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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境之后 第二章 私自定婚事

“轩辕青痕?”

眼一睁开,模模糊糊之间,南宫九离看见一道女子身影。

“你醒了呀!伤口还疼不疼。”回过头,放下手中书的轩辕青痕起身,走向他床边。

“你怎么在这里?”南宫九离稍微闪神了一下,随即想到危急之际蒙她解危,他又欠了她一个人情。

“小九,你不会想过河拆桥吧!”

她眼眉含笑,笑得魅惑众生,叫人神魂颠倒,可他眸光闪了闪,由她带着意味深长的语气中隐约听出一丝……前方有坑的味道。

他小心地说:“那要看什么事?”

“咦,这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真令人心寒,想想你在岭南的那些日子我对你的好,有好玩的让你先玩,有好吃的让你先吃,我连父王都让给你,你对我是十成十的狠心,恩将仇报。”她记恨了,记上一百年,当鬼也要讨回来。

“有树你让我先爬,看看树干结不结实,结果我从树上摔下来,摔断了腿,卧床三个月;炸竹节虫你不敢吃先让我尝味道,然后我吐了;你想去看花灯,不练字,把我丢给岭南王,由我缠住他你好开溜……”她胡闹的事迹罄竹难书,多数让他背锅。

“南宫九离,你还是男人吗?”跟个小娘子似爱计较。

听她一喝,南宫九离看看自身,应该是男人吧!该有的配件一样不差,而且还颇得天独厚,但是她的脑子和别人不一样,对事有独特见解,他还是得防着点,省得被她推入坑里。

这女子坑人一向理直气壮,从没想过被坑人的心酸和不甘,还直呼自己为善不欲人知,积善行德,大好人。

“是男人就别老记挂过去的事,人要往前看,不要缅怀过往,你又不是老人家,何必话当年。”炫耀他记性好吗?八百年前的老黄历谁还会翻动它。

“所以呢?”一遇到她想糊弄他,他最好简短又直接的追问她到底想说什么,否则她会长篇大论将人绕晕,上文不接下文以期达到目的。

“所以呢,我们来个互惠。”不要怪她做法太粗暴,谁叫他自个儿撞上门,让她觉得连神仙都在庇佑她。

“互惠?”为什么他有种被人论斤论两卖掉的感觉。

“互惠的意思是你我都有益的意思,谁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吃亏……”她急于说服他。

“等等,我知道什么叫互惠,可是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有好事似乎不会找上我,反倒每次一遇上难解决的事,头一个便是将我往前推。”

轩辕青痕恶狠狠瞪他,“是不是兄弟?”居然不识相,想将她推开。

“不是。”

“南宫九离——”皮痒了。

“不是兄弟,你是小师姊。”半躺半坐的南宫九离眼中微闪些许笑意,和老虎处久了,多少知晓怎么顺毛模。

话说学武无大小,先入门者为长,南宫九离比较倒霉的是,他虽长轩辕青痕三岁,可是他被送到岭南的三天前,正好轩辕青痕开始跟父亲学蹲马步、背内功心法,开始学他把人打到骨折的拳法,迈出她成为岭南一煞的第一步。

小孩身躯大人魂的她一见来了个小伙伴,二话不说摆出师姊的架势,逼着尚浑浑噩噩的南宫九离认师姊。

那时的南宫九离母亡、父不在,饱受小秦氏言语上的苛责,又被老秦氏下毒差点丢了小命,因此长得瘦瘦小小又有点畏人,和当时养得白胖可人的轩辕青痕看起来简直是同龄人,她说要罩他这弟弟一点也不违和。

等过了一年后,被养壮实的南宫九离才有六、七岁孩子的模样,加上习武勤奋,动得多也吃得多,原本一般高的两小孩才拉开距离。

轩辕青痕很不服气,又有一点点仗势欺人,因此霸道地不许南宫九离改口,“小师姊”的身分非她莫属。

只是她自个儿也没发觉,在往后相处的日子,南宫九离很少喊她小师姊,两人年岁渐长,有了男女之别,他多半喊她名字,慢慢地,她也忘了有小师姊这回事。

轩辕青痕声音一滞,面色略微和缓,“那有事,师弟服其劳。”

