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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妻 第十四章 相互诉情衷

不管东园这边的人打什么主意,庞老夫人来孙家提亲可是大事一件,比姚家退亲的事传得还要快,孙邈一踏进家门就已经听了满满一耳朵。

他渴得很,揭开茶盖就喝了起来,完全没想到东园的人跟在他后脚也进了自家里面。

一大家子的人来得还真是整齐,除了孙老夫人没来,李氏、黄氏,孙默娘、孙乐娘还有二房的一个庶女、三房的两个庶女都来了。

“这是怎么着?”孙邈有些茫然。

大年初一,难道是来家里走春的?不可能啊,这种纡尊降贵的事他这弟弟向来不做,踏上西园这块地还怕会脏了他的脚。

果然孙璟也不等人奉茶,直接就把谢隐向孙拂提亲的事说了一遍。

孙邈皱着眉正想说什么,扶着腰出来迎接丈夫的姚氏看着一屋子的人,没想到她连自己的夫君都还没告知,东园已经收到消息还来了一堆人。

她暗暗大摇其头,一群无利不起早的蝗虫。

孙邈见妻子出来,也顾不了孙璟,先是把姚氏扶上圈椅,却听姚氏酸溜溜的说道:“东园好灵通的消息,我们西园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你们。”

“大嫂,是娘让我来的,娘要我问一问大哥,国师大人来向拂姐儿提亲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孙璟身为二品大员,还是国丈,自觉身分矜贵,对孙邈和姚氏在态度上别说什么长嫂如母、长兄如父的恭敬,连不屑都经常挂在他高傲的脸上。这会儿就算心知这门亲事谈成,大房可能就要飞黄腾达,但面子仍是拉不下来,所以说起话来还是那副硬邦邦的死样子。

“庞老夫人上门那会子你大哥不在家,是我接待的,也就是说这件事我比他清楚,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不管我和阿拂她爹怎么想,都要看阿拂自己的决定,阿拂要是同意我就没意见,她要有丁点不情愿,这门亲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对于孙璟等人到来的原因,姚氏门儿清,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眼?

对东园,姚氏别说好感,分家后基本上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老死不相往来是最好,只可惜这种事以前还真只能想想,但现在总算露岀一线曙光,等他们搬到大兴,就再也不用看见这恶心的一家人。

孙璟气得发抖,拂袖而去,儿女亲事本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还需要姑娘家同意?这长房一家子都是妇人之见,短视浅薄,没一个正常,不可理喻!

发火的不只孙璟一个,还有连孙拂的面都没见着的孙默娘。

姚氏认为女儿和这二房的姑娘在一起时从来没落过什么好,都已经许久没往来了,这会凑上来能有什么好事?她寻了借口,不让孙默娘姊妹去找孙拂,直接叫她们回去了。

孙默娘气极,她的亲事半点着落都没有,孙拂却早早和姚家表哥定了亲,后来退亲,没两天又有人上门提亲,明明该是自己能攀上更好的亲事,坐享荣华富贵,怎么就落到孙拂头上了?

最令她气得心肝肺都疼的不只这项,她一向觉得自己比孙拂优秀,名声好地位高,容貌也不差,可一个处处不如她的人居然踩到她头上去?哼,就算嫁国师又怎样?年纪差了一大把,而且还是续弦,有什么好炫耀的?进了这样的家门,还有得她哭呢!

这样一想,孙默娘心里突然舒服多了。

其实不只孙家因为庞老夫人的出现乱了章法,谢家的乌氏也趁机到秋氏面前打探,一下递热巾子,一下拿美人锤替秋氏捶腿,殷勤得很。

反倒孙开的媳妇秀氏带着一双儿女来给秋氏请安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她也不走,竖着耳朵把秋氏和乌氏的对话一字不漏听进去。

秋氏心里如明镜般,自己怀胎十月从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她哪能不疼爱,只是娶了媳妇后一个两个都不是省心的,明明在乡下的时候都还安守本分,一到繁华热闹的京城,人却越来越势利,凡事从利字着眼,要不是谢隐那孩子豁达宽宏、诸多包容,那些惹出来的祸事就够他们喝好几壶了。

“做人不要太贪心,你们自己想想这府里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样是你们自己挣来的?你们大哥都三十岁的人,前妻去得早,这么多年难得看中一个心仪的姑娘想定下来,怎么,你们有意见?”

