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爷谋妻 第六章 由猫引出的线索
连着三日,明华院不再闹鬼,沐兰娇终于放松下来好好睡上一觉,可是美美的一觉醒来后,丫鬟来告诉她,小雪一夜未归,寻遍整个靖安侯府,还是不见踪影。
小雪又不是第一次闹失踪,最多一日就回来了,它不是野猫,没本事在外头生存,饿了当然就会回来,因此沐兰娇根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可是,当天晚上她就听见猫凄厉的哀嚎声,吓得她立马拉着丫鬟四处找猫,可是明华院哪有猫的身影,不过她已经认定那就是小雪的声音。
隔日她索性动员身边的丫鬟大规模搜寻,尤其芳霏院更是重中之重,结果还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姑娘会不会太想念小雪,听错了?”几个侍候的丫鬟并未听见,难免怀疑主子产生幻听。
“虽然很小声,但我绝对没有听错。”沐兰娇深信这件事与沐兰曦有关,她没忘了那日离开容安堂时,沐兰曦跟她说的话,当时她肯定就有了算计。
“要不,我们请府里的侍卫帮忙找?”
“不行,出动侍卫,祖母那儿听见风声,就一定会问清楚,那天晚上的事便会曝露出来,若是如此,我不如直接找六妹妹谈判。”
丫鬟们非常认同,可是没人敢附和,就怕姑娘事后反悔怪罪下来。
沐兰娇一想到小雪可能正受到非人折磨,豁出去的直接带丫鬟去了芳霏院。
“四姊姊气冲冲而来,这是出了什么事?”沐兰曦悠闲的搬了一张圈椅坐在树下看书。
“你们都退下。”沐兰娇指着沐兰曦的几个丫鬟,不过没有人理她。
“四姊姊这是干啥?”
“我有话跟你说。”
沐兰曦冷冷一笑,“你有话跟我说,我就必须听吗?”
“我……”
“四姊姊还是搞清楚状况吧,是你来找我,不是我去找你,你若是连基本礼貌都不懂,我这儿可不欢迎你。”
沐兰娇很委屈的咬着下唇,“我,那些话不方便落入第三者的耳中。”
“那你可以告诉我,直接对我的丫鬟下命令,你当我这个主子是摆设吗?”
“我急嘛。”
“四姊姊不要怪我多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日祖母不也告诉过你,说话要先过几遍脑子,这是因为心急不但不能早一点解决问题,还会将你的底牌掀了。”沐兰曦不讨厌这位四姊姊,脾气确实不好,但不擅于耍心眼,是个简单的人,而她喜欢跟简单的人相处。
沐兰娇很郁闷的瞪着她,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一急就容易昏头。
沐兰曦用眼神示意几个丫鬟退开一些,形成一道防护,阻止有人偷听。
“说吧,四姊姊有什么事。”
“我的猫在你这儿对不对?”
沐兰曦恰如其分的露出困惑的表情,“四姊姊的猫为何在我这儿?”
沐兰娇张开嘴巴又闭上,太难说出口了。
“有一次从容安堂回来的途中,我见过四姊姊的爱猫,真像一团棉花,冬日抱着应该很暖和,可如今天气正热,我看它都觉得热,可不想它靠得太近。”
顿了一下,沐兰娇终于咬牙道:“对不起,我错了。”
沐兰曦微微挑起眉,“四姊姊什么意思?”
“我不应该因为嫉妒你,就用小雪算计你,害你跌落荷花池……我真的没想到,不过是个恶作剧,为何你会摔进荷花池?小雪有回跑得太快跳进里头,从此荷花池便是它的噩梦,从来都不靠近的,为何会将你引到那儿?”此事一直重重压在她心上,没想到一个恶作剧会害沐兰曦昏迷几日,大夫甚至说可能熬不过去,还好祖母下了封口令,要不总觉得大伙儿看她的目光很怪。
“你怎么会想到用小雪算计我?”
“你在西北的时候不是养了一只猫吗?”
怔愣了下,沐兰曦脑海瞬间闪过一道模糊的影像,“……我都忘了。”
沐兰娇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因为它的死,你大病一场,你怎么会忘了?”
“你怎么知道我因为它的死大病一场?”虽然她接收原身的记忆,可终究不是自个儿的真实经历,记忆总是模模糊糊,而她也懒得费神,没有强迫自己将过去梳理一遍,尤其西北的事,跟靖安侯府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就更无心琢磨了。
沐兰娇呆住,显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对我在西北的事挺清楚的嘛。”沐兰曦自认为对沐兰娇有点了解,一个从西北回来的野丫头,沐兰娇根本没放在心上,怎么可能对她在西北的事感兴趣?