“事有大小,你看我一身的伤,不养上一、两个月好不了,你的事我担心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明白的表示有心无力,她若真的着急尽管去找别人,他一点也不介意。

轩辕青痕笑笑的往他伤处一拍,痛得他眉头一皱。“无妨,和你的伤没有多大关连,而且也是帮你自个儿。”

对于她的死缠烂打,一副他不点头就赶鸭子上架的娇蛮,大概出于打小被她管到大的习惯,南宫九离很无奈的配合,“我也有我的底线,不许得寸进尺,能帮的我尽量帮你,帮不了的自求多福,不可强人所难。”

“放松点,小九,我不会吃了你。”瞧他如履薄冰的神情,她都要以为自己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强抢美男炼丹,先将人给强了,最后把血肉投入丹炉中炼化出养颜补气丹,一枚丹药可年轻二十岁。

“难说。”他低喃,这年头没吃素的老虎,咬下一块肉易如反掌。

“你说什么?”

南宫九离装虚弱的以手覆额,“头晕,大概是气血不调,这次的伤失血太多,得养养。”

“我们岭南除了多雨,水果也多外,最不缺乏的是满山遍野的药材,百年的当草扔,千年的堆满库房,你要什么药材来补血,我保证一定够。”她不是炫耀,而是实话。

大多数百姓都以为岭南很穷,朝廷官员皆不愿意到此上任,也被认为是环境恶劣的流放地,作奸犯科的犯人一旦流放到岭南只有死路一条,有些人在出京前直接上吊身亡,一了百了,省得再活受罪。

但事实上岭南到处是财富,临海的地区除了有人养珠,还有取之不尽的渔获和盐,海鲜制成干货转手往内陆一销便是暴利,另外与南洋小岛做贸易,一来一往获利数十倍。

荔枝、龙眼、香蕉、菠萝、柑橘、蜜桃、青梅、番石榴等水果物产丰盈,虽然运送上有些不便,但做成果干、蜜饯、果酱,还是有一定的利润,不致血本无归。

药材则是岭南税收的主要来源,每年都要上缴朝廷一半有余,不过海外贸易和珍珠、水果的利润都不一定如实上报。

光是药材渔获的生意都让朝廷惊喜,蛮荒之地变成会下金蛋的母鸡,若将其他收入也上报,恐怕轩辕胜天岭南王的位置就坐不稳。

隐匿的收入大半都进了轩辕胜天手中,而从十岁就开始打理庶务的轩辕青痕,她只跟岭南王随口一提,宠女如命的王爷便大手一挥,把她想要的珍珠养殖场和庄子全给她,做生意赔了他来付,赚了归女儿。

因此岭南最大规模的三处珍珠养殖场是轩辕青痕的,每年能生产一千斤珍珠,扣除成本和人工,以及采珠女的所得,几年累积下来的财富早已富可敌国。

这些收入的一部分加上果园、茶园、盐田的,用来替岭南养兵,外传的八万兵只是让朝廷看的,其实已有十三万兵马。

只是没人相信嚣张跋扈又贪玩胡闹的南岭郡主有遍地生黄金的本事,金手指一点,金山、银山拔地而起。

“咳!咳!不用那么珍贵,一根百年血蔘就满足了,补得太过对身子有碍。”岭南有这么多药材吗?汝南的高山也不少,怎么一根上了年头的人蔘也找不到,这……差别也未免太大了。

岭南、汝南两地隔着延绵数百里长的天挹山山脉,但是山的两侧气候并不相同,一边多风、干热,草木不易生长,半座山全是石头,一边是潮湿、多树,受海风影响有时阴冷、有时晴朗。

加上岭南靠海,百姓习惯捕鱼为生,自是没人上山采药,经年累月下自生自长,久了就上了年分;而汝南离海远,一些穷苦百姓便想着上山找财路,导致山上的药草越采越少,最后只剩下被践踏过的苗儿努力活过一冬。

“小九,你命真不好,百年的血蔘就知足了,我们都拿来喂金丝雀。”母妃养了一对,每天要吃半条。

南宫九离一听,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暴殄天物。

他狐疑地说:“我之前在岭南学艺时,为什么没瞧见你说的药材?”