“娘,府里有喜事还不让人问了?我们这不是想着能帮上什么忙,却让您说得没脸没皮,好像我们跟蛀虫没两样,太让人伤心了!”乌氏碰了一鼻子灰,忿忿不平,她就知道娘的心是偏的,一个劲全歪到大伯那边去了,哪里替他们想过什么。

“你们啊,什么都不用做,等新妇进门就是,大家一起和睦相处,咱们家这样就圆满了。”又不是头一天当婆媳,秋氏哪里不明白这个老二家的心里在想什么,那点心思要是能用在把夫君管好、把孩子带好就好了。

“既然娘都这么说了,我们也没什么话好讲,说多了招人怨,以为我们别有居心。”乌氏酸言酸语的说。

没有别的居心吗?那今日凑她跟前来做什么,平常可不见这么殷勤过。她何尝不知道阿隐娶妻就代表这府里将会有真正的女主人,他们这些名义上的“家人”要是还想继续在这里安稳的生活下去,除了安分守己没有别的法子。

秋氏闭上眼睛歇息,不再理会这个蠢笨、不知惜福的媳妇了。

雪后初晴的日子,风不再像之前刀子似的刮得人寸步难行,屋檐的积雪化成了水珠滴滴答答往下落,只是距离春暖花开,还有些早。

昨夜,孙邈夫妻来到半若院和孙拂说了半宿的话,都是在问她对国师有什么想法?

孙拂知道谢隐的好,像他那样的人很少有女子不动心,喜欢和欣赏都有,但是要说嫁给这个人,滋味莫名。

起床漱洗后,绿腰替她梳了双螺髻,髻上用两根羊脂玉的荷花簪子绢着发,看见昨夜扔在篮子里被她戳坏了的荷包,她可惜的抚过缎面。

真要无心又何必给一个外男绣荷包?荷包可是男女的定情物。

“下次见面,送我一个你亲手绣的荷包吧。”

他这么吩咐秋水。下次?她那时想着,他们哪来的下次?

虽然不知道哪来的下次,她还是依言裁了布、精心想了花样子,拿出绣线用心的绣了荷包,结果他就请人上门提亲了。

她正在发呆,琵琶就挑了厚厚的锦缎帘子从外面进来禀报,“小姐,那位国师大人正在厅里和老爷说话,老爷接了拜帖,让您去一趟大厅。”

尽管知道谢家会来人打听消息,这是男女议亲的过程,但是孙拂没想到谢隐来得这么快,男方不是应该给女方几天的时间吗?而且他不是很忙?怎么就亲自过来了?

三生要服侍孙拂换衣裳,孙拂挥手,“我在帐幔后面看着就行了,也不见他,换什么衣服?”

披上那日谢隐交代人去买的那件白貂毛斗篷,拉起毡帽,双手套在狐皮袖筒里,去了大厅。

三生兴致勃勃。“奴婢还不曾见过国师大人,也不知他长什么样子?不会很老了吧?”

绿腰很早就想去看了,只有后头的秋水直翻白眼。

大人哪里老?风雅气度冠绝京城,虽然年纪对这些小丫头来说是大了些,但是成熟的男人会疼女人,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啧!

孙家大房的大厅里,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孙璟穿着二品官服,孙邈坐在他下首,谢隐则坐在孙璟的对面。

他今日穿着一袭紫色镶金丝的锦衣,宽袍大袖,乌发以云纹玉簪挽起,读书人般的装扮看着朗月清风般,令人心旷神怡,倒显得孙璟太过隆重刻意了。

“国师大人既然到兄长这里来,怎么不到寒舍去坐坐,要是时间合适,我还想请教大人关于天文上的学问。”孙璟说道。

谢隐闻言只道:“来日方长,今日却是不行。”他今天可是亲自来提亲的,这才是他特意走这一趟的主要目的。

孙邈一想到谢隐就坐在他对面,心里就直冒冷气,他一个芝麻绿豆小官,还是因为这位国师大人举荐才得来的,说起来这是对他有知遇之恩,可人家地位超然,怎么一下他就要做了人家的老泰山呢?