“我、我无意间听说的。”沐兰娇越说越小声,因为意识到自个儿遭算计了,当时沐兰曦徘徊在生死之间,她吓得噩梦连连,整个心思全扑在沐兰曦身上,根本无心回想这是哪来的馊主意。
“无意间听谁说的?”
略微一顿,沐兰娇有些羞恼的道:“我见三姊姊和两个丫鬟在凉亭闲聊,一时没忍住好奇心,便躲在一旁偷听。”
是没忍住,还是很想知道人家的秘密?沐兰曦语带嘲弄的唇角上扬,“四姊姊是不是很喜欢偷听人家说话?”
“我……难道你都不会好奇人家在说什么吗?”
“不会,我不喜欢知道的太多,那是很累人的事。”
沐兰娇不知道如何反应,只能瞪着沐兰曦。
沐兰曦摇了摇头,双手一左一右划出一个小圆形,“一个人的脑子就这么大,你觉得能挤进多少东西?香的臭的全往里面塞,你也不怕它吃不消。”
沐兰娇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见解,不过,还挺有道理的。
“青州的事,四姊姊是不是也偷听到什么,然后对我使坏?”
“……人人都想算计你,可见你有多讨人厌!”沐兰娇实在不想承认,可是跨出了一步,再跨第二步也不是那么困难了。
“四姊姊,一个人若不够聪明,遇事可以带上耳朵,但不能带上想法。”
沐兰娇又羞又恼的脸色涨红,只好粗鲁的转移焦点,“你究竟将我的小雪藏在哪儿?”
“你的小雪喜欢到处乱跑跟我有什么关系?”
沐兰娇迟疑了,“真的不是你将小雪抓走的?”
“不是,我又没有一堆侍卫可以使唤,如何抓住一只活动力旺盛的猫?”
沐兰娇沉默了,若非两人旧帐未清,她还真不会将矛头指向沐兰曦。
“你的猫说不定遇见了意中猫,一时半刻舍不得回来,不如再等上几日,真还是不见猫影,你再急也不迟。”
“遇见了意中猫?”沐兰娇唇角一抽。
“你有喜欢的人,它不能有喜欢的猫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沐兰娇恶狠狠的一瞪,哼了一声,转身走人。
沐兰曦好无辜的眨着眼睛,“我说错了吗?”
红叶的目光飘了过来。姑娘,你这不是在人家的伤口洒盐吗?府里人人皆知陈家表哥已经寻了一门高门媳妇儿,靖安侯府的姑娘没戏唱了。
沐兰曦不难看出红叶眼中传递的意思,模了模鼻子,再度拿起书册。虽然有了红叶,安全感直线上升,可是练武的人耳朵太厉害了,害她少了很多隐私权。
澄香院正院。
沐兰烟走过来又走过去,一刻也静不下来,直到姜氏示意她坐下,可是刚坐下没一会儿,她又站了起来。
“你这是干啥?”姜氏有些不耐烦,最近府里发生的事太多了,无论闹鬼,还是丢了猫,皆指向那一夜,毫无疑问,最有可能设计这一切的是六丫头。不过,六丫头不可能独自办到,换言之,她背后肯定有人,当然不是宫里来的嬷嬷,而是另有高人。
沐兰烟刚刚跨出去的脚步又缩回来,最后还是乖乖坐下。
“娘,沐兰娇会不会将责任全推到我身上?”一次又一次的算计,她皆是有心算无心,但她不认为沐兰娇笨得毫无所觉,冷静下来后还是会发现遭她算计了。
姜氏不悦的眉头轻蹙,“你有指使四丫头对付六丫头吗?”