“你没问呀!就放在你住的『蓼风院』隔壁的偏院,你不是曾指着那座高五层的楼阁,很疑惑门口为何挂个大铜锁,父王说了一句我的嫁妆,你掉头就走,从此不再提起。”

打从她一出生,父王、母妃就为她备下嫁妆了,珍贵药材、皮毛、木头、瓷器、金玉首饰、布料、田产、庄子、宅子、铺子、香料……举凡需要用到的东西,他们无一不搜集,将所有贵重物品都给了她。

当然父王、母妃为她准备的嫁妆不只楼阁内的种种,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晓得何时变天,因此在江南、塞北、陇西,甚至海外的小岛,他们都有悄悄的置产,规模都不小。

套句她父王的话,当今的皇上容得下一个权倾一方的岭南王,但皇上的亲子却不见得希望有个权势大过天的叔父,他安居一方像个土皇帝,让上位者有如头顶悬挂一把刀,随时会掉落,他们得先安排后路。

他说他也会老,有一天再也舞动不了红缨枪,他不怕死,人生自古谁无死,他只怕他的女儿活得不快活,处处受制于人,成为飞不高的鸟儿,只能在华丽的笼子里仰望辽阔的天空。所以他纵着她,任由她学习十八般武艺,任由她培养自己的人手,先让人怕了,别人才不会越雷池一步,将矛头指向她,让她处于险境,任人宰割。

听到这话,南宫九离忽然觉得自己很傻,眼前的是“何不食肉糜”的皇家贵女,“我要是缺银子时,倒是可以向你借来周转一二。”

“给你,我挺有钱的。”她最大的烦恼是银子多到花不完。

“无功不受禄。”他说的可是借,有钱是她的事,他不会觊觎她手中的财富。

汝南封地也有相当的收益,只是他能掌握的并不多,一部分在他父王手上,一部分被两个秦氏霸住,三方人马分割着,落在他手里的寥寥无几。

汝南王不只一个儿子,虽然南宫九离是他最看重的嫡子,可是汝南王头上搁着一个老秦氏,以生母的孝道压着,他很多想做的事做不了,还只一味的逃避,不肯去面对,让南宫九离的处境十分艰难。

轩辕青痕清亮的水眸笑意轻轻一漾,“所以说我们要合作,你挑个日子上岭南提亲吧!”他俊美不凡,赏心悦目,拿点钱给他花花,值得。

南宫九离僵住。

“要我再说一遍吗?汝南王世子与岭南王女儿缔结鸳盟,此乃天作之合……”她心中有份名单,尽是英雄豪杰,但种种方面比较下来,唯有他最合适。

“等等,我脑子有点混乱,你先让我厘清楚,惊吓刚重伤醒来的人很不厚道。”他真被她吓到了,这么重要的事居然直接了当的说出,没有铺陈一番。

不过他能理解,被岭南王宠大的她向来直来直往,天塌下来有她父王顶着,她从来不需藏着、躲着,想要什么伸手就有,就算她把天捅破了,她身后的战神亦能为她补天。

有时他真的很羡慕她,父亲宠爱、母亲疼惜,府中没有乌烟瘴气的肮脏事,王府内就三个主子,其中一个是被另外两个捧在手上宠着的娇娇儿,一家和乐,不见争吵。

轩辕青痕笑着往他伤口戳,“有什么不明白我可以解释,我是好人。”

是,好人,杀人放火还嫌人死得不够快的好人,南宫九离在心里苦笑。

“为什么是我?”他不认为她对他有男女之情,他们太熟了,熟到他知道她对感情一事尚未开窍,她突然要找人成亲,难道是有人拿婚事逼她?