不过,他怎么就想到泰山上头去了,阿拂可还没松口,只说还要想想,所以当国师大人的岳父一事,还做不得准。

虽然国师大人在仕途上帮了他一把,他感恩戴德,但是如果要用女儿的幸福去换,这县令之位他宁可不要。

趁着和孙璟说话的片刻,谢隐看了眼耳房那边垂落的帐幔一眼,一双细细的绣鞋尖露了出来。

“孙县令您以为如何,我有几句话想对大姑娘说,您可信得过我?”谢隐没再理会孙璟,直接对孙邈开口。

“这于礼不合。”孙璟说了句,可惜没人理他。

孙邈觉得虽然有点不合规矩,不过他决定先问问女儿愿不愿意见这位国师大人,终究是可能要成亲的人,事先打个照面总比洞房花烛夜才见面要来得好。

孙邈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只要女儿好,万事都好。

于是,两人在西园不算很大的花园里碰头,孙邈让孙拂三个丫头都站在回廊处等着,另外还派了年纪大的嬷嬷在青砖路上候着,就怕亲事要是不成,女儿的流言又要满天飞了。

“谢大人。”孙拂低声行了礼。“你要的荷包我还没做好。”

谢隐如秋水般的眼睛看过来。“不急,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将来,你可愿替我做衣衫鞋袜?就为我一人?”

“……我的针线不是很好。”这不只是个借口,她是那种很看心情做事的人,心情好,万事都好,心情差,就什么都做不好了。

谢隐的声音依旧宛如清泉,只有他自己知道几许焦躁掺在其中,“是好是坏我都不介意,真不行,家里有的是针线婆子……所以嫁我为妻这件事你考虑的结果如何?”

这转折也实在太生硬!“为什么是我?你这样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名门淑女没有?我的名声并不好,甚至是糟糕透了,还是商户女,娶了我你什么好处都落不着。”

“我知道。”

“你不介意吗?”

谢隐静默了片刻,“你把眼睛给我的时候,可曾犹豫过?”

孙拂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提起这件事,他们不是两清了?“知道对象是你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是了,以我的地位想换眼,只要许以重利也会有同样命格的人前仆后继而来,但是你连一丁点犹豫都没有,这世上大概也只有你一人如此,不会再有别人了,你于我有恩,有恩自当以身相许,共结良缘。”

谢隐走到孙拂面前,声音轻柔,“我生命中的温暖就那么多,你是少数的那一个,你不是愿我平安喜乐,安康一世?”

一瞬间有些久远的记忆闪电般窜进脑子,孙拂忽然知道谢隐说的是什么了,她的脸慢慢红了起来,最后连耳廓、颈子都成了一片艳色。“你收到了……你知道那是我写的祝愿?”

他饶有兴味的看着她颊畔生花、白玉般的脸庞醉成了晚照下的一抹红云,忍不住抬手模了她鬓边的发。“我后来猜到的。”

“我那时刚重生,想亲口跟你说声谢,可是不知道你在不在这个时空,只能做了只孔明灯,托风儿送去我的祝福,我没想过你会真的收到……”她在说话的当头谢隐已经收回他的手,她反应慢半拍的愣了下。

“嗯,我收到了,不客气。”

孙拂心里松了口气,朝着他微微一笑。

“可如果没有你,我哪来的平安喜乐,一世安康?”

孙拂本来已经渐渐消退的红晕更鲜艳了,一双明眸眨了眨,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人居然也有这么无赖的时候……

“又或许你嫌弃我年纪大?”

“我怎么可能嫌你年纪大?”她似乎已经镇静下来,只是仍低着头喃喃低语,“我印象中的你一直是十几岁的模样……”

这回换谢隐脸红了。那嘴上无毛的自己?也是,他们相遇那年他不正好是那样的年纪吗?