顿了一下,沐兰烟摇了摇头。
“没错,无论你私下说了什么,只要不是你当面指使她,这都与你无关。”姜氏真是恨铁不成钢,为何遇事就心急得像个不长脑子的?在她看来,六丫头即便知道这些事有烟儿的影子,那又如何?没有证据,六丫头连指控的资格都没有。
“我明白,可是……”沐兰烟最担心的是自个儿的形象毁了。
姜氏不是不明白她的想法,过去的好名声如今有了瑕疵,怎么可能不担忧?除非他们可以教相关的两个人闭上嘴巴。
想了想,姜氏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你别担心,四丫头不会出去乱说,因为没有她的事,就不会有你的事;至于六丫头,我看她是个聪明人,她回京的日子不长,人家都还不认识她,她说的能有你值得相信吗?所以,没有明确的证据,她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冷静下来一想,沐兰烟还是认同的,她们的处境确实如此,不过,即便她们不说出去,有些事还是不一样了。
“娘,六妹妹若来质问我,那该怎么办?”一直以来,她是靖安侯府公认最出色的姑娘,温柔善良又有才情,她总是自认为高过府里的姊妹一等,她们有什么不对,她还要指导一番,如今隐藏的小心思全曝露了,她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们。
“什么怎么办?你就大大方方告诉她,你嫉妒她。”
“娘!”沐兰烟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若非娘提起六妹妹在西北的事,她也不会算计四妹妹,借四妹妹的手对付六妹妹。
“你念着陈云霄,想嫁给他,这不是秘密,相信六丫头会怜悯你的痴心。”这一切只能止于烟儿,否则再追究下去,难保不会将他们隐藏的事曝露出来。
沐兰烟生气的站起身,“我不需要她的怜悯!”
“你也该放下陈云霄了。”姜氏冷冷的道。
沐兰烟很委屈的咬着下唇,“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今日陈云霄能够如愿,娶的也不是你。”姜氏狠下心来戳破她的痴心妄想,喜欢一个人没错,但不应该认不清楚现实。
沐兰烟瞪着姜氏。娘为何要如此伤她的心?
“烟儿,你该清醒了,陈云霄若对你有情,他可以争取,但是他没有,他听从怀恩侯夫人的安排,因为他知道什么最重要。”
“娘如何知道云霄哥哥没有争取?”
姜氏带着嘲弄轻轻一笑,“若是有意娶靖安侯府的姑娘,他就不会这么快定下文成侯府的姑娘。”
咚!沐兰烟颓然的往后一坐,整个人好像失了魂似的。
见状,姜氏心疼不已,可若不能早早清醒过来,如何收心另寻良缘?“好啦,怀恩侯夫人不给自个儿外甥女面子,四丫头还不是想开了,你有什么不能放开的?你可不要不如她,教她看你笑话。”
半晌,沐兰烟不服气的道:“她又不是真心喜欢云霄哥哥。”
“她是否比你真心,这不是靠你一张嘴巴说好说歹,但有一件事绝对可以肯定——她想得比你简单,没了就没了,日子还是一样得过下去。”
沐兰烟还真是无法反驳,沐兰娇确实简单,尤其是那脑子,要不怎么为了一只猫就不惜认罪?不过,她突然有点羡慕沐兰娇,简单多好,随便一件事就可以夺走全部的心思。
有一就很容易有二,有了二就避不了三,这个道理她一向很懂,可是……沐兰曦看着顾晟颖心满意足的吃着汤面,很后悔自个儿没有守住原则,不过若是再来一次,她只怕还会心软,甚至还接受点餐……不好,她对他真的是越来越心软了。
“下次有事需要见你,你能不能另外安排?”担心心软,最好的法子就是不让他再上门,再说了,他这种夜闯香闺的行径真的不太好,即使他别有目的。
“方便就好,你何必如此计较。”
沐兰曦忍不住咬牙,“这是计较吗?”
“我这也是为你考量,上你这儿,我身后不会跟着尾巴,上我那儿,你后面得跟着一条尾巴,两厢比较,当然是我上你这儿更为稳妥,你说是不是?”顾晟颖越说越得意,瞧他说得多有道理啊。
“我看不出来。”他以为三言两语就可以将她绕进去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看不出来呢?”
“你的道理很简单,但我头脑不简单啊。”
怔愣了下,顾晟颖噗哧一声笑出来,沐兰曦吓得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你疯了吗!”
顾晟颖不笑了,两眼专注的看着她,沐兰曦不自觉的松开双手,赶紧转移话题。
“那只猫可以找个时间送回去了。”
“你那位四姊姊招了?”
沐兰曦点点头,细细道来两人的谈话。
顾晟颖若有所思的抚着下巴,“若是她所言属实,你不应该跌落荷花池。”
“我仔细查过荷花池,若非有人从后面推一把,我自个儿扑进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正因为如此,我对跌落荷花池这件事一直存有疑惑。我想了又想,怎么也想不通,暂且不管小雪的习惯,无论三姊姊还是四姊姊,她们都不会像傻子一样躲在那儿等着推我下去,而且她们想长时间避开巡逻的侍卫也不太可能。”顿了一下,沐兰曦甩了甩头,“我的头好疼。”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你根本不是自个儿跑去荷花池的?”
沐兰曦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你或许是被人送到荷花池处理掉。”
沐兰曦懂了,“荷花池并非我出事的第一现场?”
