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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醉缘 第十章

缮书房里,寒冰子在抄写佛经,反正心浮气躁也没办法练内功了,索性抄经还比较能静静心神。

他满脑子都是那个不听话的女人,应该把她吊起来,狠狠打几下才能消气。当他发现自己竟然有这种想法时,又觉得甚为不妥,曾几何时他也变得如此野蛮气了?

今夜令他愤愤不平的是:为何只是尚未成亲就要被她说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他还需要去向她证明他是个正常男人吗!

他向来潜心武学,对女人并不特别热衷,但不代表他没兴趣。

只是练武者都知道,过分沉迷容易消耗内力,精神不济,心思不清。所以有些特别的武功秘笈甚至会要求修练者得先绝育才能练,为的就是让武功修为专精,佛门武僧的功夫特别好也是其来有自。

虽然他不至于到那种近乎走火入魔的偏执程度,但他是尽量让自己清心寡欲,好专心提升武功的层次。

女人,只要他想要,随时都唾手可得,所以并不需急于一时。

当年老门主,也就是他的爹,一心一意精进武功,甚至不惜闭关修练,直到打下门主之位。后来一成亲,娃儿就一个接一个蹦出来,还被兄弟取笑说他一定是憋过头了,是要累死嫂子吗!

而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生了太多娃儿,把身子弄坏了,还不到知天命之年就早早去佛祖座下报到了。那年,么弟才刚满十岁。

因此他觉得,能够管好自己身为男人与生俱来的欲念,本身也是一种功夫修为;还有,将来他不想让妻子生太多娃儿。

话说回来,今日帮曲翎书调整姿势,碰触到她时,真的有些暗暗惊讶,她没有他想像中那么柔软。

依他曾经有过的女人经验,女人都是软绵绵的,因为平常很少活动,故而身上的肉大多松软无力;而她不是。虽然她没有像男人一样硬梆梆的结实肌肉,但她模起来感觉是紧实的,没有什么多余的肥肉。

若要用什么来比喻的话……大概就像豢养在鸡笼里的鸡跟在山野里遍地跑的山鸡的差别吧,吃起来肉质就不一样了。这女人……难不成不是养在深闺,而是养在山里的?怎么可能?她是不醉酒庄的千金小姐啊……

就在他心思奔驰不息之际,外头有人敲门了。

“大哥!”

他一听到声音,马上知道是老三回来了。

“进来。”

白堂主开门而入,后面还跟着青堂主朔风子。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寒冰子索性不抄写了,开始收拾纸笔。

“今日。”

“我当然知道是今日,今日的什么时候?为什么拖到这么晚才来找我?”

白堂主朗声笑道:“就今日大哥模了小师妹,然后小师妹说不想嫁给坏心眼的大哥,免得一辈子就毁了的那个时候。”

“你!”寒冰子再度气结。

“老三,你还是别取笑大哥了。”

“我一回来就看到一群人聚着张望南边练武场,便跟着一看究竟,没想到看到趣事儿了。我回头有先回堂里教训那些模鱼的门生,所以弄到现在才过来……二哥说大哥有事要跟我谈是吗?”

“我们是想说,把那颗烫手山芋交给你可好?”

“什么烫手山芋?”

“小师妹啊。你今日偷看过她了,觉得如何?如果把她拨到你白虎堂下,你能有耐性教她吗?现在是因为只剩南边有空房,所以才暂时编在朱雀堂的……啊,对了,在小师妹面前别叫大哥门主,他现在以朱雀堂堂主自称。”

“为何?”

“大哥担心如果以门主身分出面,她会怕。”

“怕?敢说堂主是不是身子有什么隐疾,我看那小娘儿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吧。”白堂主大笑。

“她没说我有隐疾!”寒冰子愤怒纠正。

“她已经要说了不是吗,如果大哥没打断她的话。”白堂主依旧不知死活地继续讲。

“老三,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寒冰子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好了好了,兄弟间干嘛为了这种小事起争执。老三你少说一句,大哥最近为了小师妹的事头疼得很呢。”朔风子忙着圆场。

“不过就是个女人,有什么好大不了的,交给我!不出三天,包管教得她像只小猫儿那么乖。”白堂主拍着胸脯,自信满满。

翌日,曲翎书与金桂被叫到西边的练武场去了。

白虎堂门生整群在练武场上站得直挺挺的,白堂主站在最前头,旁边站着曲翎书与金桂。曲翎书抬头打量着白堂主,心里惊叹他的高大。朱堂主已经很高了,没想到白堂主更高,这会儿显得她们俩就像小鸡站在老鹰身旁似的。

白堂主大嗓门自我介绍道:“我是白虎堂堂主,江湖上人称『烈阳子』。眼前这群口水流满地的,不用分大小,统统叫师兄。现在我把小师妹带过来了,你们不用再羡慕南边的了!好好表现啊,别让小师妹看笑话!”