命运真是再奇妙不过了,许多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天道那里,自然会衍生出它的造化来,譬如他和她。

孙拂知道能嫁给谢隐绝对是一桩好到不能再好的亲事,更何况她对谢隐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么她到底在纠结什么?只是因为门第上的落差吗?

“既然不嫌弃,那就这么说定了。”谢隐嘴唇微翘,声音温柔而坚定。

他没有说的是,孙拂还给了他家的感觉。

他只觉得自己来人世跋涉许久,就好像是为了与她相遇、相知、相许,将来还要相伴一生。

“嗯。”她的笑容淡淡如三月春桃,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那一起进去吧。”谢隐笑得愉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愉悦得连灵魂都在叫嚣。

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孙拂看着谢隐高大的背影,他的步子很大却不快,就好像在将就着她似的。进了大厅,孙拂向她爹说了声,便回半若院去。

不一会儿绿腰过来,告诉她国师大人已经走了。

片刻,孙邈又让人请她过去大厅。

她爹肯定是要和她说谢隐的事,孙拂收拾了下头发,发钗没有歪斜不整,见仪容尚可便过去了。

大厅里,孙邈把谢隐的事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孙拂已经挑了帘子进来。

“你既然答应了这桩亲事,爹和娘就会把该你的嫁妆置办起来,”看到谢隐对孙拂慎重的样子,先是请庞老夫人过来提亲,一天后他又亲自上门,这其中的心意……“女儿啊,你给爹说个老实话,你与国师大人之前可是见过?”

  

“嗯,见过,”既然已经决定要嫁给谢隐,她也不需要再隐瞒什么。“阿拂替娘打理铺子的时候,承蒙国师大人协助排解纠纷,女儿也曾帮过他些许小忙,因此有几面之缘。”

“莫非国师大人因为这样投桃报李,在陛下面前举荐爹到大兴去当县令?”

“爹,您想多了,要不是爹学识丰富、才华横溢,国师大人就算推荐爹爹,陛下要是不记得您这位两榜进士,又怎么可能会答允,这一切都是您自己得来的,您要是说给娘听,她也不信。”

孙邈也觉得女儿的话有道理,又觉得自己糊涂,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到了他这里却纠结了半天?

又与孙拂说了几句话,孙邈便背着手回了他与姚氏的正院。

姚氏正盼着孙邈回来,国师大人来家里的事,她几乎第一时间就知晓了,只是她是孕妇,身子重,不方便见他一面,只能在院子里等孙邈回来问个究竟。

夫妻俩说了半天的话,姚氏又去了趟半若院。

姚氏握着孙拂的手,也不知最近是不是心宽体胖,加上肚子也显怀,看着便有些臃肿。

“娘有事唤女儿过去就是了,何必亲自走这一趟?”孙拂扶着姚氏坐下,又在她背后垫了柔软的靠枕,那靠枕是她自己捣鼓出来,不同于一般的大迎枕,里头塞的都是最细致的棉绒,晚上抱着睡觉用的

“最近都在替你爹准备赴任的事,府里会忙上一阵子,在这之前,娘刚刚把你的嫁妆单子先罗列了出来,想跟你说说嫁妆的事情。”

“娘,我的亲事还不急。”怎么突然就跳到嫁妆来了?孙拂打起精神,听姚氏一桩桩说给她听。

“说是想三月成亲,从现在开始算,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虽然说要给你的嫁妆娘从你小时候就给你备下了,但是你如今要嫁进谢府,国师大人那样的家世,嫁妆一定不能马虎,要是嫁妆不够,不就更没底气了?”

“娘,他要看上的是我的嫁妆,这种人就不必嫁了,他是觉得我与他谈得来,能相伴走下去,他是觉得您的女儿好。”

“你啊,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钱就是女子的傍身物,有钱说话大声,没钱你就只能凡事都听别人的,除了之前替你准备的那一百抬嫁妆,你爹在晋平有两处油坊、两家花坊、还有一个六百亩的田庄,这些都给你。另外,之前娘让你练手的那两家铺子,本来就给了你,不算在嫁妆里头,至于娘的部分,十字大街上的铺子留给你未来的弟弟妹妹们,东大街那一整条街的铺子都给你,这些总的加起来少说也有两万两银子,应该是足够的了。”

