力点头,“好。”

单七鹤走得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他还真不放心将妹妹交给作风随兴的皇甫天绝,这人最擅长惹祸,没一刻安分,那张脸更是麻烦,哪里都有桃花债,他一出门,女子往往蜂拥而至。

不过担心归担心,军务为重,他还是得先回营做一番准备,才好接妹妹入营,她的女儿身不能曝露。

眼看着单七鹤和亲卫们的身影消失,皇甫天绝夸张地吁了口气。

“碍眼的家伙终于走了。”再叨念不休他耳朵都要长茧。

“你说的那个碍眼的家伙是我亲哥。”会不会说话呀,在别人面前说人家哥哥坏话,有没有一点礼貌?这人唯一值得夸耀的怕是只有武力值。

皇甫天绝斜眉一挑,“你先想想要怎么把这几十车的东西弄进去,这宅子实在太小了,我家的池塘都比它大。”

“你们是超品国公府,皇上的第二座行宫,我们拿什么跟你比,有个小角落蜗居就已经不错了,人贵有自知之明。”她语气有点酸的刺上两句。

“牙尖嘴利。”

皇上的确常落脚卫国公府,一年数回,因此外界常戏称卫国公府是皇上的行宫,不过也为了让皇上住得好,里里外外做了一番修整,在不超出规制的范围修到尽善尽美,亭台楼阁、花园水榭、假山水池应有尽有。

“牙尖嘴利也没用,你皮厚,咬不动。”她摇头叹气,故作势弱。

“哼!敢暗暗讽刺我,胆儿肥了。”他是懒得计较,不然先拿这只小猴子开刀。

说起来也是奇怪,从京城到边城,这小子没少吃一顿,而且还顿顿补品伺候,可是不知是长途远行的疲累,还是身子损坏太过,他长肉的速度着实叫人忧心,到如今也只比皮包骨好一点,小脸还是尖尖的,好似风一吹就会倒。

难怪他哥哥要担心了,十岁的弟弟如同七岁小童,个矮皮皱骨伶仃,让人一看就心疼。

单九净不知道皇甫天绝在想什么,一甩头嘻嘻哈哈的跑上台阶,一脚跨在门内,一脚踩在门槛上,大有“我是山大王”的喜感。

“让你的人卸货吧!粮食、干货放一进院,绸缎、药材、皮毛、香料等放二进院,金银财宝当然放三进院,我自个儿看管着。”

“放得下吗?”他嘲讽。

她面上一红,有些不确定,“先放了再说,见有空屋就搬进去,若是放不下了便往廊下堆,再不济搁院子里。”

“好安排。”他取笑。

单九净双手一授腰,十足小管家婆的姿态,“皇甫哥哥别在一旁看热闹,等把东西卸下来后,那些杂草野树清一清,曜干了当柴火用,还有我要挖一个地窖,你得帮我。”

“连我都使唤上了?”这小家伙胆子比天大,不过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和他很合,简直是小时候的他。

她嘴甜的一捧,“那是皇甫哥哥疼我,小九记在心里。”

“呿!就你心眼多,以后敢再算计我,小心我挥下你脑袋瓜子。”他指的是一路剿匪之事,他半点甜头也没捞着,倒是砍了不少人,好处全落在单九净头上。

皇甫天绝口头上数落到不行,好像很嫌弃似,可是一转身便嘴角扬高,吩咐一百五十人卸货、一百五十人除草砍树、两百人挖土造窖。

说实在的,让他们做这些活计真有点大才小用,委屈了这些上得了沙场,下得了杀贼的府兵,他们拿的是刀剑而不是斧头、锄头。

若是国公爷在此,肯定会大骂几句败家子,拿起红缨长枪追打儿子,父子俩大战三百回合,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直到精疲力尽,两人都倒下为止。

不过人多就是好,做什么都快,几十辆马车的货物不到一个时辰就卸完了,还整齐排放在屋子里,真有放不下的就堆在院子里,临时搭了棚子遮挡风沙雨雪。

等第一颗星子刚刚升起,地窖已具雏形,他们还多挖了三个密室,只要装上暗门就行,把单九净乐得笑露八颗牙,直呼这些府兵真上道。

人家出力为她干活,她也不好太亏待人,找了间饭馆蒸上两、三千颗大馒头,一人四、五颗巴掌大的馒头总管饱,再切上庄子带来的腊肉和青葱炒一大盆,熏鸭、熏鸡蒸熟了也是一道菜,煮一大锅豆腐蛋花汤。

