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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妻招财 第二章 一路黑吃黑去边关

“快快快,快把东西搬上车。”

城外的庄子里,众人忙得热火朝天。

一捆捆的稻子放在脚踏的打谷机中,一粒粒黄澄澄的稻粒落入底下的桶子,与枯黄的母株分离,经过三天的曝晒,稻谷干了九成,只要不遇水就不会发芽,吃上一整年绰绰有余。

晒谷其间庄子上养的鸡、鸭、鱼、猪全做成干货,腌鸡、熏鸭、腊肉、鱼干足足两车,连大白菜也不放过的腌制成辣白菜,装满一百坛子,等到了边关就熟成可食。

而满山的果子也变成一袋袋干果、一坛坛果脯,有的还被酿成酒,只留下少许的口粮和银子给庄子上的人,让他们买种子用于明年的耕种。

一共两座庄子,占地千亩,是华点青生前为儿女准备的,可是庄子上的收成全被顾氏派人拉进侯府,供全府食用,两兄妹没得到一文钱好处。

既然要走了,单九净一不做、二不休,把铺子抢回之后,又把卫国公府借用的五百人和单七鹤的三百亲卫全带到庄子,连日抢收,一粒米也不留给忠勇侯府,她要全部带走。

“雁过拔毛呀!”真是收得太干净了,连干草也要运走,这……边关没那么苦寒,还是找得到草料喂马。

看到蚂蚁搬家似的府兵、亲卫,瞇起眼的皇甫天绝有几分不是滋味,边城的日子是苦了一些,但也不致于苦得没饭吃,皇上每年派人运送足够的粮食到西北,人人吃得饱。

没去过西北的皇甫天绝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他所谓足够的粮食是他看得见的,刚从城门运出去的。

粮食一路北上经过无数的城池,硕鼠一只只探出头,一只叼走一袋米,等到了边关,所剩无多的新米变成陈米,发黄的米粒中还掺着沙子,不打仗时边城将士一天只吃一顿,还只够八分饱,饿着饿着也就习惯了。

之前的单七鹤也跟皇甫天绝有一样的想法,为了保住血狼军,为了让自己和娘亲妹妹有个依靠,他一个十二岁的小儿郎义不容辞的挺出胸膛,说了声“我去”。

可是一去就后悔了,几次想逃回来,但是一想到娘亲和妹妹,他又咬牙硬撑,跟着血狼军出操,双手冻到流血也不敢哭,一日日在战场上拚命,才年纪轻轻就立了军功。

“我这是储粮过冬,皇甫哥哥没挨过饿吧!饿肚子很难过,这里空空的,还会一阵一阵地痛。”她指着胃的位置,说着原主的感受。

他干笑,“可也不必那般尽力吧!连树上还青着的果子也摘下来,不留一些给鸟儿啄食。”

听他说着天真的话,目光一闪的单九净发出银铃般笑声,“皇甫哥哥要不要跟我们去西北玩上几个月,一片的冰雪连天可好玩了,人可以在冰上滑行,还有比雪还白的雪兔,只有在冬天才有的雪兔,雪兔毛做出的衣服又好看又保暖。”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皇甫天绝故意连续堵他的话,小毛头也想唬人,他哪会上当。

“我爹说的呀!他说冬天的雪花像冰,入口即化,而且天气一冷,树上会冻出一片片的冰花,太阳一照发出五彩光芒,十分好看。”单九净仰着头也只看到皇甫天绝的下巴,不禁撇嘴,个高的人就是占便宜,像她这种小身板真是太吃亏了,不知道要补多久才能补回先前的亏虚。

“听起来挺有趣的。”他有一丝丝心动。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出去走走看看,你怎么知道天下有多大,没杀过一个敌虏,又怎么感受英雄仗剑的豪迈,没经历过北风的凌厉不算来过人世一回。”

想到寒冷的北方,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还没到边城她已经感觉到寒意阵阵了,等到了目的地肯定要弄个地龙、火墙什么的,不然她一定受不了。