“是!”众人情绪激昂,大声回应。

“我说小师妹……”

“叫我翎书就可以了!”看大家这么热烈,她也跟着兴奋起来。

“翎书,你今日起正式编入白虎堂,但是白虎堂没空房了,所以你们还是住南边原来的房间就好,白日练功时就过来西边,晓得吗?”

“晓得!”她心情大好,终于可以不用再看朱堂主那爱发怒的冷脸了。这白堂主看起来性子似乎很五湖四海,肯定会跟自己很合的。

“现在先告诉我,在朱雀堂学了些什么,我才好决定从哪儿开始教。”

“我学的都是基本功而已。站桩、肩功、腰功、踢腿、压腿……”她扳着手指一边回想一边数。

“那里头哪一种让你觉得最累人?”

“蹲马步!”她毫不迟疑地回答。

“为什么?”

“因为最无聊。”

“嗄?”烈阳子原以为她会说因为脚很酸。

“就只是蹲在那儿一动也不动,无聊得要命。我想要动、想要打、想要跟师兄们过招。”对她而言,没什么比不能动更乏味的了。

“行话是这么说的,『练拳先蹲三年桩,学打先扎马』。马步蹲得好,腰肾就壮、筋强气足,下盘稳、平衡好,就不容易被人打倒。”

“真的吗?”

“你打我看看,我都不回手,你看能不能扳倒我。”

烈阳子蹲好马步,宛若一尊石像,曲翎书用尽各种方式,不只用打的,还左推右拉下扫腿,甚至用身体去冲撞,就是没办法让他移动分毫,还弄得自己气喘吁吁。

“是白堂主你太壮了,所以我才动不了你。”

“是你太弱了。即便换成身形比我瘦的其他堂主,你一样动不了他们。”

“是吗?”她心里估量着,就算动不了,只要往他们下盘要害一踢,就不信有哪个还蹲得住的,不过如果这样做的话,她一定会马上被扫地出门,所以还是算了吧。

“蹲马步好处很多。比方说还可以锻练男人腰月复肌力,下盘支撑力,行房时血行强健、雄风持久,还可以控制何时要出——”

“白堂主!”一道愤怒的声音打断烈阳子的详细说明,那是寒冰子。

“朱堂主!”白虎堂的众门生马上一齐行礼。

“你对着小师妹在讲些什么!”寒冰子眼光锐利逼人。

“讲蹲马步的好处。这些每个门生入门都听过了,每一个听了都很认真地在蹲马步,这是一生受用的好功夫啊。”

“她是女人!不需要知道那些,要教什么之前先想想什么该教、什么不该教!再怎么说她都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啊……”白堂主这才注意到,登时搔搔头,哈哈大笑起来。其他门生也跟着低声窃笑。

曲翎书正听得津津有味之时,突然朱堂主又冒出来,害她话只听到一半,心痒难耐,不禁开口抱怨:“朱堂主,我已经是白虎堂的人了,你不要来添乱。”

“添乱?”寒冰子一愣,添乱这词儿是用在他身上的吗?他在心里怒吼:『要说添乱的第一把交椅,不就是你吗!』

“是添乱啊,人家白堂主明明讲得好好的,你做什么跑出来多嘴?”曲翎书又补了一句。

“我多嘴?”寒冰子再一愣,多嘴这词儿是用在他身上的吗?他心里再度怒吼:『要说嘴巴最该缝起来的,不就是你吗!』

“你赶快回你的朱雀堂去,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别打扰我们练功了。”曲翎书像在赶苍蝇似地挥着手,让在场所有人惊得瞪大了眼睛。

寒冰子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像拉紧的琴弦一样,“绷”地一声断掉了,他脸又黑了,冷着声音,不大不小,一字一句轻轻慢慢地说了——

“整个,醉月门,都是,本『门、主』的地盘。”

他受够了!他真的受够了!他一定要让这只没大没小的野猴子知道这里是谁在当家!她到底是在对谁说话!

“你是门主?!”曲翎书与金桂异口同声惊呼!