事急从简,初来乍到她也不晓得上哪买菜,手边亦无得用的人手,先将就吧!等她把边城四周模熟了,说不定还能有一番大作为,看似贫瘠的西北其实潜藏着丰富资源,只是这年代的人不知道,把日子越过越穷。

真正的宝在山上、在地下、在无穷无尽的知识里,她比别人占便宜的是多读十多年的书,她由书本中、网路里知晓更多的事,这些都能用在生活上。

单九净忙完了,坐下来吃饭,一边吃一边跟皇甫天绝说话,“哥哥说城东有个军备区,你的人可以暂时借住那边的营区,在内城比较安稳。”城外常会遇上蛮族打游击,二、三十人一波抢了就跑,等巡逻队到了人早就跑远了,根本追不上。

“嗯!留五十人在这边守着,其他人过去。”这间破宅子太逼仄,连个园子也没有,院子小得走两步就碰壁,皇甫天绝是真嫌弃,住惯了宽敞又大气的卫国公府,这个三进院他看不上。

“他们睡哪里呀!”单九净看了看堆满东西的屋子,一瞬间愣住了,她好像,似乎……问错问题了,她连自己要睡哪都不知道。

“你该想想的是我们住哪儿,人太贪心没啥好下场。”他勾唇嘲笑,一副“大爷就是要吃你的、住你的,不把大爷安排妥妥当当,大爷压死你”的张狂样。

“这……”她真的头大了,真请了尊佛来自找苦吃。

目光焦急地来回梭巡,蓦地,她笑了。

“皇甫哥哥,那边刚除好草的空地正好搭帐篷,等地窖里的土夯实了,能搁东西了,我便把些粮食干货移进去,空出来的屋子让几位哥哥们入住。”她说得无比诚恳,几乎带了点谄媚,没办法,求人时腰杆子要放低。

“小九,你脑子倒是转得快,连这点也用上了。”皇甫天绝听得好笑,倒是不反对。

“如果你能在离开前再帮我盖上一间两层楼的屋子,那我真要感激不尽了。”她指指地窖上方空了的一块地。

他嗤笑,“小九呀小九,莫非你是守财奴投胎,非要自己守着金山银山才安心?”

单九净却是一本正经,“这是其一,在我的屋子下方造一楼梯,方便我上下,另外我希望挖一条地道直通城外……”

闻言,皇甫天绝面上的冷笑一凝,多了寒肃。

“有备无患嘛,但愿我待在健康城的时日不会用上。”没人能料得到万一,她这人比较惜命,未雨绸缪。

皇甫天绝俊美的脸庞微微浮起一抹浅笑,“别人说我像妖孽,如今我把这句话送给你,不过……当地道真有用上的一天,你以为你大哥还有命在吗?”

城破百姓亡,血狼军身先士卒,他们岂会弃城逃生,唯有一死以护身后的百姓。

“凡事没有绝对,也许我哥福大命大,还能等到我去救他……不然你当我贪生怕死吧!”人,不能自绝生路,留一条退路有什么不好。

皇甫天绝目中闪了闪幽光,“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没人想要死。我会在边城多待一段时日,看看北方的蛮人有多凶残。”

“你不走了?”她瞬间愁容满面。

“不走了。”才刚到就赶人,真是过河拆桥。

单九净愁眉苦脸的说道:“我可养不起五百人。”

他一听,气笑了,对着单九净额头一弹指,“好呀!把我的人利用完就想一脚踢开,你真对得起我。”

“人太多……”会把她吃穷。

“那些马车起码三成装的是粮食,吃到明年开春还有剩余……”他算过了,绝对够用。

“什么,你要待到明年开春?”呜!她错了,不该贪一时之便引狼入室,她悔之晚矣!请神容易送神难。

“你很不满?”他冷冷扬唇。

“可是开春后我要买人、买地,这些粮食最多撑到秋收,要是京城那边的庄子没送粮来,我就要挨饿了……”她不确定边城的粮食种不种得起来,必须囤粮以防意外。

看她可怜兮兮又一脸惶恐的样子,气到脑门发热的皇甫天绝又瞬间冷静下来,他发现一遇到小九,他就有被吃定的感觉。

“不许哭丧着脸,多大的事儿,值得你这小鬼发愁,我让人从江南米乡运一万石米来,养不肥你我不姓皇甫。”

啊!好像玩大了,她会不会遭雷劈?