单九净的前一世出生在南方小镇,虽说不上四季常春,但也没冷到冰雪覆地,温度在可以忍受的程度,不至于像边关泼水成冰,厚厚的一层积雪有半人高,那种冷是会冻死人的,穿再厚的衣物也难敌酷寒,每年的雪害死伤无数。

又听到一句怂恿的话,皇甫天绝挑眉问:“小九儿,你在打什么主意?”小小的人儿一肚子鬼主意,一看就是有阴谋。

她眨着无辜的眼,“哥哥长得好看,想多看几眼,要是你跟我们一起到西北,一路上就有人做伴,我哥哥得管着车队,他陪我的时间变得好少好少,我会怕。”

单九净装出落寞的样子,双手抱膝坐在大树底下,乍看是眼神空洞的眺望远处,实际上却是看着正在装粮食上车的忙碌身影,暗暗想着这批粮食运到北边能卖多少银子。

她可不是圣人,要平白把粮食捐出去,不过她会低价卖给军营,没钱先欠着也无妨,等到开春,她能做的事可就多了,也不知道边关有无实施屯田制,如果一部分士兵可以作为劳动力,对她和军队是件双赢的事。

看到她蜷曲着小身子,一向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皇甫天绝心口一软,跟着蹲在她身旁,“我考虑考虑。”

“一炷香。”

他失笑,“事关重大……”

“半刻钟。”想得越多越容易察觉问题,要让他当机立断。

闻言,皇甫天绝差点笑出声,“小九,你在逗我玩呀!怎么时间越来越短,此去边关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得从长计议,我还得和家里人说一声,免得他们以为我被老虎叼走了。”

“皇甫哥哥这话才是糊弄人吧!你再从长计议我们都走远了,庄子上的粮食一收拾好就要上路,不然我大伯父、大伯母就要来收粮了,把我娘留给我们的庄子当成他们自个儿的。”单九净说得义愤填膺。

忠勇侯夫妇太不要脸,每年派人来庄子,把庄稼拿了就走,真当自己是主子,吆五喝六的,还不给庄头银两,要一庄子的佃农自行凑买种子的银子。

要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也要吃饭,没人肯白干活。

单七鹤已知会两个庄子的庄头,不用理会忠勇侯府那边的索要,他们兄妹才是庄子的主子,以后他们会派人固定在秋季取走三分之二作物,其余归庄子里耕种的人所有,种得越多佃农分得越多,取决于勤劳与用心。

至于多余的畸零空地大伙儿能自行运用,作物成熟后想自用或卖钱都好,他们只要求明年的粮食和今年一样多,除非遇到天灾人祸、收成欠佳。

若是年景好,有多出的粮食,庄子上的人可以自行处置,看是要各家分了,还是卖钱再做分配都可以。

两座庄子的庄头、佃户一听都欢欣鼓舞,看到希望似地拍胸脯保证会努力种好田,不让主家失望。

“我怎么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皇甫哥哥是鸭子吗?”她刻意顺着他话语一说。

皇甫天绝声音一滞,嘀咕道:“兜着圈子挖坑……”人小鬼大。

“你们在说什么,皇甫,我家小九还小,你可不能仗着虚长几岁便欺负她。”护短的单七鹤远远看到这一大一小在说话,一开口就先声夺人,唯恐自己的妹妹口头上吃了亏,被这个天老大,他老二的浑人给欺负了。

“你家小九小归小却一肚子的阴谋狡计,他还拐着我上西北,给你撑腰。”

皇甫天绝并不傻,略想想就知道单九净这样鼓吹他去西北的目的,他的后面是卫国公府,卫国公府又连着皇上最宠爱的皇贵妃,除非不长眼,哪个敢和他撞上。

虽然忠勇侯府式微,能够提供的帮助有限,可以前未分家,毕竟还是有个侯府的招牌在,能够镇一镇小人,现在单七鹤已从忠勇侯府分出来,就等于是单打独斗了,到了边关,恐怕什么牛鬼蛇神都要跳出来。

“她十岁,也不小了。”过个三、四年就要议亲,也不知今日带走她是对、是错,但他没法狠心放下她。

“啊!你不提我都忘了,老记得他才六、七岁,这个子……唉!还是多喂食吧!瞧他还是干巴巴的样子,真丑。”