“娘,太多了,爹将来去了任上,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没道理把银子都给了我。”孙拂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一般。

她手里现在虽然没什么银子,但是她有把握,药铺囤的那些阿胶要是能再赚上一笔,几万两绝对跑不掉,所以根本不怕嫁妆不够,而且嫁妆太过打眼,并不是什么好事。

何况,她将来还会有两个弟弟,娘应该把银子、铺子留给他们才是。

“银钱能做的都是小事,娘赚钱的本事你也不是不知道,娘还年轻,钱再赚就有了,一定少不了将来你弟弟妹妹嫁娶生子的银子,就算娘真的精力不济,你难道不会帮衬一二?”

她做人家娘亲的,一定要趁这次机会平反女儿的声誉,三姑六婆的嘴比刀子还要厉害,女儿被脏水泼得还不够吗?女儿实在是太难了。

“娘,”孙拂蹲搂住姚氏的腰,去听姚氏肚子的动静。“您放心,我是大姊,弟弟们有需要我的地方哪可能坐视不管?”这是她上辈子心心念念的弟弟们,哪可能不管不顾。

“不过真的是小子吗?”姚氏至今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怀了双生儿子。

“您现在坐胎稳了,饮食也小心,更不怕东园的人使坏,可以请大夫来瞧瞧您怀的究竟是弟弟还是妹妹,这样您也能安心,可好?”她娘这胎怀得艰难,顾虑甚多,也幸好东园的重心一直放在送自己进宫这件事上头,就算知道姚氏有孕也不以为意,可她娘还是小心翼翼,甚至连大夫都不敢轻易请来诊脉,只能靠着有经验的嬷嬷们照顾,就怕暴露胎儿性别引得东园出手对付,如今看着胎象稳妥,是应该请大夫来安一安她娘的心了。

大夫很快就来了,这一诊脉,把着姚氏的手腕就不放了,面色先是深思古怪,然后露出了惊愕的喜色还有几分的犹豫。

姚氏心急催促,“大夫,您倒是说啊,我的身子可有问题?”

大夫点头又是摇头,就连孙拂的心也提起来的时候,他这才放开了姚氏的手腕。“夫人这肚子里……好像是三个男孩。”

“什么?”这惊喜实在太大,不只孙拂,就连姚氏也差点激动得想站起来。“您说……我要添三个儿子?”

大夫重重的点了头,“没错,的确是三个孩儿的脉象。”

琵琶机灵的带着一众丫头齐贺恭喜,就连姚氏身边侍候的青丝和蓝鸢也是狂喜不已,姚氏狠狠的赏了众人一笔,乐得所有的丫头都笑逐颜开。

孙拂本来还担心她娘肚子里的胎儿一下来了两个,生产的时候要遭罪,哪里知道居然是三个孩儿,这不找人精心看顾不行,虽然结果和上一世不一样,但是有三个弟弟,她也算彻底放下心,将来她爹不用担心无人继承衣钵、没有香火延续了。

一次能得三个小子,她爹应该会乐得找不到北了吧?只不过这稳婆、大夫可得现在就备下人选才行,要不然一次生三个小的可不是开玩笑的!还有养胎期间的诸多事宜,三胞胎非同小可,定得找有经验的婆子专门照顾,还有女乃娘之类的都得备下,否则三张嘴哪够吃?她要操心的事情也太多了,不过她乐意。

姚氏懵了半天,她还想许是月分大了,几乎时刻都感觉饿得厉害,除了一日三餐,晌午和下午又加上两顿点心,甚至半夜也有饥到睡不着、非得吃点什么的时候,若不是被身边的嬷嬷叮嘱,自己也清楚胎儿过大不好生产,时常走动消食,还不吃成胖子。

这会儿好了,肚子里装的居然是三个孩儿,她欢喜得不得了,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这喜讯告诉夫君,她哪里还坐得住,喜得叫人扶着寻孙邈去了。

孙拂的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嫁人这件事对她来说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这回开心多了,更何况她身边三个大丫头都在,只是琵琶、绿腰的年纪都到了,估模着也该替她们寻找合适的婆家,若是带去谢家,还要重新适应,就真的耽搁了。