如果她是易瘦体质,怎么吃都不胖,他要改姓什么。单九净不厚道的在心底笑开了。

西北的风,真冷。

时节由十一月进入十二月初,绵绵不断的小雪下了十来天,雪不大,太阳一出就化了,还不到两寸高,就是烦人。

皇甫天绝的府兵实在太好用了,简直是全才,不到十天功夫打好地基、砌好墙、上梁、铺瓦、粉刷、上漆,同样的屋子盖了两间,一间在隔壁,嫌地小的世子爷把毗邻五户人家的屋子出三倍价钱给买了,旧屋拆除盖新屋,还弄了个他不甚满意的花园和池塘。

他还是嫌逼仄,小得没法伸腿,可是在单九净看来太宽阔了,几乎有忠勇侯府一半大。

不过她太怕冷了,穿上厚厚的衣物仍冷得发颤,死也不肯踏出烧地龙和火墙的屋子,她担心冻成人形冰柱。

原本单七鹤要接妹妹到军营同住,他准备了一间单人的石头屋给她独住,可是一看她一出屋面色便发青,加上屋内的地龙十分暖和,宠妹如命的他舍不得妹妹受苦,便改了主意趁着皇甫天绝还在边城这段时日,让她住在城里的宅子里,等天气转暖了再搬进营区。

单九净觉得这个安排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皇甫天绝,如果这个人不住家里就更好了,这样她就能避免每天被他吵……

“小九,你这只乌龟要龟缩到什么时候?你当你是小姑娘,躲在绣阁里穿针绣花不成……”没有理由的,皇甫天绝特别爱闹单九净,凡事少了他总觉得没什么趣事,非把人拉出来陪自己。

“我冬眠了,明年请早。”没听见外面呼啸而过的北风吗?这些人都疯了,零下的气温还在屋外疯跑。

“雪停了,出来。”他低喊。

“不要。”她有骨气,该反抗的时候定反抗。

“我不接受不要。”单家的孩子不能娇惯,以后还得习武,走上武将之路。相处多时,单九净还是太瘦小了,西北苦寒,怎么也养不胖,且她为求方便,并未换回女童装扮,没想太多的皇甫天绝还是把她当男孩看待,从未发觉自己搞错了。

“皇甫哥哥,我太瘦了,没有肉能御寒,我会冻死。”

“不会,有我在。”跟瘦不瘦有什么关系,街上一群孩子在滑冰,就小九矜贵,人太懒散找借口推拖。

你又不是太阳公公,能给我温暖。

单九净在心里嫌弃,“我睡了,养膘,不想害皇甫哥哥改姓。”

他一窒,面色微沉,“小九,要我亲自去抓你吗?”

小小身子僵了一下,翻过身用棉被盖住头,声音闷闷地说:“慢走,不送,小心路滑。”

皇甫天绝抬头望天,再勉强地压下火气,打他会走路开始,还没人敢对他说“不”!

玉指修长,美若羊脂白玉,他轻轻一扬掌,手心向外一送内劲,一阵无形的冷风悄然而至,砰地一声,一扇门被劈开。

“咦!好大的风……”该叫陈叔修修门,修得牢固些。

“小九,起床。”

一道背光的身影立于门口,冷风一阵一阵的吹入。

“呼!好冷,快关门,我要结冰了……”天呀!这是什么鬼天气,有零下十度吧!叫人怎么活?

其实没她想象中的冷,约零下一、两度而已,下了雪反而不冷,是她在暖和的屋里待久了,两边的温差大,她才觉得屋外超冷,冰雪怪物等着吃掉她。

“等结了冰我把你放在火上烤,哥哥我这辈子还没吃过人肉。”皇甫天绝大步往前走,将卷在被子里的小人儿连人带被的往肩上一扛。

“啊——皇甫哥哥,你要干什么……”哇!一张口就吃到冷风,嘴唇和喉咙都快冻住了。

“上山打猎。”

天气一冷,她脑子也僵硬了,说了一句傻话,“健康城内没有山,放我回去爬枕头山。”

“城外有。”小九变傻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她一顿,把颈子往里缩,“太冷。”

“我打下的猎物皮毛都给你如何,够你做几件御寒的衣物和毡帽。”老躲在屋里像什么样,接下来的一、两个月只会越来越冷,难道他都要不出门吗?

“真的?”她有些心动,两眼睁得圆溜溜,活似那雪兔的眼,清澄娇憨,带点不解人事的傻气。

没在这么寒冷的北方待过,单九净在各方面都显得迟缓些,反应慢,动作慢,就像冬眠中刚被找出的小熊,还有点神智不清,不知道春天到底来了没。

可是就这憨头憨脑的样子惹人怜爱,让向来不与人亲近,斜眼睨人的皇甫天绝目光一柔,想养在身边当“宠物”,给她穿上一身毛茸茸的衣物,揉揉她的头。

“当我的眼界和你一样狭隘,几件皮毛就能放在眼里。”敢怀疑他的话,该打。

隔着被子,皇甫天绝不轻不重的往肩上的人拍打一下,年仅十五的他还是好玩的年纪,丝毫不知一掌打在人家小姑娘的臀上,怔了一下的单九净面上潮红,恼怒地猛踢瘦竹般的小脚,可惜那点力气像在搔痒似,习武多年的皇甫天绝根本感受不到,只叫她别乱动,摔了别喊疼。