皇甫天绝已是成年人的身高,他一站起来有一百七十、一百八十公分,白如玉玦的手一比,小人儿只及他腰高。

太、矮、了——他眼中流露出这意味,把两兄妹气得想连手将他撕了,矮什么矮,是尚未长大。

单九净气呼呼地道:“你才干巴巴,我多养几个月肯定比你好看。”她是缺乏营养,多用些补品就养回来了。

单七鹤抛开良心附和妹妹,“不丑,我家小九是九天玄女下凡来,生就仙肌玉骨、美若天仙。”做哥哥的自然要在旁人面前护着妹妹,哪怕他觉得她瘦得像只小野猴也是世上最美的一个。

皇甫天绝重重往他肩上一拍,“九天玄女是女的,你家小九这模样,你有脸说得出口。”丑就丑吧!没几人嫌弃,可别睁眼说瞎话。

“小九本来就是——”

单九净拉了哥哥一下,他未竟之语又噎回去。

“我哥的意思是说我没饿瘦之前跟小神仙一样好看,雪白小脸、莲藕般胳臂,小短腿可有劲了,跑得他都追不上。”此时的她还不行,身体像满是洞的漏斗,补得再多也吸收不了,必须徐徐图之,一点一滴地把洞补起来。

单七鹤忍不住心疼,“小九……”他妹妹没有一丝不好,全是那些该千刀万剐的人心狠手辣,害得妹妹比同龄人瘦小。

她笑咪咪地握住哥哥的手,摇了摇,“哥哥,小九会长好的,你不用担心,咱们有这么多粮食,小九一定能养成小猪一头。”

她真的得想想哪些药材能补虚壮气、强身健体,替自己配几服方子,要不然在西北那种气候下很难存活。

穿越前,她起初待在急诊室,可是她太高估自己的意志了,她不是不能适应分秒必争的抢救行列,却是无法面对一次次的死亡。

当那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妹妹因酒驾被送进急诊室,急救六个小时无效后宣告死亡,她真的崩溃了,不想再有人死在面前。

明明前一刻小女生还笑着对她说:“姊姊,我不痛,是不是快好了?”

但是一转眼她就大出血陷入重度昏迷,心跳停止,一朵刚成形的小花苞凋落,她好内疚,责怪自己为什么救不了人。

她逃避了,转往各门诊做跟诊护理师,每一科她都待过,最后选定了中医门诊。

没办法,她是外貌协会的,那个年轻的中医师长得太帅了,她一时迷了眼就跟他走,而且为了吸引帅中医的注意,她读遍了从《黄帝内经》开始,到《本草纲目》等等中医相关著作,不敢说背得滚瓜烂熟,最起码被病人提问时她能搭上几句,并能准确地回答出药性和用法,有什么功效,能治愈或舒缓哪些病症。

以前这些知识只在职场还有跟帅中医相处时有用,现在倒是真的要用到自己身上了。

“小猪小九……嗯!很衬你。”他真期待瘦皮猴养成猪,等长上百来斤就能宰来吃了。

“我是小猪,我喊你皇甫哥哥,那你是中猪还是大猪。”

“……我不是猪。”顽皮。

皇甫天绝伸手想弹小九耳朵,可是他手刚一抬起,单七鹤连忙将妹妹拉到身后。

单七鹤怀疑地问:“你要跟我们一起去西北?”

手落了空,他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甘,收敛了情绪,他含笑回答,“有这念头。”

“皇甫,看在你我相交多年的分上,我在此规劝你一句,不要有到西北的念头,那里你待不住。”他只差没说皇甫天绝天生娇贵,像雪莲花一样娇女敕,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天绝绝对适应不了风吹日晒,吃不饱穿不暖的西北。

他眉一挑,有点流里流气的似笑非笑,“你去得,我去不得?”看不起谁啊?