这世上唯一能逼她的只有一人——皇上。

“因为我们都是藩王子嗣。”她脸上带着笑,宛若枝头桃花开,可眼底清冷一片,如三月飞雪。

“少在那儿打机锋,直接说吧。”伤口隐隐发疼,但不及她给的震撼,他强撑着,坐直了身子,严肃以对。

轩辕青痕敛笑的直视他,“皇伯父被太子怂恿,想给我赐婚,对方是太子妃的兄长。”

蓦地,南宫九离眼一沉,面有怒色,“太子妃的兄长不是早已成婚,膝下嫡庶子女数名。”想要拉拢岭南势力,总该有点诚意吧,这种货色也敢提出来?

她冷笑,“那个可怜女子因病暴亡了。”

“他让你当个继室?”太子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他不怕他叔叔杀回京揍他一顿?是岭南王太久没大杀四方了,战神之名为人所遗忘?为了争权夺利,居然惊动这条凶兽,太子的气数……到底了。

她不以为意拈了块糕点往嘴里一抿,“所以皇伯父犹豫着,迟迟不敢下诏,他怕我父王掀了他的金銮殿。”

“会怕就好,还没犯傻。”

早年睿智的皇上到了晚年就糊涂了,枕头风吹得他色令智昏。

皇子一多,纷争就来了,你争我抢,手段尽出,如今宫中最得宠的是年仅十六的兰贵人,她是太子妃族妹,辈分都乱了,不伦不类,皇上要叫自个儿儿媳大姨呢?还是太子妃喊皇上一声妹婿,姊妹事父子,着实可笑。

“怕就怕在太子的教唆下,皇伯父也觉得是不错的婚事,至少掌握我也等于控制岭南的势力,我是我父王、母妃的命根子。”原来笑呵呵说着要为她挑个举世无双夫君的皇伯父也会变,变得只看重朝中局势。

“青痕……”别难过。看着她眼底的失望,南宫九离轻握她的手,说不出安慰的话语,谁也不希望身边的人变得面目可憎,为了一点利益连亲情都能断。

“父王为什么只有我一个女儿,皇伯父他不晓得吗?为了成全他的千秋大业,为了不让兄弟离心,父王、母妃不敢有儿子,等他们百年之后,被治理得富裕的岭南还不是要还给朝廷,我一名女子能继位为王吗?可是父王都绝后了他还是不放心,想借由我绑住父王的双翼,让他无法遨游九天……”

她真的被伤到了,让自己信任的人狠狠捅了一刀,曾经皇伯父、太子哥哥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她还想着太子哥哥若上位有阻碍,她必助其一臂之力,使其登上九龙宝座。

只是人心难测,她的一厢情愿像个笑话,议亲之事像一个巴掌狠狠将她打醒,发现以前的她忘了皇权的至高无上、皇位的令人疯狂,只要一沾到边,是谁都会沉沦,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得到。

“岭南王的威名过盛,朝中不少老臣犹惧三分,而新生势力是初生拧≠不畏虎,只想出头而不知战神的可怕,他们都想拉拢他,却又防着他,唯有从他的软肋下手。”

听到南宫九离这段话,轩辕青痕眼底闪过黯然。

这才是可悲之处,君臣都想卸磨杀驴,全然没想到少了岭南王的镇压,那些日益壮大的夷民有谁压得住,一旦没了岭南王,岭南就乱了,京城便岌岌可危,多了隐患。

收敛了情绪,轩辕青痕又恢复平日的潇洒,“所以说呀!小九,赶快去提亲,我的嫁妆是半个岭南,别便宜京城那头猪猡。”什么玩意儿,也敢肖想她,不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她就不叫轩辕青痕。

闻言,南宫九离失笑,“这么恨嫁?”

她红唇一勾,笑意盈盈。“你会比我更心急,皇伯父打算将玉景姊姊嫁给你。”

双目骤地一冷,他心底怒火直升,京里最声名狼藉的玉景公主,善妒又刁蛮,与京中数名权贵子弟有不清不楚的往来。

他立刻打定了主意,“明日我修书一封给父王,言明此事,由他出面较为妥当,我心悦郡主数载,望能玉成其美……”

他话中已带出婚事不能自行定夺,老、小秦氏会插手,还得汝南王来当这个“不孝子”,抢先一步定下婚事,对此轩辕青痕也早有预料,含笑点头。

“郡主,你不再考虑考虑吗?”初雪忍不住道,他们明明是追着丧心病狂的杀人魔而来,怎么莫名其妙定下婚约?