“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当她是米袋吗?扛着走毫不费力,她也要面子行不行。

“你确定?”他的话语中带点笑意。

年纪大的孩子总是喜欢欺负年纪小的孩子,连自己弟弟都不太理会的皇甫天绝不知为何特别看单九净顺眼,不逗弄两下就不舒坦,小小欺压一下,看她小嘴微蹶的气恼样就想笑,偏偏她又无力抵抗,任他摆布,看得他打心底开心。

“非常确定。”裹着棉被的她还没察觉哪里不对,就是冷,小脸冻得两腮发红,很有喜感。

“好,站稳了。”皇甫天绝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当然要站稳,不然跌倒了多冷……啊——好冰、好冰,我没穿鞋……”脚一碰地,冷意从脚底直穿脑门,被冻得哇哇大叫的单九净反应可快了,小猫似地往身后的少年身上爬,半挂半抱的缠在他身上。

两人一个只觉好笑,一个惊慌不已,全然没意识到男女之别,皇甫天绝把小九儿当小弟看待,玩得顺手,暂时没打算放过;单九净视皇甫天绝为工具人,好使唤又耐用,还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土豪,跟在他身边能捡漏,喂饱小荷包。

真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个自以为精明的傻蛋,各取所需又臭味相投。

“小九,难看。”活像猴子攀树,死捉不放。

“抱我,我冷。”这人真坏,明知她光着脚丫子还故意放她下来,她记他小本子。

皇甫天绝笑着将人提高,“还冬不冬眠呀?”

“该冬眠时就冬眠,人不能和天气对抗……”她节操比天高,绝不向恶势力低头。

“嗯!你说什么?”他作势要将她往雪融处一丢。

喝!什么节操、什么骨气,一下全吓走了,单九净忘了自己前世年纪已二十有七“高龄”,连忙抱紧俊少年颈项,“我说人又不是熊,干么冬眠,太颓废了。”

“然后呢?”看着在头边蹭呀蹭的小脑袋,他心情愉悦的改提为抱,若是皇甫家的人看到他此时的神情,肯定吓到跌坐在地,反常、反常、太反常了,天要变了。

单九净挤出皱巴巴的笑脸,小嘴抹了蜜地直捧他,“打猎去,我给皇甫哥哥提箭袋,你左打猛虎右杀狼,一脚踢碎蛟龙头盖骨,再给小九割几只熊掌,咱们去大开杀戒,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网打尽。”

嘴角一弯,他装严肃,“还大开杀戒呢!你就两只手,能提多少猎物,一只小羔羊就能压得你爬不起来。”

说到小羔羊,厨房那边传来羊的叫声,单九净有点纳闷,哪来的羊,她不记得家里有养羊。

“你哥让人从军营给你送来的,他们去巡防时在黑水河边捉了十几只,让你炖羊肉汤吃,补补身。”

“嗯!哥哥疼我。”有热汤喝了,还能大口吃肉,老吃腌肉、熏鸡都快吃腻了,越到年节菜蔬少得叫人绝望,她觉得自己都快像块熏肉了,挂在檐下风干。

“我不疼你?”皇甫天绝有较劲意味。

“疼,可是若能让我穿上鞋子那就更好了。”她露出渴望的眼神,眨巴眨巴的卖萌,仗着孩子幼小身躯卖萌太可耻,可她别无他法。

“少装出一副可怜相,好像我虐待你似,哥哥我是正人君子。”一说完,他抱着人往屋里走。

嗟!什么正人君子,分明是小人得志。

被摆到椅子上,心里刚碎完一口的单九净忽地惊住了,两眼睁得又大又圆,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他……他在做什么?

“脚真小。”还没他手掌心大。

“皇……皇甫哥哥,我自己来,你别费心……”她惊到结巴,差点咬到舌头。

“别动。”他一喝。

“我没动。”她都快哭了,脚在人家手上,她真的一动也不敢乱动,万一他凶性大发,像扭断土匪脖子一样将她脚踝折了,那才叫痛。

可是看他像变态一般地在她玉白小脚上模来模去,又轻轻地帮她穿上缝了好几层细布的兔毛边短靴,她心中很惊惶,让皇上的小舅子跪在脚边给她穿鞋会不会被雷劈呀!

哎呀!心慌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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