“你没吃过苦……”单七鹤说得委婉,西北白天热,晚上寒冷,剧烈变化的天候没几人受得了,要有强悍的体力和意志才待得住。

“你又吃过多少苦?在你父亲未出事前,你还不是打马游街,把街上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这样的你,却也去了西北。”他们都是京城里的娇贵少爷,他比较幸运的是卫国公府人丁单薄,除了嫁进宫中的姊姊,家中只有祖父母、亲爹、亲娘、父亲的一名姨娘、三个弟弟,并无心思不正的叔伯婶娘,以及各自为政、自私自利的族兄弟姊妹。

单七鹤摇头,坚毅地说:“那是我的责任所在,不得不为。”

血狼军是单家几代人用血汗训练出来的,身为单家的嫡系子孙,他不能让祖先的心血白费,哪怕人数越来越少,也依然要维护血狼军的骁勇,维护每一个士兵,守住国家。

血狼军在曾祖父那一代因年年征战而有折损,只剩十万名;后来祖父接手,人数又少了两万,一年一年的遇缺不补,自是只少不多。

父亲遭到四面围攻那年,其中丧命的就有一万血狼军,他们战到最后一人也不肯投降,光荣殉国,但其实剩下的两万血狼军是对单家有怨的,尤其是对忠勇侯,要不是他延误军机,一万弟兄也不会白白送死,单家人自己的内斗延烧到无辜的将士身上,叫人如何不恨?

他们愿意接纳自己,是因为爹亲用他悍不畏死、勇往向前的身影赢得将士们的尊重,所以相信他的儿子也是一名好儿郎。

只要他不做出危害血狼军之事,他们可以忍受一个少年领军,而他也用这三年时光和将军之职证明了自己,只是其他单家人……哪边凉快哪边待,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不足以信任。

“哈哈哈……你越不让我去我越要去,我就不信西北是什么龙潭虎穴,就算豺狼环伺我也要去见识见识。”皇甫天绝天性反骨,别人越是劝说,他越想要唱反调。

“不行,要是你有个闪失我没法向国公爷交代。”单七鹤脸色不快,边关从来不是玩乐的地方,他凑什么热闹。

皇甫天绝转向单九净,笑着问:“小九,你说呢!”他这年纪也该出去闯荡了,坐井观天始终成不了气候。

球丢到她这边,单九净看了看朝她挑眉的皇甫天绝,又瞧瞧满脸不赞同的兄长,她笑嘻嘻的露出白牙,“你一个人?”

“嫌少?”他笑道。

“是少了些。”人多、胆壮。

“要加多少?”

“你身后的五百人如何?”

闻言,他哈哈大笑,“小滑头,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就是看上国公府的五百府兵,才说了那么一番话。”

“对,沿路北上有不少土匪窝,我们的车队载满了粮食,无疑是肥羊,哥哥的三百亲卫又要顾车,又要搏杀怕应付不了,如果再加上皇甫哥哥你的人,我就能高枕无忧了。”

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她可不想活不到三个月又早夭。

她当然放不下另一个世界的一切,可是,她总不能为了穿回去而跑去死吧?万一死了也没回去,不就白死了吗?

与其白白浪费生命,还不如就这样以小姑娘的身分活下去,虽然没电、没手机、没网络,没有各种各样的食物,还缺医少药,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人有一口气在就有无限的可能。

“啧!听听,小小年纪也敢算计人,单小七,你家小九是怎么养的,一副机伶样,你这愣头小子拍马也追不上。”皇甫天绝没有掉坑的恼怒,只有满满的兴味,平常只有他耍人,没有别人耍他,没想到竟折在小九手上。

单七鹤与有荣焉地说:“我家小九是个小诸葛,我娘说可惜她是女——哎呀!小九,妳掐我。”他的女红妆才说一半,腰上一疼,眉头皱得像两条死不瞑目的毛毛虫,打结又抽搐。

“哥哥,粮食装得差不多了,我们该早点启程,否则大伯父他们又要来找麻烦了。”早早避开免得又被冠上“不孝”名头。

北方的冬天来得早,十月中旬到十一月初就会因气候变化而下雪、狂风大作,因此他们还得赶路,赶在雪落前抵达边城——这便是现成的不跟忠勇侯他们碰面的理由。

国事大于家事,忠勇侯想借题发挥也得先掂量掂量,忠孝节义,忠字排在最前头,要尽孝?你老先排着。

“阴魂不散。”单七鹤脸庞多了不屑。

“是附骨之蛆,专啃人血肉,大伯父占了个『孝』,我们惹不起还躲不掉吗?”这一去少说五、六年,够单家大房遗忘他们兄妹俩,等他们回到京城时,局势已然不同。

“唉!小九,哥哥很伤心,有我皇甫天绝在,单昭辉哪敢靠近,我保你万世平安。”