“还要考虑什么?”看着众人忧心忡忡的面容,斜靠罗汉榻,一脚在榻上、一脚垂放榻侧的轩辕青痕好笑着,她吃着侍女送到嘴边的去籽橘瓣,手里扬着父王“规劝”的信纸,她前几天用飞鸽送信告知想要嫁给南宫九离的事,结果就收到这么一封信。

规劝什么呢?正如所有人此时正在做的事,他们都认为轩辕青痕受了风寒烧坏了脑子,才会做出不理智的决定,规劝她打消念头。

夭月说:“郡主,你不觉得太草率了一些吗?婚姻大事要多加思量,不要因一时的神智不清而误了自己。”汝南王府那是个坑,还是无底深坑,谁不想活了才自个儿往下跳。

“阿弥陀佛,佛海无边,贫僧十分乐意引领他至西方极乐。”四戒觉得救人救错了。

“臭和尚,一边念你的经去,给自己超渡超渡吧!”她不过想嫁人,这些人是哪根筋不对,一早就给她找麻烦。

“郡主,三思而后行。”连生性严谨的风沐功也眉头深锁,似即将天崩地裂,能多救一人便多救一人。

看到几张劝阻的脸,轩辕青痕有些气笑了,“小九有什么不好,出身好、长相好,还挺听话的。”身为汝南王世子,他不必为求高官厚禄让妻子独守空闺,或者像商人重利轻义,不贪图她的嫁妆,这么好的对象他们在反对什么?不解。

“他是汝南王世子。”

风沐功此话一出,众人一致点头,面有忧色。

“给我个好理由。”她听不到重点。

憋不住话的夭月直接吐实,“众所皆知汝南王府就是个去不得的狼穴,老秦氏阴狠刻薄,不顾亲情,小秦氏自私自利、为人毒辣、铲除异己,有这两人在,家无宁日。这两人已成为汝南王府的毒瘤,拔不了、除不掉,根深蒂固,整个王府都在其掌控下,连汝南王也耐何不得。”

轩辕青痕颔首,“嗯!说的有理,发聋振聩,这两个老妖婆的确妖力无远弗届,三尺内人畜无存,让人如入地狱,尸骨无存。”

在汝南地界,她们确实是只手遮天,连朝廷都不插手“妇道人家”的琐事。

因为汝南越乱越好,乱到民怨滔天,这正是皇家所乐见的,藩王所造成的威胁日渐强大,削藩是在所难免的事,藩王越少朝廷越安心。

而柿子挑软的捏,汝南王不就是首当其冲,他是少数的异姓王,并非皇室中人,以汝南民怨当借口,拿他开刀再适当不过了。

夭月气愤地又道:“郡主既然知晓又何必送上门任人蹧践,那两个老女人简直太不知所谓了,若是在京里,她们早在一群世妇官眷的口水中淹没,哪能不自量力的高看自个儿,把自己当太后了!”

“夭月,你忘了你家郡主是谁了。”哎!太久没磨刀,大家都不记得她的战场威名。

夭月怔然。

“京城女煞星,岭南罗刹女。”

轩辕青痕可是跟着父王上过战场的,十三岁那年歼灭敌军五千人。

那时的血流成河相当壮观,镇南王见状就不让她带兵了,为免她杀孽太重影响日后的福气,他直接丢给她一架上古焦尾琴,让她修身养性。

其实她想手下留情,不赶尽杀绝,可是看到上百名尸体,她的心便无法忍受,下令悉数诛杀,不留降兵。

“郡主,你想把她们吊起来鞭打吗?”这她在行,郡主杀人,她挖坑埋人。

轩辕青痕轻笑的啐夭月一口,“咱们是有教养的人,怎么开口闭口打打杀杀?老秦氏我不好动她,毕竟是老王妃,不看僧面看佛面,老汝南王还是不错的,功在朝廷,至于小秦氏嘛,玩死她千次都不重样。”