“没错,你应该是在某个地方遇到麻烦,因为你不是丫鬟,发生意外绝对不能有人为的痕迹,说不定整件事一开始就是想谋害你的性命。”
最初,她就是认为这是一场夺命预谋,可后来闹了许多事,感觉不像非要了她的命,这个念头就消下去了。
“总之,你可能是被人家扔进荷花池,但在外人看来,你是不小心摔落的。再说了,有那只猫引你出院子,万一你真的救不回来,老夫人想追究,抛出那只猫,这就更能证实你的事是意外。不过最后你只是大病一场,老夫人为了侯府的名声也没再追究,你如何离开院子的便没有人闹出来。”
沐兰曦恍然大悟,“这就全说通了,难怪我只有想起来出院子的事,后面全是一片空白,说不定一出院子我就被人敲昏了。”
“首先经由你三姊姊透露出你在西北养过猫的事,而这只猫死了,你难过了好久,接着经由你四姊姊利用爱猫引你出院子,然后敲昏你,将你扔进荷花池……”顾晟颖忍不住摇头叹气,“你究竟惹上什么麻烦啊?”
“我如何知道?我去年腊月才回到京城。”沐兰曦觉得好郁闷,当她怀疑有个藏镜人时,她就问过芍*几个,回京之后她有没有得罪人?答案当然是没有,因为原身一直奉行低调度日,除了府里举办的几次宴会,根本没有跟外人接触过,就是那几次宴会,她也秉持少说少错,最多就是惹了一朵烂桃花——陈云霄,成了府里姊妹的公敌。
说起陈云霄,沐兰曦就有一把火,府里姊妹的眼光真是烂到不行,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男子也可以成为良婿候选人?好吧,从古到今,花美男一向有迷惑人的本钱……想远了,拉回。
“我这个人最乖了,不可能得罪人。”
顾晟颖深深看了她一眼。她最乖了?
“你看我干啥?有意见?”
“你不说话,清清冷冷的,确实很乖。”
“……”她明明性子清冷,为何到了他面前一直在耍嘴皮子?
“其实无妨,你乖或不乖,我都很喜欢。”
“……”她没办法控制自个儿的脸红了,这个男人是在撩她吗?
虽然他很想一直看着她这可爱的模样,但眼前有更要紧的事,“你仔细想想,在跌落荷花池之前,你可曾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敛住思绪,沐兰曦用力的想了想,只能回以苦笑,“跌落荷花池后,我可能磕到头,以前的事变得有些模糊,若非有人提醒解说,或者重新经历当时的景况,我很难主动想起来。”
“有这种事?”
沐兰曦双手一摊,只能说她不是原身,不是真正属于她的记忆,难免会出现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的情形,尤其那些印象不深刻的事,更是连个影子都模不到。
“无论是谁,可以借你三姊姊和四姊姊的手对付你,这肯定不是外人。”
这一点沐兰曦深表同意,“我也认为如此,靖安侯府的防卫算得上周全,想伸手进来搅乱不太可能,除非是自家人,或者是得了自家人协助,但我更倾向于前者,靖安侯府不是长房的一言堂,三房的分量也不轻。”
“靖安侯平庸无奇,岳家也一样,而你三伯父刚好相反,不但凭自个儿本事考上进士,还位列二甲十名,进了刑部,很得上峰青睐。”
沐兰曦撇了撇嘴,试探的道:“你知道的还真清楚。”
顾晟颖自动略过她的猜疑,自顾自的又道:“不过,靖安侯府最出色的还是你爹,真正得皇上看重的也是你爹,因为皇上继位没几年,为了稳住西北,只能暂时将你爹留在西北。”
“如此说来,靖安侯府能入皇上的眼是因为我爹的关系?”
“可以这么说。”
“我大伯父和三伯父一定很郁闷吧。”
“靖安侯府若不是以军功起家,边界太平,他们就不会太郁闷了。”
“其实无论何时,文武都要兼治,不能重武轻文,也不能重文轻武。”
顾晟颖欢喜的瞅着沐兰曦,果然是他看上的女人,有见识!
沐兰曦不自在的撇开头,清了清嗓子道:“若能知道三姊姊从哪儿得知我在西北养过猫的事,说不定就能找到真正谋害我的人。”
“你那位三姊姊应该不会告诉你,因为承认自个儿算计你,这实在太丢脸了,她这个才女丢不起这个脸。”
“你是说,问了也是白问吗?”