皇甫天绝取笑地想揉乱她枯草般的头发,可是他还没动作呢,宠妹无度的单七鹤就先一步将人拉开。

男女七岁不同席,授受不亲,即便妹妹看起来不到七岁,瘦得没个人样,可在当哥哥的单七鹤眼中,她是人间至宝,他唯一的亲人,他要护好她,绝不允许有人轻慢。

“单小七,你什么意思,我身上带毒不成,碰不得你家小九?”俊俏似女子的世子爷黑眸一瞇,不太痛快。

“我家小九白纸一张,你这滴墨就高抬贵手,让她维持她的洁白无垢。”他得预做防备,不让恶狼接近妹妹。

“他白纸?分明是带针的毒蜂,个头虽小却阴险无比,看看他做的那些事是小事吗?你大伯父他们肯定急得跳脚、破口大骂,他……损阴德呀!”皇甫天绝明明说着损人的话,眼神却是兴致盎然。

太合他胃口了,做人不要太委屈,憋着一口气忍气吞声,小九的狠简直太有意思了,他就像是不咬下一口肉不松口的小狼。

正如皇甫天绝所猜测,一夜之间失去铺子的忠勇侯夫妇的确气得火冒三丈,在府邸内指天画地的谩骂,顾氏还气到去四房原有的院子砸屋,连花草树木也难逃毒手。

后来两人想到还有两座庄子,气才平了些,两处合起来近两千亩土地,够一家人吃喝了,还能卖粮攒点余钱。

可是等他们派人去收粮时才发现地里哪里还有粮食,早就光秃秃一片,不仅没有一粒米还翻了土,洒上菜种,庄头们准备种上一荏油菜好榨油,饲养的鸡、鸭、鱼、猪,包括果树都像刚被打劫过一般,空无一物。

更可恨的是,特意去庄子一看却被拒于门外,守卫说,主家表明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主子们也早已离京。

此刻远在百里外的单七鹤、单九净兄妹根本听不见他俩吼破喉咙的怒骂声,在刻意的保护下,单九净除了吃便是睡,被养得像只小猪似,什么事也不用理会,一黑面、一白面两尊杀神相护左右。

不过,还是有意外。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从此路过,留下买命财,快,把金银财宝送上来!”

哎呀!遇到拦路打劫的。

谁这么不长眼,没瞧见这浩浩荡荡的八百名兵士吗?

除了单七鹤眉头微颦外,其他两位主儿可是喜笑颜开,双瞳发出近乎狼光的油绿色,彷佛遇上大肥羊,不宰可惜,他俩根本是臭味相投,一样的性子,越是危险越兴奋。

“皇甫哥哥,你抢过土匪没?”单九净把车窗帘子先开一条小缝,笑嘻嘻地问,旅途实在太枯燥无味了,有人送上乐子,自当捧场。

“头一回。”皇甫天绝骑着马跟在马车旁,那美丽的笑容简直让人心底发寒。

没错,是发寒,他的笑带了股嗜杀的邪气,既魅惑又让人心头打颤,好似看见修罗王,一伸手便能捏爆一颗脑袋,但身上不沾一滴血。

“土匪的银子多不多?”她不嫌钱多。

见她一脸财迷样,皇甫天绝笑开怀,“抢了就知道,给你买糖吃。”

“好。”单九净笑瞇了眼,点点头,抢来的钱通通都拿去买糖,这糖得吃多久呀?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