“汝南王府已名存实亡,你还要跳进去搅和?”四戒实在不懂自家小郡主的想法,以她的出身已站在梧桐木顶端了,为何好日子不过偏要蹚汝南王府这浑水。

轩辕青痕笑道:“四戒,你不认为很有意思吗?既然名存实亡,咱们就拨乱反正吧!让汝南王府万古流芳。”那两个姓秦的她还不放在眼里,战斗力低得她都不好意思对付,伸出一根指头就能拈死的小小蚂蚁,渺小的不值一提。

“你这是跟皇上反着来。”这冤家呀!根本是怎么难怎么做,和皇上杠上了,谁敢往她背上插刀,她便还以飞箭十万枝,将人插成刺猬。

“没错,我就是看不惯他得天大的好处还来为难我父王、母妃,堂堂天子不生猜忌,真那么难……”轩辕青痕眼里多了一抹冷意,人好像一坐上那个位置就不是人了,一日日的由人入魔,看谁都是邪祟。

“郡主,王爷也是为了你忍气吞声,不然这么多年哪会屈居一地,不愿再声名在外,他是不想让你的前路难行,你就听王爷的,别和皇上对着干。”四戒叹息,都是爱女的父母心,宁可自己委屈点也要给女儿留一条后路。

“父王忍了多少年了,为什么还要再忍,如果皇上不拿我当筹码牵制父王,还拿了个垃圾来恶心我,他还会是我的皇伯父,我和父皇依然当他是英明圣君,只是人不可期待。”

“郡主,你胡闹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任性妄为地违反皇上的意愿,与汝南王府结亲的事情传出,必然会引来皇上的怒火。

轩辕青痕咯咯轻笑着点点鼻头,“和尚忌杀生,你自个儿说说你剃度后杀了多少人?”

四戒的想法是,以杀止杀、以暴制暴,以他入地狱换得众生安乐。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想一力平天下是不可能的事,能做多少是多少,不愧于天地。

“和尚是方外之人,与你不可相提并论,我呢,闲云野鹤,而你牵一发则动千军。”四戒低诵佛号,为何他会跟着她呢?因为她是破军,他得牢牢盯着她,省得她哪天想不开危害苍生。

“四戒呀!你莫非怕生灵涂炭、狼烟四起?”

四戒微微叹气,念起大悲咒。

轩辕青痕浅笑着说:“没必要我也不会兴风作浪,然而我们不能期待别人的善意,唯有自身强大人家才不会小觑,我只是用行动告诉皇伯父,不要拿我当棋子用,我这个棋子满口獠牙,会咬人的,小心点,把手拿远些,以免被我咬得鲜血淋漓。”以前对他们太客气了,少了切肤之痛,他们就不会记住有些人不能惹。

她说着又叹了一声,“父王和母妃已经委屈太多,我不愿看他们再因为我的关系而受到掣肘,那不是他们应该承受的。”

有对好父母是她的幸运,因为有他们的呵护她才可以无法无天、天南地北横着走,把捧高踩低的鼠辈甩到沟里,回它们自个儿的家。

不过她还是心疼母妃,她知道母妃是想要多生几个孩子的,虽然母妃掩饰得很好,不在她面前提起子嗣的事,但眉宇间看得出怅然和落寞,常看着别人家几个孩子玩闹而失神,长吁短叹。

父王把她宠得像命根子一样,那是他晓得只要一日他是岭南王,他就不可能有第二个孩子,尤其是儿子,否则会招来弥天大祸。

他们两人已经牺牲太多。

“郡主……”原来看似没心没肺,整日笑脸迎人的郡主暗藏着这般心思,真难为她了。

为主子感到难过的初雪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尽侍女本分,为主子剥橘子、去籽、去丝络,送到她嘴边。

轩辕青痕轻哼一声,“当年我若是男婴,世上应无岭南王了吧!”皇上必定忌讳,毕竟天下有她父王一半功劳。

“郡主慎言。”一旁的风沐功提醒隔墙有耳。

轩辕青痕眨着清澄的眼,一脸天真无邪地拉回话题,“不就嫁人嘛,一个个如丧考妣,你们不让我嫁汝南王世子,莫非想把我推给太子妃娘家那个成性的废物?”