“说不定还会引来注意,这表示你察觉到这个意外不单纯。”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我甚至连问都不该问。”
“基本上,你摔落荷花池的事已经有了答案,你没道理继续纠缠此事,当然,见了面随口提一下,借机发发牢骚还是可以的。”
沐兰曦闷闷不乐的叹了声气,真相看似大白了,事实上只揭露了更大的问题。
“不要急,我会帮你。”
沐兰曦摆了摆手,“不必了,你还是管好自个儿就好了,虽然不清楚你为何如此喜欢夜访靖安侯府,不过你要记住,千万别拖累我。”
顾晟颖大大的勾唇一笑。这个丫头反应真快,已经察觉他夜探香闺别有用意。
“你该走了。”
顾晟颖知道适可而止,临走之前又提醒一句,接下来若听见不好的传闻,让她不用放在心上,接着笑咪咪的道了声改日再见,便翻窗而出。
其实关于顾晟颖的传闻,沐兰曦连多听一句都不想浪费时间,倒不是对他多有信心,而是京城这种地方太多假象了,靖安侯府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沐兰烟吗?
顾晟颖已经许久不曾在众人面前踏进暗香楼,不久之后便有了传闻,京城第一霸的顾二爷要成亲了,可正当众人等着太后下旨赐婚时,他又招摇过市的进了暗香楼,这说明什么?狗还是改不了吃屎。
对于外人的评价,顾晟颖从来不在乎,有时候,这让他能够平安活下去。
“这是京城全部拥有废弃院子的大户,没想到还不少。”萧启不可思议的拍了拍手上的册子。
顾晟颖伸手接过册子,翻开一看,几乎囊括京中所有的权贵,甚至连敬国公府也有,而他竟然不知道。
“每个废弃的院子都有理由,而且真的废弃不用,初步从外围查探,并未有藏匿人的迹象。”
顾晟颖微皱着眉,难道他想错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猜想肃王会藏在废弃的院子,但就我对肃王的了解,他这个人养尊处优惯了,你将他困在一个残破荒凉的地方,他一定受不了。”
萧启的出身比不上顾晟颖,萧家爵位只到父字辈,凑不到曾经风光的肃王身边,不过他年纪与肃王更近,友人圈多少重叠,关于肃王的事,他当然常有耳闻,这是一个真正的贵公子,吃不了苦,要不先皇苦心将人送去幽州,干啥还跑回来?
顾晟颖同意的点点头,“换成是我,我宁可自由自在的穿梭在贫民区,也不愿意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关在废弃的院子。”
“既然如此,你还要深入调查这些废弃的院子吗?”
“继续深入调查,不过关注的焦点不必放在是否藏匿人,而是各府对这些废弃院子的态度。”顾晟颖不知道自个儿为何如此执着那些废弃的院子,一开始是因为靖安侯府的关系,一个废弃的院子还防卫得如此严密,最大可能就是里头有什么想掩盖的事。
掌握皇上的暗卫,遇事他习惯追根究底,正好在寻找肃王下落,两者就产生联想,因此,他要求萧启开始查访京中大户废弃的院子,结果有点失望,废弃的院子很多,但没发现有人藏匿。
萧启不解他的用意,但还是点头道:“我知道了。”
“其他的地方还是没有肃王的消息吗?”
“没有,不过我未收回命令,虽然肃王在京城的可能性最大,但是没找到人,就不能排除其他可能。”
“没错。”略微一顿,顾晟颖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原本,我认为肃王隐藏的势力离不开这些权贵,因此猜想,他会不会藏匿在某大户府里的废弃院子?可是我忘了,即便是废弃的院子,权贵之家还是太醒目了,一个不小心就会曝露出来,而且人家是否还忠心于他,这很难说。”
萧启这时也提出了自个儿的想法,“换成是我,我会藏在平头老百姓当中,这些地方的人最不可能认出我的身分,我也不至于动弹不得。”
“确实,不过若他有要事必须回京,绝不可能一直窝在民间。”
“还是得找出他隐藏的势力,从他们身上下手更容易找到肃王。”
“你都没有察觉到谁有异样?”
萧启摇了摇头,“京城权贵如今忙着盯紧几位皇子,盼着成为皇子的岳家。”
顾晟颖唇角一抽,“几个皇子还小,有必要急着站队吗?”
“不早早靠过去,如何展现想成为皇子岳家的诚意?”