“正是。”

寒冰子已经不想发怒了,发怒根本一点屁用也没有,对她大呼小叫只会显得他气量狭小没风度。对!只会让那个女人对他加诸更多偏见,只会让他夜里抄佛经的日子增加……

但是!他不会把她赶出去。他绝对不可能因为没办法制服这只野猴子,就干脆把猴子野放赶回山里,这样有违他的行事风格,而且传出去会让江湖上的人耻笑。

堂堂醉月门门主、人人敬重的寒冰子,因为管不了一个小师妹,所以就把她逐出师门了……像这种话传出去能听吗!

所以他决定杠上她了,他不信管教不了!她激起他的好胜心了。

曲翎书小声偷问白堂主:“他真的是门主吗?”

“谁有那个胆子敢诈称自己是门主?”白堂主大笑。

“那他为什么要诈称自己是朱堂主?”

“门主没有诈称,他本来就是朱堂主升任门主的。”

“可是所有人都叫他朱堂主……”

“门主想怎样,没人敢不配合的。”

“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他是门主?”

寒冰子不等烈阳子回她,就抢先回了:“我高兴,我怪癖性,我就是喜欢隐瞒身分探人虚实,这样可以吗?堂主你不放在眼里,嚣张直口;那门主呢,你总该给点面子了吧,总该尊称一声『您』了吧。”他话里能有多尖刻就有多尖刻。

“不肖门生曲翎书,见过门主。”她正式屈膝行礼,金桂也跟着福身。

寒冰子抬了下巴,总算有点被当成门主的感觉了。接着指示烈阳子:“她虽然是女人,但也不用特别对待,与其他门生一视同仁。”

“门主,要一视同仁的话,您刚刚怎么又要白堂主分什么该教与不该教的……”曲翎书忍不住又插嘴了,但她有记得用“您”。

寒冰子瞪了她一眼,继续对着烈阳子道:“像这样目无尊长、口无遮拦,对门主、堂主顶嘴无礼的事,是最该严厉惩治的,就算是女人也该懂得做人的道理、应对进退的基本礼节。”

“门主,那你怎么没惩治她?”这回换成烈阳子疑问了。

寒冰子还没开口,曲翎书就开始装可怜。“白堂主,门主有惩治我了,罚了好多好多呢,罚我清狗粪、抄门规百遍、站桩还要提水桶、还不许人家吃饭,人家吃了好多苦头了……您大人大量,别跟小女子计较好吗?”

她水灵灵的双眼直望着烈阳子,态度柔得要出水,在场男人每个心都软了,除了寒冰子。他想:『又来了,这女人又要用同一招来糊弄过去了!』

金桂则是在旁悄悄摇头,心中叹道:『门规是我抄的,饭我也让您偷吃了,狗粪最后也是我清干净的,都是罚到我,您就连提水桶都不到半桶水啊……』

烈阳子难得被姑娘撒娇,他清清喉咙,摆出威严:“咳,在白虎堂要是犯事是没情面可讲的,以后可得好好守规矩,没下次了。”

“知道了。”她又露出桃花般的迷人笑靥,看到这笑容,还能有谁能对她发得了火呢。

那日夜里,曲翎书与金桂在房里闲谈。

“朱堂主……不,门主真是太爱记恨了。哪像我,吵过架,只要睡一觉起来就忘光光了,他怎么老是斤斤计较呢,这样日子不是很难过吗?男人应该要不拘小节啊,亏他还是门主哩。”

“小姐,我才觉得您是不拘小节过了头,再怎样人家是门主,就算是堂主也罢,这儿每个人都是您的前辈,我们是最小的,您对人家说话可不能用大小姐的态度啊。”

“好嘛。”曲翎书翘着嘴。

“我倒是觉得门主对您已经够有耐性了,要换作是别人,应该早就把您逐出师门了吧。我看得出来他老忍着气,已经很有君子风度了。”

“他有在忍气吗?”

“您看不出来吗?”金桂反倒觉得看不出来的才让人惊讶呢。

“应该说,我不觉得我有惹到他啊。”

“小姐,您还是谨言慎行,少说少错吧。对着门主还是堂主,你还能滔滔不绝,我也算服了您了,像我都敬畏得不大敢开口呢。”

“我不觉得他有多么高高在上啊,我反倒觉得他就像平辈友人一样,年纪也没大我多少,没有距离感,是可以笑笑闹闹的人,不用忌讳什么啊。”

“拜托您还是忌讳一下好吗?”

“好嘛。”曲翎书又翘起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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