要财无财、要人品没人品,小妾、通房十余名,嫡子、嫡女、庶子、庶女加起来十根指头不够数,是个见到女人就两眼发直的两脚兽,一有机会便往上扑。

她真的被恶心到了,真有心拉拢她父王就挑个好的,宰相之子或冠军侯的儿子也不错,再不护国公的孙儿,随便挑出一个也比姓钟的好上百倍、千倍,这才是结亲。

太子的做法根本是结仇,把一手好牌打成烂牌,还沾沾自喜高人一等,用个烂人就能拿下岭南王。

“太子这回做差了,让人不齿。”出了个昏招,搬石头砸脚,得罪了南岭郡主,太子之位怕要完了。

“没有皇伯父的默许,他敢开口吗?”父子俩心意相同,看着越来越富裕的岭南,兵强民安,他们早就眼热了,想收回手中,霸占岭南王多年来平夷、开拓疆土的成果。

“郡主,你真的要嫁给汝南王世子?”夭月想着,若是当真,她得赶紧弄些药,两个秦氏若想做怪,她下药毒死她们。

轩辕青痕身边原有九大侍婢,每个都善武,从小打起的武功底子,不敢说以一敌十,最起码撂倒五、六个壮汉也不成问题,而在武功之外又各自学一门专长,或医、或厨、或针黹、或农耕、或行商……

她这次只带两名侍婢出门,其余留在岭南为她打理庶务,原本她以为很快就会逮到人回府,没想到又牵连出其他的事,让此行的路越走越远,超出她的意料,连带着她的侍女也要做好其他的准备,让郡主往后的日子过得更舒坦,少有烦忧。

“当真呀,你们呀!只想到内宅一点小事,有没有往外看广一些,汝南王、岭南王的兵若连结在一起,便连成一道屏障,几十万的兵,能不能产生震慑作用?”

他们当她没有思考过吗?南宫厉、轩辕胜天同时将脚往下一踏,南边的大地都要动上一动,除了塞北,哪里的兵比南兵更强悍。

“郡主是说……”众人眼一亮。

“皇伯父也该试试被人勒住脖子的滋味,并非我等不能,而是不愿百姓受苦,退守一方只求天下太平,不要傻得吵醒沉睡中的嗜血狮子……”

在京城某户大宅子里,有个相貌堂堂的男子连打三个喷嚏,他还不知道大难临头了,犹自筹谋着娶进新妇后他要怎么谋夺她的嫁妆,将她吃得死死的,喝令她要求岭南王交出兵符,全力辅佐太子。

可惜美梦由来最易醒,在半个月后,太子的大舅子被人发现躺在暗巷之中,手脚俱断,脊梁骨被打碎,脸上用刀划出一只乌龟,乌龟壳上写着四个醒目的朱字,擦洗不掉,一辈子跟着他。

那四个字是——痴、心、妄、想。

因为此事,太子震惊了,他隐约猜到是谁下的手却不敢深究,唯恐惹祸上身。

当今圣上却为之警戒,他能看出是谁的手笔,对方根本毫无半点遮掩,只差没得意洋洋直说:这是我干的。

皇上以为是轩辕胜天为了爱女所为,心中多了愧疚也心虚,赐婚一事不了了之,绝口不提,但若他晓得是小侄女派人下的狠手,只怕在龙椅上坐立不安。

今日她敢朝太子的人下手,明日就敢翻了朝廷的天,你不仁、我不义,谁当皇帝她不管,只要别招惹她。

风沐功的猜测一点也没错,偏听女人言,为太子妃娘家捞好处的太子很快就落马了,但出手的不是轩辕青痕,而是宠女如命的轩辕胜天。

动他可以,但是谁敢让他心肝儿受点委屈,他绝对整死那人。

想给他宝贝女儿赐婚,还赐那么个玩意儿,他不让皇上忙得焦头烂额才有鬼,看看这江山不稳,皇上还有什么心思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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