她把两个丫头都找来,表明两人要是有中意的对象,她会为之撮合,要是没有,她会代替寻觅好对象,起码是铺子掌柜或是府里管事,先决的条件一定是人家的正头娘子。

毕竟说的是自己的亲事,虽然离开小姐很舍不得,可她如今都十八了,琵琶很快回过神来,“但凭小姐作主。”

绿腰却迟疑了。“奴婢不想嫁人,嫁人又不能把姑婆带过去,姑婆年纪大了,离不了奴婢。”

“这不是什么难事,你要是有了好的归宿,姑婆瞧着也欢喜,再不然,连姑婆一起带过去照顾就好了。”

两个丫头都掉了下巴,傻了眼,从来没听过嫁人还带姑婆的。

孙拂却自有盘算,何况当你真心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所谓的困难从来都不难。“或者你婚后在住家附近买一间宅子,房契让姑婆拿着,到时候看你要就近照看,还是把老人家接过去住,宅子租人,租金用来给姑婆养老,这样一来,你还怕没人要?”何况绿腰在燕子胡同还有个小院呢,这么丰厚的嫁妆,只要把风声放出去,恐怕会抢破头。

绿腰感激得跪下来给孙拂磕了三个头。

孙拂也不可能亏待琵琶,该给的只会更多不会少。

她对琴嬷嬷也有安排,琴嬷嬷年事已高,经常闹不适,她早先服侍了姚氏半辈子,后来又到她这里来,也算尽心尽力,等把琵琶和绿腰的亲事操持了,孙拂也想让琴嬷嬷回乡养老。

料理了这些,孙拂又开始做起了女红。

没过几天,威国公府的庞老夫人和秋氏来了西园,几天前已交换了庚帖,如今该纳吉了。谢家准备了三牲酒礼过来送了聘书,定下三月十六迎亲。

姚氏实在舍不得这么快就要把女儿嫁出门,秋氏则悄悄打量起过来给她行礼的孙家女眷,目光自然是落在孙拂身上。

孙拂给两位老夫人行礼问安后,态度不卑不亢、不疾不徐,也不矫揉造作,略低下头,脸上带着淡笑,任秋氏打量。

其实她也认出秋氏了,虽然记忆里就只有那么匆匆一面,两人甚至不曾打过照面,至于换眼睛那段住在谢家的时日,因为谢隐保密得紧,不让任何人去打扰她,除了谢青鸾,孙拂还真没见过任何谢家人。

可她知道这位老太太对谢隐极好,如今虽然有了年岁,却因为这些年过得养尊处优,甚至比年轻的时候还要丰润几分。

孙拂诚心诚意的向她行礼问安。

秋氏对孙拂满意极了,这么出挑的容貌,外头名声差了些又何妨,儿子早叮嘱她不用在意外人言,况且入了门只要她乖巧懂事,能侍候夫君就好。

庞老夫人在一旁看着,笑道:“孙家的姑娘各个都好,方才过来请安的哪个不是清秀佳人?大姑娘更是个中翘楚,得了这样的媳妇,往后还有的是福气。”

秋氏笑着点头,只要阿隐喜欢,她都喜欢。

孙拂退下回了院子,琴嬷嬷喜孜孜的把手上给琵琶和绿腰说亲的名单让孙拂看过,名单上是京城粮油行掌柜的三儿子,另一个是青山永靖郑庄头的儿子,还有一个是府中管事的独子。

孙拂把名单给了琵琶和绿腰,让她们自己去选,还安排了时间,让两个丫头能偷偷见上这三人一面。

在看过男方三人之后,琵琶选了粮油行掌柜的三儿子,绿腰则是问过郑庄头的儿子可愿意她带着姑婆嫁过去,那庄头的儿子从小在庄子长大,老实本分又吃苦耐劳,对于绿腰的要求满口允诺,他亦被绿腰的孝心感动,说家里也有一个老太太,要是姑婆去了两老还能作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如此一来,家中便有了两宝。

绿腰听完喜不自胜,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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