顾晟颖嗤之以鼻,“当皇子的岳家不需要诚意,要看的是皇上的脸色。”
“先皇由着皇上挑选正妻,相信几位皇子若真看上谁家的闺女,皇上应该也会成全他们吧。”
先皇由着皇上挑选正妻,那是出于考验,而皇上选了一个四品官的女儿,那是看准一个弱势的岳家能够降低他受到的猜忌。果然,先皇非常满意,看皇上一下子顺眼多了,也不再打压,皇上才渐渐得到关注。
顾晟颖一笑置之,不再纠结此事,只是交代加快调查那些废弃的院子,越详细越好,看看能否从中找到有用的线索。
有了顾晟颖的提醒,沐兰曦开始寻找意外的第一现场,首先注意到的当然是芳霏院院门前面,可对方选在这儿犯案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芳霏院的婆子走出来撞上了呢?所以,她很快剔除这里,继续往下走。
往左,还是往右?按理,小雪不好控制,可是若用气味引诱,你想要它往左往右都有可能,而往左是怡和院,往右就是那个废弃的院子。
念头一转,沐兰曦的脚步很自然的转向右边。
“姑娘,奴婢觉得这儿一点也不奇怪,只有毛骨悚然。”芍*看到这个废弃院子就会生出一种毛毛的感觉,太久没人住的地方难免教人胡思乱想。
“我们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沐兰曦看着前方那废弃的院子,脑海好像有什么影像闪过,可是太快了,她连个边都没模着。虽然如此,但她很肯定这个影像跟小雪无关,而且是第二次出现,为何确认是第二次?因为那种感觉很像,不过问她什么感觉,她只有两个字——很怪,其他的就说不上来了。
“你若是怕,站在我背后,我保护你。”红叶很英勇的道。
“我、我才没那么胆小。”芍*下意识的挺起胸膛。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每个人都有胆小的时候,我也有啊。”
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也有胆小害怕的时候?”
“这不是很正常吗?难道我不是人?”红叶忍不住翻白眼,她是暗卫,但也有弱点好吗。
芍*嘿嘿一笑,好像是这样没错,不过红叶总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不知不觉就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
“你这个小坏蛋,不要命了吗?怎么老是往这儿跑?”
一道气极败坏的声音响起,主仆三人同时侧过身子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正好见到上次那个丫鬟抱着小雪从废弃院子右侧的草丛钻出来。
“这个小家伙是不是很喜欢跑来这儿玩呀?”沐兰曦的目光落在小雪身上,那夜小雪将她引出来,是不是也按着平日的习惯来到这儿?
“六姑娘。”丫鬟连忙上前行礼。
“小雪跑来这儿玩有什么问题吗?”
丫鬟心急如焚的摇头,“没问题。”
沐兰曦轻轻一笑,提醒她,“我刚刚可是听见了,你说它不要命了,为何跑来这儿就是不要命呢?”
丫鬟一脸愁云惨雾,好想打自个儿的嘴巴,为何改不了念念有词的坏习惯?
“说吧,这儿有什么问题?”
迟疑了一下,丫鬟小声的说:“这儿曾经死过人。”
沐兰曦左右看了一眼,“靖安侯府这座院子早在前朝就存在了,算起来至少有上百年,怎么可能没死过人?”
“不是不是,这儿死过的人不一样,听说是遭人奸杀。”丫鬟最后两个字几乎含在嘴里,不过沐兰曦还是从她的嘴形看出来了。
“这事你从哪儿听来的?”
见沐兰曦没有生气的样子,丫鬟渐渐放松心情,“奴婢不记得谁先提起,只是见到好多人窃窃私语,便凑上去听了一耳朵。”
“你知道这个院子荒废多久了吗?”
怔愣了下,丫鬟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只是当时听了一个嬷嬷说,早在她进府的时候,这个院子就废弃不用了。”
“这应该有二三十年了吧。”
“那个嬷嬷确实进府二三十年了。”
沐兰曦的目光再度落在小雪身上,“这个小家伙若是不听话,索性送人。”
“四姑娘可舍不得。”
“那你得盯紧一点了,去吧。”沐兰曦摆了摆手,丫鬟连忙行礼告退。
沐兰曦看了院子一眼,转身往回走,“红叶,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奸杀是不是真的?也许吧,可是——危言耸听的传言有时候是为了拦阻好奇窥探的脚步。”
略一思忖,沐兰曦同意的点点头,“这儿肯定出过事,要不然不会废弃不用,但是高门大户明知内里有多肮脏,也不愿意沾上丑闻,真有这样的事应该想方设法掩盖,而不是由着丫鬟婆子凑在一起议论,这明显有故意为之的嫌疑,至于目的,想必是要大伙儿对此心生惧意。”
“奴婢也认为如此,有人不想让人靠近这个院子。”
“这个院子一定有什么不能为外人所知的东西。”
“姑娘,要不要我潜进去查探?”