这一声“好”才刚落下,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飞向贼首,贼首还没招呼手下攻过去,眉心就多了殷红的血窟窿,人往后仰,由马上跌落,两眼圆睁,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群聚的匪徒数百,个个满脸横肉、膀大腰粗,手上的刀剑、斧头、流星锤是沾过血的,一见大当家骤然失去性命,先是一惊,而后喊打喊杀要为大当家报仇。

不过杀声刚起,一道冷冷的声音由嫣红唇瓣中发出。

“不留活口。”

“是。”

应声的是国公府五百府兵,他们的实力不亚于沙场拚搏过的老兵,受过严厉的训练,刀起刀落切瓜似毫不费劲。

“皇甫哥哥,不能全部杀光。”单九净急了,小脑袋瓜子探出窗外,可是一看到满地的血、断肢残臂,她脸色一白,呕了一声。

皇甫天绝好笑地将她的头推入车内,心想:果然还是无毛小子呀!瞧那窝囊样。

“坐好吧,我会留下一人带路,不会坏了你的发财梦。”

“……嗯!”她捂着嘴,防吐。

一旁的单七鹤就像根木头,根本不晓得这两个黑心人正在打歪主意,他和亲卫们守在车队旁,防范土匪有后手,偷袭。

一会儿,土匪被斩杀得差不多,就留下三个身上有伤的匪徒,玩兴一上的皇甫天绝将三人双手绑住,用身下大马拖着走,要几人指路,他长这么大还没逛过土匪窝。

单七鹤连忙阻拦,“皇甫,你要干什么?”他们还要赶路,不是陪公子游山玩水,不能让他一人任性拖累行程。

“打劫。”他眉眼飞扬,意气风发。

“打劫?”单七鹤不解,却见他妹妹开心不已。

“皇甫哥哥,什么金的、银的别落下,我很俗气。”金砖、银条是她闺蜜,多多益善。

“得了,都给你,哥哥我看不上这点小钱。”皇上每年的赏赐多到花不完,他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

当今皇上还身为皇子的时候,在众皇子当中毫不出色,好似一堆高贵的凤凰里一只乏人问津的小杂毛鸡,谁见了都想踩他一脚,没人想象得到有一天他会登基为帝。

皇上母妃和皇甫夫人是表姊妹,因皇上自幼体弱又常受欺凌,当时还是婕妤的徐氏便求了先帝施恩,将儿子送出宫,由皇甫家代为教养。

皇甫家是武将之家,皇甫老爷是先帝至交,因此考虑了一下便点头。

谁也没想到,他这一出宫,一待就是十二年,当今皇上等于是皇甫家养大的,皇甫夫妇是他另一对爹娘。

那时的皇甫夫妇膝下只有一女皇甫清雅,并无皇甫天绝兄弟几人,姊弟相差十五岁。

可想而知一个渐成气候的小皇子,和一名才貌名动京城的窈窕佳人,两人之间岂无缠绵悱恻的小插曲,自然而然的,青梅竹马走在一起,爱意日深。

小皇子想娶小青梅为正妃,可那时候宰相东方承权势滔天,膝下有一女名为东方晴,年方十六,欲许佳婿,挑中的便是他,先帝便为其赐婚。

小皇子被迫娶了东方晴为妻,但一朝登基便迎皇甫清雅入宫,赐妃位,又封皇甫老爷为卫国公,诞下皇儿后又晋位皇贵妃,与皇后平起平坐。

由此可见当今皇上和卫国公府多亲厚了,卫国公是他少数信任的自己人,皇上爱屋及乌,对几个小舅子也十分厚待。

皇上后宫形同虚设,就算规矩是初一、十五须在皇后处过夜,皇上也未曾碰她,甚至说得更直接的是,除了新婚期间那几夜有了三皇子,之后夫妻两人形同陌路,被强迫的婚事始终是皇上心中一根刺,一见皇后便心生不喜,没法视为枕边人。

总之,皇上可谓专宠皇贵妃一人。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由于姊姊受宠,有恃无恐的皇甫天绝更加行事嚣张了,他眼中无善恶,只在意事情有趣与否,祖父母溺爱、父母宠上了天,得天独厚的他肆无忌惮的胡闹。

虽然后头还有几个弟弟陆续出生,嫡出、庶出都有,可他毕竟是皇甫家盼了多年才有的长孙,那份疼爱根深蒂固,相隔十五年才得一子,谁也不晓得还有没有,因此所有人的关爱全集中在皇甫天绝身上。

“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看着一口一口被搬下山的箱子,单七鹤为之傻眼。

“搬战利品呀!”打劫果然是笔好买卖。

“战……战利品?”单七鹤愕然。

“我的。”单九净得意洋洋的仰起小鼻子。

“妳的?”从何说起。

“嗯!嗯!妹妹吃肉你喝汤。”她很大方的分享。

“小九……”当哥哥的哭笑不得。

“哥哥!马无野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咱们这是为民除害、造福乡里,不算黑吃黑,你不要心生芥蒂,想想这些盗匪不除有多少百姓受害。”

自家妹子这脑子……怎么尽往旁门左道想,这些年受到太多压迫而改变了吗?

单七鹤一时适应不了妹妹的转变,可是又心疼她被单家人合起来欺侮,觉得妹妹是受过太多伤害而不得不改变,自己又怎么能怪她?再说,和皇甫天绝那逆天妖孽一比,自个儿妹妹单纯可爱多了。

“说得好,为民除害!皇甫哥哥我难得做件好事,这些全给你了,你说话哥哥听得顺心。”贪财就贪财嘛!有什么不好说出口,像小九这样的他欣赏,比起那些个遮遮掩掩又处心积虑想谋夺的伪君子,小九可说是光明磊落。

“谢谢皇甫哥哥,你真好。”单九净笑眼瞇瞇,寻思着到了下个城镇得多买几辆马车备着,后头肯定还能为民除害得到不少好东西。

“嗯!小九一笑,哥哥就舒坦了……”小九的笑像烛光,给人微暖、家的感觉。

“什么哥哥不哥哥的,我才是小九的亲哥。皇甫,你别带坏我家小九。”正牌哥哥吃味了,跳出来捍卫兄权。

皇甫天绝轻哼,觉得他颠倒黑白,“有些人天生就坏,不需要人教就一肚子坏水。”比如他家的小阿九。

单七鹤点头,颇为赞同,“对,就是你,心是黑的,从头到脚坏透了,没一根好骨。”

皇甫天绝横睨一眼。“有人眼睛瞎了就得找大夫医治医治,别做睁眼瞎徒增笑柄。”

单七鹤讽刺回去,“放心,我百步穿杨,绝不会把你当成野鹿给射了。”这小子人品不端是事实,还怕人说?

“单小七,我原谅你的没脑子。”人蠢没药医。

“你说什么……”单七鹤脸一沉。

“我说……”皇甫天绝扯扯嘴角,一脸不屑。

“两位哥哥都别说了,听小九一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不妨为百姓做点事,再往北边走肯定有更多的土匪寨子,与其打嘴仗,你们不如比比看谁杀得土匪最多。”单九净两眼亮晶晶,一派单纯。

又在算计人了,偏偏单小七那个傻哥哥,还认为小阿九是张白纸。

“好呀!正好手痒,切几颗人头瓜试试刀口利不利。”

皇甫天绝说了这么一句,不禁又想,自己就不傻吗?想想又不对,明知是坑也往下跳,他难道比傻哥哥更傻?

“小九,不许胡闹,我们还要赶路。”希望在下雪之前能赶到,不然小九那身子哪受得了。

“哥哥……”她水蒙蒙的眼儿一眨。

看到妹妹的一脸恳求,单七鹤心软成一片,退让了几步,“有遇上就剿,不刻意去寻,还有妳得待在马车里,不可下车。”

“嗯!都听哥哥的。”她一副乖巧无比,软糯好妹子的样子。

“那我呢?”皇甫天绝也来争宠。

“皇甫哥哥也是好人,大大的好人。”她好话不嫌多,一箩筐、一箩筐往外扔,把人哄得开心。

“哼!你更喜欢黄白俗物吧!小财迷。”

面对皇甫天绝的取笑,单九净像只偷吃松果的小仓鼠直点头,让皇甫天绝好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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