“你上一任的主子差一点栽在那儿,我劝你还是离那儿远一点。”
红叶心不甘情不愿的哦一声。
那个院子究竟有什么需要隐藏的呢?沐兰曦陷入沉思,不知不觉便带着芍*和红叶转往荷花池,没想到正好瞧见沐兰烟和沐兰娇在池边遇上。
“沐兰烟,听说你病了好几日,是不是知道你的恶*终于藏不住了?”沐兰娇几乎扯着嗓门大吼,越多人听见她越高兴,她就是要拆穿这个丫头的真面目。
“你让开。”沐兰烟努力压抑烦躁,躲了几日,除了因为云霄哥哥的事伤心难过,就是想避开沐兰娇。这个丫头脾气一来,根本控制不住,她觉得暂时不要跟她正面对上比较好,怎么知道一走出澄香院,她就遇上了。
“你真厉害,一次又一次利用我算计六妹妹,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傻子,你最聪明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哪有利用你?”虽然娘教她大大方方的向六妺妹承认,她是因为嫉妒才如此,可是她做不到,更别说这个在她眼中一无是处的沐兰娇,她更是低不了头。
沐兰娇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显然是在嘲笑她,“我早知道你不会承认,你就是敢做不敢当的人,我只是好奇,究竟是谁告诉你六妹妹在西北养过猫?”
“我不记得了,你要做什么?”沐兰烟想咬牙否认,可这丫头很固执,若是一直僵持不下,只怕会引来更多人。
“若真的不记得了,你就不会问我要做什么。”
“……知道的人可多着,我东听一句西听一句,究竟是谁先提起,我当然不记得了。”沐兰烟真恨不得撕掉沐兰娇脸上的嘲笑。
“你最好记起来,因为我怀疑这个人想利用你来对付六妹妹。”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娘怎么会利用我来对付六妹妹?”
沐兰娇故作惊讶的瞪大眼睛,脸上的笑容更得意了,“原来是三婶婶啊。”
“我懒得跟你说了。”沐兰烟终于意识到自个儿月兑口说出什么,感觉整个人都乱了,慌慌张张的转身跑回澄明院。
“这个三婶婶是什么意思?”沐兰娇撇嘴喃喃自语。
几个侍候的丫鬟也窃窃私语,没想到竟然是三夫人在后头算计的。
沐兰曦悄悄的带着两个丫鬟转身离开,没想到多走了几步路能有这意外之喜,不过三伯母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因为女儿的嫉妒心,三伯母就能对她痛下杀手?她不信,三伯母是个精明人,对儿女的教养更是用了心思,这一点从沐兰烟能够成为人人称赞的才女就看得出来,换言之,为了陈云霄青睐她,就想杀她,这样的蠢事完全不符三伯母的形象。
无论理由是什么,她至少确定一件事——容不下她的人与三房有关。
经过几日的沉淀,沐兰曦的思绪越来越清楚,与其费心找回那一夜的记忆,还不如先了解三房,这种事当然只能靠顾晟颖,不过,明明是教他送一份书面资料过来就好了,他干啥非要自个儿走一趟?
“你知道自个儿的行为有多危险吗?”沐兰曦很想赞一句他很有冒险犯难的精神,可是看着他,只觉得一肚子都是火。
“你这儿的汤面特别好吃。”顾晟颖无辜的眨着眼睛。
“敬国公府是缺了你吃的吗?”
“敬国公府的汤面都是冷的。”顾晟颖不常待在府里,没有设小厨房,汤面经由大厨房到他手上,往往严重失温。
沐兰曦无话可说了,吩咐芍*给他弄了一碗汤面,满足他的口月复之欲。
吃饱了,顾晟颖自然老老实实的道来,“我上回就跟你说过,你三伯父是个有才的,有才的人难免不满于现况,往上走了一步,还会想再往上走更大步,而且随着位子越高野心越大,可他头上不仅压了一个有爵位的大哥,还压了一个有军事天分的弟弟,难免教人忽略他。”
“我可以理解,有志不得伸,他一定很郁闷。”
“他确实很郁闷,不过,他不是一个轻易屈服的人。”
沐兰曦仔细回想几次见到的沐云谨,看起来很正面的一个人,绝对不会有人认为他有志不得伸,这足以证明他不会轻易屈服,但也可以视作他擅于隐藏。
“还有吗?”
“想要改变处境,当然要做点事。”
“他做了什么?”
“他结交了不少有分量的人,像是唐家、秦家,还有郑王。”
沐兰曦微微挑起眉,“大臣跟王爷交好,这样好吗?”
“皇上几个堂兄弟当中,郑王与皇上的年纪最相近,郑王与先皇的几个儿子关系都不错,谁得势谁不得势,他从来没有差别待遇,也因此他在宗室的圈子人缘最好,无论谁坐上皇位,都不会讨厌他。郑王这个人还很特别,从小就喜欢听戏,后来先皇还将皇家的戏班子交给他打理,他更自个儿写故事编戏,所以在先皇的几个儿子眼中,他最不具威胁。”
顿了一下,沐兰曦深深佩服,“若是装的,这就太厉害了。”
“我想应该不是装的,郑王只是看清楚自个儿能扮演的角色,从中寻到一条安稳的出路。”
“这还是很厉害,不过这么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值得三伯父结交吗?”
“郑王可能没有野心,但他人缘好啊。”
沐兰曦恍然一悟,“没错,经由郑王可以认识许多有权有势的人。”
顾晟颖点了点头,“你三伯父跟几个大臣搭上线,全是因为郑王的关系。”
“我三伯父这个人很懂得放长线钓大鱼。”
“若是局势乱,有了机会,你三伯父还真能越过压在上头的两座山。”
“好吧,他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如今靖安侯府也不是他当家。”若那一夜将她扔进荷花池的人是三伯父,他如何避开府里的侍卫,即便三伯父使唤得了他们,但这种事一般也会避开侍卫,毕竟这些侍卫效忠的是侯府,其中只要有一人与三伯父不同心,就很容易传出去。
“虽然靖安侯府不是他当家,但他很清楚靖安侯府的防护布置。”
沐兰曦脑子飞快的转着,很快就想通了,“他想避开府里的侍卫确实不难,可不管他还是他的人动手将我扔进荷花池,风险都太大了,真正的聪明人应该懂得冷眼旁观。”
“你听过死士吗?”
按理闺阁千金不应该知道死士,沐兰曦还是点了点头,“有过耳闻。”
顾晟颖不觉得奇怪,因为她在他眼中从来不是一般的姑娘。
“若是我猜得没错,你三伯父多多少少养了几个死士。”略微一顿,顾晟颖进一步解释,“这不是什么稀奇事,不缺银子之下,大臣都会养上几个侍卫甚至死士,不过死士不是那么容易训练,需要特殊的管道。”
“靖安侯府以军功起家,想要训练死士并不难。”这一点她早该想到才是,府里的侍卫不算什么,他们应该也有死士的等级。
“老靖安侯或许留下不少死士,你爹是打仗的,大头肯定是给了你爹,剩下的当然分给其他孩子,至少两位嫡子都会分到。”
半晌,沐兰曦才回过神,近似喃喃自语的道:“靖安侯府看起来不起眼,没想到这么有真材实料。”
顾晟颖忍俊不禁噗哧一笑,“你的说词真是有意思。”
沐兰曦好想踢他一脚,“我可笑不出来,企图谋害我的人手上有死士,你认为我玩得过对方吗?”
“这个你不必担心,他的死士不会用在你身上。”
“怎么说?”
“太浪费了。”
“……”你如此诚实真的好吗?她原本还觉得自个儿挺有价值的,这会儿全没了。
略一思忖,顾晟颖平心而论,“若他有心杀你,你绝对逃不了,可见他有所犹豫,至于原因,应该在你爹身上,一旦惊动你爹,这事就很难善了,他当然不愿意走到那种局面,所以在对付你这件事情上面,他表现得并不积极。”
“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他手下留情?”沐兰曦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事实上原身早在那一夜的意外中死去。
“不必,若你出自二房,就没有这样的待遇。”
目光一沉,沐兰曦很郁闷的道:“我究竟是哪儿得罪了他?”
“你确定是他了?”
“没有,但是直觉指向他。”
“无论是不是他,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沐兰曦嘿嘿一笑,显然不予置评,远水能救得了近火吗?
“你可别忘了我是京城第一霸,谁敢动我的人?”顾晟颖骄傲的抬起下巴。
沐兰曦僵硬的唇角一抽,这是不是“人至贱则无敌”?
若顾晟颖知道她的想法,肯定点头附和,贱不贱不重要,无敌最重要。
“你安心过日子,我走了。”顾晟颖这次很爽快的翻窗走人。
沐兰曦差一点气笑了,她何时没有安心过日子?若不是他走得够快,她肯定要跟他理论一下,不过她真的得好好想想,三伯父为何容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